第一百八十四章：低谷体验

    商场如战场，邵俊雄原本是打算慢慢收缩自己的生意，结果没等到他想收缩，生意就开始出现他意想不到的局面。首先是立足本地的那个店，很快就遇到了激烈的竞争。郭家弟兄听说他想收缩，就开始到处游说，甚至直接把货送到他有联系的那些店，并对那些店主说邵俊雄钱赚够了，不打算做这了，要收摊了。那些店主自然相信了郭家弟兄的说法，顺着换了主子。邵俊雄再去问情况时，才知道郭家弟兄做的好事。

    一个离开邵俊雄门店的工人，去了郭家兄弟店打工，并把邵俊雄模式化的批量制作技术，一一向新主子吐露，让郭家弟兄找到了新的窍门，提高了效益，加强了竞争力度。而且，郭家兄弟占有的门面，都是剧团的门面。那些门面在郭麻子借口找碗饭吃的说法上，一直没变，租金很低。

    邵俊雄本来还有招牌生意可做的，可每次做招牌，都要请人写字，写字是要付费的，并且价格不低。邵俊雄的字虽然写得可以，但行书却不怎么样。更重要的是，请人写字还得看人脸色，不能及时不能催，一催人家就不耐烦，就加价。

    邵俊雄一气之下，干脆自己练字。好在没用多久的工夫，他的行书也能凑合着。

    然而，新的麻烦又来了。随着大型喷绘机的出现，喷绘招牌既来得快，又价格极低。

    更让邵俊雄没有想到的是，邻县那个还没到期限的门店，也因为邻县同行的激烈竞争，让他渐渐处于劣势状态，甚至遭到排挤。一些同样的门店，甚至故意压价，想要把他挤走。

    邵俊雄无奈之下，只好提前收回了那个不能硬撑的门店。

    几乎就在他撤店的同时，本县的那个门面，又因为要改革拆建，被所在的汽车三队收回。要等重建再接着开，不仅租金会提高很多，而且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邵俊雄索性也将这个门店也撤掉，干脆就只保留所在家庭的那个门店。

    倒是有一个好消息传来，县新一中正式决定搬迁到此，但新建一个中学，显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就算是现在就开始，也得一年两年，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商场如战场，说兵败如山倒，一点也没错。昨天，邵俊雄还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今天，邵俊雄就开始面临着行业的激烈竞争，无法持续下去。

    更重要的还不是竞争，而是市场开始出现疲软。飞速发展的竞争，让中堂匾额几乎处于饱和。商品房的精制，也让这些玻璃制品的工艺品自惭形秽，取而代之的是那些雕刻工艺品。而且，先前的那种开业做房子甚至祝寿都送匾额的风气，也随之削减。

    人员开始削减，最后只保留几个自家的亲人，其它人都结帐放走。

    亲人见生意不好，也自动辞工，另谋生路。

    邵俊雄开始有时间了，他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写，并且陆续有作品在全国一些公开刊物上发表。

    可没有了生意，也写得很不安心。

    曾经的邵俊雄，走到哪里就是一道风景，人人都想围着他转，现在的邵俊雄，走到哪里都引不起人们的注意，甚至躲避不及，好像怕他会开口借钱一样。

    炎凉的世态，让邵俊雄深刻地感觉到人活在世的艰难和苦涩，也让他深刻地体验到，人必须有了钱，才能尊严的活着。

    邵俊雄原本是没有心情去写的，但这种深刻的体验，让他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写作欲念，他几乎是顾不得自己的生存状态，一气呵成地写出了一部名为《除非不想活》的中篇。

    里不仅有他的影子，也有他的朋友的影子。在一家刊物上发表后，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也让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鲁迅先生的伟大。

    发表了，可邵俊雄却面临着生计问题。为数不多的积蓄，很快就花完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邵俊雄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定向。

    四姐看出了他的心态，说，“我出去打工吧！”

    邵俊雄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即使是守得住寂寞守得住穷的四姐，在面临这种生计艰难，邵俊雄的手术又没有成功迹象的情况下，她多少会有一些想法的，就算她没有想法，别人的影响，也会让她产生一些想法的。如果说过去他们的生意状态，让一些人看到了一种平衡，现在的他，仍然穷困，而且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将来会不会有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四姐将是一无所获。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从这里走出去的闺密，从深圳那边打来电话，邀请四姐到她那里去住一段时间。

    邵俊雄心里很明白，四姐当然不只是想去打工，更重要的是想去散散心。

    那天晚上，邵俊雄就极其内疚地对四姐说，“姣姣！我现在又差不多回到了原来的地步，只是在县城里多了一栋还有欠款的房子，你如果觉得跟我继续过下去没有意思，你其实可以重新选择，我不怪你，怨你，恨你，因为，我觉得能够有过你，就已经足够了！而且，你也为我，作出了非常不容易的付出，我不能一直让你这样。我原本是想让你过得尽可能好一些，起码要在物质上让你得到起码的满足，经济上有一定的起码保障。现在，我说不清我能否给你这些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四姐也是发自内心地说，“我害怕的是我的将来，可能要承受无儿无女的长久寂寞和孤独，还有一个母亲的遗憾。”

    “说这些我就更对不住你了！”邵俊雄更加内疚地说，“我原本是想着没有什么问题的，没想到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

    “我知道你主观上是没有骗我的，”四姐说，“但客观上，你还是让我被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现在说让你解脱，却依然背负着罪责，因此，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我已经别无选择。”四姐说，“当初下着那么大的决心嫁给你，现在如果再像当初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你，那似乎不是我的本性。”

    “现在说我的想法似乎不太实际，”邵俊雄不无暗示地说，“我当初真的不知道，试管婴儿只是一个说法，并不是当前能够形成的事实。况且，如果能够，虽然我愿意背负着更大的债务去完成，却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事情，”四姐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我们当前的困境。我想出去散散心，也包括我想出去找找事做，如果能够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会考虑打工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我会很快回来的。毕竟，这里有我的家。”

    邵俊雄长叹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说，“姣姣！无论你作什么样的考虑，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虽然是这样豁达的承诺，邵俊雄的心里，还是有一种非常的痛。道德与情感，常常会发生剧烈的冲突。

    “你真的愿意放弃我？”四姐试探着问。

    “我不愿意！”邵俊雄头痛欲裂，真诚地说，“但我必须尊重你的选择！”

    “算了吧！”四姐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你能真正了解我，我相信你会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的。”

    邵俊雄现在不想揣摩四姐的意思，他只能尽可能去安慰她，让她有一个比较好的心情，去面对这趟是散心也是旅游还是寻找工作的非常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