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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酥雨春丝涧林深 4月 第十四节 破烂

    “妈?你怎么在这儿!”

    黄仙儿一把揪住妈妈,两眼直往旁边睃。

    “怎么?”仙儿妈一抬胳膊,挣脱黄仙儿:“你这是什么仙天福地?妈就不能踏上一脚?”

    正值五点下班之时,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

    仙儿妈叼着一根牙签,眯着眼睛,身体跟随脑袋转了个圈:“这小区不错!”

    自从黄仙儿在秦坷面前公开了和张小桐的“朋友”关系,黄仙儿再也不“周五晚上入住,洗澡更衣,周六早上离开”。黄仙儿天天都大摇大摆回“家”,白吃白住。

    秦坷一肚子气。

    但更沉不住气的,竟然是仙儿妈。

    这天,仙儿妈算准黄仙儿上“白班”,预计下午四点下班,便偷偷埋伏在黄仙儿工作的火锅店外,一直等到黄仙儿下班,一路“遮花扶柳”跟踪黄仙儿到了张小桐住宅小区。

    今天仙儿妈坐在隔壁一家小吃店里,隔着玻璃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黄仙儿从早上10:00到下午16:00,整整6个小时,除了中间喝水吃饭休息,4、5个小时脚不点地,屁股没沾板凳。

    仙儿妈看得嘴里发苦,手心发痒,几次冲动,要拎起盘子去砸训斥黄仙儿的领班。

    但仙儿妈最终没有站起来。她一没理由,二次底气——那是她自己亲手培养的女儿。

    怪谁?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她自己。

    她自己吃了一辈子苦,一心想着不能再让女儿吃苦。想方设法满足女儿要求,别人有的衣服鞋子,她女儿必须有,别人没有的,只要女儿想要,她想方设法也要搞到手。

    “富人惯骡马,穷人惯娃娃”,小时候把孩子惯坏了,不想让她受一丁点苦,现在倒好,小时候没受的苦长大了一分没少!

    “烦死了,跟你啥关系?是我自己脑袋笨,读不进书!”

    “那也是我们眼光短,只晓得供你吃,供你喝,但凡让你学个画,跳个舞,唱个歌,你也不至于到现在啥也不会……”

    19年,19年“精心”培养的,从不低头的女儿,现在低三下四给顾客陪笑脸。

    19年,19年疼在心里,呵在手心的女儿,现在连跑带颠每天2万步,穿梭在大堂和厨房之间。肿着脚、哈着腰,一步一滑,踩在油腻污浊的地上。

    自己吃了“没学历,没技能”的亏,凌晨四点在菜场卖菜,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没想到,女儿跟她一模一样,“没学历,没技能”,做个奶茶都记不住配方,注定只能干最简单、最粗弊,最不动脑筋的活儿。

    好嘛,妈妈卖菜,爸爸贩鱼,女儿端盘子——真好,服务到家了。

    工资拿到手,刚够一天的盒饭钱,连女孩子的必需品,肥皂、护理、零食、水果、衣服等基本生活开销,都要东挪西借,网上贷款。更别提什么“品质生活”了。

    她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仙儿妈端详着黄仙儿,小脸黄黄,眼睛似睁非睁,像没睡醒,眼皮子底下一圈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作息紊乱。

    “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女人味,哪有一点年轻姑娘的娇媚!”

    黄仙儿看了妈妈一眼,没有答话。她很不喜欢妈妈叼着牙签的样子,牙签混和着口水和口臭,大概是有力的、镖射的武器,那不是一个优雅女子应该有的动作。

    但黄仙儿今天不想抬杠,她累到麻木,有气无力。

    “什么女人味?我身上都是火锅味,二手烟味儿,头发里都是尼古丁!”

    仙儿妈摸摸黄仙儿那一头被劣质染发剂摧残的枯黄头发,苦笑,没有说话。

    这辈子,她们娘俩,只剩下唯一的一条途径了。

    她刚才看了这个小区,不错,能买得起这里房子的,家里还是有点儿根基。再者,人家男方在写字楼上班,自己的工资就能付清房贷,能攀上这样的家庭,也算仙儿“烧了高香”了。

    仙儿妈在肚子里反复拿捏,以黄仙儿这样的姿色,算不上国色天香,也就是拼个年轻。男人,哼,新鲜劲儿一过,过眼云烟,再美的天仙都没有路边的野花香。

    仙儿这个家庭环境,也算是“独一份”——全中国大概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在马桶上吃饭。现在的人都很现实,谁看到这个破窝穷户,还不调头就跑?

    不过,男方那房子还有一半是贷款,也就是说,房子目前还不全姓“张”,仙儿这房子,干干净净从祖上传下来的,一分钱负债没有,市中心,学区房,哪里找这个金窝窝?这样说起来,黄仙儿还不算是高攀了咧!说是“门当户对”,也还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仙儿妈眼珠子一转,牵住黄仙儿的手:“仙儿,咱家那套房子是你奶奶传给你的,跟这姓张的没半毛钱关系,但他这小区的房子必须加上你的名字,起码有你一半!”

    “妈,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再说,我可可姐……就是我室友,按道理,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咧!”

    “个死丫头,说你傻,你果真脑子锈成一个铁锤。你自己没个正经工作,千万不要找跟你一样‘漂’着的人。你现在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刚够糊个口,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你能够嫁给这姓张的,你就可以在家做全职太太,谁也不能对你呼来喝去了。”

    黄仙儿何曾不想安逸。她现在不但没钱买新衣服,连靠近奢侈品店的胆子都没有。

    小时候,还敢扒着街边橱窗,一个一个数那项链上的钻石。现在眼睛都不敢往那儿瞟。

    谁不想当个富太太?谁不想美容喝茶逛街八卦?,谁不想早日走出那个“马桶”贫民窟?

    “可是,我才20岁,还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呢……”

    “狗屁!”仙人妈一巴掌拍到黄仙儿的背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条件,你还配有‘爱情’?”

    “哎哟你干嘛还急眼了?”黄仙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妈妈:“你这么有手段,当初怎么就没挑个好的,自己穿金戴银,荣华富贵,我也至少是个富二代了……”

    “个婊子养的,敢拿你妈说现行!老子当初要是眼睛没瞎还会有你?像你爸这种人,就只配当猴子,根本不配转化为人!老子现身说法告诉你,婚前睁大眼睛,伏低做小,受点气受点苦,只苦一阵子,要瞎了眼睛要什么爱情,选个穷小子,就苦一辈子!”

    “没有爱情的婚姻迟早要离!万一有了孩子,那还苦‘一串子’,我可不要我的娃再步后尘,你卖菜,我卖苦力,看我娃还能卖什么!”

    仙儿妈带风的巴掌又要呼过来,在空中刹然而止,她想了想,自己还不满50岁,后半辈子的命运,确实系在这个还‘待字闺中’的女儿身上,女儿如果嫁得好,她就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打跑了女儿,错过这几年青春,她俩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仙儿妈蜡黄的脸上重又浮起一层笑容:“我告诉你啊仙儿,女孩子没结婚之前,天生就有一种吸引男人的气味,那是什么味道?”仙儿妈身子一歪,凑近黄仙儿嗅了嗅:

    “那是处女的味道!”

    黄仙儿跳开,含着牙签的那张嘴还是一不留神喷出了口水。

    仙儿妈把黄仙儿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摸了摸黄仙儿的肚子:“你少沾那些不三不四的街头混混,更不要随便上床,裤腰带是最后一关,得把该拿的拿到手,这一关才能松!”

    黄仙儿烦躁地把头偏过去。在贫民窟里,必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粗人”才能活得痛快,必须张嘴就是粗话,能“动手”决不“动口”,抓脸、撕头发、问候祖宗、打滚撒泼,把床上那些事翻来复去放在公共场合‘咀嚼’,越是“下三滥”,越是没有下限,越是受邻居们“敬畏推崇”,是众人模仿学习的榜样。

    仙儿妈掏出牙签,敲敲手心:“喏,就象一只碗,本来很贵重,一但你把自己交出去了,‘啪嗒!’——碗掉地上碎了,你一文不值了,扫地出门,破烂货谁会要?”

    黄仙儿呆呆地看着妈妈脸上如刀刻般凌厉的皱纹,焦黄的脸颊,突兀的颧骨,下垂的嘴角,苦涩刻薄的表情“半永久”似的纹在了脸上,哪怕见到女儿也难以舒展。

    那额头上,应该是凌晨3点去城外的农贸市场进货时积下的抬头纹;

    那眼角,是没日没夜在公婆跟前端茶送水,伺候他们终老的鱼尾纹;

    那眉心,是为还欠债,在外面象男人一样撒泼吵架的川字纹;

    那鼻翼边,是跟亲戚们争房争产留下的日渐下垂的法令纹……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也曾经年轻漂亮,身段苗条的她爱穿花裙子,怀里抱着的小仙儿举着小花伞,爸爸浑身挂满吃的喝的,三人逛公园,坐小火车,太阳落在小花伞上,裙子上的花和公园的花融合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变得像妈妈一样苍老和丑陋,黄仙儿心里发颤。

    她一点儿也不想活得那么老,30岁,那该多“老”啊。她希望30岁之前,自己最好死于意外,比如走路的时候突然摔一跤,头一歪就走得干干脆脆,就象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看着黄仙儿双目无神,呆呆傻傻,仙儿妈以为黄仙儿对她的话上心了。她眼珠子又一转,把黄仙儿的手捏在胸前:

    “丫头,咱最后一招还没用上呢——‘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你怀了他的孩子,那他能跑得了?那时候,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哭天喊地也没用了。这事儿呀,一个巴掌拍不响,主要责任在男方,他女朋友怪不到你头上!”

    黄仙儿苦笑:“妈!你刚才不是说,破烂没有要吗?这会子又让我送上门去?”

    “看给‘谁’送上门,哼……”仙儿妈冷笑一声:“男人呀,都是馋嘴的猫,送上门的哪有不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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