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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福光岛的沃利

    当天随着闯入的信鸽,骇人听闻的消息被带到了内阁之内,维克托一言不发,看着鸽子扑腾着翅膀又飞出了窗外,一群人陷入沉默,国王泰达率先发话:“维克托,消息是否可信?”

    维克托看向国王,说“瑞尔也是在殿内接受过您的祝福的骑士,我觉得他不会在如此严肃的事情上玩笑。”

    阿尔宾并不相信鸽子腿上的噩耗,也不相信维克托的说辞,他看向国王,说:“福光岛一开始并不属于王国,在我看来,无非是顽固的反贼,在各位放松警惕的时候兴风作浪罢了”

    “那你要怎么解释找不到尸体这件事?”泰达反问他。

    “我们对福光岛的了解从来就不多,在陛下您征服他们之前,他们无非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如果说他们对于敌人尸体有着特殊的习俗”

    他望向沃利,接着说:“我倒不会觉得奇怪。”

    沃利紧接着补充:“我管理福光岛数十年,对于类似的习俗,也有所耳闻”

    泰达内心舒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动摇了自己的想法,相信了沙米尔和维克托的说辞,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当年他在沙场上拼杀,无论面对如何强大的敌人,他总是能将对方斩于马下,但如果要直面未知的力量,即使是他,也会感到布满全身的寒意和恐惧,只不过是不知好歹的反贼罢了,他暗自安慰自己。

    “回福光岛去,把这件事查个清楚,那是你的地盘,别把事情搞砸。”他看着沃利说,沃利点点头,“别让岛上的人知道这件事,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不管是什么事情,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们把它解决。”

    泰达看着所有人,补充说。“散会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沃利留下,我有事要和你谈。”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离座,雷米坐在原处,问:“陛下,我退休的事情?”

    泰达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想退就退吧,随你的愿。”

    雷米没再说什么,和其他人一起走出了门外,只留下沃利和泰达两人。

    “你的身体还好吗?”泰达问道,“我不知道,陛下,不过,算不上乐观。”

    泰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想和沃利谈谈福光岛的事,但眼前老友佝偻的身躯,长期患病而显得枯黄的面容,像一张精心设置的网,将他俘获,使他陷入到对过往时光的追忆当中。

    “你只是老了,沃利,我大可以带着你寻遍全国的医师,寻找治疗你疾病的方子”,他满带着苦楚望向沃利,:“但你只是老了,衰老不是任何意义上的疾病,即使你女儿那样精湛的医术,也无法治愈衰老。”

    沃利看向他,问:“那是什么?”

    “你不太喜欢打猎吧?”泰达问道

    “如您所说,陛下”,沃利回答。

    “衰老就像是一场狩猎,而你我都是树林里的猎物。一旦中箭,鲜血的痕迹和气味,会引导着猎犬,慢慢向我们逼近。你大可以忍着疼痛,艰难地逃跑躲藏,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最终你会精疲力尽,在某一处倒下,任凭刀剑刺向心脏和喉咙,任凭猎犬的牙齿在身上撕咬,再也无力反抗。”

    沃利望向他,问“您觉得,您是什么时候被猎人发现的?”

    泰达无奈地笑起来,说:“你记得沙米尔小时候,我不让他碰兵器吧。自从他拔出我的剑,把我从野猪身下救了出来。”他没接着往下说

    沃利回答:“我听说过那个故事,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王子的英勇令人惊叹。”

    泰达接着说道,“他就像插入我身体里的那一只箭,自那之后,我感到对许多事情都开始力不从心。”

    沃利长叹一口气,说:“至少您在之前,还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我从小便体弱多病,如果要说,那我大概从出生之时,就已经进入了暮年。”

    泰达拍拍他的肩,“但你和我们一样,都撑到了今天。”

    沃利皱起眉头,接着说了下去:“也许在几十年前,我就应该撒手人寰。”

    泰达看着他,说:“这次的事情,要不让沙米尔代你去吧,你应该好好休息。”

    沃利摇摇头,说:“那是福光岛的私事,沙米尔空有一腔热血,但他并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泰达警觉了起来,缓缓地发问:“面对的,是什么?”

    沃利笑着看着泰达:“福光岛的旧党余孽。”

    泰达松了一口气。

    “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吗?沃利。”泰达问道

    “让瑞尔接手我的事情吧,我觉得他能把福光岛安顿好。”

    “刚才提到的瑞尔?”

    沃利点点头:“他小时候我就收养了他,很聪明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让人放心,他做福光岛的士兵长已经两年了吧,由他来接手再合适不过了。”

    泰达问道:“你可以让卡洛接手的,我相信她也能胜任。”

    沃利摇摇头,说“王国里的人可不喜欢看到一个女人来管理福光岛,更不用说岛上那群顽固不化的人。”

    泰达无奈地说:“至少你还有人选。”,沃利回答:“王子陛下还年轻,我想日后,他会变成一个成熟的君王的。”

    泰达望向窗外,说:“我不担心阿尔宾,但是沙米尔和瓦格尔,他们两人可合不来。但是瓦格尔家族的矿产,说是王国经济的命脉也不为过。瓦格尔也许还能勉强维持安分,也不过是因为还有我这个老东西坐在王座上,一旦我走了”

    窗外阳光明媚,一旁的花园里种满了色彩鲜艳的花卉,仔细的看,还能辨别出它们的种类,只不过但泰达无心欣赏这一切,接着说:“一旦我走了,敌人就会像兀鹫一样聚集过来,踏过我的尸体去争夺王国的权力和财富。”

    沃利抓起泰达的双手,激动地说:“联姻,陛下,让卡洛嫁给沙米尔,沙米尔就不会孤身一人,福光岛也能维持它的繁华!”

    泰达点点头,说:“我向你保证。”

    犹豫了一下,摘下了手上的一枚戒指,放在沃利手里,说:“好好活着,老朋友,别着急把它带进土里去。”

    沃利走后,泰达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想要问的事情,瑞尔为什么没有先向沃利汇报,沃利可是瑞尔的养父和直接上司。也许他也不想麻烦自己多病的父亲,泰达暗自想着,把这些想法都抛在了脑后。

    当天沃利踏上了去福光岛的路,一路紧赶,没有丝毫停顿。当他到家时,瑞尔正在等着他,看到沃利的身影,瑞尔站了起来,焦急地问:“国王知道南岸边的事了吗?”

    沃利满腔怒火,对瑞尔说:“我说过,除了我之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你都在干些什么,维克托的信鸽直直飞进了内阁。”

    瑞尔觉得父亲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说:“我已经向您通报过不止一次了,您一直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我去过出事的镇子,那可不像是平常的暴动。”

    沃利看着他,说:“所以我们才不能让别人知道。”

    沃利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水杯,瑞尔还站在一旁,带着满脸的疑惑。“你在各个地方设防了吗?”

    “是的,父亲,我让岛上开始了宵禁,让士兵在街上站岗。”

    沃利放下了水杯,问道:“你怎么和大家说的?”

    瑞尔回答:“我说最近强盗的活动猖獗,这都是为了安全考虑。”

    沃利长舒一口气,说:“孩子,你做得很好。”

    瑞尔忍不住问:“那到底是什么?”

    沃利没有看他,当即回答:“福光岛的原住民,一些极端的叛贼罢了。”

    “那村民们的尸体?”

    沃利看着他:“你害怕了吗。”

    瑞尔摇摇头,说“不。”

    沃利接着说:“他们把尸体藏起来,或是带走,就是为了让我们感到奇怪,感到害怕,一群自以为是的变态罢了。”

    瑞尔摇摇头,说:“我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您对他们这么好,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多贸易,带来了这么多财富,甚至对原住民还有更优的政策,为什么他们要对我们做出这种事情。”

    沃利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总是有人,受不了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如果是你,恐怕也不会甘心。”

    瑞尔没再说话。

    “卡洛在家吗?”沃利问道

    “在”

    “让她去王都吧,岛上现在不安全。”

    瑞尔有些迟疑,问:“您不先问问她吗?”

    沃利摇摇头,说“不必,她知道我为什么让她去王都。”

    沃利紧接着说:“邬滔在吗?”

    “您的医生邬滔?”

    “是的”沃利回答

    “把他叫来。”

    邬滔走进门来,把门锁死,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沃利,向他请安。

    邬滔是沃利的医生,但凡熟识沃利的人,都知道那个肤色苍白的医生邬滔,他常年穿着学士的长跑,戴着帽子,靠近一点,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睛,虽然沃利身边的人都称他为医生,但实际上,他除了照顾沃利之外,并不行医,只有在沃利传唤他的时候,邬滔才会出现,平日里,他便像蝙蝠一般,不知待在何处。

    “大人身体情况怎么样?”邬滔笑着问沃利

    “咳嗽得很厉害,有时候,也会咳出血”,沃利回答他。

    “没事,我很快就可以再安排您和安拉大人见面,您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沃利说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还有什么我可以为大人效劳的?”

    沃利看着他,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前几天一个镇子的人被屠杀了,发生了什么?”

    “安拉大人饿了”,邬滔回答。

    沃利站了起来,走到邬滔面前,死死地盯住他,说道:“我们有过约定的,喂食的事情由我来做!”

    邬滔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说:“约定是你和我之间的,安拉大人怎么做,不是我能掌控的。并且”

    邬滔换了一种责备的语气,说:“沃利大人上一次去喂食是什么时候?半年前,一年前?沃利大人怠慢了安拉,但没有安拉大人的力量”,邬滔看着沃利说:“恐怕你几十年前就死于肺病了吧。所以我建议,大人您应该准备下一次喂食了。”

    沃利冷静了下来,说:“你知道的,战争早已结束”

    他叹了一口气,“岛上犯罪的人也少了很多,死刑犯正在不断减少”

    沃利又重新看向邬滔,说:“但我们约定过,我来管喂食,你们不能擅自行动。”,沃利坐下去,痛苦地捂住双脸,说:“你们屠杀了无辜的居民。”

    邬滔坐在了沃利旁边,顺手端起一旁的酒杯,看着杯中的酒,说:“你管这叫屠杀。几十年前,泰达带着舰队,带着军队,来到暗影岛”

    邬滔停住了,露出一个微笑,说“抱歉,沃利大人,现在它叫福光岛了。”

    他放下酒杯,眼里带着不屑和怒火,说“他们的铁蹄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所过之处只有灰烬和鲜血,那样的行径,可称得上是屠杀?”

    沃利无奈地低着头,“你们不肯投降,泰达别无他法,他来这个岛便是为了征服,但你们全都挡在了他的路上”

    沃利接着说,“战争便是如此,参与与否,并不由你决定,当它巨大的车轮碾压过来,你们岛上的人大可以退后一步”,他轻叹一口气,“但你们没有”。

    邬滔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如果大人这样想的话”,他看向沃利,“破败便是如此,参与与否,也不由你们决定”

    他笑了起来,“当安拉大人燃烧的剑挥砍而来,你们的选择又是如何?”

    沃利看着邬滔,无力感像泡沫一样充满了他的骨头,“我们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请务必让我和安拉协商。”

    “明晚,一百人,西边龙石镇外的树林里”

    沃利感到绝望,“一天时间,没法找齐这么多人”。

    邬滔站起身来,抚平了长袍上的褶皱,“沃利大人,您不喂食,安拉大人自然会去狩猎。”

    瑞尔敲响了房间的门,门内传出卡洛的声音:“谁”

    “是我。”

    瑞尔低声回答。卡洛打开了门,一把抱住了瑞尔,瑞尔没料到这一出,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慢慢伸出双臂,抱了抱卡洛,问“你还好吧?”

    卡洛松开了双手,笑着对他说:“坐下吧,我给你倒点酒”

    说完就转过身去柜子里拿杯子和酒,瑞尔并没有喝酒的兴致,但看着卡洛蹲下身,在柜子里翻找,什么也没说,“你要什么种类的酒?”卡洛一边找,一边问她

    “喝你常喝的吧。”

    瑞尔坐了下来,卡洛拿出两个杯子,瑞尔看着他缓缓地倒满了酒杯,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记得小时候我们把老爸的酒偷出来喝吗。”瑞尔看着酒杯,想起儿时的事情,卡洛独自坐在椅子上傻笑起来,瑞尔也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房间里充满了笑声,烛光显得格外的温暖。

    “我记得你喝醉了,满脸通红,跑去老爸面前跳舞”,卡洛喝了一口酒,欢快地说起来

    瑞尔看着她,为自己辩解:“不不,我没跳舞,我只是”

    卡洛按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笑着说:“你肯定跳了,我在门后悄悄地看着,你跳得可比那些女孩子都要好”

    瑞尔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自然地笑,只是一昧说着自己没有。瑞尔躺在椅子上,笑得喘不过气。

    卡洛端着酒杯,看着墙壁上的烛台,说“最后老爸也没怪罪我们”

    瑞尔回答:“他的身体,也没法喝酒吧”

    “说起这个”

    卡洛想起了父亲的身体,“我一直想让邬滔教我医术来着,但每次去,他什么也不说,父亲也叫我不要去打扰他”

    “我不喜欢他”瑞尔回答,“也许是因为他整天穿着长袍吧,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我不喜欢他”

    “但是他控制住了老爸的病情不是吗”卡洛说,“我听说他最近情况又加重了”

    “是的,不过他这么急着回来,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吧。”瑞尔说道。

    卡洛放下酒杯看着他,“他回来了?”

    瑞尔才想起自己要来说的事情,说:“忘了告诉你了,他让你去王都几天,最近岛上不安全。”

    卡洛看着他,说:“他回来都不告诉我一声吗?”

    又问:“如果不安全,他这个病老头子回来干什么,并且,他是想把我支开吗?”

    瑞尔摆摆手,说:“他是想让你去找沙米尔王子吧”

    瑞尔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问:“你喜欢沙米尔陛下吗?”

    卡洛背过身去:“算是吧,我不知道。但父亲真的很奇怪,这种情况我怎么放心让他留在这。”

    瑞尔看着她的背影,问道:“所以,你喜欢沙米尔?”

    卡洛转过身,皱着眉看着他:“这不重要好吗。他现在在哪?”

    “大厅里,和邬滔谈话”

    卡洛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父亲不喜欢有人在他和邬滔说话的时候打扰他。”瑞尔看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

    卡洛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间,在门外瑞尔听到她说:“今晚是例外。”

    他看着打开着的房门,便觉得似乎那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已经顺着大开着的房门,从房间流逝,独自坐回了椅子上,喝光了剩下的酒。

    卡洛生着沃利的气,怪他在这种时候要把自己支走,怪他回家竟然先去找邬滔那可恶的医生,她急匆匆来到大厅外,手举起来,想要敲门,听到了门内邬滔的笑声,她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能听见两人的谈话,听到了“龙石镇”,她想再听仔细,也没能如愿,只听到了“狩猎”,“喂食”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听到脚步声往门这边传来,赶忙站稳了身子,装作刚刚赶到,邬滔打开门看到卡洛,笑着说:“晚上好,卡洛小姐。”

    卡洛走进屋内,坐到了邬滔刚才坐的地方,沃利看到,让她换一个地方,她不解地问为什么,“邬滔医生最近得了皮肤病,说不定会传染。”,卡洛坐在了另一边。

    两人沉默了好久,卡洛开口问:“你还好吗,你的身体。”

    沃利笑笑说:“邬滔医生看着我呢,会好起来的”

    “岛上真的还好吗?”卡洛忍不住问

    “瑞尔和我会留在岛上把一切都处理好”,沃利握住卡洛的双手,“你要去王都,去陪沙米尔殿下,这段联姻很重要,卡洛”,他看着卡洛的眼睛:“福光岛需要你,我需要你”

    卡洛不忍心直视他的目光,看向一旁,说:“那你什么时候回王都?”

    “事情办完就回。”

    卡洛知道这句话不过是个哄小孩子的谎言,勉强笑着,没有说话。

    沃利看着女儿,想着刚才和邬滔的谈话,心里面突然感到一丝痛,但他不能让卡洛察觉到自己的痛楚。

    “不早了,去休息吧。”沃利说道。

    卡洛在门外听到那番谈话,气冲冲走进大厅,想要责问父亲,想要把种种事情问个清楚,但看到父亲苍白的头发和形如枯槁的手,她便无法开口,就如沃利所说,她所能做的,无非是去王都,去促成这段婚姻,她想见到沙米尔,但她更担心沃利的安危。

    卡洛站起身来道了晚安,往门外走去,沃利抓住卡洛的手,卡洛转身看着他,他从兜里缓缓拿出戒指,交给了卡洛,卡洛问道:“这是什么?”

    沃利想起几天前泰达的话:“别着急把它带进土里。”,笑了一笑,说:“这是沙米尔殿下给你的礼物。”

    卡洛喜形于色,把戒指戴在手上,“当面去谢沙米尔吧,等我回王都,我要参加你们俩的婚礼。”沃利对女儿说。

    第二天一早卡洛就要出发,出发之前她来到瑞尔的房间,和他告别。

    “一定要看好父亲,他昨晚和医生说了很奇怪的事,‘龙石镇’,‘喂食’什么的”卡洛叮嘱瑞尔

    瑞尔看见她手上的戒指,一时说不出话

    “听到了吗,瑞尔?”卡洛重复

    瑞尔抬起头来看着她,微笑着说:“放心吧,听到了,‘龙石镇’,我会盯着他的,旅途愉快,卡洛。”

    卡洛走后,沃利来到瑞尔的房间,瑞尔问道:“有什么事吗,父亲”

    “你手下一队士兵有多少人?”沃利问

    “最小的编制的话,七十人左右,要现在就召集他们吗”瑞尔问道。

    “现在,今天我要去办点事。”沃利说道。

    “去哪,需要我跟您一起吗?”

    “不用了,再平常不过的巡视罢了,去召集人马吧。对了,之前给你的那把匕首,还在吗?”

    “卡利尔钢造的的那一把?”瑞尔从腰间抽出匕首,递给了他。

    几分钟后,沃利骑在了马上,“真的不需要我跟着您吗?”瑞尔问

    “不用了。”他回答

    随即望向瑞尔,“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亲生儿子。”沃利说道

    瑞尔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然后沃利带着队伍,开始了行程,留下瑞尔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站立良久。

    到了龙石镇旁边的树林,已经是黄昏,一群人在沃利的命令下停了下来,一名年轻的士兵走到沃利的跟前,问“大人,可以坐你旁边吗?”

    沃利示意他坐下。年轻人坐下来,开始和沃利说话,“早上瑞尔选了我们这一对陪您出行,因为我们是最优秀的一队,大人,能亲眼见到您真实很荣幸”

    “你叫什么名字?”沃利问

    “罗亚尔,大人”

    “罗亚尔,谢谢你对王国的忠诚和奉献”沃利说。

    “应该是我们要感谢您才对,大人”罗亚尔说

    “你家乡哪里的”

    “我父母都是福光岛的人,大人”罗亚尔笑着说,“他们在泰达大人驱马赶到之前,都是奴隶。你们教会了我们打渔的技术和经商的手段,我父母都成了商人,然后才有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继承家业,要穿上盔甲在马背上奔波。”沃利想到今晚要发生的事,不禁为他感到悲哀。

    “父母也想让我经商”,罗亚尔笑了笑,“但是我想以更直接的方式报答你们。”

    “福光岛能拥有你这样的士兵,我替它感到骄傲”,沃利对他报以微笑。这就是我报答他们忠诚的方式吗,他想到这点,感到世界竟是无比的荒谬和讽刺。

    不久之后,太阳落向西边,凉风开始在树林里呼啸,罗亚尔看着天边逐渐黯淡的日光,问沃利:“大人,今晚要留在树林里吗?可以让士兵们扎营了。”

    今晚要留在树林里吗?沃利心里想,不,不,你们的余生,都会在这片树林里度过。

    “扎营吧,不早了”沃利说着,他毕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傍晚时的风开始以更狂暴的姿态肆虐,沃利坐在原地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安拉的到来。

    伴随着狂风摧残树木的噪声,安拉现身了,沃利看着那柄燃烧的剑和绿色的王冠,感到了一丝轻松,现在他终于得以直面安拉,从早上便开始噬咬着他内心的不安,在看到安拉的那一刻,减轻了不少。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于沃利来说,与梦境无异,他看见走上前去的士兵,看见他们被斩断的头颅和四肢,听到了夹杂在风声中的惨叫。他看到人群中爆发开来的恐惧,看到了马群的骚动。罗亚尔高举起剑,“保护沃利大人!”,他大喊着,安拉一步步向前走来,有士兵调转马头,想要逃跑,罗亚尔骑马敢上,一刀将他斩于马下,“保护沃利大人,违抗者死!”沃利站在士兵的后面,所有人在一步一步往后退,身后就是镇子,罗亚尔想到,他认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退,带着士兵冲了上去。

    安拉挥舞着剑,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他的刀下仿佛羔羊一般,没有还手之力,他看到燃烧的剑快速地挥动着,在惨叫和风声之中,依稀听到鲜血泼洒在土地中的声音,他看到罗亚尔的胸膛被利刃刺穿,他不禁想到,那个时刻,罗亚尔是否会为自己参军的选择感到无比地后悔。他们在为什么战斗,他们在喝什么战斗,沃利是唯一清楚答案的人,“以更直接的方式报答你们”,沃利闭上眼睛,早些时候罗亚尔的话语开始在他耳边回响,伴随而来的还有这些年来不绝于耳的赞美,或出于奉承,或出于真心。“爱民如子的领主”,“颇有作为的领导者”,“福光岛荣光的缔造者”,他想起这些称呼,想起宴会上,街道上那些对他的评价,感到无比的心痛。

    “你们在为一位无能昏庸,自私自利的大人战斗”,他看着眼前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喃喃地对自己说,“你们在和一头贪婪无度的怪物战斗,你们在和我释放出来的怪物战斗”,他想为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人们祈祷,又想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又怎么能面对诸神。

    凌厉的尖叫逐渐消失,只有呼啸而过的风从沃利的耳边吹过,树林里只剩下沃利和安拉,两人开始用福光岛的古语交谈。

    “这些人不足一百”,安拉低声说。

    “安拉大人,我有其他的东西献给您。”沃利对他说。

    沃利慢慢走向安拉,安拉把剑插进土里,等着沃利走过来,沃利看着安拉的王冠,心里没有一丝犹豫。

    他在安拉跟前停下,安拉问:“是什么?”

    他笑着看着安拉,说“卡利尔钢!”,随机抽出匕首,往安拉刺去,安拉躲闪不及,匕首穿破铠甲刺进了他的身体,他被沃利欺骗,感到无比地愤怒,双手举起沃利,砸向远处,沃利吐出满口的鲜血,贯穿全身的疼痛令他无法呼吸,安拉走上来,举起剑,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沃利闭上眼睛,迎接本在几十年前就应该到来的死亡,这就是自己应得的,他安慰自己。黑暗中有人驱马赶到,从侧面给了安拉一击,打得安拉乱了架势,黑暗之中,对方像一个幽灵,不断地攻击着安拉,安拉胡乱地挥舞着剑,却找不到对方的踪影,沉重的攻击一下一下打在安拉身上,钢铁打造的刀剑休想刺破我的皮肤,他恼怒地想着,手臂遭到了一击,手里的剑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膝盖,巨大的力量迫使他跪在了地上,安拉低吼着抬起头,看见瑞尔站在面前,高举着剑。

    “去死吧。”瑞尔大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安拉的脖颈处砍去,剑身断在了安拉的喉咙处,瑞尔陷入了惊诧之中,他十分肯定自己命中了这一击,自己应该听到的,是头颅落地的响声,他对眼前发生的事,完全不知,只是握着断剑待在了原处。

    安拉抓住空挡,抓起地上的剑,往上一挥,斩断了瑞尔持剑的右臂。瑞尔感受到了撕心的痛楚,倒在地上几乎昏厥过去,安拉举起剑来,要给瑞尔最后一击,沃利抓住了他持剑的手,用古语说:“这一个不是祭品,放他走”

    “不,活人皆为祭品。”安拉说道

    “放他走,我可以继续给你喂食。”沃利恳求道

    “我已经恢复到可以独自狩猎的程度”,安拉说着,双手把剑举高,“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放他走!”,沃利吼着,“我告诉你灵者们在哪。”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安拉问

    “这世上可供你用的人类千千万,但知晓灵者消息的人”,沃利说着,“并不多,你大可以赌一把。”

    安拉放下了手中的剑,沃利看着瑞尔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如刀绞。“,瑞尔,骑上马,赶紧回去”

    “你怎么办”,瑞尔强忍着痛说。

    “我已经活够了,能换来你的命,已经是我莫大的幸运。”沃利留下了泪。

    “卡洛知道我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她会恨我一辈子的”

    “我宁愿她恨你一辈子,也不愿她余生孑然一身。快走吧,没有时间了”

    瑞尔忍着痛,勉强爬上了马屁,倒在了马背上,马儿驮着他,往镇子里走去。

    看着瑞尔远去,安拉问:“灵者们在哪?”

    沃利笑了笑,“灵者们会重新找到彼此,聚在一起,把你碎尸万段,不得复生”

    安拉举起了剑,问:“他们在哪?”

    沃利看着高举的剑,冷汗在额头上流淌,他以为某一刻开始,自己已经不惧生死,但死亡在即,他依然感到了恐惧。不,不是恐惧,是遗憾,他恨死亡,恨它不让他看到这么多事情如何收场,恨他匆匆就要带自己离开。

    沃利看着安拉,“孩子们会找到彼此,他们会找到你”,他的声音逐渐激昂,宛如教堂里布道的神父,甚至要盖过呼啸的风。他接着怒吼:“他们会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他们会”,安拉挥动了手中的剑,砍下了沃利的头颅,他的眼睛睁着,嘴巴也大张着,许多没能向瑞尔和卡洛说出的话,如同那一晚的风,永远地消失在了这片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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