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殖民者和土著之战
天启四年（1624年），荷兰人抵达台湾，在安平建立热兰遮城，开始了对台南地区的殖民统治。
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席尔瓦获悉后也不甘示弱，于天启六年春任命伐尔得斯为统帅率领远征军北上登陆台湾并建立殖民据点。
伐尔得斯船队有四艘大划船及三百士兵，他们绕过台南沿着东海岸一路北上，于五月十二日到达鸡笼。
伐尔得斯看到大鸡笼屿（今基隆和平岛）上有两个原住民村落，便命令船队进行炮轰驱逐，当天顺利登陆，五月十六日就在岛上举行了占领典礼，随后开始奴役土著筑城，取名圣萨尔瓦多。
也因为西班牙人的暴力夺岛，鸡笼地区的原住民凯达格兰人拒绝出售食物给他们，马尼拉的补给船又无法适时抵达，岛上不少西班牙人因此生病或饿死，幸存的人只得吃狗和老鼠充饥。
到了天启七年（1627年），苦于粮食短缺的伐尔得斯，派了二十名士兵前往淡水河，准备与当地原住民购买粮食。
于是，队长胡安带队驾驶一艘卡拉维尔帆船从鸡笼港出发，前往淡水河寻找原住民聚落，想要购买粮食。
三月初八，已经抵达淡水河出海口的沪尾（今新北市淡水区）一个多月，胡安小队还是未能得到粮食。
沪尾原住民主要是平埔族人，部落名叫圭柔社。
...
“费尔南多，你是不是被昨晚那个土著小婊子吸干了。”
“副队长，我浑身没有力气，这一个多月没有一天能吃饱饭。”
“哈哈哈，可怜的费尔南多，上帝保佑，情愿饿死也要用食物换酒的白痴。”
“老子已经十天没闻到肉腥味了，今天要是还换不到吃的，就让费尔南多去抓个土著小孩，我请大家晚上吃烤肉。”
“该死的，伐尔得斯为什么要我们来这个鬼地方和这群野蛮的土著换食物，直接派一个连队过来抢不是更省事，这里的野人都该下地狱。”
“闭上你的臭嘴，卡洛斯。”
“我敬爱的胡安队长，你难道认为这群土著蛮子真的愿意换食物给我们？”
“今天最后一次谈判，如果这些野人还不肯交换食物，就设法抓住他们的头领，用火枪说话总是效果更好。”
胡安是个年龄三十岁的西班牙人，来自塞维利亚，十七岁就加入了西班牙海军，已在海外殖民地服役十多年，是一个航海经验丰富的中层军官。
此时，他和一群手下士兵在沪尾的一处码头渔村里等待，派去的鸡笼原住民雇佣兵正在和圭柔社头领交涉。
他们此行目的就是用一些彩色玻璃球和二百比索（约一百四十四两银子）换得三百石稻米。
台北地区的原住民以种植水稻和渔猎为生，各个部落之间以物易物很频繁，主要商品有硫磺、陶器、手工艺品、布料、鹿皮等，稻谷则是原住民村落的主要产出。
胡安等二十个西班牙兵二月份来到沪尾后，并没有马上展开贸易，而是犯了殖民者的老毛病。
在淡水河口登陆当天，就抢劫了码头边原住民小渔村，杀死十几个原住民后霸占村子，还奸淫了几个原住民少女。
逃跑掉的渔民找到圭柔社头领，哭着将事情经过上告，迅速引爆矛盾，西班牙人想要换粮食已是痴人说梦。
于是胡安又派出几批雇佣兵向周围的其他部落要求交易，均遭到了拒绝。
胡安不知道的是，他们屠杀的小渔村并不只有圭柔社渔民，也有其他番社的渔民，附近部落共享这处码头。
鸡笼雇佣兵派去交涉已经快两个小时，胡安听着士兵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逐渐也失去了耐心，十几年的处世经验告诉他，从来都是武力解决问题最容易，谈判桌上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胡安吐出一口烟圈，将烟斗里的烟灰磕在桌子上，捋了捋八字胡。
“卡洛斯，召集所有人，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必须给那群土著一点教训。”胡安语气凶狠的说道。
“是，队长！”副队长卡洛斯年龄二十八岁，长的十分敦实，又矮又壮。
随着胡安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行动了起来，伴随着一片叫骂声，仿佛一群即将出笼的野兽，随行的二十多个鸡笼原住民雇佣兵也被动员了起来。
码头距离圭柔社部落只有三、四里路，而圭柔社只有七十余户，约三百多人。
台北地区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番社，彼此猎首，圭柔社和相邻的北投社就是敌对关系。
胡安带领四十余人，大摇大摆的冲向圭柔社，他并不将这些原住民放在眼里，都是一群穿着兽皮草裙只会使用弓箭的野人罢了。
沪尾是平原地貌，很多土地还是荒野，只有部落周围一片开垦出了稻田。
距离部落村寨一里左右时，胡安看到前去谈判的三个鸡笼雇佣兵正小跑着向他们走来，看来依旧没有谈拢。
“卡洛斯，你带九个士兵和十个土著绕道北面进攻村庄，我领剩下的人从南面进攻。”胡安不等三个鸡笼雇佣兵报告结果就下达了作战指令。
副队长卡洛斯领命后立即点人，嚎叫着向村落北面跑去。
“全体士兵，列队向前！”胡安向剩下的九个士兵下达命令，旁边的十多个鸡笼雇佣兵也乱哄哄的拿出弓箭。
在接近村落约二百米的距离时，圭柔社原住民也开始在村庄里集合，准备应战。
圭柔社头领叫利穆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头戴一顶白色羽毛帽，身穿一件鹿皮和红色棉布制成的甲衣，一对白色大兽骨耳环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十分显眼。
利穆安早就知晓这群西班牙人朝他们而来，半个月前他就派出侦察兵盯在码头。
再一次将鸡笼雇佣兵说客打发后，战争就已开始。而这一次，圭柔社不是孤军，他们已经和邻居北投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这一小撮西班牙野蛮人。
在胡安的带领下，十个西班牙士兵间隔一人身位列成一排站在部落村庄南面外围二百米处。
“弹药上膛，点燃火绳！”胡安下达了命令。
一排西班牙士兵纷纷将近两米长的重型火绳枪穆什克特从肩膀上拿下，架在一根约一米五长的木叉架上，然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壶，将细壶口对准火药池倒入些许黑火药后，合上火药池上的盖子。
又掏出腰间挂着的火药袋，将火药倒入铜制小壶中，装满约二十克黑火药后，将火药壶对准枪口倒入，再从弹丸袋里拿出一颗五十克重的铅弹塞入枪口，将插在木枪托里的一根细通条抽出用力捅进枪管，压实弹药后抽出通条重新插进枪托。
最后拿出一根火绳，用火石点燃后，将点燃的一端夹在扳机的火绳夹上，发射前的准备工作就已做完。
这些西班牙士兵动作娴熟的装好弹药，穆什克特最大射程可达二百五十米，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每分钟发射两发。
胡安站在士兵的最左边，他将十多个鸡笼雇佣兵支到他的队伍右下方位置，让他们自由发挥，并不指望这些弓箭战士能发挥多大作用。
圭柔社有九十多名青壮战士，基本是以长矛、弓箭和长刀为武器。
利穆安已经当了二十年部落头领，和周围邻居打了无数次部落战争，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互丢弓箭和长矛，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打仗的。
他看到村外站着一排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士兵，是他从未见过的长相，但只有十个指头这么多，这点人就敢来打仗还真是自不量力。
“鱼眼，你带三十个长矛手绕去他们侧面，等我吹响螺号，你就进攻。”利穆安对自己的得力战将下达了命令。
鱼眼是利穆安的侄子，从小爱吃鱼的眼睛，性格勇猛，喜欢争强好胜，是部落里的勇士。
听到头领的命令后，鱼眼拿起长矛带着自己四十个手下战士兴奋的向西而去，准备绕个半圈从西面进攻。
利穆安则带着剩下的五十余个弓箭手和长刀手，准备列阵出村迎战。
胡安在等待圭柔社的人出村，只要一群人出来，他们就将开始一轮齐射，然后就是自由射击。
毕竟只有十个火枪兵，面对近百人原住民战士，人数还是悬殊，他相信卡洛斯的背后一击将给圭柔社造成混乱，剩下的就是屠杀。
双方都已摆开阵型，利穆安见西班牙人站成一排始终不动，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将二十个弓箭手派出去先射一阵。
胡安和九名士兵一手撑着叉架，一手握着火绳枪扳机，在等待时机。
当他看到村里走出来几十个拿着弓箭的战士时，便低下头用力对着火绳吹了口气，大喊一声：
“预备...发射！”
“蹦蹦蹦...”
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穆什克特吐出火舌，喷出五十克重的铅丸，射向圭柔社战士。
利穆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炸响，对面冒出一阵阵白烟，刚刚派出去的三十个弓箭手还没张弓搭箭，就瞬间倒下了四个人，在地上疯狂嚎叫打滚。
其他弓箭手被这一幕吓的慌了神，纷纷看向战友，不知所措。
利穆安看到对面的西班牙人被白烟笼罩，并没有冲过来，他稍微稳了稳心神，朝着弓箭手们大吼：“赶紧冲过去，射箭，射他们，射箭！”
剩下的二十几个弓箭手听到头领的吼声后纷纷往前小跑，二百米的距离太远，他们的理想射击距离是一百米左右。
就在利穆安准备将自己的二十长刀手战士也派出去冲锋时，一阵闷响从身后传来，和前面的声响很像。
利穆安已顾不得村后发生了什么，他早已经派人去给北投社报信，只希望邻居能及时赶到。
二十余弓箭手战士依然无畏的往前小跑，在接近一百米时，又一阵炸响传来，利穆安看到一排白烟升起，自己的弓箭手战士又倒下五、六人。
“长刀手，冲出去，去砍那群野人！”利穆安手指向西班牙人的鸡笼雇佣兵，他已经看到那群敌人摆出了射箭的阵型。
圭柔社二十余名弓箭手跑到百米左右时纷纷停下，开始张弓搭箭，准备发起第一次反击。
就在此时，鸡笼雇佣兵也射出了第一波箭，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着圭柔社弓箭手站定位置。
利穆安又看到两、三个自己的弓箭手战士被箭射中，倒在地上打滚，他派出的长刀手，才跑出五十米左右。
而全场最惨的圭柔社弓箭手已经遭受了三波打击，此时只剩十七、八个人，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们已经不知道害怕，纷纷举起弓箭对着前方的一排白烟人群瞄准。
“砰砰砰...”
圭柔社的第一波反击终于打响，十几只弓箭同时飞出抛物线，射向十个西班牙人。
只不过三秒左右，小箭雨落下，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只一个西班牙士兵被射中了颈部，倒在地上翻滚。
西班牙士兵人均穿着板甲，一般的轻弓无法射穿钢板，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小型消耗战似乎已经开始，双方各二十人左右，站在百米的距离，互相射击，就看哪方先死完。
利穆安已经派出了所有战士，此时他也走出了部落村庄，站在一颗大树下盯着战场，十岁的小孙子跟在身后一言不敢发。
二十个长刀手发出有规律的嚎叫，冲向鸡笼雇佣兵，百米...八十米...六十米...越来越近。
西班牙人的重型火绳枪再次发出蹦蹦蹦的炸响，第三波自由射击断断续续，圭柔社弓箭手又陆续倒下了五人。
利穆安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在他的二十年部落战争经历里，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对面发出的巨响和白烟是什么魔鬼妖术，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利穆安拿出挂在腰间的海螺，放在嘴中用力的吹响螺号，这是圭柔社发起全员冲锋的信号。
胡安射出第三发铅丸后，听到了北方传来第二波枪响和悠长的螺号声，看着眼前的圭柔社弓箭手只剩下十几人还在无序射击，飞来的箭对他们威胁很小。
他预感到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待在沪尾一个多月时间谈判，真是浪费精力，还是用火绳枪更能解决问题。
就在他得意之时，目光扫向右手边，圭柔社的长刀战士已经和鸡笼雇佣兵接触，砍杀开始了。
胡安不在乎那些土著，他想尽快解决眼前十几个弓箭手，剩下的就是单方面屠杀，他仿佛已经看到圭柔社头领跪在他的面前求饶。
胡安从布袋里掏出铅丸继续装填，战场上的他心态十分稳定，火绳枪射击步骤繁琐，可他几乎很少出错。
就在他低头捅通条时，余光瞥见左边似乎有一阵黑影袭来，胡安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几十个圭柔社战士举着长矛向他们小跑过来，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几十根长矛已经飞上了天，胡安睁大双眼，露出恐惧的表情。
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席尔瓦获悉后也不甘示弱，于天启六年春任命伐尔得斯为统帅率领远征军北上登陆台湾并建立殖民据点。
伐尔得斯船队有四艘大划船及三百士兵，他们绕过台南沿着东海岸一路北上，于五月十二日到达鸡笼。
伐尔得斯看到大鸡笼屿（今基隆和平岛）上有两个原住民村落，便命令船队进行炮轰驱逐，当天顺利登陆，五月十六日就在岛上举行了占领典礼，随后开始奴役土著筑城，取名圣萨尔瓦多。
也因为西班牙人的暴力夺岛，鸡笼地区的原住民凯达格兰人拒绝出售食物给他们，马尼拉的补给船又无法适时抵达，岛上不少西班牙人因此生病或饿死，幸存的人只得吃狗和老鼠充饥。
到了天启七年（1627年），苦于粮食短缺的伐尔得斯，派了二十名士兵前往淡水河，准备与当地原住民购买粮食。
于是，队长胡安带队驾驶一艘卡拉维尔帆船从鸡笼港出发，前往淡水河寻找原住民聚落，想要购买粮食。
三月初八，已经抵达淡水河出海口的沪尾（今新北市淡水区）一个多月，胡安小队还是未能得到粮食。
沪尾原住民主要是平埔族人，部落名叫圭柔社。
...
“费尔南多，你是不是被昨晚那个土著小婊子吸干了。”
“副队长，我浑身没有力气，这一个多月没有一天能吃饱饭。”
“哈哈哈，可怜的费尔南多，上帝保佑，情愿饿死也要用食物换酒的白痴。”
“老子已经十天没闻到肉腥味了，今天要是还换不到吃的，就让费尔南多去抓个土著小孩，我请大家晚上吃烤肉。”
“该死的，伐尔得斯为什么要我们来这个鬼地方和这群野蛮的土著换食物，直接派一个连队过来抢不是更省事，这里的野人都该下地狱。”
“闭上你的臭嘴，卡洛斯。”
“我敬爱的胡安队长，你难道认为这群土著蛮子真的愿意换食物给我们？”
“今天最后一次谈判，如果这些野人还不肯交换食物，就设法抓住他们的头领，用火枪说话总是效果更好。”
胡安是个年龄三十岁的西班牙人，来自塞维利亚，十七岁就加入了西班牙海军，已在海外殖民地服役十多年，是一个航海经验丰富的中层军官。
此时，他和一群手下士兵在沪尾的一处码头渔村里等待，派去的鸡笼原住民雇佣兵正在和圭柔社头领交涉。
他们此行目的就是用一些彩色玻璃球和二百比索（约一百四十四两银子）换得三百石稻米。
台北地区的原住民以种植水稻和渔猎为生，各个部落之间以物易物很频繁，主要商品有硫磺、陶器、手工艺品、布料、鹿皮等，稻谷则是原住民村落的主要产出。
胡安等二十个西班牙兵二月份来到沪尾后，并没有马上展开贸易，而是犯了殖民者的老毛病。
在淡水河口登陆当天，就抢劫了码头边原住民小渔村，杀死十几个原住民后霸占村子，还奸淫了几个原住民少女。
逃跑掉的渔民找到圭柔社头领，哭着将事情经过上告，迅速引爆矛盾，西班牙人想要换粮食已是痴人说梦。
于是胡安又派出几批雇佣兵向周围的其他部落要求交易，均遭到了拒绝。
胡安不知道的是，他们屠杀的小渔村并不只有圭柔社渔民，也有其他番社的渔民，附近部落共享这处码头。
鸡笼雇佣兵派去交涉已经快两个小时，胡安听着士兵们围在一起交头接耳，逐渐也失去了耐心，十几年的处世经验告诉他，从来都是武力解决问题最容易，谈判桌上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胡安吐出一口烟圈，将烟斗里的烟灰磕在桌子上，捋了捋八字胡。
“卡洛斯，召集所有人，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必须给那群土著一点教训。”胡安语气凶狠的说道。
“是，队长！”副队长卡洛斯年龄二十八岁，长的十分敦实，又矮又壮。
随着胡安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行动了起来，伴随着一片叫骂声，仿佛一群即将出笼的野兽，随行的二十多个鸡笼原住民雇佣兵也被动员了起来。
码头距离圭柔社部落只有三、四里路，而圭柔社只有七十余户，约三百多人。
台北地区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番社，彼此猎首，圭柔社和相邻的北投社就是敌对关系。
胡安带领四十余人，大摇大摆的冲向圭柔社，他并不将这些原住民放在眼里，都是一群穿着兽皮草裙只会使用弓箭的野人罢了。
沪尾是平原地貌，很多土地还是荒野，只有部落周围一片开垦出了稻田。
距离部落村寨一里左右时，胡安看到前去谈判的三个鸡笼雇佣兵正小跑着向他们走来，看来依旧没有谈拢。
“卡洛斯，你带九个士兵和十个土著绕道北面进攻村庄，我领剩下的人从南面进攻。”胡安不等三个鸡笼雇佣兵报告结果就下达了作战指令。
副队长卡洛斯领命后立即点人，嚎叫着向村落北面跑去。
“全体士兵，列队向前！”胡安向剩下的九个士兵下达命令，旁边的十多个鸡笼雇佣兵也乱哄哄的拿出弓箭。
在接近村落约二百米的距离时，圭柔社原住民也开始在村庄里集合，准备应战。
圭柔社头领叫利穆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头戴一顶白色羽毛帽，身穿一件鹿皮和红色棉布制成的甲衣，一对白色大兽骨耳环在黝黑的皮肤映衬下十分显眼。
利穆安早就知晓这群西班牙人朝他们而来，半个月前他就派出侦察兵盯在码头。
再一次将鸡笼雇佣兵说客打发后，战争就已开始。而这一次，圭柔社不是孤军，他们已经和邻居北投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这一小撮西班牙野蛮人。
在胡安的带领下，十个西班牙士兵间隔一人身位列成一排站在部落村庄南面外围二百米处。
“弹药上膛，点燃火绳！”胡安下达了命令。
一排西班牙士兵纷纷将近两米长的重型火绳枪穆什克特从肩膀上拿下，架在一根约一米五长的木叉架上，然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壶，将细壶口对准火药池倒入些许黑火药后，合上火药池上的盖子。
又掏出腰间挂着的火药袋，将火药倒入铜制小壶中，装满约二十克黑火药后，将火药壶对准枪口倒入，再从弹丸袋里拿出一颗五十克重的铅弹塞入枪口，将插在木枪托里的一根细通条抽出用力捅进枪管，压实弹药后抽出通条重新插进枪托。
最后拿出一根火绳，用火石点燃后，将点燃的一端夹在扳机的火绳夹上，发射前的准备工作就已做完。
这些西班牙士兵动作娴熟的装好弹药，穆什克特最大射程可达二百五十米，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以每分钟发射两发。
胡安站在士兵的最左边，他将十多个鸡笼雇佣兵支到他的队伍右下方位置，让他们自由发挥，并不指望这些弓箭战士能发挥多大作用。
圭柔社有九十多名青壮战士，基本是以长矛、弓箭和长刀为武器。
利穆安已经当了二十年部落头领，和周围邻居打了无数次部落战争，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互丢弓箭和长矛，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打仗的。
他看到村外站着一排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士兵，是他从未见过的长相，但只有十个指头这么多，这点人就敢来打仗还真是自不量力。
“鱼眼，你带三十个长矛手绕去他们侧面，等我吹响螺号，你就进攻。”利穆安对自己的得力战将下达了命令。
鱼眼是利穆安的侄子，从小爱吃鱼的眼睛，性格勇猛，喜欢争强好胜，是部落里的勇士。
听到头领的命令后，鱼眼拿起长矛带着自己四十个手下战士兴奋的向西而去，准备绕个半圈从西面进攻。
利穆安则带着剩下的五十余个弓箭手和长刀手，准备列阵出村迎战。
胡安在等待圭柔社的人出村，只要一群人出来，他们就将开始一轮齐射，然后就是自由射击。
毕竟只有十个火枪兵，面对近百人原住民战士，人数还是悬殊，他相信卡洛斯的背后一击将给圭柔社造成混乱，剩下的就是屠杀。
双方都已摆开阵型，利穆安见西班牙人站成一排始终不动，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将二十个弓箭手派出去先射一阵。
胡安和九名士兵一手撑着叉架，一手握着火绳枪扳机，在等待时机。
当他看到村里走出来几十个拿着弓箭的战士时，便低下头用力对着火绳吹了口气，大喊一声：
“预备...发射！”
“蹦蹦蹦...”
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穆什克特吐出火舌，喷出五十克重的铅丸，射向圭柔社战士。
利穆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炸响，对面冒出一阵阵白烟，刚刚派出去的三十个弓箭手还没张弓搭箭，就瞬间倒下了四个人，在地上疯狂嚎叫打滚。
其他弓箭手被这一幕吓的慌了神，纷纷看向战友，不知所措。
利穆安看到对面的西班牙人被白烟笼罩，并没有冲过来，他稍微稳了稳心神，朝着弓箭手们大吼：“赶紧冲过去，射箭，射他们，射箭！”
剩下的二十几个弓箭手听到头领的吼声后纷纷往前小跑，二百米的距离太远，他们的理想射击距离是一百米左右。
就在利穆安准备将自己的二十长刀手战士也派出去冲锋时，一阵闷响从身后传来，和前面的声响很像。
利穆安已顾不得村后发生了什么，他早已经派人去给北投社报信，只希望邻居能及时赶到。
二十余弓箭手战士依然无畏的往前小跑，在接近一百米时，又一阵炸响传来，利穆安看到一排白烟升起，自己的弓箭手战士又倒下五、六人。
“长刀手，冲出去，去砍那群野人！”利穆安手指向西班牙人的鸡笼雇佣兵，他已经看到那群敌人摆出了射箭的阵型。
圭柔社二十余名弓箭手跑到百米左右时纷纷停下，开始张弓搭箭，准备发起第一次反击。
就在此时，鸡笼雇佣兵也射出了第一波箭，他们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着圭柔社弓箭手站定位置。
利穆安又看到两、三个自己的弓箭手战士被箭射中，倒在地上打滚，他派出的长刀手，才跑出五十米左右。
而全场最惨的圭柔社弓箭手已经遭受了三波打击，此时只剩十七、八个人，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们已经不知道害怕，纷纷举起弓箭对着前方的一排白烟人群瞄准。
“砰砰砰...”
圭柔社的第一波反击终于打响，十几只弓箭同时飞出抛物线，射向十个西班牙人。
只不过三秒左右，小箭雨落下，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只一个西班牙士兵被射中了颈部，倒在地上翻滚。
西班牙士兵人均穿着板甲，一般的轻弓无法射穿钢板，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
小型消耗战似乎已经开始，双方各二十人左右，站在百米的距离，互相射击，就看哪方先死完。
利穆安已经派出了所有战士，此时他也走出了部落村庄，站在一颗大树下盯着战场，十岁的小孙子跟在身后一言不敢发。
二十个长刀手发出有规律的嚎叫，冲向鸡笼雇佣兵，百米...八十米...六十米...越来越近。
西班牙人的重型火绳枪再次发出蹦蹦蹦的炸响，第三波自由射击断断续续，圭柔社弓箭手又陆续倒下了五人。
利穆安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在他的二十年部落战争经历里，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对面发出的巨响和白烟是什么魔鬼妖术，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利穆安拿出挂在腰间的海螺，放在嘴中用力的吹响螺号，这是圭柔社发起全员冲锋的信号。
胡安射出第三发铅丸后，听到了北方传来第二波枪响和悠长的螺号声，看着眼前的圭柔社弓箭手只剩下十几人还在无序射击，飞来的箭对他们威胁很小。
他预感到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待在沪尾一个多月时间谈判，真是浪费精力，还是用火绳枪更能解决问题。
就在他得意之时，目光扫向右手边，圭柔社的长刀战士已经和鸡笼雇佣兵接触，砍杀开始了。
胡安不在乎那些土著，他想尽快解决眼前十几个弓箭手，剩下的就是单方面屠杀，他仿佛已经看到圭柔社头领跪在他的面前求饶。
胡安从布袋里掏出铅丸继续装填，战场上的他心态十分稳定，火绳枪射击步骤繁琐，可他几乎很少出错。
就在他低头捅通条时，余光瞥见左边似乎有一阵黑影袭来，胡安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几十个圭柔社战士举着长矛向他们小跑过来，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几十根长矛已经飞上了天，胡安睁大双眼，露出恐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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