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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暗度陈仓

    谷雨闭上眼睛,屏息凝气。她感觉到谷沐已经奔入了萨怡臣的房间,前方的南临军来势汹汹,一时间哗啦啦一片乱响,都是拉枪栓的声音。她不假思索,听凭自己的判断,习惯性地开枪射击,就像之前在军校蒙着眼睛练习射击飞盘一样。她听到冲在前面的几个中枪倒地,也听到子弹“嗖嗖嗖”擦着她的身体飞过,她赶紧摸索到旁边的石凳旁躲避。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跟了上来,她静静等待他们再靠近一些,准备来个迎头痛击,可再一扳动扳机,却是一声空响。

    她将枪往地上一掷,视线逐渐清晰,再探头一瞧,南临兵已近在咫尺。她将气息一沉,从腰带上掏出一把军匕,看来之前的近身格斗没有白学,只是从未实战过,不知学得几斤几两。

    正当她起身架势欲孤注一掷的时候,横空传来一声喝令:“住手,谁敢动她我让他全家陪葬。”

    南临军被纷纷喝住,呆立在谷雨身前。他们扭头一望,不远处许长官和季川禾疾步赶来,怒不可遏。他们旋即猜想这名女子对南临王子的重要性,怕擦枪走火,赶忙收起手枪,哈腰待命。

    季川禾从南临军中穿过,要过去拥抱她。她把军匕一挥,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她说:“不要过来,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季川禾知道她话里有话,找来这群士兵的领头,随手就是一巴掌,说:“谁让你们伤害她了,她是谁你们不知道啊。”

    谷雨在一旁看他杀伐果决的样子略觉吃惊,她之前从未见过他如此蛮横霸道,在国外他温文有礼可是被奉作他们圈子里绅士的典范。

    许长官是何等精明的人,虽从未见过谷雨,但凭着惊人的感知能力已经嗅出南临王子和她的关系不一般,满脸堆笑地说:“小司令,消消气,属下教管无方,令他们有眼无珠,居然敢动小司令的女人。”

    季川禾听得甚是顺耳,谷雨一听恶心得很,连忙撇清,“我和他可是仇人关系,你可真是有眼无珠。”

    季川禾见她在属下面前薄了自己的面子,不由向她靠近,沉声说道:“小雨,我对你仍余情未了,你应该感到庆幸,快过来我这边。”

    谷雨不想与他纠缠浪费时间,手持军匕向前一捅,见他后退几步,急忙转身跑进了萨怡臣的房间。

    她心知他们会跟来,可眼下顾不得这么多,她如今最想知道的是萨怡臣的安危。她进来就把门给栓住了,动作利落迅捷,谷沐因着给萨怡臣解毒,未及看清,她的军匕已经架在她细嫩的脖子上了。谷雨引颈看向萨怡臣,他的脸色和之前并无变化,比之前更糟的是他昏了过去。她焦急地问:“解了没?”

    谷沐示意她稍安勿躁,见她心急如焚,故意卖弄起来,说:“你以为这个毒有那么好解的吗?特异病毒需要特别处理才能完全解掉,麻烦着呢。”

    谷雨手上稍稍用力,谷沐顿觉寒刃在侧,瑟瑟发抖,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谷雨瞪着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研究出来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怎么解?”

    谷沐竖起食指慢慢向外拨了拨刀刃,瞬间获得了再次畅快呼吸的权利。她说:“这还得需要病人的极力配合,他刚才看到是我,拼死也不服药,这不我只好把他弄晕,这才给他服下了药。”

    谷雨见军医已昏睡一旁,对谷沐说:“快,给他也解了。”

    谷沐没办法,正好还剩下一些,她走过去把药全喂给了军医,不过这个量不多,顶不顶用还得看他自己的运气。

    门口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强烈,终于季川禾还是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他探头一看,萨怡臣脸色煞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如一具即将入土的尸体,心里遏制不住的高兴,不加掩饰地笑了起来,说:“今日能亲眼见到他暴毙,真是我人生一大快事。来人,给我一把枪。”

    谷雨不由擒着谷沐挡在萨怡臣的床前,厉声说:“住手,你要是开枪,先给我一枪。”

    季川禾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去接过那把递给他的枪。他对谷雨说:“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答应你,绝不会虐待他的尸体。”

    谷雨见他们人多势众,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和谷沐目标一致。她转念一想,松开军匕,扭头最后看了一眼萨怡臣,对季川禾不耐烦地说:“赶紧走。”

    她说完丢下手中的军匕,三步两脚从季川禾身前走过,跨出了门槛。

    谷沐看他们一行人走远了,出去找来自己的贴身随行,趁南临军打扫战场之际,偷偷把萨怡臣弄上了她的专车。她刚要让司机发动引擎,另外两个随行人员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威廉。他目前看起来并未出现异常,许是一直在房里,隔离开了病毒。威廉可是老师的心头好,她爽快地让他上了车。

    威廉和随从坐在倒座上,谷沐和萨怡臣坐在他们的对面。他见萨怡臣不省人事地靠在车座上,担心他的情况,可不敢擅自提问。他又想起,那天他和那名黑眼睛的女孩信誓旦旦地说要带他回家,可如今他是要回到主人身边了,但却是昏迷不醒的他和老师的爱徒送他回去的,真是世事难料,这样一想他不禁惊讶自己的内心居然起了如此复杂的波澜。

    南临军驱赶,聚拢,团团围住了碧丽山上的色木军,他们欲要反击,只是染毒有心无力,纵然吃力地举起枪来,两眼视线模糊,朦朦胧连准星都瞄不准。谷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必须马上想办法给谷堡发电报,否则将会有更多的驻地被全线击溃。她把心一横,软声对季川禾说:“让他们在此处理吧,我们先走,也许我们还有很多事没说清楚。”

    许长官在一旁一听,笑嘻嘻地说:“小司令若有事就先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再说这些人已无反手之力,我们留着他们苟延残喘下山四散在镇子上,无形中也是极好的病毒传染源。”

    季川禾扫视一圈,确实没什么好处理的,可他们的人好像少了一些。他想了一下,问:“刚才被谷小姐用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个女孩呢?”

    许长官殷勤道:“那是尼贝尔博士的得意门生,是特意来营救您的。”

    季川禾淡淡地说:“我有印象,她走了吗?”

    许长官看了谷雨一眼,解释道:“她说刚才自己吓破了胆,就先回去了。小司令,其实这也能理解,她毕竟还小又成天在办公室里待着,胆小一点很正常。”

    季川禾问得漫不经心,谷雨却听得仔细,看来这个谷沐倒是机灵,赶紧把萨怡臣送走了。她虽不舍得拱手相让,但虎落平阳,只能出此下策。

    季川禾对谷雨说:“那我们走吧。”

    许长官哈着腰在他们身后,高兴地挥着手,目送他们上了车,徐徐下了山。

    玉矶岛中部多山,南下山路弯弯曲曲,看着近在眼前,走起来却很远,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徐统制和一个精兵团才到达碧丽山外的一个小镇子。一条笔直的街道,两侧街灯零星,惨淡地照着石板路面。他们齐齐踏在上面,只觉脚步声在斜街窄巷之间微微回荡。纵然这是一座偏远小镇,也不至于如此冷清萧条。

    徐统制命人逐个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零星几家开门。那些人一见是南临人,吓得连忙关门,还好士兵个个孔武有力,硬是将人请到了徐统制的面前。

    徐统制见他们神色惊恐,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如此害怕?我们也只是路过,想在此投宿一晚。”

    几人中的一个走近一看,方看到军旗上的“谷”字,又见眼前的长官态度和善,便大着胆子小声问道:“你们不是南临军?”

    徐统制听到他这样问,顿觉不妙,这里处在他们的防线之后,南临军要过来除非破掉他们的防线。他紧张道:“不是,我们是从谷堡过来的谷家军。这里遭到南临军的袭击了吗?”

    这几人听到他的回答,心中的忐忑顿消,热情地你一句我一句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给了徐统制听。原来中午邻镇跑过来一些色木人说那里爆发传染病,他们惦记这里的亲人,故跑来通风报信,提醒他们逃到别处去。镇子上的人将信将疑,举家迁往别处可不是儿戏。正当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南临军过来了。他们杀气冲冲,拖来十几大包东西四散在小镇上,好奇心重的人待他们离开之后将包中之物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居然是奄奄一息的色木军。他们的脸色极其苍白,两只眼睛填满鲜红血丝,嘴巴一张一合可死活说不出半个字,浑身软弱无力,最后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镇外的方向。镇上的色木人被这些人的惨状吓得不轻,慌手慌脚,收拾一应家什,拖家带口,举家离开。

    徐统制激动地说:“快带我们去看看那些色木军。”

    那人说:“南临军离开不久他们相继死去,我们怕造成大面积传染,便将他们聚集起来烧掉了。”他见徐统制一脸失望,过了一会,又说:“据邻镇的那些人说,这种传染病十分凶险,不仅山上的色木军遭了殃,山下的色木人亦被这些蛾子弄丢了性命。”

    徐统制紧张地问:“那个邻镇是否叫碧丽镇?”

    那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就是那里。不过这种传染病对我们南临人影响不大,你们尽管放心。”

    碧丽山处于他们防线的最前端,他们又扣留着人质,敌军选择这个点突破他们怎么会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选用生化武器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这些逃离开的色木人或多或少还带着病毒,若是深入后方,加之敌军继续投毒,那他们这一条牢不可破的防线将不击即溃。

    他立马找来发报员,令他把这些情况一一告知廖师长,让他们做好防御消杀的准备,抓紧配制相应的解药。

    他心里担心小姐,便不作停歇,迫不及待地率军连夜赶往碧丽。小姐虽不会受到病毒影响,可是季川禾不会放过她,尽管他们昔日是恋人,但如今这仇怨横隔在两人中间,两个年轻人容易意气用事,怕是会拼个鱼死网破。

    尼贝尔怀着将功补过的期盼,甚是殷勤,又是亲自出城迎接季川禾,又是一路护送他回到下榻的酒店,更是自掏腰包,设下盛大晚宴款待诸位功臣,鞍前马后只为讨得季川禾宽恕的微笑。

    季川禾见他给足了自己面子,到底年轻,焕然一笑,说:“既然我平安归来,你们又用非常手段教训了那帮盲目无知的色木人,那所有的事都既往不咎。”

    席间诸位将士和尼贝尔闻言不觉松了一口气,齐齐端起酒杯,笑脸盈盈。特别是尼贝尔,季川禾这次被绑架的罪魁祸首便是谷沐,如果她不带回来那个色木人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他作为她的老师和直接上级必然是要担干系的,可气的是这个死丫头还不懂事,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过来亲自向季川禾罚酒赔罪,却躲在家里侍候那个色木人。他如此一想顿时愁云渐笼,心想这个色木人这次不会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吧,不行,他得及早掐灭这种危险的苗头。

    酒喝得尽兴之时,席间却不断有卫兵过来季川禾身旁低头耳语。季川禾起初还冷静克制,反复几次之后他越发不耐烦,最后竟然板着脸愤然离席。尼贝尔心中挂着事情,见正主走了,自己随便扯了一个因由,也匆匆离开了。

    季川禾随卫兵出了晏厅,在笔直的过道里走了一阵之后便拐入一间房内。里面有一个卫兵手持话筒,动作僵直已等候多时。季川禾走过去,一把抓起话筒,扣在耳畔。他稍稍压制了心中的烦闷,沉声说:“爸爸。”

    季以鼎在话筒的那侧语气十分着急和霸道:“快给我回来,即刻。”

    季川禾伸手松了松紧贴的衬衣领口,说:“我想在亚明待两天。”

    季以鼎恼羞成怒,“现在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嘛,既然那边一切顺利,自有去执行的人,你一个新兵蛋子趁早给我回来,若再遭不测,我怎么向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怎么向你的哥哥交代。”

    季川禾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心中掠过一丝悲痛,可谷雨不能跟他回南临,他还不想那么快地和她分开。他心下一横,说:“爸爸,我已经跟你说了一下午了,我再待两天,两天之后我立马回去。”

    季以鼎大肆咆哮,“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任性,这么不听话,到底那里有什么东西非留你不得?”他侧耳细听,他却一言不发。他稍微顺了顺怒气,厉声问:“一句话,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季川禾态度依旧,语意不改,“过两天我一定回去。”话音刚落,话筒那头传来突兀而决绝的“嘟嘟嘟”声。他叹了一口气,慢慢把话筒落在话座上。

    他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迈着步子,心怀上一次弃她而去的些许悔意,这一次朝她而来的满腔激情,走向触手可及的幸福,走向失而复得的她。他相信纵使他们两人政见不同,可她也只不过是一介女流,若他奉上真心,她怎会不含笑纳下。他走到她的门前,遣散两侧的岗哨,再次整了整衣衫,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奔向那久别重逢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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