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二十九)

    两人谁都没带身边的人,就这么站在屋檐下,冻得浑身麻木才等到,徐婌璃站在南浔身边手里攥着手炉,捏得起劲。

    若是那位姨娘,南浔早就将她抱在怀里,身旁有人,披风定也是披在她身上的,轮到自己却是……她咬咬牙,忍住心中酸涩,决定看南栀的笑话,不能在这个节骨点闹翻。

    南浔看着一个颀长的男子先下来,发并不长,南浔暗忱,或许是番邦那儿来的?

    好哇,番邦小子!竟敢哄骗到国公府面前了!

    看他不……

    “殿下!”南浔低沉的声音在清梵转身过来时失了调子,听起来不伦不类的。

    他万万没想到,转过身的男子竟然是在朝上常常维护他的殿下,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个人魅力太过,结果是因为栀儿!

    这小子!早有预谋啊……

    “殿下,什么殿下?”徐婌璃看着容貌不俗的清梵,又想起京中的传闻,再看见清梵的模样,抛却性子她也不傻,在其他贵妇宴会上多少听说了些,捂着唇面色煞白。

    若是让这个小贱人得了殿下的青睐,她们母女真是永世不得翻身,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国公爷免礼,”清梵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未来的岳丈不用行礼,接着伸手将车上的南栀接下来,看着小小的手在他的手中清梵也是满足地在心下喟叹,却仍旧仔细地怕南栀滑倒。

    “爹爹。”南栀抬头就望见自己爹爹高大的身躯站在小门那儿,面上哪里还有刚才的粉,不安地望向南浔,“栀儿知错。”

    南浔无奈长叹一口气,不想吓到南栀,只温声道:“爹爹不气,但是栀儿往后不许瞒着爹爹出府,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姨娘要难过的。”

    清梵握了一下南栀的手,刚想要同南浔解释,南浔身后的木门猛地被拉开。

    原是徐婌璃的贴身侍女,她着急忙慌地喊道:“老爷夫人!宫中来人,说是圣旨到了!”

    看到二人匆匆离去,南栀觉得身边的氛围又冷了些,抬头往身侧一望,果然是清梵面色沉沉。

    清梵也望向南栀,他看着她,雪落在她深红的披风上,很快就融化掉,最近她又吃胖了点,葡萄似的眼关心地看着他,他又将南栀紧紧抱住,心底害怕南栀回到父皇的怀抱。

    “栀儿,你是我偷来的,若是父皇将你抢走我如何有理由……有理由要你回来。”他弯腰不肯松开他,眼神恍惚,只是手臂间的力气跟着南栀的挣扎愈来愈紧,到后面南栀都要无法呼吸,他分明是魇住了。

    南栀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好乖乖抱住他,还轻轻地拍了清梵几下,清梵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就看见怀中的南栀虽有疑惑却仍旧涨红着脸落泪着哄他:“不怕不怕哦,清梵,你要是怕……”

    “我们出京吧,我陪你,到哪里都成,现在就走,你不要怕好吗?”

    她拉着清梵的手,就准备走,一点儿都不顾身份和时候,只觉得只要他怕了,她就要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清梵一时间哽咽,却在南栀视觉的死角晃了几下头散掉眼角的红意,声音确实还有些发抖,内容听着却很稳。

    “我陪你进去看看,我不怕的,”他敛下眉,暖了一会儿手才敢轻碰她软和的手,“说不准是为我们赐婚,你也不要怕。”

    南栀摇头表示自己不怕。

    两人携手进门时,清梵又问了最后一句。

    “栀儿,现在,你心中有我对不对?”

    南栀深深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明显地散去,清梵永远记得这一刻。

    “我只心悦你呀,清梵。”

    少女眼中溢出的光芒,竟然成了这辈子他最大的念想。

    禹帝确实是为了他们的婚事做主,但来国公府还有第二项大事。

    “什么!陛下要华儿进宫?!!”徐婌璃一时间真是喜中带疑,前段日子南华不是被陛下罚跪丢了好大的脸么,怎么陛下又改了主意?

    南华倒是心中狂喜,想要淡然处之,可面上控制不住,反而显得一张漂亮的脸扭曲起来。

    众人跪下领旨,太监并不收徐婌璃的银子,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是知道陛下这两日这些模样,这大小姐进宫可不是要去受宠的。

    “咱家就不多叨扰了,还得去杜相家宣旨,您啊就别送了,好好准备着。”

    南华惊讶抬头,却看见刚将脚踏进门坎的南栀和清梵。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是只要嫁给他父亲,那么南栀就得一辈子屈居她下,在她当上皇后时还能称她母亲。

    这么一想,她由心中一丝看见清梵的悔意便消散了。

    甚至她晚间还特地趁着清梵和南浔在书房商量聘礼时到南栀面前,手掐着南栀的下巴狠狠端详了几下,冒出几声莫名的哼笑声。

    “我等着你叫我母后,我的好妹妹。”

    南栀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在人后扬了扬眉毛,她也配?

    这个嫡姐可真是,自信心过剩,怎么就觉得她能当成这个皇后呢?

    第一世的时候她根本没随禹帝去死,只是改了个结局让禹帝怨恨她们而已。只希望两个人,在宫里能够“舒舒服服”活下去。

    禹帝不会让她们开心太久的。

    怎么会如此!这辈子她根本同陛下无关联!

    杜芷柔接到旨意的时候都要疯了,眼睛瞪大,溢满怨毒。但她终究是忍住了,长长的指甲狠掐自己的手心,陷进血肉中,还折了两三根。

    杜相喜不自胜,毕竟是贵妃,刚进宫就是贵妃还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陛下赏识他,现在脑中早就快进到当上国舅爷的风光日子了。

    将人送走后,相爷拍了拍杜芷柔的肩膀。

    “我儿向来聪颖,可要牢记家中使命。”

    “可是太子……”杜芷柔抬头刚要反驳,就被杜相挥手否下。

    “哎,此话莫要再提,当今身体康健,若是那位要继位,还得几十年,而为父……可等不得那日。”他面色阴沉,瞪视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这是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杜芷柔哀默之心大于死,回房哭了几天,又大病了半余月,被圣上吩咐只一顶轿子送进宫中。

    杜相看着便是一惊,知道皇上是听说女儿这个态度,点他呢,更是在进宫前狠狠骂了杜芷柔一顿,还是丞相夫人看不过去开解她。

    “儿啊,就算你心心念念殿下,如今这般,进宫也是铁板钉钉了,你这般给陛下没脸,进去哪能讨着好呢?如今便是收拾好心情,去吧。”

    “陛下给殿下和那个小贱人赐婚了,我心中总咽不下那口气。”杜芷柔神色阴沉,不知道重来一世怎么会这样,明明三番两次她都要弄死南栀,可每每就是差一步!

    “听说,南国公府那位嫡女也是进了宫,可几月前,陛下还因为这位嫡女礼数罚跪了一段。这其中,是否有那位庶女的手笔?”丞相夫人点了她一下,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您是说,这其中是南栀在搞鬼?”杜芷柔越想越对,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我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丞相夫人松了一口气,能有活着的盼头就好。

    可还没等进宫一切安顿好,南华那个蠢货就把她当成宫斗对象一直针对她,气得杜芷柔几乎仰倒,就只是因为她进宫是妃位而她是贵妃。

    真是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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