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落

    大雨倾盆,月源城今天的天气就和金拓的心情一样阴沉,原本,自己应该待在家里,看看电视,逗逗猫狗,作为月源城唯一的升阶,这老家伙的日常生活还是非常滋润的,他原本的生活轨迹是:早上五点,慢悠悠的醒来,绕着月源城飞五圈作为晨练,很好,成功在一分钟之内结束,保住了昨天的记录,然后,在自家里楼下的月源公会员工饭堂里吃过早饭,八根油条配一碗胡辣汤,再加两个鸡蛋,食量还是不减当年,这让他颇有一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自豪感,吃完饭后,在月源公会的大厅里坐一小时,欣赏一下年轻人们奋力拼搏的身影(其实就是看腿去了),因为在月源公会里进进出出的除了能力者们来接任务,就是一些月源城顶尖的权贵名流,他们有的人来带着出于礼貌而打扮的十分漂亮的夫人和女儿,主要是来这里委托一些事情,顺便让他们的老婆女儿见识见识处于世界金字塔顶端的能力者们的身影,能力者们在普通群众眼里还是秘密,但是对于一些普通人中位于权利顶峰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他们清楚规则,不会也不敢声张能力者的存在。

    在目送那些顶尖权贵的漂亮夫人和女儿的背影离开后,金拓身形拔地而起,只在几秒之内就冲上了千米高空,和万里之外的其他城的不知名升阶打过招呼后,他的眼光扫视过月源城,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情况发生,不过没有,看来今天的月源城还是很安详的,那名升阶应该是最近晋升,金拓可以看出来他在飞行的时候左摇右摆,极不稳定,在确认了月源城范围内没有其他不同族升阶后,他返回了月源城,要了张纸后,开始写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写完后拿出打火机将其燃烧成灰烬,信息就传到了木灵城的林家手中,很奇怪,家族和公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式集合体居然会同时存在,他不敢质疑首领一天明的决策,但是他在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样不妥,这两种制度发生冲突是迟早的,他在内心默默认为。

    突然,金拓胸前的天月坠发出刺眼的红光,看到这红光后,金拓叹了口气,终于来了,让四位正在执行任务的力阶紧急返回月源城镇守,他的身形化作白色流光,向着木灵城的方向而去,白色的拖尾隐隐将天空切成两半,若是视力极佳者,此时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一条极细的白线,闪过之后消失在天边。

    飞行了两天两夜后,金拓这才来到林家所在的人域巨城——木灵城,木灵城由林家现任族长也是族内最强的超阶林守镇守,也会顺带着震慑一些林州范围内或许存在的其他域的一些升阶,让他们不敢随意做事。

    林家首城木灵城之下是比如月源城、天光城之类的数也数不清的小城,这些小城由实力参差不齐的升阶镇守,虽然在超阶眼中,升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聊胜于无。

    金拓走进木灵城的巨大议厅里,找到放置着自己名牌的桌子,走到那里悄无声息的坐下,在这里坐着的均是升阶,放眼望去有两百多名,形形色色,有的聚精会神的看书,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聊天,讨论着这次的任务可能是什么,金拓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金拓已经老了,身为能力者,他们的衰老程度不能用普通人的年龄算,最直接的就是看他们的面相以及皮肤的皱纹多少,胡须长短,一般来说,头发越花白,脸上皱纹越多的能力者已经算是进去了衰老期,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进入超阶的希望,只能被派遣去镇守一些边缘小城退休养老,而现在,距离离得最远的他应该是最后一位到达的升阶。

    “各位,关于这次的任务……”一道女音传来,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已经步入风烛残年之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坐在大台上的木椅上,向着众多升阶喊话,不用想都知道这位看起来满脸慈祥的老婆婆绝对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超阶,身为五大家族之一的林家,超阶当然不止一位,但是这次超阶都现身了,说明这次的任务对于升阶来说是九死一生,而这位老婆婆看起来命不久矣,很可能这次的任务,是一位超阶带着一群升阶去送死,为了人域,金拓确实有战死的觉悟,但是他区区一个升阶,又能在这件事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慈祥老婆婆名为林辞,这次任务,是指挥并接应一群升阶冲入兽域血兽王的地盘大杀一通,因为就在不久前,兽域的异兽(相当于人域的超阶)之一的血兽王秘密的向人域林州里投放了许多的兽王以及兽将,天知道有多少,作为回礼,此行之中,林辞的任务是牵制住在边境恭候她已久的横军百万的血兽王,并且指导升阶进入血兽王的后方领地大开杀戒,血兽王在异兽中可以算是个小年轻了,属于新晋异兽,势气正盛,林辞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要拼命杀掉血兽王,不仅可能性不大,而且失败的话可能会让人域损失一位超阶,到了超阶,活着就是对人域最大的贡献,必要时也会不计生死的出手,但是此行真正危险的是那些升阶,他们要被林辞暗中送到血兽王地盘后方,然后隐藏自己,开始杀戮,直到人域中的隐藏的兽王、兽将被清理干净,他们才能返回,如果林辞一死,那么他们就失去了最大的后援,人域能够派出一位超阶来指导这次的任务,已经是极限了,林辞一死,他们就如同树倒猢狲散,失去了超阶的接应,死在兽域是迟早的事。

    到了这一步,金拓明白了此行的目的,首要是进入兽域后把自己藏好,然后开始杀戮那些低阶兽族,就如同兽域对人域做的一样,尽量不要和同级兽族对上,如果不计后果的出手,会引来同级围剿,得不偿失。

    “各位,这次的任务就是这些,有疑问的请举手。”林辞看了看大堂里的两百多位升阶,大家都是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看来没有意见,那么各位,其他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虽然不知道会有多久,但是我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大家都在。”说着,林辞抬手,一道空间波动出现,这股没有升阶能反抗的空间波动极其强大,眨眼间,金拓就到了兽域血兽王的地盘,他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消极执行任务的话,惩罚可是非常严重的,金拓苦笑一声,身形遁入地面,凭空消失。

    而这,则是时风对付不死人时候发生的事,算算时间,也有许多天了。

    此时的金拓面露残忍的笑容,这老家伙此时毛发直立,表情凶狠,他被钓了出来,有同级兽王对他设了个局,结果他想都没想就往里面钻,结果被一众兽王拦截围杀,既然要死,那就一起死!

    他面对着众多兽王,孤军奋战。

    “各位小心,这老家伙要拼命了,所有兽群,全力围杀!”一位站在前面的兽王用精神传音道,同时迅速后退,远离金拓,与嗜血恶兽头目逃离时风的追杀如出一辙,身为兽王,自己当然不可能和升阶一对一,他们并不擅长战斗,所以面对其他域的同级,自然要逃,不逃才是傻子。

    与此同时,兽王一边逃,一边暗中指挥兽群全力围杀。

    围杀了整整七天七夜,金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但也在临死前成功带走了一位兽王,他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月源城唯一的升阶,金拓,今日,死于多位兽王围攻,并且成功带走一位!

    死于兽族共有能力——兵行诡道,可以让敌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招,之后在做出一些关键的选择时犯糊涂,很明显,之前的嗜血恶兽头目也对时风暗中使用了此招,但是被时风察觉了并破解了,但是情况不同的是,金拓死于多位同级兽王围攻,并且他虽然发觉了,但是用处不大,而时风发觉了这个,并且立即做出了行之有效的对策,所以时风胜了,简单来说,兵行诡道这一招可以令敌人强行降智,抛出个套圈敌人就会往里钻,对于擅长指挥的兽族可以说是好用至极,至于什么是共有能力,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是个兽族,都会用。

    兽族,虽然听起来是个崇尚个体武力的种族,但是他们并不推崇一对一搏杀,反而觉得这粗鄙至极,而是更喜欢用兵法,也就是指挥兽群,他们更沉浸于兵力争夺之中的明争暗斗,步步为营,随后一步一步走向胜利。

    林辞皱了皱眉头,升阶中已经有人陆续战死,看着几万里之外的血兽王,对方的巨大血色竖瞳正冷漠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如果在人域的兽群被清理完之前,己方的升阶们率先全部阵亡,那么她就会与血兽王决一死战,在这之前,她不能动手,必须等待,既要在人域清理完秘密入境的兽族后接应升阶们返回,也要牵制血兽王转身屠杀自己人,所以在这之前,她不能贸然开战。

    而现在,时风正在月源城的家里阳台上坐着凉椅享受人生,对于在人域兽域边境发生的事,时风不知道也不在意,如果获胜的是人域,那最好,如果获胜的是兽域,那他一个灵阶对于战局实在没什么用,还不如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因此烦心,虽然他一向没心没肺的,若是兽域打过来,应战就是了,虽然是送死,但时风临死前会拼命拉上所有围攻他的人,既然是死,那就一块死,他并不会参与到这种程度的战争中,更不会对敌方实力强于他的人说出挑衅的话语,在他看来,只有小孩才会彼此挑衅,然后打一架后都认可了对方的实力,成为了朋友,时风的话,如果挑衅有用,他就会去做,不过他一般都是一言不发的直接攻过去,斩杀敌人。

    也就是金拓战死两天之后,月源城又来了一位升阶来镇守,他看起来年龄并不下于金拓,也是头发灰白,但是双目炯炯有神,胡须打理的一干二净。

    来人叫兀序,这是一位比金拓成名稍微晚一些的升阶,但在实力方面,他与金拓是相同的,否则也不会被派来镇守月源城。

    兀序看起来是一位随和的老头,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他被林家分配到月源城来代替金拓之前的工作,他和金拓一样都是摆烂派,就是前半生拼命战斗,但是到了升阶以后,却开始摆烂,并不是就此开始享受人生,而是越来越惜命了,想想也能理解,辛辛苦苦到了升阶,都算是是能力者中的高层了,却还要打打杀杀,他从灵阶一路杀到升阶,他确实觉得枯燥乏味了,于是向上方申请去镇守城池,也就是养老,上方很快就同意了,他被派来镇守月源城,确保月源城的安定。

    关于金拓,兀序觉得他是个英雄,虽然升阶在两域大战中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金拓他,是堂堂正正的为了人域战死,关于这一点,兀序就必须到金拓的衣冠冢前给他敬一杯。

    金拓的衣冠冢前,坐着一个此时面无表情的十九岁年轻人,正是时风在得知金拓死讯后来看一看他的衣冠冢,顺便给他带些好酒,愿他的灵魂能在空域里安息,虽然尸体已经被兽域的兽王们吞入腹中。

    在时风看来,金拓和他,可以算是没有任何利益交流的朋友关系,双方能混到一块,纯属臭味相投,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金拓在年轻时候,是个正义感非常强的人,但是随着他不断的变强,不断的见过更多的惨剧,他发现,在四域冲突不断,战争一触即发的格局对峙下,自己的善良与正义是那么的无力与可笑,敌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与你化敌为友,更不会因为你的正义而心生敬意,敌人就是敌人,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利用你的善良与同情心,不择手段的杀死你,直到达成他们的目标。

    所以,金拓第一次见到时风时就对这样的恶徒非常感兴趣,虽然随着岁月的打磨,金拓早已不再天真无邪,但是他依旧坏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本性如此,但是时风呢,天生坏种,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是最适合的,别说敌人,就算是自己人他怀疑有问题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没有任何情义可言,反倒是这样的人,他的任务完成的数一数二,这与他的个人实力无关,从他第一次开始执行任务,直到现在,直接直接与间接死在他手里的能力者与普通人数不胜数,他对此一视同仁,丝毫没有心理压力,但是他在杀人的时候却也救了更多的人,任务目标的死亡,就是对普通人最大的拯救,与那些任务目标斗智斗勇,光靠善良与正义是没有用的,以毒攻毒,以暴制暴,用恶人来对付恶人,这才是最佳方案。

    时风这家伙能在这里老老实实做事是因为他现在还只是个灵阶,要是他有朝一日能到升阶,那还了得,对于自己人和敌人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这家伙会祸害自己人,但对敌人的危害更大。

    “我听金拓前辈讲过你,进入灵阶三年,身体指标就拥有3个S级评价,对你来说,4S甚至是5S并不是空想,不过放心吧,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这个消息到我这里就后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以5S的指标晋升,这样的好处非常大。”兀序对着眼前的年轻人道。

    时风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是来吊唁金拓前辈的吗?”

    “这老家伙白蹭了我十几顿饭,到现在也没有还我,就这么死了,确实挺可惜的。”时风面无表情说道,虽然时风也会光明正大的去金拓家里取些值钱玩意,时风对此闭口不提,金拓老头子虽然知道,但是并不在意他的行为,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

    听到时风的话,兀序哑然失笑,这小子和金拓前辈讲的如出一辙,丝毫没有差别,这样就好,不被世俗情义束手束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样随性的活着,未必不是一种大智慧。

    其实对于时风,金拓是非常欣赏的,人品方面就算了,对于时风的实力,金拓是真的没话说,他活了这么多年在灵阶中第一次看到有时风这么强的,对同级基本就是碾压过去,如果是这小子的话,有希望进入到五S级,到了与五S级,就是灵阶上限了,不可能再有一丁点的提升,只需要放心晋升力阶就行了,灵阶与灵阶的强弱,如果身体指标完全相同的话,那么就是纯粹的能力与能力的强弱之分了,但是在这之前,身体素质指标才是硬实力,好的身体素质指标搭配上好的能力,那么将是绝杀,能力并不需要练习使用,这就像是人生来就要呼吸一样,随着能力的觉醒,自然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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