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武侠仙侠 > 凌霄浮录 > 第十七章 暗生情愫

第十七章 暗生情愫

    云天元惬意的将自己的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热气在他满是陈伤旧疤的皮肤上袅袅上升,蒸腾飘散。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一个惊险刺激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人却大多都记不起了。

    他将湿热的面巾盖在脸上,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头枕靠着木桶的桶边享受着少有的安逸。

    张家的官家府邸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张家的厢房也不是一般人能住下的,张家的沐浴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被动的救了张家兄妹的小命,如今的这一切定然都与他无缘。

    昨夜的混战的确如鹿野苑估计的一样,他没有死,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对方在烟雾散尽之后留下了五条尸体逃走了。张伯奋在得知他们也要前往青州之后决定一路同行,四人舍了马车,连夜快马,终于在今日正午时分凭着张伯奋腰间的那块安抚司令牌轻松地进了青州城。并在张伯奋的再三邀请下入了这张家的官邸。

    云天元舒坦地扎根在了浴桶之中,像一棵缺乏水分的植物,贪婪的吸收着此刻湿润的宁静感。直到桶中的热水变凉,他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出来,将前一夜的疲惫和风尘留在了晃荡的浑水里。

    他看了一眼已经浑浊的水,又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身子,满意的笑了。

    换洗的衣物张家的家仆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贴心的整齐摆放在桌上,他走过来拿起一件抖开打量了一下,材质上乘,又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裁剪合身。

    云天元利落的整冠束带,当他衣衫楚楚的拉开厢房的门,站在张仲薰面前时,这个骄横泼辣的大小姐脸颊上竟然泛起两团红晕,原本居高临下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目光闪躲,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饭菜已经叫人备好了…我叫家仆去军营里给我爹爹带了信,他回话说一会便回来,让我和哥哥先好生招待你们…”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就像蚊子叫,听不见了。

    这人归整利索后,到还是有些俊俏模样,比起山上的师兄道侄可好看多啦!张仲薰偷瞥了几眼高大俊逸的云天元,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涩,这只怕是她十六年来的头一遭。

    “我的那位朋友呢?”云天元迷惑的看着娇柔扭捏的张仲薰,开口问道。

    “你姐姐她方洗漱完,此刻正在梳妆,叫我们先过去。”

    “我姐姐?”

    “是啊,你不是她的远房表弟么?。”

    “……”云天元瞥了眼西跨院的厢房,正好有一只灰棕色的小小飞影闪电般的一闪,落入了院中。

    是凌霄阁的游隼。

    他无奈的点点头,跟在张仲薰身后,一路穿过精致的花园,幽静的连廊,堂皇的楼宇,七拐八拐的走了半晌,才来到张家的主院,整个院落的占地之大,让他咋舌。

    张仲薰一路找话,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还不时的转头偷看一眼,又急忙脸颊绯红的别过头去。等走到正厅门前的时候,云天元已将这片宅子和张家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张伯奋和张仲薰兄妹是龙图阁直学士张叔夜的儿女,张仲薰出生时母亲句氏出血过多,撒手人寰,她兄妹自小跟着父亲迁南乔北,父亲被委派到哪里为官,他们便也跟着去哪里。她六岁那年,随着张叔夜步步高升,肩上的责任也愈加重大,加之那时正值宋金两国联手灭辽的关键时期,前线情形胶着,战事紧迫,张叔夜在前线领兵,哪里有时间照看二人,又怕自己战死沙场之后一双儿女没了倚靠,于是便将二人送至江西,上了龙虎山,托付于正一道的虚靖先生张继先,张天师和张叔夜本是远亲,便将他二人纳入门下收为关门弟子,也是龙虎山上仅有的两个俗家弟子。

    后来张叔夜被委任青州知州,兼任京东东路经略安抚使,这片宅子本是盐商巨富周万良的别院,周万良里通外国偷偷给扶桑运输粗盐之事败露后,官府收缴了这片别院充公,作为官邸,张叔夜上任之后便被安排住了进来,但只启用了前厅的主院,和东西跨院作为处理公务和居住之用,其余几进的庭院依旧封闭着。

    “啧,这么大的宅子只住他周万良一家人,着实浪费。”云天元最后心不在焉的总结道。

    “我父亲也是这么说,他说当今刀兵四起,国力衰微,百姓穷苦,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可贪官巨富却依旧搜刮民脂,享受着神仙般的日子,若是能将这片宅子分给无家可归之人栖身,那可以大辟多少天下寒士。”张仲薰虽然有些霸道莽撞,但也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嫉恶如仇,忠肝义胆。

    “我们进去吧。”张仲薰引着云天元走进正厅,厅中摆设简陋,唯一一样看起来能够匹配如此阔气宅院的物品只有一张八仙桌,而宽大的桌面上只摆着杯筷碗碟,和几道家常菜肴。

    张伯奋早在厅内等候,见到二人进来,先是一喜,随后又朝门外寻望了几眼,忙问道:“怎么只请了云兄弟过来?鹿姑娘呢?”

    张仲薰知道兄长自从昨夜见了鹿野苑之后心生爱慕,就像丢了魂一般,此刻焦急盼望见到佳人,心中暗骂他没出息,反问道:“怎么?只有我和云大哥来了便不能用餐了?这才半日不见,就望穿秋水了啊?”

    云大哥?云天元听着张仲薰对自己的称呼从昨夜里的叫花子,变成了亲昵的云大哥,不由暗叹:女人心当真是善变。

    张伯奋闻言尴尬一笑,满面通红,连连摆手,解释道:“哎呀,小妹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张仲薰此时一门心思都在云天元身上,也懒得继续挖苦他,撇嘴道:“你放心吧,那个小美人梳妆打扮呐,我已经吩咐下人在那侯着了,还能丢了不成?”

    张伯奋一听长舒一口气,“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才想起来真正的救命恩人还在一边,忽觉失礼,紧走两步上前,对云天元道:“云兄弟,下人们招待的可还好?”

    “很好。”云天元看着张伯奋同自己说话时,一双期许的眼睛还是频繁的望向门外,心下也明了他只怕是对鹿野苑一见倾心,暗生情愫了。看他魂不守舍,心下觉得好笑,打趣道:“倒是张兄双眼青黑,神色疲惫,想是一刻都未曾歇息,难道是在念着什么人么?”

    “这、哎呀!云兄弟你也跟着这小妮子拿我寻开心。”张伯奋脸上更红了,耳根发烫,倒比张仲薰这姑娘家还要羞怯。

    “张兄,我这可不曾拿你寻开心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着心上人,便要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来,你若是这么扭扭捏捏的,当心错失良缘啊!”云天元饶有深意的冲他打着眼色,暗嘲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脸皮也忒薄了,只怕真见着他那朝思暮想的鹿姑娘,脸还不红成关二爷。

    张伯奋面红耳赤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的云天元失笑,继续说道:“这样吧,张兄你我二人也算是意气相投,不如就由我牵线搭桥,撮合撮合你与我姐姐如何?”

    张伯奋闻听此言整个人更是愈加忸怩,满面通红的连忙摆手,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郁郁葱葱的身影跳进了屋内,晶莹明澈的美目神采奕奕的看着二人。

    鹿野苑一袭水绿轻薄罗衫,长裙垂摆,腰间系着桃红飘带,将窈窕的身材衬托的玲珑妩媚。娇俏秀丽的面庞略施粉黛,朱唇皓齿,眉目如画,美的生动而惊艳。

    “鹿、鹿姑娘…我…”张伯奋张口结舌,一张脸上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云天元接口道:“我们在说那家仆引路太慢,怕姐姐你饿坏了身体。”他特意在‘姐姐’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煞有介事的看着鹿野苑。

    “哦?是吗?”鹿野苑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戏谑的盯着云天元,笑道:“好弟弟如此关心,姐姐可真是感动至极啊”

    云天元知道以她的耳力,方才那些话定然一字不落的都被她听到了,他习以为常也不在意,笑道:“姐姐先别忙着感动,弟弟可不光惦记着姐姐的身体安好,还惦记着姐姐的终身大事呢!”

    鹿野苑似是娇嗔的翻了他一眼,随即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张伯奋,双眼如一池春水,看的人都融化了:“张公子,你看我这弟弟多贴心,还操心起姐姐的终身大事来了。”

    张伯奋心虚至极,不知所措的低下头,不敢和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对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只怕下一秒就要夺路而逃。

    张仲薰本来无心听他三人交谈,但不知为何偏偏“终身大事”这四个字就像一颗小石头砸进了她的心湖,激起涟漪荡漾,不由自主的看向云天元,越看越欢喜。

    “张公子,你脸怎么这么红?”鹿野苑关切的伸出手,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张伯奋汗珠密布的额头上探了探,惊声道:“怎么这么烫?张公子可是昨夜受了惊,伤寒发热了?”

    那细腻柔滑的皮肤甫一接触到张伯奋,他好似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般,一个激灵,猛的退出老远,局促不安的连忙道:“不、不是不是,在下无恙!承蒙鹿姑娘忧心了!”

    鹿野苑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噗嗤一笑,风情万种的说道:“张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的手上生了刺?刺伤公子了?”

    张伯奋心如鹿撞,四肢发麻,只觉得浑身的血都一股脑的涌到了头顶,汗水瞬间浸湿了背脊。他忽然觉得鹿野苑就像是一根刺,一根风华绝代的刺,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底,扎破了一个大洞,让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愫爱慕都澎湃的奔涌了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兽,势不可挡。

    云天元坏笑着道:“姐姐还不知道吧,张公子他是生病了,不过生的却是另一种病……”

    “哦?不知张公子患的是什么病?我也略懂些医术,虽然粗浅,但说不准能帮公子医治呢。”

    鹿野苑含情脉脉的望向僵立在原地的张伯奋,声音甜的仿佛蜜浆,惹的一边的云天元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一抖。

    张仲薰坐在一旁,对所有的话语都充耳不闻,满眼都是云天元,看着他浓黑似剑的眉毛,透彻淡然的眼睛,俊秀挺拔的鼻梁,斧刻刀雕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下颌。再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姿,宽阔厚实的胸膛,整洁无瑕的双手……一颗悸动的心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正当张伯奋紧张到下一秒就要夺路而逃的时候,张叔夜恰逢其会地从后堂走了出来,朗声笑道:“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几人寻声看去,只见张叔夜身着布衣,白面长须,双鬓微白,身形纤瘦,好似一副书生模样,但周身却透出一股威仪非凡的气势,虎虎生风的走到云天元面前,开口道:“二位义士出手相助,救下犬子,张某人不胜感激!”

    云天元与他目光相接,但见张叔夜目光如炬,精气内敛。只觉他气宇轩昂又深藏不露,老辣的眼神似乎一眼就能将自己看穿。

    “张大人客气了,在下也是机缘巧合下侥幸得助张兄脱困,微薄之力,不足挂齿。”云天元淡淡道。

    “哈哈哈哈哈哈,居功而不自傲,果然是少年英雄!”张叔夜看向鹿野苑,话锋一转,笑道:“这位便是鹿姑娘吧?”

    “正是小女子。”鹿野苑神色自若,落落大方的与张叔夜对视。

    张叔夜连连点头,夸赞道:“鹿姑娘豆蔻年华却巾帼不让须眉,确是个江湖侠义女子!”

    “张大人谬赞了,小女子与弟弟只是赶路时与张公子偶遇,又恰好会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二位也别谦虚了,家仆已将昨夜你们经历的事情都转述于我了,这小兄弟的功夫若是三脚猫的话,那这旁人的功夫可就是一条虫啦!”

    张叔夜大笑,随即目光炯炯的看着二人道:“凌霄阁果然是藏龙卧虎。”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