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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进京

    王安展开五尺长的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之太孙朱由栩,小字铭钰,乳名九儿,襁褓中,朕将其隐于民间,得遇仙人林玉芝点化,历经雷电冰雪洗筋伐髓,饱尝四季轮回苦楚,终究修炼有成,名动边关内外。

    “朕以冲龄继承大统,君临海内四十七载,享国最长夫复何惧,唯念社稷苍生,天下安泰。

    “今国本安稳,君臣和睦,朕心甚慰,每思太孙幼年,流落乡野,常夜不能寐,得闻太孙名动三江,朕深思熟虑,诏赐湘王之身,束发时另行皇太孙冠礼。

    “近来朕思太孙日盛,乃颁旨召太孙还京,恩加大典晓喻海内,以慰天伦,望朕之太孙旨到启程,朕在京师遥盼,钦此。”

    王安收起圣旨,躬身捧到九儿跟前说:“湘王殿下接旨吧。”

    九儿接过圣旨起身,心想这是看我揍了建奴,给的赏赐?不对啊,也没啥额外恩赐,若是认祖归宗,不也是湘王吗?好在这圣旨是制曰,乃皇帝亲笔,总能值些银子。

    正在皱眉思索,一个大嗓门说道:“小东家,又见面了,哈哈哈哈~。”

    九儿眼前一暗,一个高大伟岸的身躯挡在眼前,这人一弓腰,露出花白胡须,满脸褶子的老脸,九儿旋即笑道:“杜大官儿,您老身子骨痊愈了?”

    “早就痊愈了,不瞒东家,怎还吃嘛嘛香,频频晨勃,浑身有力啊?”

    “哦~,这是意外收获,该着您老长寿,这是来还银子?”

    ‘咳咳咳,’杜松一阵咳嗦,嘿嘿嘿笑着说:“银子的事儿得缓缓,这京里钦差大臣,辽东巡抚衙门的人都竖在桥上,饿的前心贴后背,东家,讨碗水喝如何?”

    九儿心说,你总兵府和巡抚衙门不愿管饭,跑我这打秋风来了,得了,不就是吃饭吗,万山城有的是粮食,想到这,转身对马万山说:“马先生,招呼人去万山观歇息扎营,准备餐食。”

    万山观本就是给九儿准备的宅子,占地三百亩,大殿三座,各类房舍院落二百间三大院,考虑到这年月树大招风,九儿做主改成道观,安排了五十个伤残老军户穿着道士服饰应景,当然,大殿里也有供奉,乃是道家鼻祖,老子是也。

    万山观在万山城东北三里,东临勺子河,西侧十多里方圆的凹地经过防渗加深,引水成湖,湖底种植莲藕,不为吃藕,只为赏叶。

    一行人绕城而过,很多饥渴难耐的随从和锦衣卫缇骑都在集市购买五花八门小吃饮品,尤其是各种鱿鱼串、鸡翅串、香煎鱼、脆皮五花肉等美食,很快被一扫而光。

    这种美食,他们这些京城见过大世面的人却从未见过,更没吃过。

    杜松一手拿瓶啤酒,一手抓一把八爪鱼烤串,边走边吧唧吧唧吃的满嘴流油,又仰脖子咕咚咕咚灌啤酒。

    上林村酒坊的啤酒没有后世的发泡剂,也没加二氧化碳,但本身的酒花和醪糟似的香气,低廉的价格,和漂亮的玻璃酒瓶,成了关内外饮品的首选,远比流传了上千年土啤酒开胃爽口。

    堂堂总兵也没了正型,身穿一品武将官袍敞开衣襟,露出伤疤纵横的胸膛,不停的大呼畅快,把二三十个文官挤出九儿身旁,凑到跟前说:“东家,看样子你要在此扎根了,这么多好吃的,咱也想来长住,给杜某在城里划块地皮吧。”

    九儿正在和赵梦麟吹牛胡侃,听杜总兵说完笑道:“没那么麻烦,城主府有现成的宅子和商铺发卖,每三个月拍卖一次,价高者得,没银子是不成的。”

    “东家,你还不知杜某爱兵如子?哪有闲银在外购置宅子,当然,咱也不能犯浑,家中小有积蓄,多少给咱老杜留下间柴房就成。”

    说完又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九儿说:“你少来哭穷,此番朝廷明码标价,用人头换官位和银子,钱呐?”

    监军道张铨凑过来小声说:“小东家还不知道吧,那杨镐又犯老毛病,虚报战功,把歼敌人数大部分给了自家马队,惹了众怒,上月押解回京,后面怎样没动静,咱们还等着赏银过冬呐。”

    九儿诧异的问:“这么说那些将士至今空着爪子?这不糟蹋人吗?”

    赵梦麟笑道:“东家切勿担心,奴赤舍了赫拉图,钻进百草谷,咱们不仅抄了他老巢,又把辽西十八家助纣为虐的蒙古部落全都荡平,兄弟们都发了大财。”

    九儿竖起大拇指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戍边将士,你们做的好,不能光等朝廷喂食儿。”

    这几人听完,模仿女子给了九儿行万福礼,张铨笑道:“如此多谢湘王担待,这事儿朝廷还不知,都等着湘王周全一二呐。”

    九儿挥了下手说:“给点银子也比弄个湘王强,现在的亲王,一个秀才都能指着鼻子骂,周全个吊。”

    杜松眼珠子一转说:“东家,你这可不一样,看看那些部堂官儿和御史大夫,颠儿颠儿的跑到这山沟里,都是闻着味了,你这湘王就是个铺垫,及冠后那皇太孙才是根本。”

    “是啊,”赵梦麟伸过头对着九儿说:“东家还不知道,原本今上要直接下诏东家为皇太孙,结果受到朝廷各方反对,最后折中一下,先封亲王,及冠后再授皇太孙之位,为此还杖毙了两个言官呐。”

    九儿撇撇嘴说:“以为老子多稀罕这劳什子太孙?做个东家多滋,你们看这山山水水,小爷不到一年,就让这里变成世外桃源,你们再看吧,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宁要万山一张床,也不要京城一套房。”

    张铨嘿嘿嘿一笑说:“东家,皇太孙是要继承大统的,哪能和城主相比?”

    九儿摆手说:“我只看当下,不问那没影儿的事儿,难道还能盼着那没见面的祖父和亲爹早点嗝屁不成?”

    众人一听,皆都四下乱瞧,寻找星星蚂蚁啥的,这话谁敢接?历史上皇帝熬死太子的事儿不是没有,更别说皇太孙了。

    一直没捞着说话的柴国栋凑到跟前,手里还举着三串鸡翅膀,边吃便对九儿说道:“东家,你真是找了块宝地,此处既不属于盖州卫,也不是旅顺卫,东江卫更是不搭界,整个一三不管,此地风景优美交通便利,上天之选呐。”

    眼瞅着走到木桥,过了桥就是万山道观,九儿说道:“所以你们这些辽东将军,得看好这宝地,别让朝廷那些虫子给吞了。”

    众人都是滚刀肉出身,立刻明白九儿的话意,皆拍胸膛赌咒发誓看住这个山城。

    三天后,钦差队伍启程,辽东巡抚和当地守军将领由陆路返回辽阳。

    钦差队伍则要走到三十里外的入海口临时码头,从那里登上旅顺水师的福船,抵达抚宁卫码头再转陆路回京。

    得知小东家原来是大明王爷,要跟着钦差队伍回京,万山城的老少爷们都聚集在万山城南的空地,个个心怀忐忑的等着见九儿一面。

    在这年月,没人把宗室王爷当盘菜,若是地痞流氓,人们还心存敬畏,现在听说小东家封王要走,都担心好日子刚开始就过不成了。

    九儿制止了鸣锣开道,骑着匹乌骓宝马来到百姓跟前,赤龙驹留在训练基地,由骆少川伺候,还指着他带回更多马群,不能骑着进京。

    一些年长老军捧着榛子柿饼核桃等宝贝吃食,妇人们挎着篮子,里面是各家各户凑的鸡蛋和松茸香菇等山珍,满怀不舍得跪在小九马前。

    九儿站到马鞍子上,抬手让大家起身说:“你们带来的,全是小爷爱吃的,洪诚,都收下,省的进了京城没得吃。”

    洪诚跳下马,招呼上林保安们收起百姓送的山货,自有马万山统计后发还柳筐篮子等器物。

    九儿清清嗓子,提中气将声音远远送出,确保这近三万百姓都能听到:“这片地界,是你们和小爷一手建造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小爷的私产,也是你们的家产。

    “小爷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更没见过自己的祖父祖母,现在他们来信说想见见我,虽然搭小没吃过他们一口饭,但咱大明以孝立国,以孝为本,小爷也不想去触这霉头,所以就去京城走一趟,以全孝道。

    “用不多久,小爷就回来,你们大可放心,小爷离开这段时间,谁敢动这里的花花草草,河沟林子,刀箭都发到你们手里啦,别客气,谁伸手就是俩字儿~,砍他,三个字就是~,砍他娘的。”

    一个小孩仰着头喊道:“小东家,是四个字。”

    九儿点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抬手一挥喊道:“你们这些手里有刀的都说说,砍他娘的是几个字?”

    这些积年老吏,逃离的军户,伤残退伍的老军们扯着嗓子喊道:“仨字,砍他娘的,仨字,砍他娘的~~。”

    待他们震耳欲聋的喊了一阵,九儿高高的举起右手,人群逐渐平静,九儿说道:“看你们这么‘真诚’,小爷就放心了,好好准备年货,说不得小爷赶着回来过年呐,都回吧。”

    众人一直送出十里,直到翻车坝的望海亭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九儿一路行走,文官们也不好坐上轿子,也都咬牙跟在后面。

    韩爌身边一个身穿锦缎长衫,仪表堂堂的老者,看着前面百十步外,被上林保安队员环绕守护的九儿说道:“咱这位皇太孙殿下能文能武,今上瞒的大伙儿好苦哦,愣是没有一丝风声。”

    他身旁的御史周方鉴说:“叶大人,此时称呼为时过早,当称湘王殿下才是。”

    韩爌没有回头,接过话题说:“再有几个月,湘王就满十岁,三年后束发,难不成还能有啥变数?”

    另一旁的黄嘉善叹口气说:“大明不能再折腾啦,稳上个几年,比什么都强。”

    那姓叶的人点头说道:“湘王根骨清奇,文武兼备,气度斐然,皇上见了,定会欢喜,可惜老夫已告老还乡,此番跟随你们东来,亲眼目睹,也算了了心愿,该放心归乡了。”

    跟在身后的御史葉教中擦擦额头上的汗,心说您老人家返乡走了五年,还没走出北直隶,听到有钦差来辽东迎回湘王,您又在永平城‘巧遇’,照您这走法,啥年月能回福建老家?

    嘴上却说道:“叶大人乃朝廷中流砥柱,国事冗杂,离不开您呐。”

    “老夫叶向高已六十了,虚占高位七载一无建树,少些挨骂已知足尔。”

    正说着话,看到九儿在前边招手,对还在相送的老军户们喊着:“乡亲们都请回吧,走的小爷脚疼,都回吧,所有回京人上马上轿,开拔~。”

    说完跳上乌骓宝马,挥挥手带领保安队扬长而去,李玄礼和吴青峰也爬上马车,紧随其后。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钻进自己的官轿,十里路走下来,很多人脚上磨起泡,都在咬牙硬挺着。

    半个月后,一路磨磨蹭蹭,如乌龟爬行似的钦差队伍,终于出现在京师朝阳门外。

    时已深秋,破败的京师驰道坑洼不平,衣衫褴褛的灾民居住的地窨子(地下挖坑上面盖蒿草泥巴的洞穴)满目皆是。

    一眼十里,不见老树寸草,北风吹过,刮起漫天的尘土,与红叶漫坡的万山城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面黄肌瘦衣不遮体的大明百姓,哦不,他们叫流民、灾民、逃民、难民们从地窨子里探出头,如同戈壁滩中的野兔,战战兢兢看着走来的九儿等人。

    发现骑马的人正看向他们,‘嗖’的下又缩回地底下,很快又不甘心的冒出头,渴望着骑马的人能丢些吃食衣物。

    原本走在前面的九儿拨马停在路边,对吴青峰说:“京城就在眼前,让钦差队伍走前面,咱们跟着就行。”

    很快钦差队伍竖起仪仗旗幡,开始鸣锣开道,人马轿子挺胸抬头,器宇轩昂的向那灰暗的城门走去。

    九儿又吩咐獾郎等人,告诉这些灾民流民难民,想活命往东走,只要活着到达天津卫,就能吃穿不愁。

    敢这么做,就是因为手里有从曹中君那里弄来的上百里荒滩,只要清理掉灌木蒿草,烧上一把火,那里肥沃的荒滩,不次于辽东的黑土地。

    离着城门三里,鼓乐齐鸣,彩旗飘扬,全套的太子仪仗停在城外,李玄礼和礼部右侍郎沈潅不停的讲解太子礼仪和入宫后的各种规制,听得九儿脑瓜子嗡嗡嗡的乱响。

    队伍停下,去抬九儿的那顶黄幔轿子放在路边,钦差队伍如波浪般分立两旁,一位身穿亲王服饰的中年人,在微凉的秋风中伫立,佝偻的瘦消身躯看着如同随风摇动的垂柳枝条,正努力伸着细长脖子向九儿这里观望。

    李玄礼侧身对九儿说:“师兄,那是你爹,太子殿下,得过去施礼问安。”

    吴青峰面露不屑,有些厌恶的看了对面百十步外的太子,坐在马上没言语。

    九儿装着看不到吴青峰的神情,略微思量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本来传旨时已带去亲王服饰,但九儿嫌过于肥大没穿,仍然穿着普通的青色锦缎长衫,腰间丝绦悬挂皇上亲赐龙型玉佩,足蹬上林村出产的鹿皮快靴,如同喷薄而出的朝阳,出现在众人目光中。

    对这个大明太子殿下,自己的生身父亲,九儿没有一丝感觉,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位被后世推手们‘惋惜赞扬’,口碑甚佳的短命皇帝是什么样子。

    随着走近太子,九儿心里还是起了波澜,对面这个三十八九岁的中年人,那熟悉的凸出颧骨,眉间常年紧皱留下的川字纹,刻意修剪的担山胡须,刀刻般长脸颊皱纹,无不透漏着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印迹。

    这得多苦大仇深,才能把一个中年人,磨练的如同晨钟暮鼓百年隐士一般。

    看着九儿来到三步外,太子朱常洛努力挺起胸膛,高高的紫金冠有些沉重,让他看起来有些歪斜,王安躬身扶了他一把,叫道:“殿下,这就是六哥儿,湘王朱由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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