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此厢辞罪归返，彼岸带疚登台

    引言：艳阳下的花朵开得再艳也不必稀罕，得要那些待到夜深人静还能傲然于世的阆苑仙葩才配得上珍惜

    判词：

    江上清波江岸花，行舟相看两无涯

    城头杜鹃皆四霰，汀渚莲叶却萌发

    落日嫣红游子泪，新竹凝翠故人茶

    怎奈山河空似锦？风月从来任流沙

    薄暮时分，龚成赶回了县里，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回到县衙或是家中，而是绕道去了刘金的住处

    从那场波折中回来之后，似是害怕再见面会勾起沉重的回忆，两人已经几个月没有再碰头，有什么重要事情都是差小厮跑腿，哪怕是数天前刘金从京师返回家中这样的消息，龚成也只是从刘纨身边侍从口中得知的

    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如今人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幸事，所以龚成第一时间就想着过去探望，可没料到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刘金回来后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任由龚成在外面把门环都砸裂了也无济于事

    别人是长辈，可以使使性子闹闹情绪，可自己却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所以趁着眼下云海雄浑气候宜人，龚成又带着礼物出发了——当然，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早在走之前就和刘纨通了消息，叫他一定要和家丁沟通好，可别再让自己陪守门狮子了

    院子里的风景还和从前别无二致，但不知是不是受了心境的影响，龚成总觉得到处都透着一种沉郁的气氛，就好似隔着一层灰蒙蒙的幕帘，让人瞧不出有丝毫生机盎然的样子

    刘金就耷拉着躺在院子里的长条石凳上，看样子已经醉倒了，一个小丫鬟正在蹑手蹑脚地给他披上毯子，饶是她已经非常小心，却仍然失足碰到了滚落一地的酒瓶，激起一阵沉闷的咕噜声

    曾经的刘金虽然有些肥腻，但好歹还算精神，对得起父母官的门面，可短短几个月下来，眼前的他已是暴瘦了一二十斤，满面的风光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一撮枯草般的胡须，还有满头蓬松的灰发，龚成是个不相信一夜白头的人，可眼前的光景也让他有些恍惚，原来人世间确有这样的波折，能让人一口气衰老好多岁

    本想着走上前去替曾经的首长理一理衣冠，却正巧碰上了从屋里闻声赶出来的刘纨，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龚成只得轻叹了一口气，把礼物交给丫鬟，准备转身离去

    见龚成要走，刘纨赶忙迎了上去，本来无话不说的两人硬是一路沉默寡言，直到在飞仙阁坐定，才被四下的喧嚣撬开了话匣子

    从刘纨口中才知道，得益于前一阵子皇后的疾患，老太后为了祈求上天垂怜特地找皇帝要了特赦令，年前关押的一大波人除了几个要犯一直关在天牢以外，其余的大多数都只是挨了慎刑司的训斥，并没有吃什么皮肉之苦就给放了——当然，罪罚可免，官爵肯定别想再指望了

    “说到这，你们新来的郡守怎么样？”

    “啊？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叫江然，上月才来，以前是京兆太守姚耿年的部下，现在还没打过照面”

    “哦......看来这个姚耿年恐怕确实是蒙冤了，陛下这是在想着补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