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老部曲求告假，严将军不留情

    引言：蜉蝣并不知道水塘子以外的悲欢离合，但并不妨碍它们将这一方天地视作安身立命的一切

    判词：

    数载柔情，含霜夙梦，白发香腮冷

    回首何故怨多情，减退了当年脂粉

    生前难逢，弥留未逞，决绝唯艰首肯

    一日夫妻百日恩，待来世、重头再等

    正月初八，江城迎来了绝佳的好天气，皇帝念随扈一行辛苦，告了他们的假，让他们在城里好好逛一天，顺带为第二天的启程做准备

    李章是个神经紧绷惯了的人，让他休假是不可能休的，于是他准备乔装打扮一番，就在州府四周机动巡查

    正准备出门，却正巧被一个黑影撞了满怀，好在手里的刀还未出鞘，不然这个冒失鬼就真要做冒失鬼了

    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禁卫军中的老贾，虽说论岁数已过了不惑之年，但身手敏捷丝毫不输小辈，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章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人道是闻道有先后，还是要给老前辈一些脸面，于是只得收了情绪，古井无波地问道“有事？”

    可谁料贾贲不急着开口，反倒是先跪了下来“总使大人，我知道此次随驾意义重大，我也知道您治军一向严明，但我还是有个万难之请，还求总使大人成全”

    李章赶忙一手托起了贾贲的双手，说道“你先不要行此大礼，原则以内的事你不用求我我也自会斟酌的，到底怎么了？”

    “昨夜我宕渠家中传来疾书，贱内突患恶疾，时日无多，我想回去一趟，好在天人永隔之前见上最后一面”贾贲仍是保持着俯首的姿势，所以看不清他的脸来，但是李章能从声音中感觉到，他是带着泪的

    李章闷哼了一声，要放做平日，不说告假了，准个个把月探亲也不是多大问题，可眼下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天子就多一分危险，也不知道老贾怎么想的，居然为了儿女情长分不清孰轻孰重？难怪这么多年了还不见擢升！

    “老贾，当初我等随驾的人选，乃是太尉大人亲自过问敲定下来的，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这个假，我不会批，也批不了”

    贾贲把头垂得更低了“总使大人，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贱内与我相识二十余年，替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而我却一直在外不能经常陪伴，我实在有太多亏欠于她的地方，我保证，我回去料理完马上就回来，宕渠到江城，快马只需一日，您给我七日就好”

    见李章不吭声，贾贲又说道“五日，五日也行！”

    李章有些烦了，说道“贾贲，你我都是行伍中人，你知道我不会这些啰啰嗦嗦的东西，我的答案我已经给过你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望着李章远去的背影，贾贲脸上浮上了深深的绝望，他本不是一个求上进的人，进入京师也不过是为了给妻子一个更优渥的未来，可谁料事与愿违，等待自己的竟然要是生离死别

    来之前他不是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眼下看来，自己并不是多虑，既然此间已经给不了自己想给的一切，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拦住自己赴这最后之约了

    走在路上，他脑中闪过了一幕幕曾经归家的场景，那些场景有幸福，也有苦难，但总有妻子温柔地理着发鬓，告诉自己一切都好

    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样，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够亏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