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山人新登宝地 他乡再遇故知

    引言：没长大是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但长不大却是一份格格不入的悲哀

    判词：

    客人千里至，遥坐话风凉

    卷帘因天冷，出塞有胡杨

    相别方数载，追忆甚堪长

    世态多不易，辗转几彷徨

    踽踽复踽踽，不似旧时郎

    离家的行囊总是越来越重，归家的脚步往往越踏越轻——虽然对李长吉而言这所谓的家一没有避风的港湾，二没有思念的亲人，有的只是几处坟茔，几树残柳

    早在自己还只有几岁的时候，祖父便因为一封奏折惹怒了先帝被打发到交趾，李长吉也随之踏上了风餐露宿的征程，虽说十多年后先帝又重新翻案恢复了一家人的自由之身，但年迈的祖父早已去世，幼小的心灵也已经长大成人，这迟来的正义除了聊表慰藉以外并没有实在的意义

    在最艰苦的日子里，李长吉常常躲在茅屋里几天不敢出门，节度使府上的孩子们他是一定惹不得的，商贾家的公子哥他也万万斗不过，就连当地土著的蛮小子，也往往以多欺少，明里暗里收拾这个他乡之客

    直到后来祖父的学生程石天带着程日青也来到了交趾，情况才开始有了转机，就好似漆黑的夜里擦亮了点点萤火，两个人从此总是形影不离、相互照应，程日青为此还专门改名叫程日吉，笔法更加简单的同时兄弟二人还凑了个“喆人”组合

    再之后，相继年长的二人一个选择了从军入伍，一个跟了先生学习星象堪舆之术，少时的玩伴开始日渐聚少离多，往来的联系便只剩下逢年过节的一封封书信

    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还是七年前来着？李长吉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刚刚升任典军做起了小头目，回京登记竟然遇上程日吉拜入太上道入册司天监，久别重逢本就可喜，兄弟高就更是可贺，两人足足喝到了天亮，可以说是相当快意人生了

    可一切都从前年开始急转直下，自从当今天子登基以后，前朝旧案似乎就被翻了出来，两番明升暗降直接把李长吉踹到了雁门关外，之后便再没了赏京都风月的机会

    李长吉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程日吉，去吧他一定要为自己的际遇愁坏了自己，不去......不去找他还有谁值得一见呢？

    一路奔波一路胡思乱想，转眼已来到了扶风郡城楼下，再走便是京师了，犹豫了一阵，他决定先在这住上几天，顺便好想想接下来的安排

    扶风自古以来就是通往西域路上的重要一站，再加上临近帝都，其繁华程度自不是张掖可以同日而语的，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李长吉竟觉得自己有些像一只无毛的猴子，和这纷繁的花花世界格格不入

    早春的风可不太讲情面，哪怕是远方的来客也照例要赏两嘴巴子，李长吉越走越觉得自己像是出门忘了穿衣服，于是索性找了处僻静的酒肆，准备寻两碗黄汤暖暖身子

    一边品着美酒，李长吉一边饶有兴致地探听着四周的动静，大城市的人讨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是天下大计便是豪宅宝马，不像先前那穷乡僻壤，只知道女人的胸脯和白羊的屁股

    突然，背后的一阵对话让自己暗自吃惊，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程日吉？可是，听对话似乎是在帮人算生辰八字，这......

    借着尿遁的幌子，李长吉循声靠近了角落的那张桌子，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对方竟真的是程日吉

    “小吉？”

    对方显然也有些意外，带着几分迷茫抬起了头“大吉？”

    一旁的客人被整不会了“到底小吉还是大吉？我到底要不要娶人家姑娘啊？......诶，这位兄台你又是谁？”

    他乡遇故知还做什么生意，程日吉草草结束了算卦便和李长吉另起了一桌，三杯酒水下肚，往事就随着腾腾热气吹散开了

    原来，从荆州辞官回家探望了一阵之后没有多久，程日吉便再次启程踏上了寻找李长吉的路，可无奈自己在官场混了几年早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作风，算天算地却算不好自己的两袖空空，只得一面做起算命生意一面慢慢赶路，走了一年多这才堪堪捱过了京师

    眼下两人的际遇都不尽如人意，人近中年却无家无业自是少不了一阵唏嘘，少年还是一样的少年，可周遭却不再是简单的周遭了

    “诶小吉，你当初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见我一面然后叙叙旧吧？”

    “少臭美了，跟你讲我看了星象，发现帝国恐怕将有大灾难，而且灾星正是北方虚宿，主兵征，所以来找你是准备劝你一句，在行伍中小心为上的

    不过现在看来，我应该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