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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贼法误我匪浅啊

    此间禅房。

    桌凳摆放凌乱,炭盆里木炭燃烧殆尽,余温不存。

    墨鱼儿睡眼朦胧醒来,眯眼挠了挠乱七八糟的长发,打量周遭,如今安然无恙的回来,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再看看天,差不多要亮了,起身扶起板凳,右肘抵着桌案,托腮侧脑袋,左手食指与中指毫无节奏的轻叩桌面,沉思道。

    “得先解开封印,才能传授功法,那老头是塔中器灵?还是被镇压的恶人,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塔颇有怨言。”

    “照老爷子信中所言,老者不会加害我,那老头的存在,是否可以认为是助我修炼的。”

    “哪怕他是恶人,势必已然被某种手段降服,让其伤不得,或是不得伤我,话说回来,修炼法门上哪弄去。”

    墨鱼儿默了默,看向左手掌心,一念忽起,只见有流光浮现,那块黑石浮在掌心,他眼前一亮流露几分满意之色。

    天色大亮。

    咚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扬声道:“你起床了没,吃早饭了。”

    “别敲了,来了,来了。”

    事先擦了一把脸,倒头睡去,这不,也不知睡了多久,就被吵醒。

    只好披上衣服的墨鱼儿,眼中困意十足,打着哈欠前去开门。

    寂空见他面色难看,顶着一对熊猫眼,没忍住嗤笑道:“你怎么了?这是被女鬼吸了多少阳气?”

    “笑个屁啊。”墨鱼儿没好气道:“哼哼,比女鬼凶残多了,今晚说不定就去找你,再续前世不了情。”

    “别吓唬我,小僧胆小。”

    寂空笑容全无,什么?真有鬼,嘶,被他说的背后一凉,大白天的都不敢回头了,“要不,我问师叔拿点补血大药,好生补补。”

    “你确定是拿,不是顺?”自家事自己清楚,墨鱼儿摇摇头,敷衍道:“我没事,饭就不吃了,睡个回笼觉就好了,还有这事别到处瞎传。”

    “明白,真不用……”

    “不用!”

    “哐当”一下。

    没等寂空说完,墨鱼儿就把门给插上了,省的他没完没了,转身倒头睡觉去。

    愣在的门外的寂空,忽地暗道不好,“啪”的一拍手,匆忙离去,嘴里嘀嘀咕咕。

    “不行,小僧得把寺里闹男鬼的事,告知师父一声,要是被外人知晓,谁还敢上山拜佛啊,话说没见过鬼长啥样呢。”

    晌午。

    墨鱼儿去斋房吃饭,人人皆知,他被男鬼吸了阳气,身心虚浮的很。

    “蒲龛寺”后山苦竹林,竹林中有一块老大的黑石,跟床似的,就是硬的慌,不过表面光滑,显然是历经风雨所致。

    就见一惨绿少年,盘腿坐在上面,自他从回笼觉醒来,脑海里始终浮现一篇修炼法门。

    《无相剑气》。

    篇幅不多,说的不过是凝气化剑为己所用,以剑气锤炼体魄,开辟剑冢藏剑于身。

    当时醒来时呆住,这法门哪里来的,真是邪了门了。

    那老头可是说过不能传,是在骗他?现在又担心他不想练,所以暗暗地传他法门,似乎勉强能说的过去。

    但是不太合理。

    如果不是他所授,那谁是幕后推手,老爷子、蓝袍老者、死疯子,似乎都有可能做手脚。

    但不管是哪个,咱就不能当面锣对面鼓,说的明明白白,非要搞的神秘兮兮的让人去猜,累不累啊,你以为你是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啊。

    这事牵扯太多谜团,压根不能细想,一想脑仁就疼。

    后来他想通了,那就先尝试练练,发现不对头,立马不练了就是。

    墨鱼儿心有决断,但没急于修炼,而是搁心里仔细盘算细节,摸着石头过河,试图理顺每一步骤,毕竟没人教他啊。

    回顾总纲不过两句话,既苛刻又霸气。

    欲练无相功,必先纯阳不漏身,天地一气命格。

    九楼功成,捅天杵地,谁与争锋!

    “得亏我这些年洁身自好,连小娘子的手都没摸过,不然空有神功,却是炼不得。”

    说到这,墨鱼儿嘴角上扬,真是天助我也,可暗暗一琢磨,脸上流露难以掩饰的苦涩。

    不知怎么得,脑海里突然闪现,那日炸刺如河豚的小骗子,暗道那次可不算,是那小娘子主动的,况且疼的很,也不是摸哦。

    墨鱼儿摇头苦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随后又嘀咕了一句,“只是,我是天地一气命格?”

    “天地一气”又称“凤凰池”,十天干、十二地支暗合年、月、日、时四大柱。

    此事关于命理玄学,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是真复杂,而且具体的生辰八字,墨鱼儿并不知情,一时也吃不准。

    迟疑片刻后,端坐好,深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屏气凝神,按照法门运功。

    万物有法,天地有道。

    人应运天道而生,内蕴“先天一炁”,根在命门,所入在神阙,它本是与生俱来,并非后天所得。

    而“天地之气”暗合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看不见摸不着,天地间比比皆是。

    欲要修炼,必然研习古圣先贤传承的法门,将天地间的“天地之气”吸纳体内,从而引动体内“先天一炁”,将两股相克的力量,强行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能量,为己所用。

    故而,将这种有色的神秘能量,称之为“侍气”。

    当然了,这里说的修炼,是指炼气一道,而非止步贯通奇经八脉的武道,武道至极不过是修炼的起点,也是俗世与江湖的分界点。

    在无天灾人祸时,人与天地共生,本是相安无事。

    然而,修炼则是打破了这种状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此历代先贤前赴后继的推演,才有如今的修炼盛况。

    因此,剑气一道的诞生是有违天道的,视为倒行逆施,某种角度来说,修炼并非善事。

    此时,墨鱼儿周遭无形的气流涌动,使得袖袍鼓胀,竹叶飞扬,黑发摆动,就见下丹田,隐约有一股青色气团正在形成。

    然而,就在成形时,出乎他的意料,本该是“侍气”上行开天门,结果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一个劲的往下坠。

    倏然。

    墨鱼儿裆下一股刺痛袭来,像是火灼似的。

    “嘶,啊……”

    待他忍受刺痛,低头扯开衣服一看,不禁双目瞪圆,愣那不动,又遭不住痛心疾首,嚷嚷着。

    “啊啊啊啊……”

    刺痛已是弥留,转而变成阵痛,墨鱼儿满脸很是无辜。

    “咱老墨招谁惹谁了啊,干嘛呀,这是……”

    当是时,墨鱼儿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修炼《无相剑气》者,不登六重楼,欲行阴阳调和,其上咒纹褪去,修为尽散,死相惨烈。

    “死疯子,我去你大爷的……”

    此时此刻,在墨鱼儿看来,只有那个死疯子,才会这么恶心。

    这也让他意识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就是那个无尽黑暗里的疯子,竟然一直都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不然怎么会知道他说什么,简直是一场噩梦。

    这一刻。

    他不想知道死疯子是怎么来的,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没的。

    墨鱼儿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这事大了去了,在身上摸来看去,愤懑至极道:“死疯子藏哪了?给我滚出来……不是挺能说的?这会学会装聋作哑了,脸都不敢露,阴险狡诈的小人……”

    他就像一个二傻子似的自言自语,旁人看了还以为中邪了呢,但是无论他说什么,脑海里都没有浮现文字。

    呜呼哀哉。

    短短几天,怪事连二连三的发生,让他难以招架,接受。

    一个不理他,也看不到。

    一个搭理他,却只闻声不见人。

    还都住进自己的身体,这算怎么回事?拿我当什么了?

    墨鱼儿有感而发,他的修炼一途好悲催,甚至是坎坷不断,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这两人不容置疑,他谁都干不过啊。

    何况,这是回不了头的死路,如果说之前有的选,那么而今没得选,只有一条道上走到黑,除非断绝红尘,出家当和尚去。

    对于没修炼过的他,好比是裤裆里冒烟,想当然了,六重楼么?应该很快的,墨鱼儿是雷厉风行的人,赶紧修炼。

    运转剑诀,先是“侍气”开天门,再气行周天,哪知须臾之间,便跻身化凡一劫。

    这回他傻眼了,不由扪心自问,修炼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还是说咱是千年一见的天纵奇才,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于是心血来潮,便想看看一口气,究竟能修到几劫。

    山中无甲子,修炼无岁月。

    苦竹林“沙沙”作响,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只见墨鱼儿稳如老狗,盘坐黑石,周身一缕缕青烟般的青色剑气萦绕,初入修炼顺顺当当,毫无阻力。

    化凡共有九劫,当下已然跻身化凡五劫,细思极恐,若是让他人知晓,不知作何感,这让他心情大好。

    睁开眼的刹那,剑气忽地收拢体内,墨鱼儿跳下黑石,活动筋骨,感觉身轻如燕,体魄比从前何止强大数倍,身子一点不发虚。

    可谓是神完气足,元阳充沛。

    这一刻,少年感觉体内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内心躁动的很,忽地攥紧双手成拳,目光陡然看向眼前的竹子,没两步走过去,一手握住碗口粗的竹子,猛地一使劲,就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咯吱吱”苦竹应声倒下。

    墨鱼儿看着自己的手,眨巴眼,瞠目结舌,随即弯腰拿起巴掌大的石头,瞬间捏的粉碎。

    紧接着紧握的拳头,竖起一食指,瞄上了旁边的大石头,“呼哧”一指猛扎下去,戳一个洞不说,还把石头戳了开来。

    “这么邪性的?”

    见此少年大为惊奇,打心底泛起了嘀咕,“我怕不是练的邪功吧,才多久修炼至此,这法门硬气的让人不敢相信。”

    这回视线一转,落在那块黑石上,举起手掌做刀,眼下就要冲着一角砍下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行径,“可算找着你了,把小僧累坏了。”

    墨鱼儿侧过头掠去,见来人挥手示意,扬声道:“和尚别上来了,我这就下去。”

    寂空言简意赅道:“山下出大事了!”

    他疑惑道:“什么大事?”

    这和尚嘿嘿一笑道:“方才,“蚍蜉城”掌事人柳狂生,上山告知谭府主仆皆成冰雕,事出反常必有妖,希望师父前去超度死者,问你可要一同下山。”

    “谭府?”墨鱼儿一怔,莫非与他有关不成,见寂空大笑,暗道你这和尚笑什么,慈悲心哪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寂空摇摇头,“暂时不清楚?你去不去啊?”

    “去啊。”这事他得去看看,正好与谭奉天算算账,笃定道:“没说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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