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许万江

    这是林方月的第一步小说。

    她的第一部自传体小说。

    说实话，她太了解自己那着实有限的能力了。刚才她又看了两章自己的小说，实在是太烂了。可是好不容易写了一万多字，坚持了好几天，她又不想放弃。还是坚持写下去吧。管它有没有读者呢，全当是练手了。

    她想以后的每一章她也可以用她记忆里的人名当章节的名称。她想看看她记忆里的那些人，曾经先后出现她生命里的那些人，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小说里。

    生活本来就像一部小说嘛，每个人都是自己这部小说的主角。可是没有一个个配角的出现，也不足以支撑起一部好小说。

    此刻的林方月，正趴跪着坐在卧室的大床上。这功夫，她脑海里闪现的就是他，那个她不曾见过一面却深深藏在她心灵深处的男人——许万江。

    那时，林方月刚刚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叫土门的边防派出所。那里临近朝鲜，是个朝族大妈聚集的小地方。

    那是个仲夏夜的傍晚，正在床上整理床铺的林方月的手机突然响了。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林方月想都没想利落的接起电话，蛮横的口气问到“你是谁啊？”

    “你不认识我。我们以前在一个学习班学习过。”电话那头的陌生男人弱弱的回答。

    “不认识给我打什么电话啊！”林方月依旧霸道的说。语气里夹杂着满满的不耐烦。

    “可是我认识你啊。”男人憨憨的说。

    “你叫什么名字啊？”林方月被男人无辜的语气卸掉了威风。语气柔和了下来。

    “我叫许万江。”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林方月问。

    “问了好几个战友才打听到的。”

    时隔十多年了。林方月也不确切两个人最初的那通电话的全部内容了。但是她记得，那天他在电话里称她“丫头。”

    他说“丫头，在学习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那么多女生都比我漂亮，你干嘛喜欢我？”林方月不解的问。她知道自己那时候在学习班的十多个女兵里是最矮小最黑的，那时候她还理了个短短的毛寸头。她觉得，那么不起眼的自己，没理由被别人喜欢啊。

    “我喜欢你，因为你跟别的女生不一样，你安安静静的。你有一次上黑板上写字，你的字很好看。我还记得你脸上有些小雀斑，还有一些白头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可爱。”

    如今的林方月回想起那个叫许万江的男人，心里满满的都是遗憾。她怎么就错过了他？

    “丫头，你知道我在干什么么？”

    “不知道，你在干嘛？”

    “我正坐在草地上看星星，今晚的星星真好看。”林方月好怀念那些个和他打电话聊天的日子。

    她喜欢电话里他憨憨的磁性的男低音。喜欢听他叫她丫头。

    “你在干嘛？”林方月还记得那个晴朗的夏日午后，吃过午饭的她又和他打起了电话。她问他在干嘛？

    “我在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他在那头回答。

    “什么，你竟然看这种书？哈哈。”她在电话里取笑他。

    “丫头你真坏，你不知道，我虽然都25了，可是有好多事儿我还不知道。”

    林方月回想起这个憨憨的傻乎乎的男人，内心里是怎样的怀念和遗憾？她们的缘分那么浅，他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几天。她甚至都无缘见他一面。她只是听他在电话里说，他带的那些军训女学员都说他长得很帅。他个子有一米八多。

    多少年后，当她无意中发现一本薄薄的日记，里面记录的就是他们认识那几天的故事。故事里她亲昵的称呼他“傻大个儿。”

    “而到底谁才是真的傻？”林方月知道，那个真正傻的人，是她自己。有的时候回忆起那段尘封的往事，她也会带着一点怨气叩问命运，“既然已经让傻大个儿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干嘛还要再另外塞给我一个男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