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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周三想到的自然是生死涧。现在除了他和小强,其他三人都已到聚气境,恐怕很快就会进外门修炼,如果大胡子没能保守秘密,那么周三肯定会被山上调查。多年的杀手生涯早已经让周三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大多数时候,人心往往经不起考验,言行不一其实是人性常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一个杀手的取死之道。但是,对于自己一时心软做出的决定,他并不后悔。

    经过一番慎重思考,周三决定暂时离开第九峰。

    第二天一大早,周三并没有早起,而是脸色发白,身体虚弱的做在床上运功调理。直到小强端来早饭,周三才在小强的搀扶下起床。用过早饭后,大胡子等人兴高采烈的告诉周三,他们几个决定一起去外门,并且要求周三也必须一起去,从此几兄弟在外门叱咤风云,共同修炼,共同进步。

    当周三问到小强怎么办时,大胡子说小强原本就已经聚气巅峰,现在只是神魂受损,何况他原来就是内门弟子了。等他们几个成为外门弟子,就可以正式拜师入门,到时候或许就会有办法,总之比呆在杂役处强很多。

    大胡子侃侃而谈时自然也看到了周三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他没有说出周三最想听到的话。周三没想到他们上山的决定这么快,但还是向大胡子表示,自己受伤未愈,此刻难以聚气,怕影响测试结果,想找点中药调理几天再去找他们。

    大胡子听完不经意地看了周三一眼,立即说道,“兄弟,不论找什么,你尽管说,我们一定给你带来。”

    周三看着大胡子说道:“就这四位药,藏三七、阳灵草、玄叶针和虬龙花。我自小学医,所以懂一些医术。”

    明有点点头,爽快地说道:“除了藏三七没有听过外,其余药应该好找,我们一定给你带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六,走到周三面前拉着周三的手一看,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等你好了大家一起去最好,但是哥几个救小强心切,实在是抱歉啊,要不这样,大哥,”老六转向大胡子,“小七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也不放心,让小强陪他几天吧,我们打个前站,安顿好了之后,就来接小七和小强。”

    大胡子点点头,“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就这么办吧。小七,你看这样可好?”

    周三说道:“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觉得这个安排很好,我也有个伴。”接着顿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说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住在枫叶城郊的乡下,她快结婚了,我想过几天回去看看,但枫叶城距离这里很远……”

    老六笑道,“自己兄弟,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这里很多,都是以前小强给我们弄来的。”说着拿出好几张灵符塞给周三。

    大胡子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兄弟,你和小强等我们回来。到时候大家一起上山,开启我们全新的修道生活,哈哈。”大胡子说罢吩咐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发了。周三和小强出门目送他们远去。

    回来的时候,周三凝望着小强许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他蹲在地上逗蚂蚁。周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强的肩膀,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最多两三个时辰,大胡子就会带人来接我。”

    小强身体一震,缓缓转过身看着周三,眼神里再也没有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明亮与清澈,只是目光中多了几许复杂之色。犹豫了一会了,才慢慢对周三说道,“抱歉,都是为了救大哥。”

    想了一下,小强又低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没那么快回来,因为我就是筑基,我也没有那么严重的伤。”

    感受到小强身上忽然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周三叹了口气,“方才为何不出手?”

    “二哥说良心难安,极力阻止。并且说以你的性格,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说。然后大哥就安排我,看着你,他们先上山,然后……”

    然后就是找高人来搜他的魂,这句话周三在心里替他说了。的确,以周三的性格,绝不会妥协,那么到了最后一步,就只有搜魂,而一旦搜魂,他的所有秘密都将暴露。顺水退舟、找替罪羊,最后就是杀人夺宝。这些桥段,周三太清楚了,所以他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唯一不明白的是,大胡子到底有多少秘密?

    这时,那股强大的筑基威如入潮水般缓缓退去,周三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逐渐消失,但他看着这个天才少年,却没有说话。

    小强凝神看向院子外的天空,对着周三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真相。但现在,我想说的是,你赶快下山吧,离开逍遥宗。”

    “拿着这个储物袋,里面有逍遥宗从聚气到筑基的功法和附近的地图。”小强递过来一个紫色的储物袋。

    周三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去。逍遥宗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理想的选择,从李知秋到杂役处,庞大宗门第一次让周三看到了真实的一面,所以他不会回头。但他并不担心小强天才,因为,如果他点燃禁穴,那他有很大的把握和小强同归于尽,何况,谁没有底牌呢?

    看着周三沉默离去的萧瑟背影,小强久久不语。他不动手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觉得略有愧疚,二是他觉得周三很神秘,而且太镇定了,自己的全力威压甚至可以当场废掉一个聚气初期的修士,但周三若无其事,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所以他决定放他离开,还可以结个善缘。

    这个结果周三并不意外,但他也并不后悔。从年龄上说,虽然他当杀手时也算识人无数,但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躯体毕竟才十四岁,他也是个少年。而且原来的周三,还有一些残存的记忆,这些记忆里,都是些美好的东西。比如小西,比如亲情。周三想以这种形式来祭奠他曾经逝去的善良和内心的柔软,仿佛通过这种柔软,他就可以重温过去,致敬现在。

    周三贴着飞行灵符一直西南方向飞行了好几天,饿了就拿出储物空间的竹笋和野果吃,这是他每天早起打水时储存的。直到飞行灵符耗光,他又在山林里走了几天,直到一天傍晚,他才停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条瀑布,远看像一匹巨大的白练当空飞舞,走到近处还发现瀑布形成了一个幽深的小湖。

    周三走到湖边,看到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和水草晃动,小湖周边清可见底,里面还有很多像是鱼虾螃蟹之类的水生动物,似乎是看到了岸上的周三,有几个螃蟹还好奇地游向周三,随着湖边光线变暗,动物们便纷纷向湖中心更深处游去,直到看不见踪影。

    湖面前方不远处高崖林立,再往上就是满山遍野的葱翠树林。周三抬眼望去,只见落日余晖缓缓掩映在森林里,光影斑驳;一阵风吹过,林木间光移影动,交错出一个光影斑驳的世界。

    周三顺着小湖往下走了一段路,发现前面几里处,好像还有一个瀑布。见到天色完全昏暗下来,于是原路返回,走到岸边坐下来,掏出仅剩的几个野果,慢慢咀嚼。吃完干涩的野果后,周三走到湖边喝了点水,湖水微凉,但入口甘冽清甜。

    喝完水后,周三跳入湖里洗了澡,顺便清洗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默默回到岸边,换上储物袋里的衣服后,盘坐在岸边,默念观想诀,呼吸之间已经进入了入定状态。

    此时明月在天,星光如水般轻轻降落在周三身上,丹田里的气流还是沿着两条奇怪的路线自行运转。如果周三能够内视,就会发现,一条沿着督脉,一条沿着任脉,沿途的经过的穴位正在慢慢被渗透,每渗透一个脉穴,就会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可以清晰地看到,周三任脉24个穴位已经点亮一半,督脉28穴已经点亮了10个,此刻22个发光的穴位仿佛22颗星星,每一颗星星之间的桥梁明暗不定,仿佛一座座星路之桥,距离远的星桥暗淡些,距离近的星桥则星光充盈。月华星光在周三的不断观想下,不断从头顶、丹田汇入,如潮水一般缓缓冲刷着周三的两条经脉。

    周三身体的原主人就是以资质差而闻名于世。周三隐约记得自己在皇都呆过一段时间,因为资质平庸,所以周家修炼的功法,连入门级都达不到。周老爷子也找了很多医道高手看过,吃了不少药,还是没用。后来也就放弃了。再后来周三就被送到了周家老宅和小西一起生活,之后周家父子战场殉国,家族也迅速败落下来,最后只剩下周三和小西。

    如果老爷子健在,此刻看到这周三的这幅星光场景,定当震撼不已。周三所走的路,与他们都不同。

    这一夜周三在默默打坐中度过,夜凉如水,月色空明,星辉散落,可惜周三已经无缘享受。

    天,亮了。

    清晨聚气极佳的时候,特别是旭日初升,阳气充足,甚至含有初阳之力,如果能够长年累月的坚持,阳神会不断壮大。这对于周三的修行,同样具有极大的好处。周三在自己的前世就保持着每日早起练功的习惯。所以一大早他就开始练习这些基本功,在舒展身体的同时,练功的情景也逐一浮现出来:

    周三最初是静坐扎马步,练习下盘稳定,直到肩扛百斤重物,单脚脚尖站够一小时才算过关。后来是练拳,但只有拳法口诀,然后就是不停地念,念完了,再念打铁口诀,那拗口的音节,和奇怪的发音,硬是把周三脸部的肌肉都练出来了。

    还有,冷老头的缩骨功必须清晨起来锻炼身体柔韧性,丁老头的气功也必须晨起吐纳,他有几次没有被子弹射穿身体,主要还是老丁气功的功劳。只有美美阿姨的七星步,可以随时练习,但是除了速度快,易上手,练得久了,也就是熟悉。冷老头曾生气地指出,就是因为老丁弄丢了口诀,所以七星步的威力没有办法体现。后来冷老头也搜集过一些当世拳法练习,除了八极拳略有小成外,其他的都只是浅尝辄止,没有时间去消化。

    此刻在山林中练习这些功夫,周三也不断陷入回忆,那些画面也让他怅然若失。几个时辰下来,周三出了一身大汗,在他跳入湖中洗澡时,发现汗水粘腻发黑,腥臭无比。他知道,最近的这段时间,炼体又有了很大进步。

    此后每天,周三都是清晨开始温习前世的功夫炼气炼体,中午选择到林中灵气充沛的地方打坐吐纳,晚上继续观想星空,入定后依旧是星桥闪耀,点亮的穴位和打通的星桥逐渐增加。累了打坐休息,饿了吃山林间的野果,渴了就喝清澈甘冽的湖水。

    在这个陌生秀美的山林湖畔,周三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练功吐纳休息和思考,构成了生活的常态。就在这样的修炼中,三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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