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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前缘后果

    立春,春到人间草木知。

    冰雪消融,白原转绿。有人从山上下来,蹦蹦跳跳,嬉笑欢闹。

    一雷惊蛰始,微雨众卉新。

    小院终于再次打开大门,寂静的屋子顿时鲜活生动起来。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寒冬已过,又是一年暖春。

    祈雨镇刚下过一场轻快的雨,小院一派清新。紫藤的叶子已经覆盖了整个湖中小亭,像一顶浓密的绿色华盖盖在院子中央。池塘底长了不少水草和苔藓,看起来更加青绿沁凉,已经长了一两寸的鲤鱼仍旧来回缓缓游动,自在悠游。后院的桃树明显长高不少,在亭子里都可以看到一些粉色的枝桠越过屋顶,在青色的瓦片上留下点点粉色。去年新长出的竹子也弯弯地挂在另一边的屋顶,狭长青翠的叶片反射着点点水光,随风摇摆。

    院子里并非无人,以往热闹的亭子里现在坐着三个人,但小院一片寂静,它的主人不在这里。

    亭子里的气氛十分凝重,本该制造热闹的人却在百里之外的另一个亭子里。

    安岁现在没有心思制造热闹,因为如今她自身难保。

    再一次尝试逃出去再一次失败后,安岁再一次被拎回亭中。

    “你逃不出去的,别白费力气了。”易庚冷着脸拍了拍衣服,不等安岁回答,顶着脸上的泥污转身快步离开,从紧紧抓着剑的手和抿紧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压抑着的一丝丝不耐烦。

    对着离去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安岁抱怨道:“我不试试怎么知道逃不出去!我又不傻,难道就坐在这里等死吗!等到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跑吗!”话音刚落,易庚已经不见身影,安岁望着易庚消失的方向,恨恨的跺了下脚,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手肘抵着石桌撑着下颌,再次开始梳理自己下次的逃跑路线。

    当然,安岁敢在敌人的地盘如此无法无天,就是抓准了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甚至安岁大胆猜测他们还有保护自己的任务。

    易庚重新梳洗了一番才觉得自己顺过了一口气。自己也是刀尖火海走过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样难缠的人,还是个女子,偏偏易休还不让动她,偏偏这个女人还愚蠢地认为她能从这个天罗地网般的地方逃出去,总是跑到一些抵御外人的陷阱里找死,结果总是让自己为了救人弄得一身狼狈。

    “下次她要是再找死,我是再也不会出手了,让她自生自灭吧。”易庚自我安慰了一阵,才往密室去。经过几道石门,终于看着盘腿坐着的易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干净浑厚,刚刚被勾起来的火气彻底消散,甚至出现些期待的神色。

    原来几个月前掉落山崖的人一个都没死。早有准备的易休也活了下来。

    安岁望着远处的山峰高高耸立,悬崖之所以叫悬崖,就是因为能让人把心高高悬起来吧!安岁又忍不住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可怕的失重感不知道第几次袭来,安岁始终不能适应,在空中没有依靠,只好本能地抓住易休的腰,但翻腾间还是差点被甩出去,吓得安岁直接两只手立刻紧紧抱住易休的腰,想到自己马上要死了,还如此年纪轻轻!不由得又生气又伤心,眼泪鼻涕大把大把地从脸上飞出来,被风吹得横七竖八,胡乱地抹在易休的胸前,早忘了自己以前对眼前人的恐惧——还有什么比死更恐惧的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岁一边哇哇大哭,一边骂:“啊~~~都是你!都怪你!呜~~~!我这么早就要死了!死魔头!臭魔头!我要死也要拉你一起死!啊~~~~~~~~~!”

    果然,人在绝望之下也就顾不得畏惧什么了,安岁只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骂骂这场巨大祸事的始作俑者。

    易休看到一个小豆芽跑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不过又是一个送死的,但没想到这人居然丝毫不惧,直接跑到自己面前。

    这是易休第一次觉得出乎意料。

    那张普通的小脸又恐惧又硬撑着头皮跑到自己前面,不是攻击,不是束缚,而是把带着血的手腕往自己嘴里塞,再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

    在鲜血入口的瞬间易休就感觉到不对劲,但自己已经没有余力推开这小豆芽,反而被这小豆芽推着往后退!自己终于低头认真得看眼前的人,但身体已经冲出悬崖,往下坠去。

    易休察觉到进入自己体内的甜腥快速消散,随之而消失的还有自己的一身毒功,这下魔尊震惊了,一声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谁知安岁根本没听到,紧紧箍着自己的腰,在自己胸口前哭天哭地骂自己,又一次出人意料。

    易休紧紧抿着唇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安岁大喊大叫,余光掠过的景物显示快要到崖底了,魔尊一个翻转将自己翻到上面,“既然你不怕死,那就给我当肉垫!”

    很快能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参天古树。易休感觉到怀里的小豆芽突然安静下来了。有些奇怪,低头瞟了一眼,只见这小豆芽闭着双眼,好像晕过去了,不再喊叫,箍着自己的手也没了力,渐渐有松开的迹象!

    易休邪笑一声,反而伸出左手把已经离开自己的小豆芽又拉回来,按在自己胸口,“死了也要给我当肉垫!”

    安岁就这样安静地靠在魔尊怀里,一动不动,眼看着要落入密林,易休才发现这小豆芽是真的吓晕了,用空出的右手使出身上所有剩余的内力对下面打出一掌,缓冲了下坠的力度,身体停顿了一瞬然后再落入密林。易休再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树木接近,想着先落地的小豆芽,应该能挡一下吧!

    但神使鬼差的,自己将两人的身体又翻了一下,变成了自己在下面。

    ......

    模模糊糊醒来时,魔尊想起自己掉落时的行为,只能安慰自己,这小豆芽太古怪,就这样死了好多问题就解决不了了!

    等发现自己一身因为强行修炼毒功造成的暗伤全部痊愈,经脉通畅,且功力大进时,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幸好当初没让她当肉垫!

    这却是一个令安岁咬牙切齿吐血三升的结果,所有人拼尽全力斗智斗勇要死要活算计来算计去,认为该死的魔教魔头必死无疑,结果他却活了下来。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把自己给掳了过来。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安岁喝了口水咬牙切齿地锤着石桌。

    不过这次虽然几大门派损失不小,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

    经此一役,魔教教主身亡,手下几大高手死的死伤的伤,下面的小喽啰更是伤亡过大半,虽然逃走了一些,但看起来已经不成气候,暂时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各宗门也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广纳子弟,壮大宗门。一时间江湖气象清朗又生机勃勃。

    此次大战,青蓝宗元气大伤,但深厚的底蕴支撑下,只需要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整个宗门里现在都在忙着重建的工作,沈护也因为连月的操劳在危机过后撑不住不得不静养生息,于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肖庄安岁的秘密。等到安岁下山后,沈护才找到肖庄。

    “她的血不是能解毒,而是能唤醒生机,十分罕见!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她,不然被其他人发现她这份能力,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指不定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给那个小世子和诛生堂的丫头都说一声。”

    肖庄听后十分震惊,虽然早知道安岁的血拥有特殊的救治能力,但也仅限于奇特的解毒能力,现在听沈护一说,想起在安岁帮助下制作出来的大量天仙子解药,肖庄隐隐觉得安岁的未来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隐匿下去。

    果然,几天后就传来苏冰冰的信件,安岁失踪了。

    在迅速处理好手头的事物后,当天晚上肖庄和邢浩迅速赶到祈雨镇和苏冰冰汇合。

    “怎么回事?”肖庄率先询问,邢浩眼中也隐含焦急。

    “一切并无异常,她跟往常一样上街,进了一家往常常去的店,前脚刚进去,我们的人后脚跟上,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他们立刻封锁整个小镇,所有地方都找了,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四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苏冰冰沉声道来,语气有着明显的懊恼。这个姑娘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呢。

    没有人会怀疑最能跟踪暗杀和搜索的诛生堂会有遗漏,找不出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短暂沉默后邢浩开口道:“她已经不在祈雨镇了。”虽然这是个三人不远相信的结果,但这是事实。

    “对方有备而来,且实力极强,在如此强的封锁下还能不暴露任何踪迹下掳走人,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或组织。”肖庄开始冷静分析。

    邢浩继续道:“应该是一个人,如果有好几个生面孔进入小镇,立刻会被察觉,这样不知不觉,应该是个能力极高擅长伪装的人所为。”

    苏冰冰也赞同道:“我也这样认为,这里的防卫如铁桶,外地人来此都会被严密监控,但这几天这些外来的人并无嫌疑,只有伪装成本地人才有机会。但我实在想不通对方是如何将人带走的,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这只能说明这次碰上棘手的对手了。

    说来这是安岁最窘迫的一次经历了,但安岁并不想回忆起这令人不愉快的经历。因为她现在正在围着河流寻找防守的漏洞,好趁机离开。

    为什么会被抓走呢?安岁自己虽不十分了解,但心中有一些猜测,那天青蓝宗大乱之时,易休可能注意到了自己,后来自己英勇跳崖,打算与他同归于尽,想来更加令他刻骨铭心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侥幸被救,他竟然也没死!后来派人去崖底搜索过,除了几具变成白骨的陈年老尸和几片破布,连块新鲜肉也看不到,地上倒是出现了几个新鲜脚印。知道情况后的肖庄只能紧皱眉头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叫人在附近寻找,但除了那户只留下几位老仆的庄子外,附近一点人迹都没有,最后只得作罢。

    哪成想他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还能在保护如此严密的地方把自己掳出来!

    想过会被报复,但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安岁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但满身的大粪味道让怒火压制了恐惧和谨慎。想到自己和污秽之物近距离接触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让自己身上的味道久久不散,安岁忍不住对那冷脸的易庚大发雷霆,丝毫不顾及自己阶下囚的危险境地,只想着这口气不出了死了也闭不上眼!于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难听话想了一遍,字正腔圆地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易庚哪受过这样的气,却也只能隐忍地眼刀漫天飞,不能轻易对安岁做什么。看出来这点的安岁更加得寸进尺,天天吵着闹着要出去,不让出就说要一头碰死在墙上,要咬舌自尽,要不吃东西饿死自己。只要出去了逮着机会就想逃跑,把易庚弄的十分憋屈。

    之前的大战中,安岁就觉得这个和魔教老魔头使用相同魔功的“客人”有些不正常,后来果然暴露了,应该就是那位神出鬼没的魔教少主了无疑,虽然及早有了应对,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也对自己要面对众多高手的情况做足了准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在内力枯竭,即将被擒的时候又榨出了一身雄厚的内力,硬是将肖庄几人耗虚脱了!

    还有一点,他看着魔教教主,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竟然没有一丝悲伤动容。就算是之前计划好的,也不至于镇定自若到这种程度吧!连个表情都没有!况且......安岁有种莫名的直觉,他似乎还有一些其他诡异的目的,但很多人并不知道,包括魔教教主,他的父亲。

    安岁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靠着它。

    安岁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和他接触过多,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会麻烦不断,而且是那种大麻烦。

    这样冷心冷情的祸害精,让安岁决定要离得越远越好。

    “真是祸害遗千年!”安岁无语低咒。

    这几天也没见这祸害精出现,指不定还在疗伤,要是等他醒了,自己岂不是更跑不掉了,自己要抓紧时间才行!

    已经快十天了,安岁甚至打算实在没法了找个草丛茂密的地方潜入水中,再来一次水遁。

    安岁一直觉得陆地上很多东西都克自己,但水是旺自己的。不仅让自己知道了真相,虽然会让自己伤心;还让自己逃离伤心之人,虽然有点寒冷刺骨;还有美味的金黄大鱼给自己吃,虽然限量供应。

    总的来说还是好的多于不好的。

    实在别无他法了,安岁选好一个草木茂盛的河边,吸一口气,悄无声息扎进水里,顺着河流朝着下游游去,没游出多远,还是被人从水里揪住领子提了出来。一番哇哇大叫后,安岁被扔上岸边的草地。

    逃跑再次失败,气不过的安岁趴在地上揪着刚长出来的嫩草开始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每次都抓我!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磨磨唧唧的,老是让我逃一半又抓回来,遛狗也没你这么遛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侮辱我!......”安岁暴躁地骂完就开始喘气。

    头顶却传来不一样的声音:“既然你不堪受辱,给,你自尽吧。”一把看着简单无任何饰品的匕首落在安岁面前,刀锋闪着银亮的光,安岁不用试就知道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器,但令安岁脸色大变的不是匕首,而是这说话的声音。安岁看清抓自己的人是谁后,立刻往反方向弹开,抬头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易休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安岁,在观察,在探究,似乎在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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