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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家族异类

    看着李文润服软,李济言撤回风犭军剑,又转头望了望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只见众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同时也透着惊恐,因为没有人明白李济言怎么突然之间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李济言也有些感叹,师父梵九剑说得对,成为一个谈笑间让人灰飞烟灭的强者,这种感觉确实很好,尽管没有杀掉李文润,但他也如愿的打废了李文润。

    李济言曾经对梵九剑说过,“倘若一朝得志,即是欺我之仇,辱我之恨,伤我之痛,这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来日方长,必当定数返还”,而拥有魔道道心,既明白事物的本质又有着果断之心,心存敬畏的同时又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李济言也没有食言,他做到了。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因为强者始终都是孤独的,对于李济言来说,要么选择孤独,要么就选择屈辱的活着。

    但是孤独比屈辱要好上百倍!

    李济言之所以选择反抗李文润,是因为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屈辱,李济言更害怕的是,他会带着这些屈辱的回忆一直活下去,直到他真正变成一个软弱的人,连骨子里都透着怯意,这是李济言最不愿意接受的。

    李文润之所以可以一直凌驾于李济言之上,就是因为他有绝对的力量,导致二人角色互换的也是力量,弱肉强食就是修仙界最真实的法则,李济言已经领悟到了,真正的力量永远不会属于天生就强壮过人,敏捷过人,聪明过人的人,它只会属于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地的人。

    既然成为一个魔道剑仙的事实无法更改,那么李济言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身份将来给他带来的任何后果,当选择接受黑暗的那一刻起,也就不再期待黎明的曙光能照耀自己。

    魔道又如何,他宁愿堕入魔道,也绝对不想看到自己再次被人凌辱,不敢反抗的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碰见梵九剑,李济言也断然不敢有如此豪气的想法,倘若作为一个凡人继续苟活一生,无外乎百年岁月,虽受尽委屈,百年后也会彻底尘归尘,土归土,就如同没来过人间一样,死后三五十年,便会被人遗忘,连后代子孙都不会记得自己,匆匆来匆匆去,烟消云散,没人会记得发生在李济言身上的种种事情。

    一个人的少年时光在凡人百年蹉跎岁月里,就只有豆子那么大一点,眨眼就没,到时候步入中年及老年,也将带着这些屈辱的回忆深埋黄土,烟消云散。

    可是踏上修仙之路却是不同,倘若不与李文润了结恩怨,那么这些回忆就会成为李济言修仙路上的心魔和梦魇。

    因为修仙者的生命悠长,不是凡人可比拟的,要是心魔伴随,就算成了仙,也是在苟活,如遇境界突破时的问道,也就是每个修士突破大境界时的问心,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愿直视,亦或者是不敢,别说能不能顺利突破,就连性命都是难保,有的甚至是走火入魔。

    击败心魔,击溃梦魇,为突破境界时扫清障碍,这是每个修士都必须做的事。

    李济言同样也要这么做。

    .......

    和之前李杰和李山的比试一样,李济言和李文润的比试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虽然这位名叫浦阳浩华的灰衣仲裁长老,先前对李济言拥有宠辱不惊的心态颇为欣赏,但是如果把李济言和李文润的比试比作一场赌局的话,他也是压李济言绝对会输的其中一个,因为他是完全不相信李济言能胜出的,家族废材挑战族内的重点培养对象,纯粹是在送死,可是摆在眼前的一幕他又不得不相信。

    李济言击败了李文润,这是非常真实的一幕。

    作为专门负责演武场大小事宜的仲裁长老,浦阳浩华从事长老职位多年,对家族中子弟之间的比试见得多了,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次的比试结果却非常令他出乎意料,但是惊讶归惊讶,他不像被吓懵的台下众人,还处于云里雾里的不可置信状态,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便恢复了正常。

    浦阳浩华走到白玉武台中央,看了看李济言,冲他点了点头,又望向跪在地上,捂着断臂伤口的李文润,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李文润没有坑声,只是摇了摇头。

    与之前的流程一样,浦阳浩华冲着台下大声宣布道,“我宣布,此次对战,李济言胜,比试结束”。

    “是否还有人上台,继续挑战李济言?”

    “是否还有人上台,继续挑战李济言?”

    “是否还有人上台,继续挑战李济言?”

    ........

    台下众多的子弟被浦阳浩华的声音震醒,才纷纷回过了神,眼神复杂的望着白玉武台上昂首挺立的李济言,他们不知道李济言究竟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还是体质已经悄悄恢复,毕竟李济言再怎么废物,他终究是家主的儿子,如果是用天材地宝已经恢复了练武修仙的希望,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众人都不是傻瓜,也会滋生很多想法。

    有人猜测李济言以前是装的,一直以来都是扮猪吃虎,实力或许都不在大公子之下;也有人想的更远,记起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身份和地位的问题,万一李济言体质真的恢复了,摘下了家族废物的帽子,那么可别忘了,他可是家主的四公子,如果他要秋后算账的话,在场的人几乎十有八九都要被清算。

    没有任何修士会容忍给自己带来无尽屈辱的人还好生生的站着,即使有很多人都是冷眼旁观,那也是从犯。

    事到如今,主谋也罢,从谋也罢,他们都得接受一个现实问题。

    那就是一切的根源都出在李济言如今的实力已经不同往日,也不可小觑了,所以一时间台下的众人鸦雀无声,也没有人敢带头嘲讽和质疑李济言。

    众人在害怕!

    他们胆怯是因为没有人敢站出来,成为第一个自李济言实力强大之后的发泄目标,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其实别说台下的众人犯难,就连浦阳浩华也有些犯难,他很尴尬的站在台上,眉头皱得很深,和一根麻绳差不多,显然他此刻非常为难。

    本来按照比试的流程来走,李济言虽然之前没有参加过比试,可是却直接越级打败了李文润,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他该宣布李济言通过了家族比试,正式列为李家枪修的消息,可是李济言又不是枪修,手中拿的却是把剑,这让浦阳浩华该怎么宣布呢?

    难道直接宣布“李济言通过了家族比试,今日正式列为李家枪修”,这种话说出来会贻笑大方的,别说浦阳浩华说不出口,就算上报到家族高层那里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李家自始以来便是以火云掌和火龙枪这两大功法立足于澜阙帝国,尽出拳脚修士和长枪修士,现在来个剑修算怎么回事......

    有人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确实话又可以说回来,就算家族高层同意李济言剑修的身份,可是家族中又哪来的剑谱供李济言修炼,往好听了说,确实是家族的藏书阁没有高阶剑谱提供给李济言,将来会延误李济言的前途,往难听了说,李济言的确证明了自己有实力,但现在只不过是从家族废物变成了家族异类。

    李济言是个散修倒还好,可他毕竟是家族子弟,倘若李家出了一个异类剑修的这个消息传出去,是会被其他七大世家耻笑的,因为不伦不类的话,就连澜阙帝国皇室也会过问的,究竟是偷学其他家族的功法还是有另起锅灶的图谋,这些都是不好交代的。

    异类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作为家族中的仲裁长老,浦阳浩华的目光不会局限在眼前,当然知道现如今李氏世家的处境,除了南宫世家,就算七大世家联手都和三宗有天渊之别的差距,在澜阙皇室面前就更是翻不起风浪。

    而且又因为南宫世家和澜阙皇室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导致澜阙帝国内部的形势本来很紧张,一个处理不慎就会开始内战,万一发生大规模战争,七大世家的唯一作用就是给澜阙皇室徒增一些烦恼,给三宗增加一些阻碍罢了。

    这种意义上的阻碍是要用命去填的!

    虽然南宫世家会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暂时不会放任七大世家被三宗消灭,但是因为一点点风声鹤唳,就令李氏世家处于风口浪尖,被澜阙皇室盯上,这也是非常得不偿失的。

    现在的澜阙帝国,虽然皇室和南宫世家有联姻,但是也压不住冲突将起的局势,一些小争端时有发生,火药味也已经非常浓烈。

    虽然李济言成为剑修只是小事,可是这种先例不能开,不稳定的苗头一旦出现,弄不好就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虽然澜阙皇室的注意力全在南宫世家那里,可是同样的,三宗也派了暗探潜伏在各大家族中,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将三宗的注意力引来。

    倘若三宗借此机会刁难李氏世家,恐怕李氏世家到时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势弱任人欺,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险恶的世道就如同一个大一些的江湖,到处都充斥着风险,别说一个人闯荡江湖极其不易,就连世家大族也同样如此,虽然有南宫世家在背后撑腰,澜阙皇室想同时灭了七大世家是有难度,可澜阙皇室若是指使三宗只针对李氏世家,让其遭受重创,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李氏的家主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暂时的隐忍发展才是长远之道。

    对于隐忍发展这方面,李家的家主做的非常好,自当上家主三十年以来呕心沥血,对内统御李家的手腕是软硬兼施,主脉和支脉相处融洽,并无重大冲突,甚至可以说非常团结,用家族和睦和人丁兴旺来说也不为过,对外中规中矩,从未做过逾越南宫世家的事,也没有成为出头鸟,所以谋求发展的结果就是李家的实力在八大世家里虽然中等偏后,但是并没有掉离八大世家之位,而且也做到了让八大世家以外的修仙世家不敢展露野心,想取代和兼并李氏世家。

    所以李氏世家才有现如今,只要有天赋有体质,人人皆可修炼,可以慢慢培养族中后辈的机会,而这种局面的由来是极其不容易的。

    是由两代人付出巨大的牺牲换来的。

    浦阳浩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对家主是极其忠心耿耿的,他可以为了李氏世家的长远发展而随时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会容忍家族中的内部出现任何一丝不稳定的因素,因此稳定的局面而功亏一篑,虽然他对李济言有那么一丝的欣赏,但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家族多年来的努力绝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而付诸东流!

    浦阳浩华虽然心中恼怒,可是却不能乱下命令,也不能直接出手击杀李济言,他毕竟是长老,有自是身份的约束。

    但是作为久经过残酷厮杀而活下来的浦阳浩华,心思那是何等的运转快速,他只是眼神一动,瞬间就有了主意。

    ......

    浦阳浩华向之前负责登记李文润和李济言作为比试人选的仲裁长老招了招手,接着那名长老看到浦阳浩华的示意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随即从演武场旁边临时搭建的白色帐篷中冲出,往浦阳浩华这边疾步而来,只是简单几个步伐,却连两个呼吸不到,记录长老便站在了浦阳浩华身边,微微躬下身躯,恭敬的向浦阳浩华施了一礼,任凭浦阳浩华差遣。

    态度极为尊敬浦阳浩华!

    【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其实与老祖的等阶区别诠释一样,老祖级别有掌权老祖和普通老祖,长老级别自然也有不同的区分,一个世家大族,一个修仙宗门,必然要具备宗族长老,核心长老,执事长老,内门长老,外门长老等负责不同事务的长老,而且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自然也会有尊卑之别。就拿眼前这位记录长老来说,负责演武场大小事宜的一共有八位长老,其中五位仲裁三位执事,这位负责记录报名人选的仲裁长老只是其余四位普通仲裁长老之一,怎么敢对浦阳浩华不敬,论身份,论地位他都远远不如身为核心长老,同时又是五大仲裁长老之首的浦阳浩华。】

    ......

    浦阳浩华凑近记录长老,在其耳边低声言语,而且为防止窃听,还用手势打了几个暗语,只见记录长老不停的点头,待浦阳浩华说完,又得到他确切的指令之后,接着记录长老不敢忘却礼数,又向浦阳浩华抱拳施了一礼,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演武场外冲了出去,劲力破风,速度之快竟然留下了残影。

    显然浦阳浩华下达的命令非常紧急!

    等记录长老彻底不见踪影之后,浦阳浩华侧头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济言,随即眉头舒展开来,换上了一脸正常的微笑表情,似乎刚才他没有任何脸部情绪变化。

    浦阳浩华当着一旁受伤的李文润对李济言低声道,“四公子果然深藏不露,就连老夫也看走了眼,就连文润公子都不是您的对手,只是.......”

    李济言则是冷冷道,“浦阳长老有话不如直说,何必含糊其词”。

    对于这位浦阳长老之前表露出的善意,李济言心中的感激之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李济言体内如果没有梵九剑的存在,也只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心思单纯的他并不知道江湖的险恶,必然也不会知晓浦阳浩华的心思转变,但奈何天道无常,李济言的意识海中偏偏就有梵九剑这么一位活得比浦阳浩华还久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在其他人看来,浦阳浩华的智商简直是老谋深算,但是在梵九剑面前,浦阳浩华区区一点小算计,在梵九剑眼中同样也是小孩子把戏。

    殊不知浦阳浩华一闪而逝的表情早就被梵九剑抓住。

    在梵九剑的提醒下,李济言当然知道浦阳浩华已经动了杀意,对想要自己命的人,纵使这个人笑得再灿烂,李济言也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因为浦阳浩华没安好心。

    李济言不傻,既然有了师父的提醒,再结合眼下的情况,他知道浦阳浩华当着李文润的面恭维自己,就是想激怒李文润,让自己暂时留在白玉武台,然后被人依次挑战,直到筋疲力尽而战死!

    李文润的确已经丧失了战力,但也别忘了李文润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六七个李氏家族的年轻子弟,虽然他们的实力不如李济言,可是好虎架不住狼多,更别说其中一两个和李文润实力相差也不大。

    激起李文润一伙的仇恨,恭维李济言让其忘乎所以,接受挑战,这只是第一步。

    身为天极剑仙的梵九剑,对浦阳浩华的谋划就算没有全部猜对,但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浦阳浩华就是因为自己不能直接出手,才想着用车轮战的方式活活耗死李济言,被同样是家族的年轻子弟杀死,这是比较好交代的,就如年轻子弟们在家族比试中,以收不住攻势的理由斩杀对方,发生一些意外是很正常的,只要李济言一死,以正常死伤事件处理,事情就圆满解决了,浦阳浩华就是这么想的,起码在李氏世家,绝对不能赋予李济言剑修的身份,浦阳浩华可以做这个“主”。

    其实梵九剑的猜测非常准确,浦阳浩华指使记录长老去向家族高层汇报就是第二步,同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先斩后奏。

    家族高层那边出了意外情况,同意了李济言剑修的身份,愿意培养李济言,花费人力物力网罗剑谱供李济言修炼,但是浦阳浩华不赞同,他索性就让李济言现在就死在车轮战中,然后归为正常死伤事件,这样一来,浦阳浩华完成可以推卸所有责任,事后再向家族高层汇报,他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二是如愿以偿。

    家族高层那里不同意李济言的剑修身份,以后同样会找借口让李济言死掉,浦阳浩华做主,还不如让李济言现在就死在车轮战中,事后家族高层也不会对李济言的陨落有过多的关注,浦阳浩华一样可以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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