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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瑶(1)

    这是第一次月考的前一个星期,此时,李浩还在学校读书,明豪还未离家出走,可蒋书轮的心情是焦虑的。考试名义上是考学生,实际上是在考老师。作为新老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第一次月考如果排名靠后,你将很难在学校里抬起头来。“这个老师教的不行,没能力!”同事会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这一年别让他担语文课了,让他教个副科。”学校的领导一点都不会留情面,开所谓的班子会,人模狗样地批判你一顿,然后一句话就决定你在这个学校的命运。其实,那些所谓的领导根本就不会教学,或者教学能力差得很,无非就是靠巴结上司混上了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之类的头衔,然后大摇大摆地骑在无权无势的教师身上。他们颐指气使,他们蛮横无理。

    在这险恶的环境里,蒋书轮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只想认认真真地读书教学写作。月考的逼近使他不断反思他的教学方法。他发现他的那种理想主义式的教学方式根本不适合所有学生,更与这种应试环境格格不入。他鼓励学生阅读文学作品,可大多数学生对名著根本不感兴趣。他们不喜欢阅读,即便读也是读一些鬼故事之类的庸俗读物。更糟糕的是,课外阅读占据了学生做题、背书的时间,考试考的是学生对课文的记忆力,考的是学生大量做题后形成的答题技巧,名著阅读不能立竿见影地提高学生的分数。蒋书轮不得不改变他的教学策略,开始逼迫学生死记硬背,大量做题。

    “郭小川,背背刘禹锡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郭小川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龙-则-灵,有-龙-则-灵,然后——”

    “不会背了吗?”蒋书轮焦急地问道。

    “斯—斯-斯是陋室,然后,然后——”郭小川抓耳挠腮,再也背不出来。

    “我问你,斯是陋室的‘斯’是什么意思?”

    “斯,斯……我忘了。”郭小川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篇课文都学一个星期了,为什么还不会背?”蒋书轮有些生气。

    “李鹏昆,你来说说,‘斯’是什么意思?”

    李鹏昆猛地一惊,那飘到窗外的思绪赶紧收了回来。他碰了碰同桌的手臂,小声问道:“‘斯’是什么意思?快说!”

    “不要问同桌!”蒋书轮更生气了。

    李鹏昆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你们是怎么背的书?这样子怎么去考试?”蒋书轮把书狠狠地扔到了桌子上,严肃地盯着全班同学,他大声说道,“今天这节课,把《陋室铭》和《爱莲说》的课文、注释、翻译全都背会,给组长背,组长给我背。下课我统计一下,谁背不会今天中午吃过饭来我办公室背!”

    学生开始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教室里一片沸腾。蒋书轮监督着每一位学生,不让任何一个学生贪玩。他是那样地迫切每一个学生都能背会书,学到知识,这不仅是因为他想在月考中取得名次,更多的是来自于作为教师的那份责任。

    中午,蒋书轮在食堂吃完饭,便急急忙忙地走向办公室,他要提前等待那些没有背会课文的学生。办公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一名女生。她穿着校服,在门口默默地背着书。她很瘦,胳膊像一根木棍般粗细,她戴着一副眼镜,短发齐耳。她把书捧在胸口,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蒋书轮想起来,她是前天请的假,她病了,拿了一张请假条怯怯地走进办公室。她上午刚看好病回到学校,就来背书了。她的名字叫李梦瑶,她的座位在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梦瑶平时看起来很努力,乖巧懂事。她性格内向,是扔在人堆里便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的学生。她不是班里的“尖子生”,也不是整天捣乱,给老师找麻烦的“坏学生”,她平凡、普通,没有特色,她是一个容易被老师忽略的中等生。

    “病好了吗?”蒋书轮微笑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先去吃饭吧!你今天刚来学校,这篇课文你也没听讲,所以没背会课文也在情理之中,你这两天多背背,有时间再来找我背书。”

    “老师,我想把这篇课文背完再去吃饭。”她依然怯怯地说。

    “梦瑶,吃饭要紧。你们都处在长身体的时期,不按时吃饭怎么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能好好学习?”

    “老师,我还是想先背完书再吃饭!”

    “那好,来办公室吧!”蒋书轮拿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还有哪些地方没背会?”蒋书轮轻声问道。

    “《陋室铭》没背会。我中午一放学就站在门口背书,现在应该能背下来了。”

    “那背一遍我听听。”蒋书轮坐在椅子上,凝神倾听她的背诵。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鸿儒……”她这时停顿了下来,眼睛望着左上方,大脑在紧张又快速地思索着下一句,“往来无白丁,无白丁——”

    “可以调——”蒋书轮稍微地提示了下一句的内容。

    “可以调,调,”她愈发地紧张起来,蒋书轮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可以调……调……素琴,阅金经——”

    “对,继续往下背。”蒋书轮鼓励她道。

    “老师,我背不下去了,我再背背。”她垂头丧气地拿起了课本,站在一边又背了起来。

    “多背几遍就能背出来了。要理解性地背,不要死记硬背。你能背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可见你以前应该读过篇文章。——坐在那张椅子上背吧!”

    她点了点头,不肯坐下,站在一旁小声地背着。

    “你平时只和王亭亭一起玩吗?”

    “我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大多时候都只和亭亭一起玩。她学习特别好,我多么地希望也能像她那般优秀!”她的眼光里射出光彩来。

    “你也很优秀啊!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你们这个年龄,学习固然重要,但培养一个好的性格更为重要。内向的性格不能说不好,我就是一个从小很内向的人。但是过于内向,就会影响自己的成长甚至将来的生活。老师希望你能更活泼,更快乐,交到更多的朋友。”蒋书轮盯着李梦瑶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她的脸变成了粉红色的蝴蝶,她害羞又紧张。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书本里。

    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流利地背下了这篇课文。蒋书轮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赞许地说道:“你看,你多么地优秀!只要努力,每个人都可以变得优秀,内向的孩子不一定就差啊!老师期待你更好!”

    她听到老师的夸奖,竟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谢谢老师!”她说完便跑出了办公室。

    望着李梦瑶的背影,蒋书轮却独自伤感起来。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敏感而又孤独。他从小朋友就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学,穿过无际的田野。在那田野里,绿油油的麦子、青青的小草、静静流淌的小河、河里欢快游着的鱼儿、跑跳的野狗和兔子,都变成了他的玩伴。他有时从家里带出一个馒头,喂那野狗吃,把馒头掰碎,喂河里的小鱼。他的童年是孤独的,是灰色的,是在默默看着其他孩子的玩耍中度过的。他有个姐姐,他的姐姐在十六岁的时候忽然地得了重病。他的父母为了给女儿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他的姐姐在医院里度过了整整三年的时光。

    那几年,这个家庭的痛苦生活,给他的心灵刻下了深深的印痕,为他的人生定下了忧郁的基调。姐姐发疯的时候便拿起扫帚打母亲,母亲承受着剧痛,一边被打一边流着眼泪说:“闺女,把药喝了吧!喝完你的病就好了,喝完咱就能回家了!”“我没病!”姐姐发疯地说。她冲向母亲,夺过那药碗,朝地上狠狠地摔下去,那碗碎了一地。母亲嚎啕大哭,哭诉着自己命苦。姐姐也嚎啕大哭,哭老天的残忍。两个女人的哭声,至今还回荡在他心灵的深处。

    他磕磕绊绊地上到了初中,却遭遇着学业上的烦恼。他不是聪明的孩子,别的同学学一遍就会了,他要学两遍、三遍。他总是第一个进教室,也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学啊学啊,那知识太难了,他怎么也学不会。他最差的科目是数学,那难解的方程式,那复杂的数学题,总是刁难着他。它们仿佛长着眼睛,嘲笑着他:“你就是学不会,就是算不出,你这笨孩子,你是天底下最笨的孩子。你这一生都做不出什么成就,因为你笨!”有好多次,他都想烧掉这数学课本,撕掉那永远都做不完的作业。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老师严厉的斥责,害怕父母期盼的目光。他的数学成绩总是在全班倒数,因此数学老师也常常批评他。

    “蒋书轮,你这次考试数学为什么又考得这么少!”数学老师那严厉的目光刺得他脸红。

    “老师,我已经尽力了。”他小声说道,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尽力了还考这么少?我看你还是没尽力!”

    “我以后会更加尽力。”他下着决心说道。

    “希望如此,我要看你下次的成绩。今天下午别吃饭了,留在教室订正错题。”

    他算啊学啊,他努力地不使成绩下滑。有一次,他哭着回家,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上学了。父亲发怒了,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母亲给他的班主任打电话,询问原因。班主任告诉他母亲,他是一个勤奋学习的孩子,只是头脑反应有点慢,不适合学习。用功学习肯定能跟得上,不过不会出色。

    他的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他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孩子,这次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母亲说,只要努力学习就好,并不指望他出人头地。

    他六年痛苦的中学生活赋予了他顽强拼搏的精神,凭借着这股精神,他考上了当地的师范院校。大学实实在在地拓宽了他的眼界,把他的人生推向了更高的层次。他第一次踏入大学的图书馆时,便被眼前的一屋子书惊呆了。“天哪!原来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书,有如此丰富的知识,这真是人类的宝藏啊!”

    他从小就热爱阅读,喜欢文学,他的求知欲被激发了出来。他整日整日地呆在图书馆里,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文学大师们的精神营养。他读古希腊神话,读莎士比亚的悲喜剧,他读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作品,读五四先贤们的著作,他的精神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他开始拿起笔来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写对这个世界的思考。他的大学生活,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可是,在毕业的那一年,他和所有的大学毕业生一样,面临着就业的压力。他不情愿地离开了给予他丰厚思想的大学,来到了中学教书。也许,这就是命吧!走了这么远的路,最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蒋书轮叹口气道:“我的成为作家的理想何时能实现?我的一生就要埋没于此,默默无闻地做一个教书匠、孩子王?”

    蒋书轮心有不甘,他的倔强的性格一直激发他走出来,走向更广阔的人生天地。可是现实又紧紧地逼着他,把他逼向人生的死角,逼进这荒芜的学校里。他在精神与现实的夹缝中生存着。

    李梦瑶或许与他的老师蒋书轮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梦瑶的家在她的村子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她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她的父亲大多数时间都在离村子十几公里远的城里打工。农村人有着深厚的宗族观念,有着数不清的所谓“本家人”。梦瑶记得小时候过年,除夕那天晚上,她要去二爷、三爷一直到八爷、九爷家拜年,那些二爷、三爷一直到八爷九爷下面则有着数不清的大伯。梦瑶家境贫寒,父母常常受到这些所谓的“本家人”的欺负。每次本家里有人结婚、办丧事,父亲都被叫去端盘子。那盘子又大又重,父亲要一盘盘地端到桌子上供别人享用。父亲身体不好,却无人可怜。梦瑶的二爷是这个家族的领导者,他说出来的话谁都要服从。那次,梦瑶的一个大伯家的孩子结婚,父亲的腰疼得厉害,便求告梦瑶的二爷,能否不端盘子。梦瑶的二爷是个半瞎子,只有一个眼睛看得见。听父亲说,她的二爷年轻时候和别人打架,一只眼睛被打瞎了。“这是报应,恶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的!”父亲每次谈到这里,便要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来。二爷蛮横,不讲道理,他看梦瑶的父亲好欺负,便可着劲地欺侮他。他断然拒绝了梦瑶父亲的请求,凶恶地说道:“让你端盘子,你还觉得委屈了?别不识抬举!端盘子是瞧得起你!”父亲碰了钉子,只好忍着腰痛端起了盘子。她的父亲端了一盘又一盘,桌旁的人像饿狼般狼吞虎咽,不断催促着梦瑶的父亲端下一盘菜。她的父亲的腰越来越疼痛,终于在一次端盘子的路上失了手,满满的一大盘子的菜掉到了地上,那菜汤混着泥土,流了一地。梦瑶的二爷气咻咻地走到了她的父亲的身旁,二爷的脸变了形,左眼射出凶恶的光。他抬起手朝父亲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父亲的脸像血般鲜红,随后又变成了紫色。父亲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只能连连赔不是。

    李梦瑶见到父亲越来越苍老了,白发如雪花般越来越多。她见到父亲常常躲在墙角,暗自流着眼泪。父亲的生活太苦了,白天去工地上打工,晚上回到家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他还要动不动地受到本家人的欺负。何止是父亲啊,男人窝囊,他的女人也要受到连累。那些“本家人”是连女人都不放过的。那年夏天,下起了暴雨,淹没了许多庄稼。梦瑶家的地和她一个本家的二伯的地挨着,两家的地都被雨水淹了。二伯却认为是梦瑶母亲掘开了自家田地的土垄,把水流到了他家。二伯让母亲赔钱,母亲不肯,二伯最后打了母亲。一个女人,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可她只能咽下去。母亲拼命地干活,好让这个家富裕起来。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梦瑶身上。她期望她的女儿能用功读书,将来能出人头地。可是,这期望最后变成了强求,以至走向极端。

    李梦瑶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承担了家里的家务。她学会了做饭、扫地、喂猪。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这个家的不易,她竭尽所能地维持这个家的生活。

    “梦瑶,饭怎么还没有做好!”她的母亲斥责着梦瑶,“不知道六点钟我要去地里干活?我每天干活容易吗?”

    “妈,今天我起得晚了,我也快迟到了。”梦瑶边说边使劲地朝炉子里扇扇子,泪珠滴在了扇子上,洗去了扇子上的灰尘。

    “每天就知道偷懒,现在连饭也不记得做了。这个家容易吗?别人欺负咱,你不知道吗?你不努力干活,不用功学习,对得起这个家吗?”母亲的斥责声越来越大,她毫不顾及女儿的年龄是如此的小。梦瑶还是小学生啊!

    “妈,我知道。”梦瑶强抑住哭泣,她扇得越来越快了,炉子里的火猛烈地咬着锅底。

    “在学校给我用功学习,成绩再倒退,我打断你的腿!”

    母亲对梦瑶的成绩要求得越来越严格。梦瑶是非常用功的孩子,她天不亮就起来做饭,然后步行三里地去学校,在教室的走廊上背书。她虽然不聪明,可是勤奋的学习使她的成绩一直都排在全班前列。

    那一次,梦瑶退步了。她畏畏缩缩地拿出试卷,颤抖地对母亲说:“妈,我已经尽力了。”

    母亲火冒三丈,楸起她的衣角便打。她不哭也不闹,任由母亲打着。她知道是她错了,她不该考不好,不该不替这个家争气,不该辜负父母的期望。

    李梦瑶越来越孤独,越来越自卑,她的幼小的心灵承受了太多太多的重担。她从不愿意主动交朋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找她玩。可怜的梦瑶,她的不幸的童年里充满了眼泪。游戏、伙伴、无忧无虑的生活、纯真美好的梦想,这些童年里应该有的生活,对她来说却如天上的星星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然而,在这不幸的童年里,却有着一丝的光亮。带给她光亮的,是她的舅舅。在李梦瑶从小的记忆中,她的舅舅都是一位温和、儒雅、博学的人。舅舅每次回梦瑶家,都会送给小梦瑶礼物,这礼物总是书。这书大多是古诗词,有《诗经》《唐诗》《宋词》。梦瑶喜欢极了,她抚摸着书的封面,宛如在触碰花的芳香,她视若珍宝。舅舅的书为她打开了诗词的世界。清早,她总是边做饭边背诗,什么“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什么“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什么“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她朗朗的背诗声,在这被露水打湿的早晨,显得更加圆润清亮……

    蒋书轮开始更加关注李梦瑶了,他为自己以前从未关注过梦瑶而感到羞愧。其实何止是梦瑶,班级里还有许许多多像李梦瑶这般“默默无闻”的学生得不到老师的关注。所有的老师都关心班级里的尖子生,因为他们聪明、乖巧、成绩好,是老师们重点培养的对象;所有的老师也都关心班级里的捣蛋生,因为他们不遵守纪律,厌恶学习,常常和老师对着干,闹得老师们整天头疼,他们是老师“改造”的对象。往往多少年过后,老师回忆起自己的学生,记住的总是“尖子生”和“捣蛋生”,而“中等生”,似乎早已沉睡在老师的脑海深处,再也跳不出来了。

    中等生的心理是敏感而脆弱的。他们性格内向,守规矩,不惹事,老师不用操心;他们学习成绩不优秀也不差劲,他们再努力也总是保持在中游,所以老师也就既不苛责也不表扬,更不会花太多时间辅导他们的学习。他们是尴尬的,是班级里沉默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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