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2010庚寅年

    27

    转眼2010年。

    庚寅年,大寒。

    余念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压箱底的厚羽绒服,余念听说是生母找人定做的,她走了之后自己就接着穿上了。她一点也不冷。不知是羽绒服的缘故,还是因为羽绒服是生母的缘故。

    余父陪余念来雁瑜市一附院体检,这的人总是很多,大家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一附院是最好的并且最权威的医院。当然,余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体检的情况和余念预想的一样,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开一些乱七八糟的疗养药。

    排队取药的时候,两列队伍每列都排到墙壁的拐角处,余念站在末尾,看着长长的队伍就发起了呆来。

    是余父逼余念来医院做全面体检的,自从余父看到了余念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后,她就一直被父亲逼着来医院做体检。

    后来,余念总是会回想起2008年的那个冬天和父亲的促膝长谈。从上午的初阳聊到下午的晨昏。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就像伤口上贴的止疼胶布,被硬生生撕扯开的感觉,那种真实的血淋淋的疼痛感。

    “你身上总是有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被黎婉枝……我妈妈,打的。一直都是。”

    “为什么不说?”

    “说出来你会很伤心吧,这是你挑的女人。”

    在那个突然起来的时刻,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内心的波涛汹涌。然后,用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安慰与交谈去填埋内心那巨大的空洞。

    已经2010年了,时间真的是很快呢。

    “喂,到你了小姑娘。”后面的中年男人催促道。

    “啊?哦。”

    “总共六十九。”

    “这么贵啊。”余念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钱掏出来,顺手提起右边的白色塑料袋,转身,数着剩下的钱。

    “都买好了?”余父接过余念手上的袋子,问。

    “嗯,”余念点点头,掏出来其中一盒,“米非司酮……”醒目的红色药盒上一串不通顺的文字,还没读完她就皱了皱眉重新装了进去。

    走出门口,医院外面的天空开始慢慢积聚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样,真想咬上两口。她想起了父亲和黎婉枝的和平谈话后,黎婉枝再也没有打过她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父亲对黎婉枝说:你可以生下你的孩子,只要你不再打念念,如果你胆敢再动念念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不让你的孩子活着生下来。

    那一刻的父亲,光芒万丈,真威风啊。

    而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父亲某天会因看清黎婉枝的真正面孔而伤心,因为父亲说:大人们的爱情是利益在前。就像你喜欢一件衣服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去看它的价格,是否能跟你相同匹配。

    余念觉得有些道理,向前大步迈着步子,突然,左肩膀被人牢牢按住。

    余念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她的眸子瞬间亮了。

    该怎样形容眼前这的个男生。

    他的眸子像是零下十五度想要结成冰却未能冷冻成冰的水,在眼眶里的瞳仁时而破碎的流淌时而冷冻的窒息。

    他的眼眶里装载着整个沉睡的宇宙。

    满是星辰,转眼间却又黯淡无光。

    他的眼睛里有和余念一样的复杂和忧伤。

    但又有一种冰冷和孤寂。

    在没有遇见他之前,余念觉得李唯西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生。在见过他之后,余念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生。

    “喂,叫了你好久了,”男生的声音低沉又魅惑:“拿错药了,你拿的是我的。”

    “啊?哦。”余念突然想起来方才被后面人催促的时候她付完钱就提起手边的袋子走了,应该提的是旁边一列人的药物。

    “给你,”余念递给男生,“不好意思啊。”

    男生把自己手中的药物换过去,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你这孩子,做事马马虎虎的。”余父用手点了一下余念的头,责备了几句。

    男生走远后,余念掏了掏口袋才发现有两张票据。一张是医生给自己开的,另一张是刚才拿错的袋子里面的。余念把自己的票据重新装进口袋,把另一张票据端详在眼前,嘴里喃喃念了一句“程燃”。

    这个名字,有些特别呢。

    13

    初三的时光过得异常的快。越是珍贵的时光越是在飞速地流动。聪明的人让时间追着走,笨的人被时间追着走。

    还来不及感受完冬天的寒冷就已经迎来夏天的余温。

    转眼春分。

    顾南风和南栀子依旧在班上出类拔萃,考个重点高中应该是不成问题。

    李唯西呢,还是整天不学无术地瞎逛荡,但是据他说,他不愁没有高中上,还有家里那个官大权大的父亲帮他擦屁股收尾,找人进个重点高中八成还是能解决的。

    那么……余念呢。

    她在拼命地发愤图强,每节课都认真做课堂笔记,按时做作业,不会的就去找顾南风问。

    班上同学都说余念是疯了,打鸡血了。的确是这样,从前讨厌读书的余念,如果没有遇见顾南风,应该不会选择继续读高中吧。但是现在的余念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和顾南风上一所高中。

    李唯西也不复习,闲得发慌。他组织了一场雁瑜一中和雁瑜二中的篮球联谊赛。说是联谊赛,其实是暗流涌动。篮球队员是雁瑜一中和雁瑜二中的篮球精英,里面攘括了初中部和高中部。

    雁瑜一中和雁瑜二中都是雁瑜市数一数二的学校,表面上相互有好相互合作,实际上私底下也是互相争抢。

    每次期末考成绩出来后,余念班主任都会拿着成绩单对比各大高校的全市成绩总排名,雁瑜一中和雁瑜二中的总成绩一直都不相上下。

    “也许从成绩上较量不出高下,那就换个方式吧。”李唯西说:“一直拖了学校平均分的后退,这次就让我扳回一局吧。”

    李唯西篮球打得很好,一直是校篮球队队长,这次又是他代表雁瑜一中出战。男孩子的自尊心又发酵膨胀,他很想赢这场比赛,这种心愿就和余念想和顾南风上一所高中一样强烈。

    但是他死也猜不到,代表雁瑜二中迎战的对手是谁。

    三天后,比赛如期到来。场地在雁瑜市的篮球馆。已经是初春,篮球馆外草甸里的花都绽开了花苞,围着篮球馆红了一圈又一圈。

    但是李唯西的眼神像是花瓣谢了满地,落寞的不像话。

    一小时前,他给他最好的朋友打电话,他却说他来不了。

    李唯西问,“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强强联手胜了多少场吗?”

    “少说也二十七八场。”

    “我们还能回去吗?”

    “唯西,这一年我成长了很多。”

    “你变了很多。”

    “人是会长大的。”

    “你怎样才能放下?”

    “唯西,比赛加油。没有我你也一定可以赢的。”

    还没等李唯西回答,对方就把电话挂了。每次李唯西谈及到当年发生的事,程燃总是不了了之。

    李唯西邀请余念、南栀子和顾南风来捧场,可是比赛凑巧正直周五下午的数学课,三人都一致统一的回应:不来。

    “赢了也没意思。”李唯西换上球衣,把储物间柜子的门重重地摔上,像在撒气。

    “唯西,该上场了。”

    “知道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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