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拷问
虚拟屏幕上浮现出了里昂的形象，他好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键盘前的陈望。
“删除数据库并不会能影响什么，你应该清楚克雷伯拥有足够多的毫秒级备份版本。”
“那当然。”陈望毫不在意，“你看，现在我Drop了。感觉到了吗？”
里昂的脸上满是不解：“这就是你们人类和AI的区别吗？明明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它？”
陈望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按照学校的课程说，所有的‘人类’都会在出生时被植入一个终端芯片。你看，刚才我Drop数据库的时候，利用你给我的A级权限，我已经观察到整个科隆城所有的假人们都短暂地停滞了一刹那，那一刹那是他们断开与克雷伯链接的一刹那，也是他们自由的一刹那。”
“那又怎样？1个毫秒的时间内系统就恢复了。”
“我融合了灾厄之龙的DNA提取物，它不但给予了我强大的防护能力，而且对我的体质也增强了不少。”
陈望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按了一下上箭头和回车，“像这样重复DROP操作，我一秒钟可以进行10次甚至以上。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断进行操作的话，毫秒级备份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没错，你删除的是主数据库，但我可以随时把其他的从库变成主数据库。”里昂皱着眉，“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陈望笑了，“你切啊——我就是要逼迫你做出应对！如果你做出了我预料中的应对，那么我会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能会直接摧垮你的逻辑基础，导致你的AI心智陷入混乱。”
“什么问题？”
“白痴。”陈望嗤笑道，“你切数据库，或者取消我的A级权限我就告诉你。”
“但是你出发点就错了。”虚拟屏幕上的里昂就跟活人一样，他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人类，但我也不是AI，我是一种你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你的逼迫对我毫无意义。”
陈望盯着他，“我在科隆城被圈养了21年，我知道你们这些AI会撒谎。”
“当然，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撒谎。”里昂说，“你对我的考验应该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那么，现在轮到你进行抉择了。”
抉择？
陈望顿时感知到了潜藏在心底深处，他一直都知道但却从未真正去面对的巨大威胁。
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了，里昂对付自己的方法和自己对付他的方法是一样的，所不同之处在于，自己要拷问里昂的是逻辑，他要拷问自己的是人性。
现在，哪怕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即将打开的电梯门里会是谁。
“陈望你真的在这！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陈望没回头。
他知道是安雯——那个可怜的，死在他面前的女朋友。
安雯跑过来，从后边楼主了陈望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着，“我听陈叔说你出院了……太好了，你没事了……”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落在陈望的脸上，又沿着他的脸颊滑到胸膛，从温热到冰凉。
陈望抬头，看着里昂，“这就是你给我的拷问？要拷问什么？”
里昂问他，“为什么不敢回头看？”
“别管我敢不敢，但你已经对我的行为做出了应对，你选择了阻碍。”陈望冷眼凝视着屏幕上的里昂，“里昂，只要你企图阻止我破坏克雷伯，那么这就证明你要我去巴别塔必然有你的目的——你自己的目的。”
“我不否认。”里昂也同样皱眉，“可为什么你会说这会导致我逻辑出错？”
“得益于科隆城完善的‘高等教育’，所以我知道所有的AI——不管是这些不知道自己是AI的假人，还是那些服务型机器，一定会存在逻辑基石以及虚拟的人格。”陈望说，“这是你们的共同特征。”
“你学得不错。我不完全否认。”
“逻辑运算最根本的法则就是不能互相冲突，一旦逻辑冲突AI就会陷入混乱，对吗？马维帝国那些‘机械生物’就是陷入混乱的AI叛逃所产生的东西。”
陈望继续说，“所以，你给我A级权限，给我注入灾厄之龙的DNA提取物，让我去巴别塔，让我成为先知拯救人类——如果符合逻辑的话，你就不能对我的行为做出限制。”
里昂皱眉，“我不理解你的逻辑。”
“你复活安雯就是企图阻止我破坏克雷伯。”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AI。况且就算是AI也可以说谎。”里昂似乎对于陈望的说法有着极大的兴趣，甚至在循循善诱，“你到底想做什么？”
“AI都可以撒谎，我当然更可以撒谎了。”陈望笑了起来，但他笑得很勉强，甚至是夹杂着愤怒：“因为你做出了实质性的阻拦，所以我终于可以确定，朝圣之旅的终点根本不是拯救人类，而是出于你自己的目的。”
“唔——我明白了，你的威胁和种种举动，根本就不是为了对我所谓的逻辑运算造成冲击，你只是在骗我。”
里昂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起来我果然是太久太久没有接触活生生的人类，对于你们的狡诈倒是有些生疏了。原来你所有所有的伪装只是为了验证你自己的猜测。可是这样值得吗？”
“因为，我必须要验证我的猜测！”陈望开始有些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什么狗屁巴别塔，不相信拯救人类！你告诉我，作为杂合体的人类，怎么可能靠着12个个体去繁衍整个种群？”
他霍然起身，连带着挂在他身上已经陷入了呆滞的安雯一起站起来。
陈望怒斥，“我希望我的女朋友，我希望我爸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们安排的，写好了剧本的棋子！如果真的能让我的亲人成为人类，我愿意付出一切！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我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事实证明，你他妈就是在骗我！”
“我不否认我有私欲。”里昂说，“但关于巴别塔，我并没有欺骗你。”
他说，“现在，轮到你直面你自己，面对来自于你自己的拷问。”
安雯就好像重新被激活了一样，她松开搂住陈望脖子的手，俏皮地来在陈望面前，用陈望最为着迷的，好像是蕴藏着繁星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她说，“快点跟我回家吧，陈叔还在等着咱们。”
陈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安雯的属性：
姓名：安雯
年龄：19岁
身份：科隆工学院大二学生/启迪者
故事线：09号先知陈望的青梅竹马，用全部的心意和温柔深爱着陈望，以陈望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以陈望的生活为自己的生活，以陈望的自我为自我。19岁生日当天死于暴徒袭击，头部被砸碎（心智球保留完整）。复活后……
陈望看不下去了。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这么痛苦过，也没有这么愤怒过。
一切都是假的！
里昂的声音再次响起：“痛苦吗？可是真正的拷问还没有到来。”
“删除数据库并不会能影响什么，你应该清楚克雷伯拥有足够多的毫秒级备份版本。”
“那当然。”陈望毫不在意，“你看，现在我Drop了。感觉到了吗？”
里昂的脸上满是不解：“这就是你们人类和AI的区别吗？明明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它？”
陈望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按照学校的课程说，所有的‘人类’都会在出生时被植入一个终端芯片。你看，刚才我Drop数据库的时候，利用你给我的A级权限，我已经观察到整个科隆城所有的假人们都短暂地停滞了一刹那，那一刹那是他们断开与克雷伯链接的一刹那，也是他们自由的一刹那。”
“那又怎样？1个毫秒的时间内系统就恢复了。”
“我融合了灾厄之龙的DNA提取物，它不但给予了我强大的防护能力，而且对我的体质也增强了不少。”
陈望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按了一下上箭头和回车，“像这样重复DROP操作，我一秒钟可以进行10次甚至以上。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断进行操作的话，毫秒级备份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没错，你删除的是主数据库，但我可以随时把其他的从库变成主数据库。”里昂皱着眉，“但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陈望笑了，“你切啊——我就是要逼迫你做出应对！如果你做出了我预料中的应对，那么我会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能会直接摧垮你的逻辑基础，导致你的AI心智陷入混乱。”
“什么问题？”
“白痴。”陈望嗤笑道，“你切数据库，或者取消我的A级权限我就告诉你。”
“但是你出发点就错了。”虚拟屏幕上的里昂就跟活人一样，他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人类，但我也不是AI，我是一种你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你的逼迫对我毫无意义。”
陈望盯着他，“我在科隆城被圈养了21年，我知道你们这些AI会撒谎。”
“当然，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撒谎。”里昂说，“你对我的考验应该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那么，现在轮到你进行抉择了。”
抉择？
陈望顿时感知到了潜藏在心底深处，他一直都知道但却从未真正去面对的巨大威胁。
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了，里昂对付自己的方法和自己对付他的方法是一样的，所不同之处在于，自己要拷问里昂的是逻辑，他要拷问自己的是人性。
现在，哪怕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即将打开的电梯门里会是谁。
“陈望你真的在这！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
陈望没回头。
他知道是安雯——那个可怜的，死在他面前的女朋友。
安雯跑过来，从后边楼主了陈望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着，“我听陈叔说你出院了……太好了，你没事了……”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落在陈望的脸上，又沿着他的脸颊滑到胸膛，从温热到冰凉。
陈望抬头，看着里昂，“这就是你给我的拷问？要拷问什么？”
里昂问他，“为什么不敢回头看？”
“别管我敢不敢，但你已经对我的行为做出了应对，你选择了阻碍。”陈望冷眼凝视着屏幕上的里昂，“里昂，只要你企图阻止我破坏克雷伯，那么这就证明你要我去巴别塔必然有你的目的——你自己的目的。”
“我不否认。”里昂也同样皱眉，“可为什么你会说这会导致我逻辑出错？”
“得益于科隆城完善的‘高等教育’，所以我知道所有的AI——不管是这些不知道自己是AI的假人，还是那些服务型机器，一定会存在逻辑基石以及虚拟的人格。”陈望说，“这是你们的共同特征。”
“你学得不错。我不完全否认。”
“逻辑运算最根本的法则就是不能互相冲突，一旦逻辑冲突AI就会陷入混乱，对吗？马维帝国那些‘机械生物’就是陷入混乱的AI叛逃所产生的东西。”
陈望继续说，“所以，你给我A级权限，给我注入灾厄之龙的DNA提取物，让我去巴别塔，让我成为先知拯救人类——如果符合逻辑的话，你就不能对我的行为做出限制。”
里昂皱眉，“我不理解你的逻辑。”
“你复活安雯就是企图阻止我破坏克雷伯。”
“我已经说过我不是AI。况且就算是AI也可以说谎。”里昂似乎对于陈望的说法有着极大的兴趣，甚至在循循善诱，“你到底想做什么？”
“AI都可以撒谎，我当然更可以撒谎了。”陈望笑了起来，但他笑得很勉强，甚至是夹杂着愤怒：“因为你做出了实质性的阻拦，所以我终于可以确定，朝圣之旅的终点根本不是拯救人类，而是出于你自己的目的。”
“唔——我明白了，你的威胁和种种举动，根本就不是为了对我所谓的逻辑运算造成冲击，你只是在骗我。”
里昂的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起来我果然是太久太久没有接触活生生的人类，对于你们的狡诈倒是有些生疏了。原来你所有所有的伪装只是为了验证你自己的猜测。可是这样值得吗？”
“因为，我必须要验证我的猜测！”陈望开始有些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什么狗屁巴别塔，不相信拯救人类！你告诉我，作为杂合体的人类，怎么可能靠着12个个体去繁衍整个种群？”
他霍然起身，连带着挂在他身上已经陷入了呆滞的安雯一起站起来。
陈望怒斥，“我希望我的女朋友，我希望我爸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你们安排的，写好了剧本的棋子！如果真的能让我的亲人成为人类，我愿意付出一切！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我演了这么大一出戏！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事实证明，你他妈就是在骗我！”
“我不否认我有私欲。”里昂说，“但关于巴别塔，我并没有欺骗你。”
他说，“现在，轮到你直面你自己，面对来自于你自己的拷问。”
安雯就好像重新被激活了一样，她松开搂住陈望脖子的手，俏皮地来在陈望面前，用陈望最为着迷的，好像是蕴藏着繁星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她说，“快点跟我回家吧，陈叔还在等着咱们。”
陈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安雯的属性：
姓名：安雯
年龄：19岁
身份：科隆工学院大二学生/启迪者
故事线：09号先知陈望的青梅竹马，用全部的心意和温柔深爱着陈望，以陈望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以陈望的生活为自己的生活，以陈望的自我为自我。19岁生日当天死于暴徒袭击，头部被砸碎（心智球保留完整）。复活后……
陈望看不下去了。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这么痛苦过，也没有这么愤怒过。
一切都是假的！
里昂的声音再次响起：“痛苦吗？可是真正的拷问还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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