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昙花

    后来的一段日子依旧那么平淡,我留在工地上头顶着太阳,燃烧青春的余热。

    罗大陆在空调房里抽着香烟有时也会歪歪扭扭写下名字签个合同。

    麻雀儿脸上的死皮多了起来,田康林租下一间客栈房间沉醉创作。

    宋铭同慕子熙旅完游,又要着手秋季开学的备课。

    父母依旧会打电话来,叫我和黎槿一起回家,我总是以工作推不开为由拒绝了父母渴求的陪伴。

    二手摩托车终于彻底罢工,发动机报废。

    摩托车的发动机就如同人体的心脏,坏了,这具躯体也便没有存在的意义,索性当做废铁卖掉被拆分。

    后来每天下班,因为身上太脏,不愿意乘坐公交车,也就爱上了走路回家。

    慢慢步入秋天,外面风有点大,一个人走在街上感觉很孤独,点燃一根烟,看着路灯下的行人和饭馆里还在忙碌的人们,感觉总是有人比我下班晚,回家晚,比我生活的更加艰辛。

    八月末的一天傍晚,我和田康林待在家里,他依旧抱着吉他,我敲着我的非洲鼓,二人在微醺酒醉下试图创作出一首民谣。

    “陈杨,你在家吗?”接通电话的时候,黎槿焦急语气里带着哽咽的问到。

    “在,我在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并不傻,自然听出了黎槿语气里面的焦急。

    “你可以陪我去一趟湖南吗?我的老家。”黎槿的声音里哭泣。

    “可以啊,不过你得对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预感大事不妙,示意一旁弹着吉他的田康林停下扫弦。

    “刚才村里的书记打电话来告诉我我爸爸去世了。”黎槿如同决堤般终于哭出声来。

    “你在哪儿,我们马上回去。”我原本是坐在地板上的,黎槿的消息让我从地上站起来。

    “我马上到丽诗趣苑。”

    “好。”

    挂了电话,我一瞬间停止呼吸,脑子一片空白。

    一只大手攥住心脏,绞痛,心脏都不跳了几秒。

    黎槿的一切似乎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即使他的父亲曾经再怎么令人憎恶,可是死者为大,并且他还是黎槿的父亲,这让我觉得有些许感同身受。

    我拿出烟来点燃,慌张的没有四处走动,却只能一股劲儿的抽烟。

    “怎么了?”田康林看出我的的失态,情绪上的巨大波动。

    “黎槿爸爸去世了。”我看向田康林,眼里有着求救。

    至于求救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只希望田康林能够说两句话陪着我,等到黎槿到来。

    “要回去湖南吗?”田康林问到。

    “嗯嗯,黎槿和你一样没有亲戚,我们不去,她一个女孩子懂什么。”我扔掉烟头,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烟灰如同干枯的薰衣草花瓣。

    “我跟你们一起去。”田康林把吉他放在吉他盒子里站起身来从我手里夺走刚点燃的烟抽起来。

    “你啊,还是死样子,遇到让你慌张的事情,就一个劲儿的抽个不停。生老病死嘛,本就是人生常态。”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急忙走过去打开房门。

    “呜呜呜,陈杨,我该怎么办?我该…………呜呜呜,现在我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刚打开门,黎槿就扑进我的怀里哭起来。

    我把黎槿抱在怀里。

    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儿,在得知父亲去世噩耗的那一刻,是怎么在同事面前故作坚强,是怎么在老板面前强壮镇定请假,又是怎样跌跌撞撞上了出租车,又是怎样在电梯里忍住最后的崩溃,直到进入我的怀里。

    怀里的女孩总是这样懂事,懂事的总让人感到心疼。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别怕,别怕,我们都还在陪着你呢。”我抱着黎槿来到沙发上坐下。

    田康林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黎槿依旧还在哭泣。

    而我和田康林本就是两名直男,对于安慰哭泣不停地黎槿就显得手足无措啦。

    像两个木桩一般陪在黎槿身边。

    “黎槿,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赶快回到你的家乡,将你爸爸的后事处理好。”黎槿因为哭泣太久身体在我怀里微微颤动。

    “嗯嗯,你可以陪我去吗?”黎槿终于从我怀里抬起头睁开眼睛问到。

    “傻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看着此刻泪眼朦胧的黎槿温柔说到。

    “可你的工作?”黎槿说到。

    “都什么时候,你还担心我的工作呢,放心吧,等会儿我跟罗大陆说一声就好了。”我扶起黎槿叫她去房间简单收拾衣物。

    而我也去了房间收拾换洗的衣服和晕车药,黎槿晕车,一上车就晕的昏天地暗。

    “谢谢你斯坦,如果不是你们两个陪着我,我都不知道遇到这件事如何处理。”出门的时候黎槿和决定跟着我们去湖南的斯坦道谢。

    “没事儿。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田康林一边说着,一边打车。

    幸好,这个城市的出租车随叫随停,我们很快赶到高铁站,买好去长沙的票,七点一刻的高铁。

    四个小时的路程,高铁一路向东而行,五个小时后我们出了长沙高铁站。

    凌晨的长沙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总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

    黎槿来自长沙管辖下一个边陲县城的边陲小镇的山里村庄。

    凌晨没有客运大巴,索性我们拦了一辆滴滴车,说出目的地的时候。

    司机再三确认才启动引擎,毕竟这一趟下来的车费确实不便宜。

    三个多小时后,出租车进入一条盘山公路,周围的植被茂密遮住月光,凌晨一二点,我们的滴滴车如同,这黑暗大山里的一只萤火虫。

    终于,在穿过一个隧道的时候,我们再一次见到的人家烟火,一座交通闭塞至极的小小村庄灯火通明摆在眼前,村庄的房子零散分布,背靠在大山上,像天幕上的巨大星星。

    很多人聚在一栋在危房标准徘徊的木屋子前,他们有的人穿着围裙,有的人抽着香烟,板凳,桌子,摆在房子的院子里。

    这应当是黎槿的家,也是天幕上的启明星。

    到了这里,便没有了可以供滴滴车前行的马路,而是一条两米见宽泥泞的土路。

    田康林付了车费,三人下了车,深一脚浅一脚向那座房屋走去。

    “三爷爷,王大神,黎二叔…………”黎槿朝人群走去,一路上看到人便喊一句,他们不是黎槿的亲戚,只是邻里之间叫着。

    “黎槿回来了!唉,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槿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黎槿姐姐,别伤心,妈妈说黎叔叔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个小胖墩跟在黎槿身后小声说到。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灵堂里。

    农村人直到如今还保留着的淳朴。

    有人去世,即使主人不在家村里的男人也能自觉的组织丧事,女人们也穿着围裙洗锅烧水。

    村主任叫来了道士布置灵堂,黎槿的父亲躺在棺材里,棺材应当是黎槿父亲未雨绸缪多年以前就买好的。

    “黎槿,你父亲,从山上摔下来,然后就…………”一位穿着廉价西服戴着老花眼镜的男人走过来对黎槿说到。

    黎槿没有说话,一反在丽诗趣苑的伤心,此刻的黎槿显得极其平静,平静的如同在夜里独自盛开的一朵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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