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驿站

    第二天中午,我和邓伦回到了渝城,而田康林则是继续留在西塘,他说他总感觉要创作出一首完整的歌来了。

    可是总觉得差一个契机,差一个词语,差一种境界,差一丝味道,至于差的东西什么时候到,他说也许下一秒,也许明天,也许明天的下一秒,也许后天,也许后天的几分钟,也也许不会到。

    似乎秋天一到,雨下的多了起来,雨不大,纷纷扰扰,滴在身上,让人觉得烦恼。

    还未到下午,冷色调灰白的云层,便无可预料地遮住天空,风从山的那头呼啸而来,漫山的树木林草摇曳呻吟。

    我和邓伦回到丽诗趣苑的时候,黎槿从培训班回来午休。

    看到我和邓伦开门出现,黎槿楞在原地,随即眼窝里渗出一层雾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心里有疼惜,心里有愧疚。

    “陈杨,你,你终于回来了!”黎槿向我走来,扑进我的怀里。

    “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我竭尽全力想要找到词语说下去,却觉得此刻再说更多的话都是言词不达意,理屈词穷,索性抱紧了黎槿。

    黎槿没有说话,乖静的像只白色的母猫,靠在我的身上就已经觉得是最大的安慰。

    “陈杨,舟车劳顿,我先去你床上睡了,就不打扰你俩小别胜新欢了!”邓伦知趣的打着哈哈往我的房间走去。

    “别哭,别哭,都多大的姑娘了,怎么哭鼻子呢。”我揩净黎槿的眼泪。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怕再被抛弃,我真的好害怕!”黎槿语气哽咽,微微抽泣。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我会一直要你的!”我安慰着黎槿。

    诚然,此刻我的心面对着黎槿是剧痛的,我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无法平衡夏瑶与黎槿,参与夏瑶的葬礼,正如邓伦所说:你这样对黎槿公平吗?

    “我,我这是喜极而泣!”黎槿忍俊不禁微笑,随即揩拭自己的眼泪,嘟着小嘴倔强又可爱的说到。

    “陈杨,你先坐下!”黎槿郑重的对我说到,我一阵疑惑却还是依旧照做。

    随即黎槿撩起自己的裙子,白皙的小腿露出。

    “黎槿,你的腿?怎么回事?”看着黎槿腿上的青色伤痕我紧张问到。

    “陈杨,前天我的右腿撞到了石头,当时觉的疼一阵,或许也就没事了,今天发现这里已经是一块青紫,人生很多事都要延迟很久很久才会感觉到疼。”

    黎槿答非所问说到。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屋里有消肿化瘀的药,你等会儿,我先去拿出来给你上药!”我准备起身去屋里拿药却被黎槿按下来。

    “陈杨,你能想象吗,也许等你到四十多岁的某个夏夜,开车回家在某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你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二十六的时候有个女孩儿曾把你当做了她的世界,而这时候你已经过了小半生。”黎槿继续说到。

    “所以,陈杨,人的疼痛带来的后遗症会延迟,感情也是如此,我希望,你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别那么让人觉得患得患失,毕竟我觉得我对你真的无法割舍!”黎槿放下裙子直视着我。

    “生活偶尔有点无聊,我偶尔讲的是废话,但我也只想让我们更有趣。从今以后,我会一如既往的方保护你,爱护你,正如你所说,我希望当我四十岁的时开车回家等红绿灯的时候,你坐在我的副驾驶,然后我们讨论着回去给孩子煮什么饭菜,计划着什么时候回去探望爸妈,你偶尔会有小抱怨,说这个月的水电费用的真多,你也会因为人情往来随份子钱而感到些许焦虑!”我如何不明白黎槿此刻跟我说的话,那便是邓伦所说的逝者往兮,生者珍惜眼前人。

    “嘿嘿!听你这么说,你以后是把财政大权都交给我了呀!”黎槿粲然一笑。

    “咱家就是我妈管财政大权,老陈头从来都是有钱就给我妈,也许这就是血脉里的遗传吧!”我开着玩笑,打趣说到。

    “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悄然,不知不觉我又要去上班了!”黎槿看了看手表委屈抱怨说着。

    “去吧,刚从上海回来,浑身酸痛,我也想休息一阵!罗大陆说晚上带我们去雨停古镇玩儿,今天雨停古镇有个“照亮星空”的节目。我们等你下班回来!”我拉着黎槿的手在空中摆动说着,征求黎槿的同意。

    “好,但是呢上班之前…………”黎槿笑而不语,我正疑惑准备开口。

    黎槿俯身,将她的嘴唇轻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点,如春风般温柔含香。

    “走了!”黎槿起身,低下头,又低下了长长的睫毛,忽而眼中又放出异样的光,一脸的娇羞,宛如城市边缘点缀着的羞涩的红叶。

    “那个……那个可以再亲一次吗?”我浑身发酥,竟然像醉了一般。

    “你……陈杨,你好流氓!”黎槿插着腰呵斥我,随即又淘气的俯身亲吻我后快速出门,像是只迫不及待要逃离狼窝的羊羔。

    黎槿走了,关上了门,我看着窗外,黑云已经散去,虽然还是一副乌殃殃的模样,但是在远处的天际,慢慢显现出了纯净的蓝色,一缕阳光倾斜下来。

    含着笑,倒在沙发上,回味着黎槿第一次亲吻留给我的余温与余香进入梦里。

    傍晚的时候,太阳猝不及防穿破云层跳出来,赋予天地一层霞光,温柔了云层后便落进了大山,黎槿也终于给学生补完课下班回家。

    落日余晖的路上总是爱意弥漫。

    我和黎槿,邓伦坐着罗大陆的二手皮卡车往雨停古镇赶去,雨停古镇算不上太远,出了城区,一直往南走,坐落在长江平缓支流的弯道里。

    平缓的山坡上镶嵌着一块块金黄色的稻田,路边铺着碧绿的针织草地。

    古老圆木建成的围栏顺着弯弯曲曲的土路,一直通向山体高处的原始森林,木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路旁,百年,千年的青砖古石被脚印打磨的光滑锃亮。

    商铺里灯火通明,琳琅满目,游人匆匆,满怀笑意,情侣在古树下许愿,绑上红布条,老人互相搀扶

    白发苍苍,路边摊有吆喝声,小酒馆里唱着民谣,就连一家老旧的邮局都挤满了人寄着爱的明信片!

    天还不算黑,“照亮星空”的活动其实是今晚将在这里放飞孔明灯,邓伦决定慷慨一回,请我们到一家名叫蓝色驿站的咖啡店喝咖啡。

    “老板,请问有些什么咖啡呀?”罗大陆推开门向咖啡店里的老板问到。

    蓝色驿站咖啡店不大,像是一个格子,复古格调,墙壁上贴满了来这儿的痴男怨女写下山盟海誓的便签。

    蓝色驿站咖啡店只有三十多平米,坐落在小镇最西,暖色调的几张桌子和凳子。

    昏黄的灯光照在这间小屋子里,墙壁挂着许多素描,油彩画儿,柔和的煤油灯光下,画作的颜料笔触被赋予生命般突兀却又和谐在咖啡店墙壁上熠褶生辉。

    “今天没有咖啡了,以后也不会有了!”前台里传来声音。

    正是旅游淡季,店里没有旅客,这才发现坐在前台的一个人,满脸的胡渣,头发很长,蓬松的耷拉,圆扁的金丝眼镜,手里夹着烟,烟丝缓缓升起,这个人给我一种温文尔雅却又矛盾混合狂野与热情。

    “那还有些什么呢?我对你这个店简直是一见如故!就像在这里等到天黑!”罗大陆吊儿郎当自来熟的坐在咖啡店的凳子上说到。

    “有酒,喝不喝几杯?”店里老板哈哈一笑。

    “哈哈哈,老板,你这咖啡店还经营卖酒业务呢,那我们就喝几杯!”罗大陆回答到。

    “爽快!”老板眼里放出光来,从前台拿着几瓶酒走出摆在桌子上,随后又去冰箱里拿了水果小吃卤菜。

    咖啡店里喝酒,不可思议的荒缪又真实发生,肃穆温馨的环境又酝酿炙热与狂野。

    “哎呦,这酒劲儿真大!”罗大陆潇洒一杯下肚感慨。

    “哈哈哈,朋友你真是爽快!”老板见罗大陆一杯干了杯中酒,自然不甘落下,回敬一杯。

    不一会儿,几个男人除了黎槿不喝酒,各个脸红脖子粗,喘着粗气。

    “老邹,你刚才为啥说这家咖啡店以后也不会有咖啡了?”男人就是这样,酒气之下,关系迅速拉进,我们也知道了老板姓邹,江苏人!

    “因为爱情!”老邹狡黠一笑。

    “哦?我颇为好奇!”我举起酒杯向老邹敬了一杯酒,随后二人一饮而尽。

    “唉,不提也罢!老陈,你知道吗?老子用六年去爱了一个女孩,我浪费了几十万,浪费了六年的青春啊,都像是喂了狗!”老邹拿起桌子上的烟点了起来。

    “哦!”我们几人去若所思点头,自然明白老邹话里的意思。

    “当初我与她来当小镇旅游,她是一名画家,爱上了这里,说要画完这里的一切风景,要在这里开一家咖啡店,当老板娘!我是拆迁户,不差钱,索性当时就买下了这家咖啡店。细细想来,这两年过得确实不错,白天她出去画画,晚上便穿上围裙,随心所欲调制咖啡!抱着松狮画夕阳的老板娘,看着老板娘调咖啡的胖子老板!”

    “后来呢?”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贫困潦倒的画家,两人就走了,说要去浪迹天涯,说要去XZ,我拦不住,索性让他们走就走吧!”老邹喝一杯酒终于把来龙去脉展现在我们眼前。

    “唉!”罗大陆邓伦叹气惋惜。

    咖啡店突然陷入沉默,几人似乎各有所思,亦或者难以启齿,黎槿安静的陪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我看她的时候她便微笑,我喝酒的时候,黎槿便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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