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一把满天星

    这个社会老人闲不住年轻人静不下来,于是这个社会中年人就成了任劳任怨地脊梁。

    老人觉得生的时间不多,便每天都要找一些事情干才让自己觉得又充实过了一天,大多数年轻人又处于年轻的时候不睡觉,等老了就睡不着了的奇特思想,于是在这样的循环中,中年人就显得中规中矩作息规律。

    天才微亮,楼下的老人们就叽叽喳喳在广场晨练,顶着越大寒冷的冬风,老陈头和老妈正合时宜在八点起床,而我则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朦胧直到十一点。

    吃了午饭,被母亲告知要去市区拜访一位亲人,对所谓的亲人我鲜有见面,又经不住母亲对人情往来的说教,我也只能及其不情愿的跟随母亲和老陈头前往几百公里外的市区。

    中国人大概都是如此,把人情看的及重,这也应当是得益于中国人的一句老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于是在特定的情况下,精神人情在物质人情的挑拨下,就会融合升华成另外一种人情,有时候叫互相帮助,有时候叫贵人,有时候叫不得不帮。

    直到晚上,在一顿看似其乐融融交谈甚欢的晚饭后,我们的拜访才算得上是真的结束。

    老陈头有句话很现实:这个社会只有时常联系,付出一些金钱才能保持表面看似不错的关系,不论什么关系。

    晚上七点多,老陈头驾车重回小城,而我定了七点半的高铁,一个半小时后到渝城。

    车厢里的灯光是晕开的黄色,肆意在人们疲惫的脸上流淌。

    两位漂亮的女孩儿,短发,扎起来尾发,刘海凌乱在鼻尖,她们靠在一起疲倦的睡着,就连眉头也是紧皱。

    一位带着蓝色帽子的老大叔,我能够依稀看到他闪光的鬓角白发,老大叔拿着铅笔,为两位女孩儿画下素描,眉头舒展,梦里应当是美好。

    七岁的小女孩儿穿着嫩绿色的古装表演长裙子,额头上点上一点朱砂,眉眼可爱,正看着身旁两位七十岁的老人拍照。

    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戴着黑色的口罩,脚边有一口袋玫瑰,玫瑰娇艳欲滴,我隐约闻到香味。

    长发的青年,不修边幅,抱着吉他像抱着女人一般,睡的安详。

    纹着花臂的男人,怀里抱着刚睡着的孩子,沟壑丛生的眼角要溢满了宠爱。

    一位年轻妈妈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敲着键盘,制作表格,身旁的孩子懂事乖巧,拿出自己厚重的作业本在书页上写下沉重的印记。

    人群不嘈杂,人群在睡觉,人群在静默,静默在金黄的灯光下。

    人间百态,红尘争度,年华易逝,各有奔波。

    鸡零狗碎的生活,众生百态的疲惫。

    短短几节车厢,不知承载了多少人的梦想,记录了多少喜怒哀乐,看尽多少酸甜苦辣。

    身旁的一位年轻人,虽然他已经些许秃顶,但我仍旧觉得他应该是年轻人。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又转头看看窗外黑洞洞的山,黑洞洞的高架桥,黑洞洞的夜空,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思绪着什么。

    “才回来家里,刚打开门,渝城那边公司说要开会。”年轻人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我说。

    举棋不定的我索性保持沉默。

    有时候渝城很累,但也有很多机会。

    任何人都想过的舒服,但是后面还有家庭,工作,房贷,车贷,人情以及追求社会尊重,自我实现的需要让我们主动又要被动去接受安排与错误矛盾。

    我清楚的记得,两年前毕业,壮志踌躇毅然决然放弃校召单位的岗位,踏上渝城,这一座几千万人口的的城市。

    那一天,我跑遍渝城的公交,第一次在渝城找工作失败了,晚上宾馆151元,我实在舍不得,觉得自己浪费又窘迫,索性打算等到十一点网吧包夜过夜。

    没想到下雨了,没有伞,到门口看到网吧的装修徘徊了好久,最后我拖着行李淋着雨在偌大的渝城溜达等到十一点。

    后来想想,其实这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这让我感觉到了没有一点立足之地是什么感觉。

    幸运的是我能够在十一点过后的网吧将手机电量充满,足够第二天的行程。

    第二天踏在渝城高楼林立的街道上闻到一阵泥土味,又幸运的找到贫民窟便宜的住所,又感觉一切又没那么差!

    年轻人没有继续再说话,他闭着眼,倒也蹙眉,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毕竟他也睡不着。

    我看向窗外,我想闭眼,却又忍不住想要睁眼,至于睁眼干什么,无非就是看看窗外的高架桥,远处的嘉陵江,车厢里路过身材袅窕的女孩儿和愁容满絮的中年人,为什么会去特意观看,这像是胶卷,缓缓铺开来,因为心已经乱了,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心乱如麻中寻求平衡。

    八点多的时候到了渝城,渝城很大,西站与芷宇儿的花店在城南城北,我在轨道交通与公交车的颠簸与浑噩中到达芷宇儿花店的公交站。

    芷宇儿的花店位于渝城城中央,城市扩张与发展的脚步使然新城区基建在外围,这就导致曾经的渝城中心有些许落魄,落魄的不是消费群体,落魄的是建筑。

    因为位于渝城中央,房价高的离谱,在各种因素的权衡利弊下,开发商更愿意将眼光放在曾经的渝城外环,现在早已经繁华一片。

    于是,在这些充满人文情怀自己历史沉淀的老旧建筑物中,人们找到了让这些建筑物再一次焕发生机的方式,那就是文创产业。

    营销的噱头让这些老房子老物件成为了愤青,文艺青年,怀旧人群的心中圣地,用一个时髦的话来说就是“网红打卡地”。

    芷宇儿的花店并不大,门外的装潢为了迎合消费市场人群的心理特意打造的复古,用锈迹斑驳的铁板镶嵌店名:花语呢喃。

    总的来说,芷宇儿的花店这是一间独特的另类的花店。

    不仅有花,而且还有鸟,还有观赏类的鱼,甚至还有几只乌龟在水葫芦的根须下冬眠,花店算不上狭小,但也面积不大,芷宇儿特意制作了书架,摆放一些关于花草的书,几盆文竹,墙壁上有很多抽象的画儿,有些看不出是什么,有些还能看出轮廓,有些又清白直观。

    这几种东西捆扎在一起,让花店从宏观上就已经成为了一副抽象画,相得益彰的各种颜色,各种生物,各种物件,各种泥土的味道,花的香味,叶子腐烂的味道,在整个花店里微微酝酿,酿成发光的小屋。

    走近“花语呢喃”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位女孩儿,十七八岁,站在花店门口不远处等待,一位男孩儿手里拿着花从店里走出,腼腆害羞走近女孩儿,随即把花儿递给女孩,女孩低头接过花儿来。

    青春美好就像此刻花儿的味道,留着淡淡的微醺绵绵。

    “老板娘,买花。”我悄悄走进花店压低声音说道,,芷宇儿正背对我梳理一盆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叶片,只是觉得花儿很美。

    “先生,请问您需要买什么花儿?用途是什么呢?”芷宇儿没有回头,显然她有些许强迫症,非要将最后的叶片梳理。

    “很久不见一位朋友了,今天和她约好见面,算是久别重逢。”

    “那就送她满天星吧,搭配几朵白玫瑰和栀子叶。”

    “那就麻烦你为我包起来,然后送给你自己。”我朝着芷宇儿的背影轻笑发声。

    “啊?”芷宇儿惊诧出声,随后转身。

    我和芷宇儿四目相对,芷宇儿的眉眼带笑,弯成月芽儿,此刻宇宙间的星辰开成花蕊幻化成花瓣绽放。

    “好久不见。”芷宇儿朝我慢慢走过来,她依旧笑着,她的脸同此刻夜晚仍旧开放的白兰花,笑意从眉眼,从嘴角蔓延溢满。

    “好久不见。”我也笑着,我能感受到自己脸部肌肉的混乱组织,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不规律跳动。

    黄色的笑脸卫衣,短发在优雅舞动。

    我们愣在原地,只是痴痴傻傻的笑。

    “笑什么,快点把满天星给我包好,我还要送人呢。”

    “不包。”

    “可我要送人呀。”

    “我整天与花儿为伴,你觉得还有送我花儿的必要吗?”芷宇儿白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要送给你?”

    “直觉。”

    “你们女人的第六感确实是神奇。”

    “把送我花儿的钱等会儿多请我吃两盘毛肚。”

    “哈哈哈哈,好。啥时候准备打烊?”

    “现在!”芷宇儿诙谐朝我吐了吐舌头,随后便真的要关门。

    “真的关门?”

    “平时我都是八点打烊的,但是今天你要来所以我才等到现在。”芷宇儿关了灯。

    “空调不关?”

    “你傻呀,空调关了,她们就真的枯萎了。”芷宇儿指着店里的花儿说道。

    “哈哈哈,也是。”得到芷宇儿的解释我悻悻摸了摸脑袋。

    “那你店里的那几只乌龟怎么在冬眠?开了空调不应该是四季如春吗?”

    “那几只乌龟懒得很,天天睡觉。”

    关了花店,我和芷宇儿并排走在路边,新年要到来的缘故,渝城道路两旁的绿植上挂满彩灯,光彩夺目。

    低头看着芷宇儿的面庞,总觉得七彩流光与她甜美的脸分在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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