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吧

    在渝城的第三天,邓伦依旧没有从梦中醒过来,医生却说邓伦的生命体征很平稳,醒过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对于医生而言,邓伦会醒过来,对于我们而言,邓伦一直睡着就是折磨,对于林鹿而言更是煎熬。

    侯思思来了医院看望邓伦,后来罗大陆准备回小城,还有十几天后就是他的婚礼自然自己都忙的不可开交。

    “陈杨,我多么希望邓伦现在能醒过来跟我一起回小城,我多么希望他能穿上西装做我的伴郎,你说我们三兄弟,从小时候就开始一路做了许荒唐捣蛋事儿,我一直以为我们三个人能够在老去的时候还是三个老顽童,后来邓伦消失后杳无音讯,再到夏天他的回归,我以为我们又可以继续当一辈子的老顽童,所以在我的婚礼上,你俩是最应该出现的,可是邓伦却………………这是我婚礼的遗憾!”

    我和罗大陆靠在医院康复公园里的座椅上抽着烟,罗大陆有点儿神伤,抽烟的时候舍不得吐出烟圈。

    “或许明天邓伦就醒过来了呢,所以你尽管回去准备你的婚礼,到时候我和邓伦都会出现在你婚礼上的,还有半个月呢,邓伦会醒过来的!”

    “行吧,邓伦这边就拜托你了!”罗大陆把烟头扔在地上,随即站起身叹气说到。

    我看得出罗大陆神情的疲惫,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又觉得不需要说些什么。

    “大陆,大陆,我们出发吧!”侯思思在远处叫着我们。

    “去吧,婚礼重要。”

    “嗯嗯。”

    罗大陆和侯思思回小城准备婚礼去了,宋铭也跟着回去小城准备婚礼,今年本应该是最开心的一年,我最好的朋友们都步入婚姻的殿堂,却因为邓伦突发的遇害让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荫翳。

    林鹿整天魂不守舍呆在医院,在医院呆久了,林鹿也成了病态的病人。

    一直到下午,傍晚的天上没有夕阳,是一层灰蒙蒙的云。

    “陈杨,我们去吃什么?”芷宇儿走在我的身旁,我们走在渝城的路旁。

    林鹿没有胃口不愿意去吃晚饭,田康林则是去渝城的城郊找一位玩儿地下音乐的朋友去了。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这条街,七千家餐店,你喜欢吃什么呢,烧烤或火锅,热干面还是咖喱饭,米粉爆辣可以吗,甜点你爱吗。”

    “一起去吃吧!”我看着描绘惊奇的芷宇儿笑着说到。

    芷宇儿眨着眼睛,她说她和我走在一起的每一秒无时无刻都是高兴的。

    冬天的江边风来的凌厉,行走的客人少了许多,火锅店里人也不算多,循环播放几首悠扬优雅的音乐,氛围算得上安静随和。

    芷宇儿又吃了许多的猪肚儿,被辣椒红油呛的眼泪直流。

    我喝着一瓶白酒,用锅底辣椒下菜。

    芷宇儿喝着啤酒,像哥们儿一样装成潇洒的样子同我碰杯。

    几缕头发从芷宇儿的额头前面被风吹到眉眼,我在醉意朦胧中,为她轻轻把头发抚到耳际,芷宇儿在红了脸庞中轻轻拉住我的手指。

    我的心在砰砰跳,芷宇儿的眼在流光。

    “陈杨。”

    “嗯嗯。”

    “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我们在一起吧!”

    “你喝多了,芷宇儿。”

    “我没喝多,我只是想趁着醉意大胆一点儿。”

    “今晚上的风有点大。”

    “我可以待在你的胸膛里,就感觉不到寒冷。”

    芷宇儿依旧没有放开的我们手指,我的手指触碰着她的脸庞炙热。

    她眨了下眼睛,像夜空闪烁的恒星。

    我没有回答什么,向江的对岸看去,路灯暗去,我看到路灯的头顶的星星藏在月亮的里。

    “陈杨,你在想什么?”

    “我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就像这江上的月色,触手却不可得。”

    “什么距离?”

    “我贫穷,你富有,我甚至是一个浑身沾满烟味儿,满嘴脏话的人,而你应当是一朵洁白的花儿,散发馨香芬芳!”

    “陈杨,我不在乎!”

    芷宇儿语气里有焦急,甚至有一丝越来越烈的委屈,可我始终没有去接受芷宇儿,也没有拒绝,事实上,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当一个高位的一方去拒绝!

    我似乎喜欢上她了,可我也不该喜欢上她,这会让我们都辗转反侧。

    “陈杨,你还没有忘记黎槿吗?”

    “忘记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明明我们之间应该是有感情的,黎槿走了,为什么不能让我走进来你的世界?”

    “我…………”

    火锅店里的音乐放起来了一首恰逢其时的歌,是五月天的《温柔》,我和芷宇儿都没有在说话,静静的听着歌。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

    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

    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

    歌一直在唱,芷宇儿一直在看我,风一直在城里江边打转,锅里的红油把白色的大葱煮烂。

    “陈杨,我们可以慢慢来的。”芷宇儿的眼里泛出花儿来,她像是在祈求。

    “可我,你知道我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自由散漫惯了的人,这让我不适合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我也生性自由散漫,所以以后我们可以去XZ看天空,去HLBE去青海,去稻城看雪山稻田,洱海丽江一两天,去荷兰看风车郁金香,去塔克拉玛干沙漠,去塔里木看胡杨,我们可以去三亚大海吹风散步,我们可以去成都的街道打麻将,世界上,几千几万个地方,告诉我,你喜欢去哪儿?不如咱们去对方的心里吧。”

    此刻芷宇儿是个大胆勇敢的女孩儿。

    这让我感觉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像我这般腐烂的半个废人,能够得到芷宇儿的喜欢就像是上天的赋予,而我却还像个贫苦惯了自甘错过遗憾的人,对突如其来的财富显得手足无措。

    当我心无牵挂的时候,觉得贫穷对我来说只是晚上吃馒头和吃牛排的区别,无损我的快乐与满足。

    可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贫穷所带来的自卑与无力。

    曾经的夏瑶是因为我的贫穷,黎槿也是,我不想你再重蹈覆辙因为我的贫穷与自卑而让这些感情都无疾而终。

    到底来说,是我自卑了,自卑到自己都不敢去承认我与芷宇儿之间的情感。

    我要是再帅气英俊一点,有钱一点儿,或许我看着芷宇儿,目光就不会闪躲了。

    “陈杨,邓伦醒了。”林鹿发来了消息。

    “邓伦醒了。”我对芷宇儿说到。

    “那我们回医院吧!”我与芷宇儿之间的对峙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走上江边的路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冷吗?”我问芷宇儿。

    “冷。”芷宇儿低头。

    “靠我左边来,我帮你挡风。”

    “嗯嗯。”芷宇儿依旧低着头,又像个乖巧的小姑娘来到我的左边。

    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走在路上。

    我的左手揣在衣兜里,右手在抽烟,风抽了我半只烟。

    芷宇儿的手伸进我的衣兜里,触碰到我我的手心刹那,我感受到她掌心的发烫与淡淡的汗水。

    在这个夜里,在这个衣兜里,我们心照不宣,我们十指相扣,我们热泪盈眶,虽然很快被西北吹来的风蒸发。

    赶到医院的时候,芷宇儿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电梯里我们在笑,芷宇儿小小的脸上绽开一朵花儿,右嘴角的酒窝里也开着一朵花儿。

    病房里,林鹿靠在邓伦的病床边,邓伦脸色苍白的笑,林鹿哭红眼眶的笑。

    “醒了?”我拉着芷宇儿的手走进病房来到邓伦的身旁。

    “醒了,还好命大,没死掉!”邓伦故作潇洒咧开嘴。

    “我想吃点儿粥。”邓伦说到。

    “我去给你买。”林鹿起身。

    “林鹿姐姐我陪你一起去!”芷宇儿看着我说到。

    “去吧,快点儿回来,外面冷!”

    “嗯嗯。”芷宇儿满足的点头,我与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温柔。

    “凶手有没有印象?”林鹿和芷宇儿离开后我问邓伦。

    邓伦摇摇头,只是笑笑。

    “老陈,你知道吗?我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闻到了小时候妈妈做的饭菜香,下学路上树叶哗哗的响,看见了小时候二年级暗恋的搬家后离开杳无音讯的姑娘,梦里我手里还攥着两毛钱的粘牙糖,跟着你和罗大陆还有很多记不起来却熟悉的小伙伴们躺在麦地里讨论着我们的梦想,还接着,初中老师频繁的叫家长,在厕所抽烟装酷的模样,被老师发现抱头鼠窜,第一次喝酒醉倒在课堂,清晰的记得我老爸踹我回家的路上,父亲的恨铁不成钢,抽出皮带打我嗷嗷叫,我老妈还心疼的哭,后来啊,父母总是吵架冷战,我在外遇到了委屈哭着跟父亲讲,父亲只是声音停了一会,恨了我一眼又笑着说到便说道以后要自己扛。直到啊,我去了越南贩毒,好多个夜里我看着国外的月亮却我回家跟父亲喝酒再碰一次杯,梦里家里的门锁被我打开了,那个陪我长大的老头儿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少了那个喜欢坐在阳光下晒太阳的妈妈,家里少了饭菜的香,楼下的梧桐树叶也不在哗哗响,屋子里也少了争吵声。似乎什么都少了,就是我脚下多了一点眼泪,这一场梦梦了很久,梦里椅子在摇晃,树叶有翅膀!”

    邓伦说着说着神色激动,扯动了伤口的缝合线,痛的他咬牙切齿。

    “你在说什么?”我有点不明所以邓伦说的话到底在表达什么。

    “陈杨,我的意思是,庆幸我还活着,还有就是无论我正遭遇着什么,我都要从落魄中站起来重振旗鼓,要继续保持热忱,要继续保持微笑,就像从未受伤过一样。”邓伦说着又咧嘴笑起来,蠕动身子的时候,又把左手上的伤口扯痛。

    原来真的经历了死亡,才能真正明白活着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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