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

    盛春时节,树木枝头鲜花烂漫,般度躺坐在湖边上,左右有妻子陪伴服侍,看着自己的五个孩子在池边嬉戏玩耍,甚是欣慰。

    般度感到时间过得很快,坚战出世至今已经有五年了,自己离开俱卢也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他经历了很多,由一个君临天下的少年君主转变成看遍百态的苦行之人,由辉煌跌落至绝望,由绝望转而寻找救赎,最后由救赎化为追求。最初他希望能寻得法宝以解救自己的诅咒,但如今的他不再奢求,他如同一个无药救治之人,只想享受自己剩余人生中那些珍贵而美好的一切,心满意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既然无法改变悲催的现实,那就唯有改变痛苦的自己。

    “夫君,在想什么呢?”在一旁服侍的玛德利见般度陷入思考,好奇问道。

    “我在想,这样的日子真好。”般度痴迷地望着玛德利,让地方不禁脸红。

    般度左拥右抱两位妻子,望着自己五位天真烂漫的孩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我的人生已经完满了。

    这位过去叱咤风云、满怀壮志的伟大君王如今也只是与普通人无疑,所追求的不过是家庭幸福、孩子健康、活得开心。无论是君主还是平民,尽管地位、想法千差万异,但大家对幸福的追求都是一样的,人其实可以活得很简单,并非一定要追求什么功名利禄、伟大功业,尽管大家没有能够选择自己出身地位和天赋能力的权力,但却可以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般度悟懂了,把妻子抱得更紧密,他明白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了。

    几天后,般度偕同妻子玛德利在林中漫游。

    林中的波罗莎树、提罗迦树、芒果树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树木,果实累累,鲜花吐艳扬芬。又有形状不一的湖泊、红莲灼灼的片片莲池,风光旖旎。如此美景,般度心情怡悦,一片春情在心中油然而生。

    而追随左右的玛德利,今天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单独约会),身上穿着一条艳丽的衣裙,十分撩人。久旱未雨的般度看见后热血膨胀,久久不能平静。在走过一处湖边时,玛德利一时兴起,与般度玩起水来,在水的打湿下,玛德利薄裙裹身,尽显身材,朦胧的身躯若隐若现,到了这一刻,谁忍得住啊!

    般度此时已经是热血沸腾,他立马抱住玛德利走进无人的森林,玛德利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挣扎企图阻止,甚至用语言哀求,因为玛德利清楚诅咒之事。般度稍微停顿一下,然后不顾玛德利的哀求,继续他的“暴行”,作为弱女子的玛德利又岂是身经百战的般度的对手?最终般度强迫自己的妻子玛德利与之发生关系。

    受诅咒的影响,般度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躺在玛德利的大腿上,感觉自己的意识和理智逐渐在丧失,灵魂仿佛就要离开身体,但没有丝毫后悔。

    玛德利见般度气若游丝,行将就木,赶紧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死死抓住。

    “不要走。。。不要走。。。“玛德利伤心的哭着,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离去。

    “对。。不。。。起。。。“般度脸色苍白,含情脉脉地望着玛德利,花光所有的力气勉强而温柔地挤出这三个字,然后缓缓地闭上眼,安详地走了。

    持国十二年,般度于百峰山林中逝世,终年三十六岁,赡部洲一代传奇君王就此落下他的人生帷幕。

    般度一生虽短暂,但却过得波澜壮阔,他少年继位,随即便以武力横扫整个赡部洲,其功绩伟业足以与亚历山大大帝相提并论,但在最得意之时却惨遭变故,以致大业中断,自己不得不漂泊四方,最终于圣地百峰山巅之上大彻大悟,终结其一生。

    般度的遗书及留下的著作被贡蒂所发现,遗书如此写道:“吾少年继位,自任国王以来,大小百战,无一败绩。然命运弄人,天罚降于吾身,无后而多愁,遂游历四方,修道于百峰之巅上,人生如梦三十载,江山如画,河水如曲,可争朝夕?吾有五子,已无遗憾,岁月之虚长不胜光辉之短暂,即使道有所成,但终非吾之本愿,吾愿享世人之美妙而去,虽死无憾。我死后,身后之事全权交由贡蒂负责打点,孩子们则带回象城接受教育,至于玛德利,请勿伤扰,吾之死非汝之过错,乃是我的选择,对不起。”

    贡蒂看完丈夫留下来的遗书后泣不成声,望向满脸泪痕的玛德利还有为之不知所措的孩子们,泪水更是止不住。

    “妹妹,孩子们,今后就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贡蒂上前抱紧玛德利和孩子们,两位母亲相拥而哭。

    由于百峰山距离象城甚远,再加上当时正值盛夏,般度的尸体只好就地火化。百峰山上有许多般度的大仙朋友和婆罗门追随者,他们得知般度的死讯后伤心且难以接受,纷纷决定要送这位好友最后一程,在他们的帮助下,一场简单的葬礼被安排好。

    葬礼当天,几位大有名望的仙人按照仪式抬着般度尸体入场,将其放置在圣火堆上,其余仙人则带头率婆罗门们环绕火堆形成一大圈诵经祭祀。贡蒂站在一旁哭泣,丈夫的死后的这几天她没有一天不是以泪洗面,丈夫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纵使坚强如她短时间内仍然难以愈合心中的创伤,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孩子们还小,年纪最长的坚战才不过五岁,属于刚开始懂事的年纪,尽管他们懵懂无知,未能够完全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但看着父亲毫无生气的躺在摆放整齐的木堆上,母亲连日来伤心落泪,现场气氛凝重且悲伤,他们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父亲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一股悲伤之情自然而然地渐渐流露出来,有时候年少无知未必是一件坏事。

    而在贡蒂身旁的玛德利只是静静地站着,默不作声,面如死灰,准确地说是毫无表情。

    也许是伤心得麻痹了吧。贡蒂如此认为,便用手轻轻抚摸其后背安抚,尽管她本人也很需要人安慰,但相较于多愁善感的玛德利而言,自己的内心显然要坚强太多,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玛德利算是导致般度的死因,这种心理压力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住,眼看妹妹如活死人一样,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当贡蒂意识到这点时已经太迟了。

    玛德利:“姐姐,孩子以后就交托给你了。”

    “啊?”贡蒂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回复说孩子以后是二人共同抚养,还装作生气的样子,恐吓玛德利不能逃脱养孩子的责任。

    玛德利:“我一介罪人,又有什么资格教育孩子呢?”

    贡蒂:“夫君在遗书上说了,这不是你的错!请别再自责了,好嘛?过去已成事实,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的两个儿子多可爱,你就不想亲眼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我们必须好好活着,抚养孩子成才,这就是我们作为妻子对丈夫最大的报答,夫君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我们如此!“

    玛德利听完后,不禁留下眼泪,原本冷冰冰的心也逐渐开始消融。

    “你说得对,说得对。可惜我听得太迟了。。。“这话说到半途,玛德利嘴吐鲜血,之后整个身子软下来瘫倒在地上。

    贡蒂吓坏了,也顾不上主持葬礼,赶紧抱住玛德利,呼天抢地求助仙人们医治。

    玛德利:“这里的森林有种果子,毒性猛烈,服下后一旦发作,无药可治。。。”

    “不会的,一定可以救!”贡蒂歇斯底里般呼喊,很快众人便围上,但大能的仙人们观察状况后,纷纷摇头叹息。

    玛德利:“姐姐,别为我伤心,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唯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一口黑血从玛德利嘴中喷出,玛德利已经快不行了,贡蒂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流泪哭泣。

    “姐姐,答应我吧,好好照顾无种和偕天,把他们也当做你的亲生孩子对待,可以嘛?”玛德利目光真挚,眼神中充满哀求,这是她死前最后的心愿。

    “我会的,我答应你,我待无种、偕天就如同对待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毫无差别!”贡蒂激动地回答,向玛德利作出保证。

    玛德利见贡蒂向自己承诺,嘴上露出祥和的微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谢谢你。。。姐姐。。。“

    随后,玛德利缓缓的闭上眼,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但已经说出不声,从口型还是猜得出知她最后想要说什么。

    对不起。

    这是玛德利最后没能说出的话。

    贡蒂抱着玛德利的尸体,大声哭嚎,“为什么你要这么傻!为什么!”

    继伟大的般度死去后,其妻玛德利追随而去,养育五子的责任只好全部落在贡蒂一人肩上。贡蒂将玛德利的尸体放置在般度身旁一同进行火葬,木堆被点燃后瞬间化为熊熊烈火,产生的浓烟则向天空中弥漫,人们看见在这滚滚长烟当中仿佛有两股清流在空气中升华,带着闪烁的光辉离去,大家认为那是般度与玛德利的灵魂,向天堂而去。

    两位亲人的身后事解决好后,贡蒂便与百峰山上的众仙人告别答谢,携上骨灰,率领五子和众婆罗门回去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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