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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胶宫之谋

    由于坚战他们一行人边走边玩,沿途尽是热情款待,直至第八天,才姗姗来迟抵达多象城,而多象城的全体臣民几近倾城而出,来迎接这位为国家带来盛世的明君之子。

    依照经典的规定,该城的大祭师(婆罗门)携带着各种祥瑞的礼物为坚战众人祝福洗礼,在四姓之民的讴歌下,坚战一伙人人精神为之振奋,之前的那些忧虑在旅途和热烈欢迎之中一扫而空。记载是如此描述现场:“听说般度的儿子们来了,也听说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好人,成千上万的臣民百姓乘坐各种车辆,欢天喜地迎上前去,多象城的人民来到贡蒂诸子的身边,欢呼”胜利“,然后环绕着他们团团侍立,犹如当年他们围绕般度一般。人中之虎,正法王坚战在他们的簇拥之下,俨如手持金刚雷杵的天帝因陀罗,被众神围绕当中。他们受到了市民们的盛情接待,他们也向市民们达以诚挚的敬意,然后纯洁无咎的王子们,进入了装饰一新的人烟稠密的多象城。”

    尽管般度已经离开俱卢二十余载,多象城的人们依旧用最热烈的掌声、最真挚的赞许以及无数的鲜花来欢迎这群般度的遗孤,由此可见般度在俱卢国人的心中是何等地崇高及尊敬,足以给他的孩子们留下一笔不可估量的名声遗产。

    “欢迎您们的到来,王子殿下!”一位衣着华丽,举止端庄的中年贵族手捧鲜花环亲自上前为坚战佩戴,跟随他身后的数名贵族同样为对方同伴戴上,面对这如此隆重而高贵的欢迎仪式(花环之礼是赡部洲极高的接待礼仪,一般是凯旋而归的英雄才能享受),坚战他们十分欢喜,自然对眼前这位得体的贵族心生好感。

    “在下是多象城代理城守布罗旃,在此特恭候我们国家的英雄般度之子们,欢迎您们的到来!”这位布罗旃是极其聪明之人,入城后便马上安排行程,尽显坚战众人声威,入城之后,这群英雄们立刻拜访了那些忠于本业的婆罗门家庭,之后是尽忠职守的城市官员家庭,然后又是战车武士之家,到最后还去了几户吠舍和首陀罗的家庭。般度之子们走到哪儿,民众就跟随到那儿,其风头就如如日中天的大明星,走到哪都有粉丝,看见自己如此高的声望,坚战一行人春风得意,慢慢地在一声声靓仔之中迷失自我。

    四姓之民无一不对般度之子的到来感到高兴,居然不约而同地自发在城市中心——多象广场搞起狂欢,据传说,象城是由象鼻神建立而起,他在象城中诞下五子,待孩子成年后便让他们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独立,这些孩子沿着恒河的上游走,最终在一处宜居的平原上建城,这就是多象城的由来。如今般度五子的到来,自然让这些习惯热闹的居民回想起这段历史,于是这座充满浪漫气息的城市为般度的孩子们送上一份珍贵的礼物——一场盛大的欢乐游行,市民们把般度比作象鼻神,又把坚战兄弟们比作他们的祖先,人民载歌载舞、歌舞升平,此情此景,不禁想起辛弃疾的那首“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玉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尽管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但欢乐的情绪是相通的,多象的人民在热闹中终于找到了那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人——般度五子。

    坚战他们爽完一天回到寓所后,别说是乐不思象,直接把这儿当家了,就差对外宣布说:“多象是我家,我即使饿死了,死在这里,也绝不离开多象半步!“而且这里不仅人好,招待也好。在他们在外狂欢时,布罗旃早已叫人预备好各种食物饮料,华丽的床榻和头等的头垫,就等他们回来休息好好享受,面对在这种超五星级的服务,坚战他们给十万个赞,直夸布罗旃的办事能力,并给予由衷的谢意。

    “承蒙王子们的谢意,您们的赞赏是我们奋斗的动力(刷鞋高手),我接到了消息,之前在象城侍奉王子们的随从们由于隶属王宫的缘故未能前来,因此我安排了其他仆从前来侍奉您们,相信他们一定会令王子们满意。”坚战他们听到这件事后,惊愕了一下,面面相觑,之前说好的自己先过,仆从在家收拾行礼随后将至,为啥突然不过了?

    布罗旃表示这是国王的安排,自己作为地方长官并不清楚状况。而坚战他们虽然对自家仆从不能跟在身边稍显不满,但这跟眼前这位贴心的官员并无关系,相反对方还很周到的给自己安排仆人以解决需求,已是很尽职尽责,那自然不能在其面前表露愠色,以免引起误会。因此他当即答谢对方,接收了这批陌生的仆人。

    “诸位王子,你们的行宫我已命人赶工建造,要先暂时委屈各位在寓所中住上几天,如有不便还请见谅。”

    卧槽!居然还有行宫!坚战他们是真没想到居然为他们的到来还地建造一座宫殿,这般待遇还真让他们诚惶启恐。而布罗旃则表示,坚战他们来到多象城,那就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最高长官自然有最高长官的待遇,希望以后大家能携手合作,把多象城治理得更好,坚战听完后热血沸腾,当即承诺会让多象城成为赡部洲的城市典范。

    双方之后又谈了好长一段时间,直至深夜,布罗旃才坐车离去,坚战他们也在寓所中美美地睡上一觉,如今看来,维杜罗所谓的叮嘱那纯属是唠叨,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十天后,坚战一家的行宫落成,布罗旃给这座行宫命名为“吉祥宫”。吉祥宫又名紫胶宫,紫胶宫这个名字是后人称呼,之所以如此有容我们后面揭晓。应该说布罗旃在拍马屁这方面是很到位,按照布罗旃本人上报的说法,坚战一家人进入行宫后犹如俱希迦(湿婆之妻)进入盖拉娑山(圣山,相传为湿婆的居所)的神殿,天上人间亦不过如此。而至于坚战他们的评价不详。不详是因为当事人未曾提及,但据他们的回忆,这座宫殿确实是很漂亮,但所有的美好在当时都被怖军的一句话给搞砸了。

    “这座宫殿是易燃的。”

    “。。。”

    布罗旃那原本笑面如魇的表情瞬间定住了,而坚战他们也同样愕住,看见怖军还不识时务地想继续说些什么,坚战一口镇住他。

    “二弟,休再胡言,你告诉我哪所房子能防得住火的?”

    “不是啊,大哥,我的鼻子特别灵敏,这房子。。。”怖军见坚战生气想解释什么,却被阿周那一个眼神给定住,身旁的偕天则赶紧拉住怖军说悄悄话。后方的贡蒂看到这尴尬的局面也感觉不对劲,赶紧问自己身旁的无种什么情况,无种平静地安慰道:“相信大哥自有判断。”

    “布罗旃大人,我这二弟是个粗人、急性子,他可能闻到这房子的胶味太重,不太适应,所以口直心快。”

    听了坚战的解释,布罗旃又恢复起那招牌的笑容。“的确,这宫殿是新建,建材的漆胶味比较重,不过这一两天味道就会散去,无妨。”

    “这味道还是不太适应,不如过两天才入住吧。。。”

    “少主啊!(称呼坚战)我已命仆人在寓所收拾行李,他们很快就送过来了,此外我今晚还邀请了多象城的全体贵族来这里参加晚宴,庆祝您们新居入住,这味道如果不太舒服,我一会儿命人拿些植物摆放去味便是。”

    坚战还想说些什么,但架不住对方的“盛情“,只好答应入住。

    当晚,坚战和怖军二人在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阿周那喝了少许,无种和偕天以照顾不适的母亲为由,并未喝酒,只是在宴会上露个脸就离开。坚战与来宾们打成一片,杯盘交错之下,尽是欢声笑语,今日之后,多象城的贵族又对这位新来的主人增添几分好感。

    待宾客散尽后,阿周那看了下周围,只剩奴仆在收拾餐桌,便上前拍醒坚战,坚战那原本的醉醺醺的眼神立马变得精神,不过倒在他身旁的怖军却依旧没任何改变,因为他是真的醉了,倒地不省人事。

    “幸亏怖军替我挡了不少酒,不然我怕今晚也醒不来。”

    “大哥!”无种和偕天气冲冲地走过来,环顾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坚战立马明白,便提出去一起去房间里聊天,之后四人扛着怖军走进房间。

    无种爬上房梁,伸手在屋顶上抠出一坨东西。

    “这是淡奶油和紫胶的混合,这个布罗旃可真会花钱!”说着,无种将手上的那坨东西碾碎。

    作为熟悉并热衷祭祀的上层刹帝利,紫胶加淡奶油是什么他们最清楚不过,这是举行苏摩祭(最日常的一种祭祀仪式,有种类似日常拜神的仪式)的必备祭品,据说因其燃烧所产生的香味和紫气显得尊贵吉祥而成为祭祀的首选,以当时的生产力,这东西肯定是价格不菲。

    “让我们住进这样的宫殿是想把我们当祭品供啊!”偕天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紫胶极度易燃,住进这样的房子别说是一天,下一秒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葬身火海。

    “而且,建筑这座行宫的工匠们手艺十分精湛,他们刻意将大麻、树脂、孟阇草、钵尔钵阇草和竹杆这类易燃的材料浇上淡奶油以覆盖味道,并且将这些材料遮掩得很好,明显是精心布置的。若非我们日常接触这些祭祀材料,怕还真发现不了,给我们建这行宫的人真是费尽心思,够狠的!”日常沉默寡言的无种此刻是人间清醒,满眼尽是杀意。

    “这个布罗旃是想趁我们不备,烧死我们啊!”怖军此时的酒也清醒了大半,听到兄弟们的对话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连怖军这样的智商(非侮辱性)都能看得出对方的阴谋,他那其他四个智商超群的兄弟自然也想到了。

    “要不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回寓所?”无种提议。

    偕天:“这老贼(布罗旃)想杀死我们,即便不在这紫胶宫内烧死我们,他也会想其他办法!”

    无种:“那远一点,离开多象?”

    偕天:“你的意思是。。。逃亡?”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儿?这里生活舒适,外面的生活什么状况?虽说他们是离家,但来这里是度假享受,如果说要搞到背井离乡、亡命天涯,他们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再说怎么逃?

    “我们找个人偷偷禀报国王吧。”坚战给出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对啊!人身在外,遭遇危险,还不得找人救救自己?布罗旃图谋不轨,应立即上报国王以正法!就在大家都同意这个办法时,阿周那沉思一阵,抛出一个疑问:“布罗旃跟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们?“

    。。

    对啊!我们贵为王子,又是前国王之后,声望巨大,杀我们何干?再说我们要是在他管治的地方出意外死了,那是他的严重失职,被万民唾弃不说,惩罚是少不了的,如此状况别说加害,像祖宗一样供着我们都犹过之而不及,为什么他反其道而行之,脑抽风了?

    “也许想杀我们的不是布罗旃,他不过是受人指使,真正想杀我们的另有其人。“阿周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里,坚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坚战他们一直在象城,没跟外面的势力打过交道,因此外面的人想谋害自己的概率几乎为零,敌不在外那必然在内,布罗旃好歹是封疆大吏,整个俱卢国,能驱动了他的人寥寥无几,再考虑到杀害自己所承担的风险代价,坚战他们很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人。

    难敌!也只有这货!除了他没人再敢害自己了!

    这是正确的答案,但只是一半。

    多年以后,他们有足够能力去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复仇,而是悲痛。因为难敌尽管势力再强大,但假若背后没人支持或者默许,即使他再如何巧言令色,布罗旃是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伤害坚战他们。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持国王支持难敌的行为。不仅是支持,甚至他本人还参与其中,事实上仆人们不断在坚战耳边夸赞多象城美丽正是他故意安排,也就是说引诱坚战他们来这危险之地的正是持国王。

    而且有迹象显示,维杜罗也参与其中。

    所谓的“迦尔纳之策”很可能是维杜罗借迦尔纳之口献出,这几乎成为共识,而在坚战逃离象城的过程中,维杜罗是一个十分关键人物,正是他献计让坚战离开象城,所因此维杜罗在某种程度上是难敌的帮凶。

    尽管我相信二人都无心伤害般度的孩子,但从客观事实来说,他们对坚战他们一行人的灾难负有极大的责任,这事也是导致他们晚年受到冷落的主要(但并非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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