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们的旅程1.1
窗外的风雨刮了一整天，这在西北是极其罕见的情况。暮色昏沉，电脑屏幕的光线照亮了小半个房间，少年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弓腰塌背，脸色愁苦，手指敲得键盘啪啪作响，却没有产生任何有意义的字符，全然不复下午刚刚起床时那份激情昂扬。
“章节被禁了。”一旁的床榻上，短发少女结跏趺坐，拨弄着几年前流行款的手机。手机碎了半个屏幕，是两个月前夜跑时摔碎掉的，因为没什么需要，也就一直没换。
“啊嗷……”少年的身体压得更低了，双臂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小臂，发出不明所以的奇怪声音，似乎是在抱怨刚刚遭遇的不幸。
“理由是——价值观？”少女读着手机上作者端的信息，似乎颇为有趣，甚至露出了笑容：“这个理由之前没见过。我记得之前因为三俗被禁了两章，稍微删了两段就给通过。但这次价值观出了问题……或许会有些棘手。”
少年把脸埋在臂弯里，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他的心理素质似乎很不过硬，即便是这种小小的挫折，在细细思考之中，也让他心脏怦怦直跳，喉头堵得慌，他深呼吸，又咽了两口唾沫，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强烈的畏惧感从心脏蔓延向了大脑，让他脑袋有些发昏，迷迷糊糊地，难以集中思维。
“您这样可不好哦。”少女撑着床过来，拉过他的手臂，双手合十，摩擦到温热，才握紧他有些发凉的双手：“来，看着我，对，就是这样。”
“我记得之前似乎不这样。”少年依旧紧皱着眉头，很为自己这不成器的反应而难堪。
“那不重要。”少女摇了摇头：“情绪、思维、行动，三者会相互影响。情绪一经产生，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复，但我们依旧可以通过调整我们的思维，强迫我们的行动，来让它尽快好转。现在，告诉我，我的爱人，你在想什么？”
“在想……”少年又用力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才从压抑中抽离出一段完整的思绪，但这段思绪又在转瞬之间，被汹涌澎湃的压力裹挟着冲刷了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我不知道……”
“在想失败，是么？在想我们没办法继续写这本书，甚至没办法继续写其他的书，不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要被迫放弃我们的理想，去做那些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而且永远如此，是么？”
原本就汹涌的压力，随着少女言语对思维深处那份恐惧的唤起，而愈发澎湃，如果说先前只是遮住了天空的阴云，那如今已经成了席卷心灵岛屿的惊涛骇浪。
他勉强点了头。
“但，我亲爱的，这个逻辑，通畅吗？”
少女的话语就像一根缆绳，连着救生圈抛到了他的面前，接下来她所说的话，更是手把手地搀着少年套上救生圈，爬上缆绳，到了宽阔平稳的甲板上。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一个章节被禁，推导出我们注定会失败这个结果的必然性。倒不如说，在我的眼中，这像是一堂课，教了我们网文写作的一些规定，比如——公序良俗——至少在现代背景的小说中，这相当重要。”
少年长叹一声，嘟囔着：“看别人的书觉得规定还挺好，结果自己动笔……”
“铁拳砸到自己头上，知道疼了？”少女轻笑一声：“学费嘛，学费。短期内整个大环境不会有任何改变，除非这场百年变局以胜利告终。每个人都是战士，无论是主动参与，亦或者被动签了征兵令，但……在事关百年国运的变局之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或许是觉得自己所说太过残忍，少女想了想，又找补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俩小白初入行业，什么规矩都不懂，起笔就选了一个最敏感的现代灵异题材，能写下来，能在写作的过程中得到学习与锻炼，已经不错了。”
“因为那两部我不想作为大概率扑街的试笔，就随便选了个题材，权当练笔了，结果——”少年一掰转椅座位下面的把手，把靠背放到135度，躺了下来：“结果写到二十来万字，后果逐渐显现出来了。背景设定不该是现代，拘束太多；框架又很老套死板，处处受限——设定果然是很重要的，网文并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不登高山，不知山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少女引了两句古文，起身打开了被屏蔽的章节：“来尝试修改一下吧。”
“我感觉……过不去。”
少女听到这句话，略一停顿，问道：“您是由事实证据推导出的结果，还是先确定的结果，再寻找……或者编造证据呢？”
面对着少女那明媚的目光，少年几番犹豫，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闭上眼睛，面带痛苦，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后者。”
“那——应该怎么样呢？”
少年闭着眼睛，在转椅上躺了很久。少女一直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地握着他的手。
“我们继续吧，来修改一下。”少年睁开眼睛，说道。
少女表情依旧平淡，嘴角却不经意间挑起了轻微的弧度，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暖意。两人商量着，一点点寻找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修改完成后提交了申请。
“能过吗？”少年还是担忧。
少女爬上床头，在窗边结跏趺坐，打开kindle储存的《雾都孤儿》，随意往后翻着书页，但心思显然没有在墨水屏幕上，翻了几页，又把电纸书合拢放在腿边，抬眼看阴沉的天际，问道：“月……您还记得吗？从进入梦境，到渴求、到迷恋、到恐惧、到最后看穿我们的内心，认定我们应该做这件事情，走这条路，用了多久？”
“……十二年。”
“那么。”少女转过头来，面容初看清秀，越用心看，越显得模糊不清，但一双眼眸，却格外清晰，平静中带着些微期待：“从我们二零年，那次失败后，在理性上搞明白目的与结果的区别。到我们真正能在心里放下对结果‘得失’的执念，又要多少岁月呢？”
少年思考着，很久很久，没有回答。
少女似乎也不期待有什么回答，她打开电纸书，翻到上次开头那页，沉浸在狄更斯的梦中，在点滴间体会着他构筑梦境的高超技巧。
编辑很快回了消息，不通过。
尽管对结果有所预期，但少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问题出在哪？”少女问道。
“出在最初的设定，现在想要改到‘符合价值观’，需要从十万字之前开刀，整个改变感情走向，才能够在这一章节不必谈及叶凡、冰凌和芳兰的情感问题，与他们的决定。”
“那也就没办法了，不太值当，这毕竟是一本网文，一本有遗漏、有错误的网文，也要比一本完全符合作者心意，但写不下去的网文强一万倍。”她合上电纸书，拍了拍手：“来，摄像机，转到我这边。”
“您在说什么鬼话啊……”
“总归，既然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将这一章节修改得能够通过审核，那么，就由我这个作者——之一，来向读者们介绍一下这一章原本应该是什么故事。”
“毕竟前面的作品——”她把头扭到一边，笑出了声：“本来就很差劲，修改到最好还是很差劲，干嘛为此费太多心思呢。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用最大的心力，最快的速度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并在后面的写作中将其学以致用。”
“叶凡、冰凌和芳兰这三个欢喜冤家分别商量了半天。因为认识到了彼此对叶凡怀着同样的感情，冰凌和芳兰达成了共识——公平竞争。”
“至少在芳兰的认知中，这应该是一场‘公平竞争’。”
“只是她丝毫不知道，对面那个和她展开竞争的女孩，同时担任了‘裁判’的职责。”
“然后——让我们继续这个即将完结的故事好了。”
“章节被禁了。”一旁的床榻上，短发少女结跏趺坐，拨弄着几年前流行款的手机。手机碎了半个屏幕，是两个月前夜跑时摔碎掉的，因为没什么需要，也就一直没换。
“啊嗷……”少年的身体压得更低了，双臂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小臂，发出不明所以的奇怪声音，似乎是在抱怨刚刚遭遇的不幸。
“理由是——价值观？”少女读着手机上作者端的信息，似乎颇为有趣，甚至露出了笑容：“这个理由之前没见过。我记得之前因为三俗被禁了两章，稍微删了两段就给通过。但这次价值观出了问题……或许会有些棘手。”
少年把脸埋在臂弯里，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他的心理素质似乎很不过硬，即便是这种小小的挫折，在细细思考之中，也让他心脏怦怦直跳，喉头堵得慌，他深呼吸，又咽了两口唾沫，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强烈的畏惧感从心脏蔓延向了大脑，让他脑袋有些发昏，迷迷糊糊地，难以集中思维。
“您这样可不好哦。”少女撑着床过来，拉过他的手臂，双手合十，摩擦到温热，才握紧他有些发凉的双手：“来，看着我，对，就是这样。”
“我记得之前似乎不这样。”少年依旧紧皱着眉头，很为自己这不成器的反应而难堪。
“那不重要。”少女摇了摇头：“情绪、思维、行动，三者会相互影响。情绪一经产生，很难在短时间内平复，但我们依旧可以通过调整我们的思维，强迫我们的行动，来让它尽快好转。现在，告诉我，我的爱人，你在想什么？”
“在想……”少年又用力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才从压抑中抽离出一段完整的思绪，但这段思绪又在转瞬之间，被汹涌澎湃的压力裹挟着冲刷了个干净，什么都没剩下：“我不知道……”
“在想失败，是么？在想我们没办法继续写这本书，甚至没办法继续写其他的书，不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要被迫放弃我们的理想，去做那些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而且永远如此，是么？”
原本就汹涌的压力，随着少女言语对思维深处那份恐惧的唤起，而愈发澎湃，如果说先前只是遮住了天空的阴云，那如今已经成了席卷心灵岛屿的惊涛骇浪。
他勉强点了头。
“但，我亲爱的，这个逻辑，通畅吗？”
少女的话语就像一根缆绳，连着救生圈抛到了他的面前，接下来她所说的话，更是手把手地搀着少年套上救生圈，爬上缆绳，到了宽阔平稳的甲板上。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一个章节被禁，推导出我们注定会失败这个结果的必然性。倒不如说，在我的眼中，这像是一堂课，教了我们网文写作的一些规定，比如——公序良俗——至少在现代背景的小说中，这相当重要。”
少年长叹一声，嘟囔着：“看别人的书觉得规定还挺好，结果自己动笔……”
“铁拳砸到自己头上，知道疼了？”少女轻笑一声：“学费嘛，学费。短期内整个大环境不会有任何改变，除非这场百年变局以胜利告终。每个人都是战士，无论是主动参与，亦或者被动签了征兵令，但……在事关百年国运的变局之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或许是觉得自己所说太过残忍，少女想了想，又找补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俩小白初入行业，什么规矩都不懂，起笔就选了一个最敏感的现代灵异题材，能写下来，能在写作的过程中得到学习与锻炼，已经不错了。”
“因为那两部我不想作为大概率扑街的试笔，就随便选了个题材，权当练笔了，结果——”少年一掰转椅座位下面的把手，把靠背放到135度，躺了下来：“结果写到二十来万字，后果逐渐显现出来了。背景设定不该是现代，拘束太多；框架又很老套死板，处处受限——设定果然是很重要的，网文并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不登高山，不知山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少女引了两句古文，起身打开了被屏蔽的章节：“来尝试修改一下吧。”
“我感觉……过不去。”
少女听到这句话，略一停顿，问道：“您是由事实证据推导出的结果，还是先确定的结果，再寻找……或者编造证据呢？”
面对着少女那明媚的目光，少年几番犹豫，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闭上眼睛，面带痛苦，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后者。”
“那——应该怎么样呢？”
少年闭着眼睛，在转椅上躺了很久。少女一直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地握着他的手。
“我们继续吧，来修改一下。”少年睁开眼睛，说道。
少女表情依旧平淡，嘴角却不经意间挑起了轻微的弧度，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暖意。两人商量着，一点点寻找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修改完成后提交了申请。
“能过吗？”少年还是担忧。
少女爬上床头，在窗边结跏趺坐，打开kindle储存的《雾都孤儿》，随意往后翻着书页，但心思显然没有在墨水屏幕上，翻了几页，又把电纸书合拢放在腿边，抬眼看阴沉的天际，问道：“月……您还记得吗？从进入梦境，到渴求、到迷恋、到恐惧、到最后看穿我们的内心，认定我们应该做这件事情，走这条路，用了多久？”
“……十二年。”
“那么。”少女转过头来，面容初看清秀，越用心看，越显得模糊不清，但一双眼眸，却格外清晰，平静中带着些微期待：“从我们二零年，那次失败后，在理性上搞明白目的与结果的区别。到我们真正能在心里放下对结果‘得失’的执念，又要多少岁月呢？”
少年思考着，很久很久，没有回答。
少女似乎也不期待有什么回答，她打开电纸书，翻到上次开头那页，沉浸在狄更斯的梦中，在点滴间体会着他构筑梦境的高超技巧。
编辑很快回了消息，不通过。
尽管对结果有所预期，但少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问题出在哪？”少女问道。
“出在最初的设定，现在想要改到‘符合价值观’，需要从十万字之前开刀，整个改变感情走向，才能够在这一章节不必谈及叶凡、冰凌和芳兰的情感问题，与他们的决定。”
“那也就没办法了，不太值当，这毕竟是一本网文，一本有遗漏、有错误的网文，也要比一本完全符合作者心意，但写不下去的网文强一万倍。”她合上电纸书，拍了拍手：“来，摄像机，转到我这边。”
“您在说什么鬼话啊……”
“总归，既然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将这一章节修改得能够通过审核，那么，就由我这个作者——之一，来向读者们介绍一下这一章原本应该是什么故事。”
“毕竟前面的作品——”她把头扭到一边，笑出了声：“本来就很差劲，修改到最好还是很差劲，干嘛为此费太多心思呢。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用最大的心力，最快的速度提高我们的写作水平，并在后面的写作中将其学以致用。”
“叶凡、冰凌和芳兰这三个欢喜冤家分别商量了半天。因为认识到了彼此对叶凡怀着同样的感情，冰凌和芳兰达成了共识——公平竞争。”
“至少在芳兰的认知中，这应该是一场‘公平竞争’。”
“只是她丝毫不知道，对面那个和她展开竞争的女孩，同时担任了‘裁判’的职责。”
“然后——让我们继续这个即将完结的故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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