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夜
孙之闻再次出现在哈里森面前时，主动拥抱了这个金发男人，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也模糊了真相的概念，然而父亲的话却让他感到无比清晰。无论哈里森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他眼中哈里森的真相只有一种，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个月之后，孙之闻和哈里森一同乘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孙，你怎么突然决定升级头等舱，还真是让我肉疼。”
“这是安赫莱老师专门交代的。”
“啊，那个老头子一定对我拿了他两瓶酒耿耿于怀……”
言语间，飞机已经冲破云层，窗外的点点星光，如同黑色锦缎上撒落的珍珠，美丽、迷人。
“哈里森，你说人类为什么无法看清黑暗？”
正盯着窗外发呆的孙之闻，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黑暗处没有足够的光线进入我们的眼睛啊，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难道你是提前进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行列了？”
哈里森听到孙之闻的提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既然我们无法看见黑暗，那我们是如何知道黑暗的存在的？”
哈里森的笑容也在孙之闻这个问题之后戛然而止，看着窗户上映照的孙之闻，哈里森也认真思索起来。
“我上中学时经常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甚至有段时间还会思考，黑暗中到底是不是存在着什么不能让人类知道的秘密，所以我们才无法看到黑暗中的事物。随着我学识的增加，我觉得自己可以解释这个问题，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从那时起，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成为我的困惑了。”
停顿了几秒钟，孙之闻把望向窗外的目光移了回来，看着旁边的哈里森，继续开口。
“到了高中时期，甚至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了如指掌，我能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解释任何问题。”
“任何问题？你确定自己当初这么想的？这可不像是你。”
听到这里，哈里森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
“对，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说罢，两人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选择这个专业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制造出原子弹，毕竟原子弹的原理我们高中老师也简单提过，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材料贵点，实在不行我就做个小点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孙之闻已经把自己笑的前仰后合了，如果不是在飞机里，哈里森估计早就转着圈跳起来笑了。
“孙，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等你结婚的时候，把他当做祝词。”
哈里森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我觉得你还是把他留在我的葬礼上比较好。”
又是一阵肆意的大笑，直到惹来了其他人的不满，两人才收敛起来。
“如果那年夏天罗斯福没有收到那封信，现在的世界会不会少了很多威胁？”
哈里森当然知道孙之闻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心中的顾虑，思考一阵后，缓缓开口。
“如果没有那封信，或许现在的确是会少了很多威胁，但更大的可能是纳粹统治世界，甚至战争绵延至今。我们总是批判或者遗憾曾经发生的事，然而历史中的如果也永远无法被证明正确。世界总是在发展，当世界赋予我们改变他的机会时，我们要做的只是好好把握，没有人可以永远不犯错，只有时间才会一直向前。”
夜幕中的现代都市总能让人迷醉其中，穿梭的车流好似星汉流淌，闪烁的霓虹下行人言笑晏晏，冰冷的钢筋水泥只有在夜晚才能展示自己柔美多彩的一面，一切喧哗浮躁也被黑暗遮蔽变得宁和安谧。
方春年或者说方家不愧是商界巨擘，在回到首都的第二天，孙之闻就收到了好消息，第一个“启示”实验中心选址已经审批通过，即将在近期开工建设。听到这个消息是，孙之闻本还有些波澜的内心竟然莫名的平静下来，好似在擎天之柱崩塌时，淡然欣赏落石飞陨的芸芸众人。
趁着最后的闲暇，孙之闻准备陪哈里森一起到各地走走，满足他探索华夏神秘的愿望。从极北天池到南海诸岛，从东山巍巍到西岭连连，一年多的时间，是脚步的丈量，亦是心灵的远航。这一年多，不仅领略了旖旎风光，也体验了百种人情，褪去一身风尘，孙之闻的心更静了。
当步伐再次停下，呈现在孙之闻眼前的，是一个占地近二十万方的现代化园区。一个椭圆形的巨大建筑坐落于正中，十七座玻璃栈桥辐射而出，联通环布其周的十七稍小建筑。填充其间的是无数勃勃生机，一条小溪宛如绶带挂在中间，潺潺流水中几尾锦鱼自在欢游；三五成簇的灌木，扎着娇羞的花朵，点点伫守两畔；偶尔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洒下一阵阴凉，呵护着脚边的几株藤蔓。
“孙教授，我们进去看看？”
就在孙之闻望着园区内发呆时，一旁的方春年开口了。在几人的陪同下，孙之闻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即将改变世界的“启示之地”。
“最后一批设备也会在两周内安装调试完成，届时这个新的研究中心就可以正式启用了。”
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介绍完中心的各部门功能后，安静的站在了方春年身旁。
“孙教授，这是我家一个小辈方子航，这个园区就是他们团队负责设计的，小伙子可是很崇拜你啊。”
孙之闻也对这个年纪轻轻却颇有才华的小伙子十分赞赏，一番发自内心的夸奖后，几人回到了市中心，准备开启之前的最后工作。
两年，不够让人看遍每一处风景，却能够让一座庞大的园区平地而起；两年，不够让人彻底成熟改变，却能让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连。在那个开满蔷薇的亭廊里，元如阳终于鼓足勇气大胆表达了自己的爱意。没有浪漫的山盟海誓，也没有甜腻的求爱之词，只是百花见证下的真情流露，两双眼眸彻底交融。
进入大四的时候，307的四人已经被现实凌虐的体无完肤。首学期的“优秀社团”荣誉以及风靡全校的“停车五分钟”并没能让他们的社团乘东风而上，社团的高光似乎永久停留在了那一刻。对于这样的结果，元如阳并没有感到特别失望，只是这其中的过程，却让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承受撞击。
“善良或许是人最原始的动力，但欲望才是最终能支撑到最后的根本原因。”
不知为何，元如阳又一次想起了李丰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虽然他仍旧不太愿意承认，却也慢慢体会到了李丰这句话时的心情。
梦想的第一次尝试，虽说不太成功，还是让元如阳有了不少的收获——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位情投意合的恋人，一颗愈发坚定的心。
那年的元旦，307宿舍四人商议一起前往景山，去欣赏日出，沐浴新年的第一抹阳光，除了他们四人，还有高田田和方子晴。六人为了占得更好的观赏位置，刚过午夜便出发，带着零食和御寒装备爬上来山顶的万春亭。看着东方依旧漆黑一片，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鲁中侠终于忍不住，开启了抱怨模式。
“山上也太冷了吧，我这一身真皮装备都有些扛不住了，这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可别害羞啊。”
一边说还一边拉了拉衣领，努力把圆圆的大脑袋蜷缩进去。
“我就说我俩不应该来，你看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的来这浪漫，我们这纯属受罪。”
“那你俩也凑一对呗，放心我们都很开明，可以接受你俩多样性发展。”
“高田田，你也不管管张志瑄吗，要是怕打不过，我跟小胖帮你把他摁住。”
嬉闹间，东方的黑暗已经慢慢开始了消散，一抹淡淡的白光在天边浮现，似乎即将冲破地平线，跃然升起。看着几乎被城市灯火掩盖的鱼肚白，元如阳忽然感慨起来。
“如果太阳不会升起，那我们该怎么办。”
“暖洋洋，你不是说看了天气预报新年第一天是大晴天吗，再说你看周围已经这么多人了，我想太阳他老人家也不忍心让我们这么多人白吹一夜冷风吧。”
说完这句话，鲁中侠还不忘贱兮兮的对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补充了一句
“是吧，大太阳？”
众人也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接着便是一阵沉默，似乎大家都在思考元如阳的问题。几分钟后，元如阳继续开口了。
“在人类祖先还没有学会使用火源时，太阳升起之前的黑暗是怎样的呢？是伴着恐惧惶惶度过，还是会对着黑暗陷入迷茫和幻想？”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我只知道我已经等的很难过了。”
“我想那应该是充满幻想和期待的时光吧，如果每一次的黑暗都伴随着恐惧，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高田田果然跟她的名字一样，一切想法都那么阳光善良。
“那时候的人应该都不知道日出日落的道理吧，对他们而言，每一次日落都可能意味着灾难和陨灭，日出带来的光明和温暖则宛如新生。”
张志瑄接着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人类的祖先才慢慢学会了使用火，因为火带来的温暖与光亮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一样。”
方子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掌握了火的用法就是掌握了太阳？”
“你以为眼睛看到了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了？”
……
周围的轻呼惊叹传了过来，六人的讨论也在看到天边的滚滚红云后，戛然而止。
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万丈光芒撕裂天际，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震撼。一切重披红霞，漫天黑暗节节败退，一束光芒直冲而来，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直至凌霄冲破跃然而出，兽嘶鸟鸣，叶展花开，天地万物向着最终的胜利者欢颂臣服。
这一刻，元如阳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在新年第一缕阳光洒在脸庞时，他终于明白，黑暗中潜藏的是梦想，光芒照耀的地方才是现实，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太阳，只有努力冲破黑暗，点亮每一寸角落，梦想才能变成现实。
“我们一定会是胜利的，就像这太阳一定会升起，最终照亮每一处黑暗之地。眼前的困难只是黑暗中遥远的凄嚎，只要我们坚守方寸，必将迎来曙光。”
望着众人下山的脚步，又想想这段时间环保公益上的种种困难，元如阳在心中默默鼓励自己。
回到学校，一夜未眠的几人也都选择返回宿舍研修“回笼觉”的奥义，307宿舍中也很快传来了阵阵鼾声。
一个无比漆黑的夜晚，唯一的光亮是头顶璀璨的星河，比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夺目。一群裹着兽皮的人蜷缩围靠在一起，听着四周愈发靠近的低吼，茫然着、恐惧着。夜风吹过，人群的恐惧也被吹向了远方，无数嗅着气息的猛兽霎时兴奋起来，低吼声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肆虐每一个人。忽然间，一阵噼啪的敲击声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个亮点四散，仿佛天星坠地。哒、哒、哒……敲击声越来越大，终于一个顽强的亮点坚持到了地面，忽明忽暗，一番挣扎后彻底消失。哒、哒、哒……敲击声再次加剧，一颗、两颗，越来越多的亮点落在了地面，却都是在眨眼间被黑暗吞噬。终于，一颗落在了枯草中，微风拂过，周围几片干枯已久的茎叶被点燃，又一阵风掠过，刹那间如同洪流奔涌，一条炽热的长龙在黑暗中迅速绵延，照亮周围一切。尖啸声、嘶吼声、虫鸣鸟叫声、窸窣逃窜声，等一切平静，只剩火焰跳动的噼啪声。人群的恐慌消散，借着跳动的火光，一个须发凌乱的男子盯着手中本用以恐吓击退野兽的石块，陷入沉思。
“阳子，阳子，快醒醒……”
不知沉思了多久，再次睁开眼，一个胖大的脸盘正在几乎贴在自己脸上，口中大声叫喊着什么。元如阳被眼前的情形下了一跳，猛一起身间直接和那张胖脸撞了个结实。
“哎哟，我的头，阳子你偷袭我，你不讲武德！”
……
一个月之后，孙之闻和哈里森一同乘上了飞往中国的航班。
“孙，你怎么突然决定升级头等舱，还真是让我肉疼。”
“这是安赫莱老师专门交代的。”
“啊，那个老头子一定对我拿了他两瓶酒耿耿于怀……”
言语间，飞机已经冲破云层，窗外的点点星光，如同黑色锦缎上撒落的珍珠，美丽、迷人。
“哈里森，你说人类为什么无法看清黑暗？”
正盯着窗外发呆的孙之闻，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黑暗处没有足够的光线进入我们的眼睛啊，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难道你是提前进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行列了？”
哈里森听到孙之闻的提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既然我们无法看见黑暗，那我们是如何知道黑暗的存在的？”
哈里森的笑容也在孙之闻这个问题之后戛然而止，看着窗户上映照的孙之闻，哈里森也认真思索起来。
“我上中学时经常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甚至有段时间还会思考，黑暗中到底是不是存在着什么不能让人类知道的秘密，所以我们才无法看到黑暗中的事物。随着我学识的增加，我觉得自己可以解释这个问题，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从那时起，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成为我的困惑了。”
停顿了几秒钟，孙之闻把望向窗外的目光移了回来，看着旁边的哈里森，继续开口。
“到了高中时期，甚至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了如指掌，我能用自己学到的知识解释任何问题。”
“任何问题？你确定自己当初这么想的？这可不像是你。”
听到这里，哈里森还是没忍住插了一句。
“对，我那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说罢，两人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选择这个专业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制造出原子弹，毕竟原子弹的原理我们高中老师也简单提过，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材料贵点，实在不行我就做个小点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孙之闻已经把自己笑的前仰后合了，如果不是在飞机里，哈里森估计早就转着圈跳起来笑了。
“孙，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等你结婚的时候，把他当做祝词。”
哈里森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勉强挤出了这句话。
“我觉得你还是把他留在我的葬礼上比较好。”
又是一阵肆意的大笑，直到惹来了其他人的不满，两人才收敛起来。
“如果那年夏天罗斯福没有收到那封信，现在的世界会不会少了很多威胁？”
哈里森当然知道孙之闻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心中的顾虑，思考一阵后，缓缓开口。
“如果没有那封信，或许现在的确是会少了很多威胁，但更大的可能是纳粹统治世界，甚至战争绵延至今。我们总是批判或者遗憾曾经发生的事，然而历史中的如果也永远无法被证明正确。世界总是在发展，当世界赋予我们改变他的机会时，我们要做的只是好好把握，没有人可以永远不犯错，只有时间才会一直向前。”
夜幕中的现代都市总能让人迷醉其中，穿梭的车流好似星汉流淌，闪烁的霓虹下行人言笑晏晏，冰冷的钢筋水泥只有在夜晚才能展示自己柔美多彩的一面，一切喧哗浮躁也被黑暗遮蔽变得宁和安谧。
方春年或者说方家不愧是商界巨擘，在回到首都的第二天，孙之闻就收到了好消息，第一个“启示”实验中心选址已经审批通过，即将在近期开工建设。听到这个消息是，孙之闻本还有些波澜的内心竟然莫名的平静下来，好似在擎天之柱崩塌时，淡然欣赏落石飞陨的芸芸众人。
趁着最后的闲暇，孙之闻准备陪哈里森一起到各地走走，满足他探索华夏神秘的愿望。从极北天池到南海诸岛，从东山巍巍到西岭连连，一年多的时间，是脚步的丈量，亦是心灵的远航。这一年多，不仅领略了旖旎风光，也体验了百种人情，褪去一身风尘，孙之闻的心更静了。
当步伐再次停下，呈现在孙之闻眼前的，是一个占地近二十万方的现代化园区。一个椭圆形的巨大建筑坐落于正中，十七座玻璃栈桥辐射而出，联通环布其周的十七稍小建筑。填充其间的是无数勃勃生机，一条小溪宛如绶带挂在中间，潺潺流水中几尾锦鱼自在欢游；三五成簇的灌木，扎着娇羞的花朵，点点伫守两畔；偶尔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洒下一阵阴凉，呵护着脚边的几株藤蔓。
“孙教授，我们进去看看？”
就在孙之闻望着园区内发呆时，一旁的方春年开口了。在几人的陪同下，孙之闻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即将改变世界的“启示之地”。
“最后一批设备也会在两周内安装调试完成，届时这个新的研究中心就可以正式启用了。”
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介绍完中心的各部门功能后，安静的站在了方春年身旁。
“孙教授，这是我家一个小辈方子航，这个园区就是他们团队负责设计的，小伙子可是很崇拜你啊。”
孙之闻也对这个年纪轻轻却颇有才华的小伙子十分赞赏，一番发自内心的夸奖后，几人回到了市中心，准备开启之前的最后工作。
两年，不够让人看遍每一处风景，却能够让一座庞大的园区平地而起；两年，不够让人彻底成熟改变，却能让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连。在那个开满蔷薇的亭廊里，元如阳终于鼓足勇气大胆表达了自己的爱意。没有浪漫的山盟海誓，也没有甜腻的求爱之词，只是百花见证下的真情流露，两双眼眸彻底交融。
进入大四的时候，307的四人已经被现实凌虐的体无完肤。首学期的“优秀社团”荣誉以及风靡全校的“停车五分钟”并没能让他们的社团乘东风而上，社团的高光似乎永久停留在了那一刻。对于这样的结果，元如阳并没有感到特别失望，只是这其中的过程，却让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承受撞击。
“善良或许是人最原始的动力，但欲望才是最终能支撑到最后的根本原因。”
不知为何，元如阳又一次想起了李丰曾经说过的这句话，虽然他仍旧不太愿意承认，却也慢慢体会到了李丰这句话时的心情。
梦想的第一次尝试，虽说不太成功，还是让元如阳有了不少的收获——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位情投意合的恋人，一颗愈发坚定的心。
那年的元旦，307宿舍四人商议一起前往景山，去欣赏日出，沐浴新年的第一抹阳光，除了他们四人，还有高田田和方子晴。六人为了占得更好的观赏位置，刚过午夜便出发，带着零食和御寒装备爬上来山顶的万春亭。看着东方依旧漆黑一片，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鲁中侠终于忍不住，开启了抱怨模式。
“山上也太冷了吧，我这一身真皮装备都有些扛不住了，这太阳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可别害羞啊。”
一边说还一边拉了拉衣领，努力把圆圆的大脑袋蜷缩进去。
“我就说我俩不应该来，你看人家都是一对一对的来这浪漫，我们这纯属受罪。”
“那你俩也凑一对呗，放心我们都很开明，可以接受你俩多样性发展。”
“高田田，你也不管管张志瑄吗，要是怕打不过，我跟小胖帮你把他摁住。”
嬉闹间，东方的黑暗已经慢慢开始了消散，一抹淡淡的白光在天边浮现，似乎即将冲破地平线，跃然升起。看着几乎被城市灯火掩盖的鱼肚白，元如阳忽然感慨起来。
“如果太阳不会升起，那我们该怎么办。”
“暖洋洋，你不是说看了天气预报新年第一天是大晴天吗，再说你看周围已经这么多人了，我想太阳他老人家也不忍心让我们这么多人白吹一夜冷风吧。”
说完这句话，鲁中侠还不忘贱兮兮的对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补充了一句
“是吧，大太阳？”
众人也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接着便是一阵沉默，似乎大家都在思考元如阳的问题。几分钟后，元如阳继续开口了。
“在人类祖先还没有学会使用火源时，太阳升起之前的黑暗是怎样的呢？是伴着恐惧惶惶度过，还是会对着黑暗陷入迷茫和幻想？”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我只知道我已经等的很难过了。”
“我想那应该是充满幻想和期待的时光吧，如果每一次的黑暗都伴随着恐惧，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高田田果然跟她的名字一样，一切想法都那么阳光善良。
“那时候的人应该都不知道日出日落的道理吧，对他们而言，每一次日落都可能意味着灾难和陨灭，日出带来的光明和温暖则宛如新生。”
张志瑄接着说。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人类的祖先才慢慢学会了使用火，因为火带来的温暖与光亮就像天空中的太阳一样。”
方子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掌握了火的用法就是掌握了太阳？”
“你以为眼睛看到了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了？”
……
周围的轻呼惊叹传了过来，六人的讨论也在看到天边的滚滚红云后，戛然而止。
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过那万丈光芒撕裂天际，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震撼。一切重披红霞，漫天黑暗节节败退，一束光芒直冲而来，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直至凌霄冲破跃然而出，兽嘶鸟鸣，叶展花开，天地万物向着最终的胜利者欢颂臣服。
这一刻，元如阳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在新年第一缕阳光洒在脸庞时，他终于明白，黑暗中潜藏的是梦想，光芒照耀的地方才是现实，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太阳，只有努力冲破黑暗，点亮每一寸角落，梦想才能变成现实。
“我们一定会是胜利的，就像这太阳一定会升起，最终照亮每一处黑暗之地。眼前的困难只是黑暗中遥远的凄嚎，只要我们坚守方寸，必将迎来曙光。”
望着众人下山的脚步，又想想这段时间环保公益上的种种困难，元如阳在心中默默鼓励自己。
回到学校，一夜未眠的几人也都选择返回宿舍研修“回笼觉”的奥义，307宿舍中也很快传来了阵阵鼾声。
一个无比漆黑的夜晚，唯一的光亮是头顶璀璨的星河，比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夺目。一群裹着兽皮的人蜷缩围靠在一起，听着四周愈发靠近的低吼，茫然着、恐惧着。夜风吹过，人群的恐惧也被吹向了远方，无数嗅着气息的猛兽霎时兴奋起来，低吼声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肆虐每一个人。忽然间，一阵噼啪的敲击声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几个亮点四散，仿佛天星坠地。哒、哒、哒……敲击声越来越大，终于一个顽强的亮点坚持到了地面，忽明忽暗，一番挣扎后彻底消失。哒、哒、哒……敲击声再次加剧，一颗、两颗，越来越多的亮点落在了地面，却都是在眨眼间被黑暗吞噬。终于，一颗落在了枯草中，微风拂过，周围几片干枯已久的茎叶被点燃，又一阵风掠过，刹那间如同洪流奔涌，一条炽热的长龙在黑暗中迅速绵延，照亮周围一切。尖啸声、嘶吼声、虫鸣鸟叫声、窸窣逃窜声，等一切平静，只剩火焰跳动的噼啪声。人群的恐慌消散，借着跳动的火光，一个须发凌乱的男子盯着手中本用以恐吓击退野兽的石块，陷入沉思。
“阳子，阳子，快醒醒……”
不知沉思了多久，再次睁开眼，一个胖大的脸盘正在几乎贴在自己脸上，口中大声叫喊着什么。元如阳被眼前的情形下了一跳，猛一起身间直接和那张胖脸撞了个结实。
“哎哟，我的头，阳子你偷袭我，你不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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