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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党相争-第一章 雪夜,流民,鬼面

    大乾天盛九年,甘陕两年大旱后本已寸草不生,又经严冬暴雪,万里冰封,千里雪飘,寒门微族衣不蔽体,四境流民易子相食。无数难民伴随着各地总督瑞雪兆丰年的祥瑞折子,饥肠辘辘,步履阑珊的涌向京城,留下一路面色狰狞的尸体和骨骸,无处埋葬。

    京都的城门上,阴冷的寒风发出鬼一般的嚎叫,灯笼昏黄的灯光摇摇欲灭。内务司总管梁国公赵端明一身便服,眉头紧皱,双拳紧握的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心中暗骂着刘敖和叶蓟这两个混蛋,却也只能转过身对身边的顺天府尹说:“哎,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进去,在京郊搭设草棚粥场,来年春天全部赶回去吧。”说着,看着慢慢黑夜,柴威疼心而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顺天府和内务司的衙役蜂拥而出,木棒和皮鞭代替了君夫的圣恩和法令,惊叫和呼号响彻于旷野。

    “啊”伴随着一声惊叫,一个衙役被打的飞出数里,头破血流瘫倒在地。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官员,他们哪里在意我们的死活,他们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也不敢让我们进城,今天老天爷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就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一个与其他骨瘦如柴的难民格格不入的彪形大汉,把脚踩在了衙役的头上。随机好几个汉子也在人群中遥相呼应,难民们听了这话,逃窜的人群也不知道是像谁借了个胆子,向衙役们冲去,眼见着场面控制不住,衙役刀剑出鞘,一时便要血染京城。

    正此时,一身黑衣长袍,面带鬼面的男子从城墙上的屋顶上飞了下来,霎时间一掌按在闹事男子的头顶上,催动真气,众人只听嘣的一声,那壮汉的衣服全都被炸裂开,内臂一条苍狼的纹身赫然在目,未待那男子反应过来,下一秒黑衣鬼面将五指深深按入那狼蛮头中,便是脑浆四溅,一命呜呼。那鬼面男子大笑,看着地上的尸体:“好一个为民请命,北朝狼蛮在关外屠戮生民,在关内倒是为民请命。魑魅魍魉混于人群之间,骗得了这帮难民,却骗不了老夫。”话音未落,杀气骤起,旋即又是一掌将另一个将脚踩在衙役头上的壮汉双腿震断跪倒在地,那男子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跪在地上高呼自己是北朝特使杀了他北朝必将问罪,可那鬼面男子却一言不发,默默向那北蛮走去,双眼中露出凌冽的寒意,那男子看着走的越来越近,一股强烈的真气裹挟着他的全身,连忙像一条狗一样磕头求饶,鬼面用真气发出浑厚的声音:“好一个为民请命,好一个世道公理。”,下一秒真气向那壮汉的身体挤压而去,壮汉顿时吓的肝肠断裂。义愤填膺的难民瞬间鸦雀无声,而之前遥相呼应的声音也淹没在了人群中,如蒸发了一般,又像老鼠再次钻井了下水道中。那衙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拿着殴打难民的木棒,真打算上前谄媚一番,哪里想到旋即一脚自己也被那鬼面男踢翻在地,踩着他向房顶飞去。

    看着那鬼面飞回房顶的身影,柴威惊道:“是谁”,随即纵身一跃追上前去。

    那鬼面男子感受到身后有人,也不回头,将长袖轻轻一甩,一股寒气便向柴威冲去,震的房瓦露出裂纹。柴威躲闪不及,只能连忙拔出碧水剑,指尖于剑身一滑,用尽气力向前刺去。两股真气汇聚之时,一声爆炸,房瓦被震的纷纷落地,赵端明退后数十步,用脚尖勾住屋角,才所幸没有跌落于地。他喘着粗气,不曾想到京城内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再抬头时那鬼面已经消失在了这黑夜之中,城墙上的灯笼尽数熄灭。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偷偷看着这一幕,也悄悄离去。

    于此同时,皇宫内却洋溢着欢悦的气氛,暖炉萦香,花灯呈祥,在这寒冬中仿佛藏了另一个春天。太后端坐于上,抱着一只雪白的肥猫,笑着打趣着端王赵载洵说:“小四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看上谁家的姑娘可要告诉皇奶奶。”后妃们听着这话,也纷纷说着这位尚书家的姑娘端庄,道着那位将军家的姑娘俏丽,笑语盈盈,脂粉香汇合着酒香,霎时间便让人都醉倒在了这祥瑞频发的太平盛世之中。沉默温顺的纯嫔看着端王的眼睛不时向不远处的郡主柴洳瞟去,笑着对太后说:“太后,我看端王殿下是喜欢小郡主。”

    那柴洳乃是梁国公柴威之女,当朝皇太后的侄女,生的面容姣好,一双大眼睛明媚如星,圆润的脸上红润透彻,肉嘟嘟的十分可爱,平日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十分可爱。端王自幼丧母,父皇重修尚道,子嗣众多,自然要受冷落,偏偏太后格外喜爱这个小皇子,梁国公自然也是对他特别照顾,一来二去赵载洵便和柴威成了好朋友,二人一起相伴着前往内庭学宫读书,直到赵载洵受封为王,单独开府读书,然而赵载洵却不可否认自己喜欢上了这个过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赵载洵听罢这话也不否认,看着微笑的纯嫔点了点头,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一样自己的脸红了起来。

    喝茶的云妃听完这话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狠狠的瞪了纯嫔一样,心中不满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女人今天竟然开始巴结起端王来了,柴家虽然早已经失去了权柄,但瘦死第骆驼比马大,如果端王真的和柴家联姻,太子还没有绊倒无疑给她儿子大皇子楚王又增添了一个竞争对手,随即又假笑道“端王殿下可没有说这话呢。”

    “皇奶奶,我确实喜欢小郡主,将来要是能娶小郡主,我愿为她在王府内以金屋银屋住之,永远保护他”赵载洵说罢,走向前去拉着小郡主柴洳的手,柴洳被这突如其来的牵手一惊,这才注意到她们第对话,小脸憋第通红,想要松开手却又被赵载洵紧紧的拉着,没办法柴洳只能不满的用脚踩了一下赵载洵。

    太后摸着身前的肥猫笑着瞟了一眼云妃:“哈哈,我怎么没想到,你自小就和柴洳亲,天天和如儿在一起玩闹,现在你要娶洳儿也是应该的。”众人听了这话也都说太后好福分,说说笑笑的商量着婚事,云妃嘴上挂着笑意,心中却是愤懑不平,她望着一旁拉着小郡主手第纯嫔,心中恶狠狠的发誓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第女人付出代价。

    晚宴过后,众宗亲的车马都已经在宫外等候。赵载洵一路追着柴洳一起出宫,柴洳见甩不开身后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不高兴的站在树下嘟囔着:“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两个没有可能的,你的名声皇奶奶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路要怎么样。”

    雪后皎洁的月光照在柴洳红润的脸庞上,崔眉如黛,杏眼银星,更生几分清纯动人。赵载洵看着眼前的女子:“我没有开玩笑,至于未来的路我们来日方长,你会知道的。”柴洳正想说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侍卫挥着手向端王冲了过来,一个踉跄便侧滑着行礼道:“殿下,我来迟了。”。赵载洵二人都被他狼狈的样子逗的笑了出来,这暧昧的氛围也瞬间化作泡影,赵载洵拍了拍他,责怪他冒失后,那侍卫陆纲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失礼,脸上露出酣然第笑意,赵载洵心中有事,终于等来了陆纲便赶紧向柴洳道别离开,好像刚刚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马车内,赵载洵看着跟前满脸冻的通红的小侍卫问:“陆纲,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查到城外发生了什么吗?”说罢,从袖口拿出一个糕点给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的陆纲。陆纲笑着接过糕点,一边吃一边说:“殿下,京城外果然涌进来一堆难民,内务司和顺天府的人都在京城外拦着,把他们全赶去了郊外。而且还有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鬼面男子……”

    赵载洵一边把玩着腰间的两仪玉,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好一帮为民请命的北朝蛮子,这顺天府向来是那帮狗屁文官的打手,只是没想到内务司也来趟这滩浑水。”。柴威叔叔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个黑衣男子又是谁?父皇偏偏又在今天召见了一帮文臣在内廷议事,甚至连太后的晚宴都没参加,赵载洵心中想着这些事没有答案。“这样,你准备马车,明天见师傅之前,我们先去一趟郊外。”言罢,赵载洵掀开车帘,看着这京师内富庶的人家,慢慢长夜这京城却也并不寂寞。

    不寂寞的京城内,宰相叶蓟带着张居岳一起走进了养心殿,叶蓟垂垂老矣,历经三朝的他却依然掌握着内阁至高第权柄,他习以为常的坐在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秀坐上,他理了理胡须微微闭眼养神等着皇帝说话,户部尚书张居岳默不作声的跪拜行李,等着皇帝说话。皇帝赵光忆在太上道君的画像前不发一言,挥了挥手示意张居岳免礼平身,张居岳见此默默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叶蓟瞟了一眼身边的张居岳便继续闭上了眼睛。

    皇帝两旁的太监手上拖着堆积成山的祥瑞奏本,赵光仪突然站了起来,拿着户部的奏本说道:“户部年前的折子里分明已经将赈灾的银子给拨了下去,可是北镇抚司的人来报为什么京城外却出现了大量的流民呢”

    满头花白的叶蓟倏然张开了眼睛,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行礼禀报道:“禀告圣上,这件事臣也听说了,陕西山西二省都上奏妥善安排了难民,这些难民都是甘肃境内涌来的。甘肃总督一职由北府将军孙承宗兼任,具言官弹劾此人养寇自重,大肆提拔党羽,以至于甘肃境内贪污成风,只怕此事也是甘肃上下其手,欺瞒朝廷之举。”

    皇帝看着叶蓟禀报完坐回在秀坐之上,转过身去望着墙上的太上道君像,嘴角牵扯出牵强的笑意:“好,既然国相都这么说了,朕自会详查,你们都回去吧,至于如何处置孙承宗,等乾元节他回京复命后再定吧。”

    皇帝看着二人离去第背影,朝中叶蓟为文臣领袖,刘敖又为武将之首,二人一个拥护太子,一个支持自己的外孙楚王,文武相争本是这朝廷微弱的平衡,然而北朝这些年来滋事频繁,兵部和翰林书院中的那些学士各各吵嚷着开战,战火一开便是黄金万两,难民之事若是揭开孙承宗回京受罚,且不说边关换将军心不稳,只怕那帮好战派必将借此进言,可是现在国库连防御北境的军费也要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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