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西街青年割稻记（7）

    黎野唇畔溢出一缕笑来，忍不住刮她俏挺的鼻梁，语调出奇地散漫起来。“看你表现啰，输了不许哭鼻子。”

    夏小谷笑眯眯仰头看着他：“有你在，绝对不会输。”

    黎野喉结一滚，腹内一股激荡，伸手撩起她被汗水濡湿贴在额头的刘海。“这么信赖你黎野哥哥。”

    指腹的摩挲令夏小谷心口微微颤栗。

    她笑嘻嘻拍马屁：“不信你信谁？我哥的信任度都没你高。”

    “小屁孩，少给我戴高帽。放心吧，跟着你黎野哥哥，包你赢。”黎野今天心情很好，少年的头一昂，嘴一努。“放心吧，哥哥带你飞。一定拿第一。”

    这般意气风发，恣意潇洒。平日修车他多半穿黑衣服，昨夜喝酒回来，突发奇想半夜过来禾田割稻谷，不用修车沾油污，便换了一件旧的白衬衣。

    淡淡的秋阳挥洒下来，衬得他独立清隽，卓尔不凡。

    夏小谷看痴了，今天的黎野完全换了个人似的，淡淡的尼古丁味道时不时钻进她的鼻息，白衬衫的他长身伫立，迎风倜傥。她傻傻立着不动。黎野瞥见另外两组已经开工。

    “过来，站我身边，跟紧我，开工。”黎野转过身弯腰对准一杆稻谷开镰。

    “Yes，brother。”夏小谷脱口溜出英语。

    黎野躬身斜睨她，眸光有赞许之意：“平时叫你开口读英语比登天还难，今天倒是顺口说得溜。小屁孩，口语不错。”

    夏小谷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身形如兔窜到黎野割开的口子一角，猫腰开始干活。

    小姑娘做事有蛮劲，从小干农活训练有素。

    黎野余光瞥见她瘦削的背影，心口一股莫名情绪泛滥。

    夏小谷和黎野越熟，在他面前越生动可爱。回想她初二暑假刚来小县城，瘦巴巴小小一只，夏小山第一次带她来找他，无论夏小山怎么努力，她都不肯开口叫他一声哥哥。

    拘谨，胆怯，隐隐的倔强，涩涩的娇羞。

    黎野每次对她柔声细语，竭尽呵护。她慢慢地接受他的友好和照顾，直至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日日相处，却不知何时，这个瘦削的人儿身前钻出蛮有分量的小包谷，每次骑车带她，难免碰擦，惹人心猿意马。

    可惜小姑娘一派憨真，浑然不觉他看向她愈来愈深沉的眸光。每次叫她抓紧他，她两只细嫩的胳膊乖乖配合，抱紧他腰身。

    或许她也感知到了？最近，她似乎不太好意思紧紧抱着他了，有意无意拉开些身子间的距离。要不然怎么会时而对他耍性子？

    回想昨晚那一份忐忑不安，一晚上情绪隐秘如丝，麻麻乱。直到看见朝阳下扎着丸子头走来的她，一切方尘埃落定。

    黎野啊黎野，你完蛋了。

    他哑然失笑，抬手压了压泛酸的眼窝，头一回为了一个女孩，彻夜不眠，半夜蹲墙角，抽掉半包烟，割了半亩地。

    等老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一份年少轻狂，为爱癫狂？

    更不知道，他年陪他一起看夕阳的人，会不会一定是身边这个小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