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开蒙教学
翌日清早，刚刚鸡鸣，小石头就被身旁的陈辉推醒，睁开迷糊的睡眼，小石头嘀咕了一声，“辉哥，还早呢，让我睡一下。”
陈辉见他如此，直接掀开了他的被褥，让小石头受冷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快起来吧，现在都五更天了，今天可是梁管事监工，他脾气可不好，要是去晚了，不知道又得挨怎样的惩罚。”
小石头听到这话，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赶紧穿戴好衣帽，跟着陈辉一起，去了后院集合。
等小石头和陈辉赶到的时候，后院已经站满了不少人，细数一下得有三四十个，都是和自己年纪相当的杂役童子。也幸好他们两个不是最晚到的，那最晚到的王成，直接被梁管事严罚，做完工之后还得挑满十桶水，才能有饭吃。
梁管事年纪约摸三十来岁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浓黑而整齐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对深沉的眼睛。他看人时，十分注意，却又透着一股严厉和强悍。
他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杂役弟子，目光落在了小石头身上，“你就是邵总管新收的杂役童？”
小石头有些畏惧他的目光，怯生生地答了句，“是。”
只是梁管事却是紧皱着眉头，朝着小石头突然大吼一声，“没吃饭吗？大点儿声！”
小石头吓得眼里生出了泪光，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壮着胆子提了提声音，“是。”
好在梁管事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又喝问道，“姓名、年龄、籍贯、家中情况一一报来。”
小石头受了刚才一吓，忍住哭腔，依旧大着声音答道，“黄石，六岁，洪川城人士，孤儿。”
幸好昨晚陈辉给他讲了许多规矩，其中就包括这番问答，因为据他说，这是每一个新来的杂役弟子都必须要经历的问话。
小石头最末的那一声“孤儿”，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纷纷侧过脸来看着他，便是那梁管事，也是微愣了片刻，再不为难于他。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对强者恭敬仰视，对弱者怜悯同情。听到小石头如此年幼，便失了父母亲人，便是梁管事也不由得生出了怜悯之心。
只是梁管事很快便将这股怜悯压在心中，转而对着所有站立好的杂役弟子们冷声喝道，“你们都是今年新进的杂役童，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富农出身，还是孤儿弱小，但凡在我手底下做事，你们只需记得一个身份，那便是杂役。你们只要完成了每日的做工，我就不与你们计较，可谁要是偷懒懈怠、耍滑闹事的，我也一个不饶。”
“从今日起，每天鸡鸣五更必须到此集合，凡有迟到者，知道该受怎样的惩罚。”说着，梁管事还不忘狠狠瞪了王成一眼，又是说道，“集合之后，首先绕后院跑十圈，凡落后五人者，午膳取消……”
“啊？为什么啊？”
梁管事刚宣布这条规矩，这群弱小得没有反抗之力的杂役弟子们都发出了闹腾的惊呼声。其中最大声的，就是王成了，瞧他那一身肥膘，跑起来肯定得是垫后，恐怕以后每天都吃不到午饭了。
王成刚一惊呼，梁管事又是朝他厉瞪了一眼，怒声喝道，“怎么？你有意见不成？”
被梁管事虎威一震，王成立马缩了缩脑袋，害怕地看着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有，没有。”
“哼！”梁管事见他收嘴，不由得重哼一声，又是喝令道，“跑圈后，所有人到膳房用餐。至于辰时到巳时，是你们的早课时间，这段时间我可以不管，午膳过后也有你们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但是休息过后，必须做工，一房弟子负责刷碗洗菜，二房弟子负责拾火劈柴，三房、四房弟子负责前后院的清扫，五房弟子负责牲畜喂食。凡有懈怠误工者，另作惩罚。”
“现在起，给我围着后院，先跑十圈。”
梁管事刚一下令，这群年幼的杂役童便立马惊醒，迈开双腿，撒丫子狂奔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成了那个要受惩罚的垫尾之人。
小石头也跟着混在其中，他出身山野，平日里时常与二虎等顽童一道在林野中玩耍，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肆意狂欢的奔跑，十圈跑步吓得了别人却还难不倒他。
果然，过了一圈过后，小石头已渐渐领先众童，能跟上他步伐的，少之又少。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小石头已经处在领先位置，落在最后的王成，直接被他甩了半圈……
等着小石头把十圈跑完之后，早已是大汗淋漓，他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已是气喘吁吁，回头看去，最末方的王成却连七圈都没跑完。
慢慢的，马二娃、陈辉等人也是跑完了全程，陈辉直接拍了小石头一记，笑说道，“行啊，没……没想到……你，你这么能……能跑……”
陈辉一样气喘不已，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小石头听他夸着自己，咧着嘴在那里傻笑，不时偷眼瞟向梁管事，却见梁管事根本没注意自己，一时间又不免有些失落。
落在最后的王成，果然还是如愿垫尾，他那肥球一般的身躯，多走两步都得喘气，现在却得每天跑十圈，这般折磨人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梁管事自然是将跑在最后的王成五人，狠狠骂责了一番，接着又训了一段话，无非是一些夹枪带棒的狠话和一些让人心动的激励言论。
本来吧，作为杂役弟子是不能享受读文习字的待遇，但这里是大安书院，是整个大安郡最负盛名的至高学府，若是一字不识，反让外人嘲弄。
故而也不知从何时起，杂役弟子们有了一则恩惠，每日辰时到巳时作为早课时间，请先生开蒙教学，读的是《字经》，通篇一千八百九十二字，以四字一句、分门别类、韵语连篇，乃是昔年魁星君所著，最适合孩童启蒙开智。
书院也不要求这些杂役童能够成为当世大儒文豪，只愿他们认得几个字，不坠了书院名声。故而所请的讲课先生，也不是什么名师，只是腹中稍有笔墨之人。
正如柳教学，少时家中富裕，读了几年私学，而后家道中落，便断了学业。开塾收学，又显不够；下杂劳苦，力不能及。书院将他请来教杂役童认字，每月不过两百钱工饷，也只够他温饱。可即便如此，教这一群低贱的杂役童，却已是绰绰有余。
柳教学人近中年，未曾娶婚，身形稍瘦，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下，花白山羊胡却梳理得整洁，没有一丝凌乱。
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他授课时也只顾讲自己的，根本不管下面的杂役童是否听懂明白。愿意听他讲的，便跟着他诵读，不愿听讲的，趴在桌上睡觉也没关系，因为他从来都不阻止。
“乾坤有序，天地无疆……”
这是《字经》的开篇第一言，小石头虽然不知道这句话讲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特别喜欢柳教学那念书时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韵味，居然也跟着“乾坤有序，天地无疆”地念了起来。
“星斗密布，魁首指航……”
“星斗密布，魁首指航。”
整个学堂里，小石头是极少数的跟着柳教学在读的杂役童，至于其他的如王成、马二娃等，早就累趴在桌上，弥补昨晚的美梦了。
陈辉见他如此，直接掀开了他的被褥，让小石头受冷一颤，顿时清醒了不少，“快起来吧，现在都五更天了，今天可是梁管事监工，他脾气可不好，要是去晚了，不知道又得挨怎样的惩罚。”
小石头听到这话，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赶紧穿戴好衣帽，跟着陈辉一起，去了后院集合。
等小石头和陈辉赶到的时候，后院已经站满了不少人，细数一下得有三四十个，都是和自己年纪相当的杂役童子。也幸好他们两个不是最晚到的，那最晚到的王成，直接被梁管事严罚，做完工之后还得挑满十桶水，才能有饭吃。
梁管事年纪约摸三十来岁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浓黑而整齐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对深沉的眼睛。他看人时，十分注意，却又透着一股严厉和强悍。
他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杂役弟子，目光落在了小石头身上，“你就是邵总管新收的杂役童？”
小石头有些畏惧他的目光，怯生生地答了句，“是。”
只是梁管事却是紧皱着眉头，朝着小石头突然大吼一声，“没吃饭吗？大点儿声！”
小石头吓得眼里生出了泪光，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壮着胆子提了提声音，“是。”
好在梁管事并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又喝问道，“姓名、年龄、籍贯、家中情况一一报来。”
小石头受了刚才一吓，忍住哭腔，依旧大着声音答道，“黄石，六岁，洪川城人士，孤儿。”
幸好昨晚陈辉给他讲了许多规矩，其中就包括这番问答，因为据他说，这是每一个新来的杂役弟子都必须要经历的问话。
小石头最末的那一声“孤儿”，让不少人都为之动容，纷纷侧过脸来看着他，便是那梁管事，也是微愣了片刻，再不为难于他。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对强者恭敬仰视，对弱者怜悯同情。听到小石头如此年幼，便失了父母亲人，便是梁管事也不由得生出了怜悯之心。
只是梁管事很快便将这股怜悯压在心中，转而对着所有站立好的杂役弟子们冷声喝道，“你们都是今年新进的杂役童，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富农出身，还是孤儿弱小，但凡在我手底下做事，你们只需记得一个身份，那便是杂役。你们只要完成了每日的做工，我就不与你们计较，可谁要是偷懒懈怠、耍滑闹事的，我也一个不饶。”
“从今日起，每天鸡鸣五更必须到此集合，凡有迟到者，知道该受怎样的惩罚。”说着，梁管事还不忘狠狠瞪了王成一眼，又是说道，“集合之后，首先绕后院跑十圈，凡落后五人者，午膳取消……”
“啊？为什么啊？”
梁管事刚宣布这条规矩，这群弱小得没有反抗之力的杂役弟子们都发出了闹腾的惊呼声。其中最大声的，就是王成了，瞧他那一身肥膘，跑起来肯定得是垫后，恐怕以后每天都吃不到午饭了。
王成刚一惊呼，梁管事又是朝他厉瞪了一眼，怒声喝道，“怎么？你有意见不成？”
被梁管事虎威一震，王成立马缩了缩脑袋，害怕地看着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没有，没有。”
“哼！”梁管事见他收嘴，不由得重哼一声，又是喝令道，“跑圈后，所有人到膳房用餐。至于辰时到巳时，是你们的早课时间，这段时间我可以不管，午膳过后也有你们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但是休息过后，必须做工，一房弟子负责刷碗洗菜，二房弟子负责拾火劈柴，三房、四房弟子负责前后院的清扫，五房弟子负责牲畜喂食。凡有懈怠误工者，另作惩罚。”
“现在起，给我围着后院，先跑十圈。”
梁管事刚一下令，这群年幼的杂役童便立马惊醒，迈开双腿，撒丫子狂奔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成了那个要受惩罚的垫尾之人。
小石头也跟着混在其中，他出身山野，平日里时常与二虎等顽童一道在林野中玩耍，最喜欢的便是这种肆意狂欢的奔跑，十圈跑步吓得了别人却还难不倒他。
果然，过了一圈过后，小石头已渐渐领先众童，能跟上他步伐的，少之又少。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小石头已经处在领先位置，落在最后的王成，直接被他甩了半圈……
等着小石头把十圈跑完之后，早已是大汗淋漓，他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已是气喘吁吁，回头看去，最末方的王成却连七圈都没跑完。
慢慢的，马二娃、陈辉等人也是跑完了全程，陈辉直接拍了小石头一记，笑说道，“行啊，没……没想到……你，你这么能……能跑……”
陈辉一样气喘不已，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小石头听他夸着自己，咧着嘴在那里傻笑，不时偷眼瞟向梁管事，却见梁管事根本没注意自己，一时间又不免有些失落。
落在最后的王成，果然还是如愿垫尾，他那肥球一般的身躯，多走两步都得喘气，现在却得每天跑十圈，这般折磨人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梁管事自然是将跑在最后的王成五人，狠狠骂责了一番，接着又训了一段话，无非是一些夹枪带棒的狠话和一些让人心动的激励言论。
本来吧，作为杂役弟子是不能享受读文习字的待遇，但这里是大安书院，是整个大安郡最负盛名的至高学府，若是一字不识，反让外人嘲弄。
故而也不知从何时起，杂役弟子们有了一则恩惠，每日辰时到巳时作为早课时间，请先生开蒙教学，读的是《字经》，通篇一千八百九十二字，以四字一句、分门别类、韵语连篇，乃是昔年魁星君所著，最适合孩童启蒙开智。
书院也不要求这些杂役童能够成为当世大儒文豪，只愿他们认得几个字，不坠了书院名声。故而所请的讲课先生，也不是什么名师，只是腹中稍有笔墨之人。
正如柳教学，少时家中富裕，读了几年私学，而后家道中落，便断了学业。开塾收学，又显不够；下杂劳苦，力不能及。书院将他请来教杂役童认字，每月不过两百钱工饷，也只够他温饱。可即便如此，教这一群低贱的杂役童，却已是绰绰有余。
柳教学人近中年，未曾娶婚，身形稍瘦，浑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下，花白山羊胡却梳理得整洁，没有一丝凌乱。
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他授课时也只顾讲自己的，根本不管下面的杂役童是否听懂明白。愿意听他讲的，便跟着他诵读，不愿听讲的，趴在桌上睡觉也没关系，因为他从来都不阻止。
“乾坤有序，天地无疆……”
这是《字经》的开篇第一言，小石头虽然不知道这句话讲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特别喜欢柳教学那念书时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韵味，居然也跟着“乾坤有序，天地无疆”地念了起来。
“星斗密布，魁首指航……”
“星斗密布，魁首指航。”
整个学堂里，小石头是极少数的跟着柳教学在读的杂役童，至于其他的如王成、马二娃等，早就累趴在桌上，弥补昨晚的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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