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路（一）诗与鬼
黑暗中，司契一时间竟感受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好像他是一个只余头颅的异常生物，被浸泡在实验室的营养液里。
触觉短暂丧失，意识飘忽不定，如同深陷迷梦。
一个沙哑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声嘶力竭地怒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后是女声：“对……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紧接着，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和喘息声响成一团，一场追逐战骤然间爆发。
“砰！”有人摔倒了，接着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
凄厉的惨叫划破黑暗，司契的眼前有了微光，视线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浅灰色的系统界面，上面写着副本名称和理智、体力、武力、幸运等数值。
刚才的一幕大概率是凶杀现场，由于只有声音，没有画面，所以不能判断具体情形。光是司契想到的就有成功杀死目标、目标受伤却逃离、被目标反杀等三种情况。
声音是被处理过的，从对话中那些不符合人类说话习惯的停顿和连音，可以判断这段音频经受过变声器简单粗暴的篡改。
能从声音中得到的线索不多，男女双方具体是谁一概不知，也无法在后续通过听声音加以辨别。
副本最开始的提示中出现过“爱情”“欲望”和“利益”三个关键词，让人很容易就往“情杀”方面想。但司契不打算妄下判断。
副本才刚开始呢，线索较少的情况下，任何信息都有可能是误导。
眼前的画面终于成型，触觉、听觉等各种感官一瞬间回归，司契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紧紧系着安全带。
时间大概是深夜，从车内到车外都光线昏暗，车开在一条笔直的大路上，路灯稀疏，歪歪斜斜通到天际，一眼望去看不到路的尽头。
出租车已经很旧了，挡风玻璃上满是污渍，金属骨架上长满霉斑，烟味和皮革老化的气息融在空气里，让人生出呕吐的冲动。
司契下意识就要去开窗，但在看到窗外的景象后，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侧面的窗外白茫茫一片，灰白色的雾气如有实体般滚滚团簇，模糊了街边的景物。不远处的店铺乍看破败不堪，连亘歪斜，灰扑扑的一排排，像是敷衍的简笔画。只有几家店铺亮了灯，惨白冰冷的灯光穿透雾气，如同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景致几乎是把“有鬼出没”这四个大字甩玩家脸上了，司契是个惜命的人，并不打算作死。
虽然如果真有鬼的话，开不开窗都没什么影响，鬼这种没礼貌的东西向来是说穿墙就穿墙的……
但……万一呢？
司契微微侧头看向驾驶座。
司机从头到脚都被黑布笼罩，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唯独两只惨白的手爪从黑布下伸出，把着方向盘。
这样真的看得清路吗？路是直的，也不代表你能闭着眼开啊……
司契咽了口唾沫，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如果因为他乱说话导致司机暴起发难，那就麻烦了。面板数据放在这儿，他不认为自己一个什么道具和技能都没有的新手玩家能和副本里的NPC叫板。
司契斟酌了片刻，说：“师傅，我有些睡迷糊了，这是到哪儿了？”他刻意含糊着声音，好像真的半梦不醒。
司机沉默许久，就在司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幽幽开口：“这是路。”
司契：……我要是想听到这答案还用得着问你？
正常的司机听到他那样问，大概率会回答“已经过了某地，快要到某地”之类的话；要是健谈一点，还会说“差不多再有几分钟就到了，保证把你在几点钟之前送到”。
但诡异游戏显然不想让玩家如此轻松地获得这么多信息，所以，开车的这位司机一点儿也不正常。
司机在回答完司契的问题后，伸手按下车上的一个按键，打开了广播。期间，他似乎还减慢了些许行车速度，真是个遵守行车规范的好司机呢。
广播声带着“滋滋”的电音，像是在砂纸上摩擦，正在播放的是一则广告：
“接下来由永生科技公司为您带来灵魂容器的广告。”
来了。
副本名称是“灵魂容器”，现在终于点题了。
念广告的是个热情洋溢的女声：“还在为亲人过世、爱人离去而伤心吗？购买‘灵魂容器’，将你最爱的人的魂魄装入其中，随身便携，永不分离！”
司契不由眯了眯眼。
活着的人一厢情愿挽留死者，谁会管灵魂是否愿意滞留世间呢？
而且，被关在瓶中的不一定要是爱人，也可能是仇人。把仇人的魂魄攥在手中，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凌虐至死，不失为快意的复仇手段。
一个成熟的政府绝对会禁止这种东西的发行，但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无法被根除了。
世界上仍旧有两类人能得到它，一类是掌握技术的生产者，一类是有金钱和权势中至少一样的“上等人”。
只是不知，诡异游戏会围绕着这个所谓的“灵魂容器”做什么文章。
系统语音适时响起：
【在这个世界，人们证实了灵魂的存在，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和灵魂相关的商品，灵魂容器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
【你是永生科技公司的技术人员，灵魂容器研发组的组长。在灵魂容器发行的过程中，你意识到了它背后存在的隐患，逐渐心生抵触之情，便向公司提出反对意见】
【唯利是图的公司自然不会停止灵魂容器的生产，你因此陷入了深沉的痛苦之中，而让你痛苦的并不止这些……】
随着系统语音的娓娓道来，司契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等画面沉淀下来后，明亮的阳光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灰白的雾气、阴暗的道路、诡异的司机、混浊的空气眨眼间消失不见，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书桌紧邻窗户，阳光漫溢而入，屋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被照亮了，没有丝毫闹鬼的征兆。
书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写了字的纸张，一旁的手机播报着晨间新闻：“就在昨晚，一28岁小伙分手后杀死前女友，将她的灵魂装入‘灵魂容器’……”
两个场景的内容竟以一种古怪的方式联系起来了。
司契眼皮微跳。
触觉短暂丧失，意识飘忽不定，如同深陷迷梦。
一个沙哑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声嘶力竭地怒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后是女声：“对……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紧接着，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和喘息声响成一团，一场追逐战骤然间爆发。
“砰！”有人摔倒了，接着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
凄厉的惨叫划破黑暗，司契的眼前有了微光，视线左上角出现了一个浅灰色的系统界面，上面写着副本名称和理智、体力、武力、幸运等数值。
刚才的一幕大概率是凶杀现场，由于只有声音，没有画面，所以不能判断具体情形。光是司契想到的就有成功杀死目标、目标受伤却逃离、被目标反杀等三种情况。
声音是被处理过的，从对话中那些不符合人类说话习惯的停顿和连音，可以判断这段音频经受过变声器简单粗暴的篡改。
能从声音中得到的线索不多，男女双方具体是谁一概不知，也无法在后续通过听声音加以辨别。
副本最开始的提示中出现过“爱情”“欲望”和“利益”三个关键词，让人很容易就往“情杀”方面想。但司契不打算妄下判断。
副本才刚开始呢，线索较少的情况下，任何信息都有可能是误导。
眼前的画面终于成型，触觉、听觉等各种感官一瞬间回归，司契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紧紧系着安全带。
时间大概是深夜，从车内到车外都光线昏暗，车开在一条笔直的大路上，路灯稀疏，歪歪斜斜通到天际，一眼望去看不到路的尽头。
出租车已经很旧了，挡风玻璃上满是污渍，金属骨架上长满霉斑，烟味和皮革老化的气息融在空气里，让人生出呕吐的冲动。
司契下意识就要去开窗，但在看到窗外的景象后，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侧面的窗外白茫茫一片，灰白色的雾气如有实体般滚滚团簇，模糊了街边的景物。不远处的店铺乍看破败不堪，连亘歪斜，灰扑扑的一排排，像是敷衍的简笔画。只有几家店铺亮了灯，惨白冰冷的灯光穿透雾气，如同鬼火，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景致几乎是把“有鬼出没”这四个大字甩玩家脸上了，司契是个惜命的人，并不打算作死。
虽然如果真有鬼的话，开不开窗都没什么影响，鬼这种没礼貌的东西向来是说穿墙就穿墙的……
但……万一呢？
司契微微侧头看向驾驶座。
司机从头到脚都被黑布笼罩，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唯独两只惨白的手爪从黑布下伸出，把着方向盘。
这样真的看得清路吗？路是直的，也不代表你能闭着眼开啊……
司契咽了口唾沫，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如果因为他乱说话导致司机暴起发难，那就麻烦了。面板数据放在这儿，他不认为自己一个什么道具和技能都没有的新手玩家能和副本里的NPC叫板。
司契斟酌了片刻，说：“师傅，我有些睡迷糊了，这是到哪儿了？”他刻意含糊着声音，好像真的半梦不醒。
司机沉默许久，就在司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幽幽开口：“这是路。”
司契：……我要是想听到这答案还用得着问你？
正常的司机听到他那样问，大概率会回答“已经过了某地，快要到某地”之类的话；要是健谈一点，还会说“差不多再有几分钟就到了，保证把你在几点钟之前送到”。
但诡异游戏显然不想让玩家如此轻松地获得这么多信息，所以，开车的这位司机一点儿也不正常。
司机在回答完司契的问题后，伸手按下车上的一个按键，打开了广播。期间，他似乎还减慢了些许行车速度，真是个遵守行车规范的好司机呢。
广播声带着“滋滋”的电音，像是在砂纸上摩擦，正在播放的是一则广告：
“接下来由永生科技公司为您带来灵魂容器的广告。”
来了。
副本名称是“灵魂容器”，现在终于点题了。
念广告的是个热情洋溢的女声：“还在为亲人过世、爱人离去而伤心吗？购买‘灵魂容器’，将你最爱的人的魂魄装入其中，随身便携，永不分离！”
司契不由眯了眯眼。
活着的人一厢情愿挽留死者，谁会管灵魂是否愿意滞留世间呢？
而且，被关在瓶中的不一定要是爱人，也可能是仇人。把仇人的魂魄攥在手中，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凌虐至死，不失为快意的复仇手段。
一个成熟的政府绝对会禁止这种东西的发行，但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就再也无法被根除了。
世界上仍旧有两类人能得到它，一类是掌握技术的生产者，一类是有金钱和权势中至少一样的“上等人”。
只是不知，诡异游戏会围绕着这个所谓的“灵魂容器”做什么文章。
系统语音适时响起：
【在这个世界，人们证实了灵魂的存在，并由此衍生出一系列和灵魂相关的商品，灵魂容器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员】
【你是永生科技公司的技术人员，灵魂容器研发组的组长。在灵魂容器发行的过程中，你意识到了它背后存在的隐患，逐渐心生抵触之情，便向公司提出反对意见】
【唯利是图的公司自然不会停止灵魂容器的生产，你因此陷入了深沉的痛苦之中，而让你痛苦的并不止这些……】
随着系统语音的娓娓道来，司契眼前的景象一阵天旋地转，等画面沉淀下来后，明亮的阳光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灰白的雾气、阴暗的道路、诡异的司机、混浊的空气眨眼间消失不见，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书桌前。书桌紧邻窗户，阳光漫溢而入，屋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被照亮了，没有丝毫闹鬼的征兆。
书桌上凌乱地摆放着写了字的纸张，一旁的手机播报着晨间新闻：“就在昨晚，一28岁小伙分手后杀死前女友，将她的灵魂装入‘灵魂容器’……”
两个场景的内容竟以一种古怪的方式联系起来了。
司契眼皮微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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