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魂失重
公寓中，司契坐了起来，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红色西装长裤，袖口绣着青色枝叶纹路。而他那穿着白色睡衣的身体正双目紧闭在床上躺着。
“又发病了。”
司契对此已见惯不怪。
灵魂失重，是司契身上绝症的学名，说人话就是灵魂出窍。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昏厥式入睡，灵魂缓缓上升，在空中飘来荡去。
随着年岁的增长，司契灵魂出窍的间隔越来越短，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有朝一日病入膏肓，灵魂出窍后再也回不了躯壳的情景。
到那时，他就真正意义上玩完了。
司契缓缓躺下，让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重叠。
他灵魂的外貌和肉体外貌并不相同。他的灵魂面容精致，极度符合大众审美，而他的肉体面目只能算得上清秀，放在人堆里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正常人的灵魂和肉体外表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司契对自己的情况有诸多猜测，却都无法得到确切的证据，渐渐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灵魂和身体融合期间头晕眼花，做不了别的事。
左右闲得无聊，司契索性拿起手机，开机后进了一个叫作“诡异游戏冤种交流会”的论坛。
他在这个论坛里潜水多年，早在进诡异游戏之前就已经靠签到混成了满级。他所知的关于诡异游戏的大部分消息，都是从这里来的。
#我刚刚通关了《废弃鬼楼》副本，记录一下新发现的可能有用的细节#
#本人女高中生，后天就要进副本了，求大佬们带带我（图片）#
#出售一个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道具，有意者私聊（图片）#
游戏论坛一如既往地热闹。
司契直接搜索了自己的名字，只找到寥寥几个讨论贴。
他眉头微皱。从讨论度来看，真正会购买他通关视频的人恐怕不多。
讨论贴底下的回复还算热闹。
“我刚刚快进看完通关录像了，那个司契真的是新人吗？太冷静了！”
“他的操作也特别稳，最开始的杀人和后面的推理、试探，没有一步出纰漏！”
“稳个屁！解谜副本每一步怎么发展都是游戏设定好的，换个人进去也是这套流程。”
“放着安安稳稳的NormalEnd通关路线不走，一个新人啥道具没有非要秀操作，换个难点的副本铁定凉！”
“省省吧，《路》还不难？十几年没人打出TE结局！你自己走不了TE线，还不让别人走了？”
“我觉得这个司契日后必定在榜上有一席之地，高端局的厮杀只会越来越激烈啊。”
“无所谓，我会逃走。”
“别奶了，他的数值太磕碜了，开局残血，一旦被人围杀不出五分钟就得凉。”
“谁能在现实里找到他，劝他加入个公会吧。他那数值，没有公会的保护绝对走不远。”
“进入公会不是更惨？谁不知道现在的公会除了压榨新人外啥都不会！”
司契很庆幸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假身份，想在现实里找到他是不可能的了。
……
一直赖到中午十一点半，司契才从床上爬起，从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衬衫中取了一件换上，下了楼。
他在生活品质上没什么追求，衣食住三个方面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过去了才会想着认真对待。
晋余生曾经吐槽他衣服太少，只有两三套换了洗、洗了换。他这才专门网购了一堆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放在衣柜里。
他给晋余生的回复有理有据：“我还是有一点洁癖的，白衬衫脏了容易看出来，可以及时换。”
江城的雾霾一直很严重，灰蒙蒙的天空下破旧的楼房冥然兀立，驼背佝偻。
司契居住的近江小区已经很老了，草坪光秃，地面被痰液斑驳。父母离世后他就长在了这儿，一年到头在附近打转，哪怕卡里的钱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他依旧不曾挪动地方。
司契拣路上干净的地方走，右拐进一个煎饼铺，混杂在吃午饭的人群中物色早餐。
“一个鸡蛋饼。”他对额头泛着油汗的老板娘说。
“好嘞！”老板娘利落地抡了一张面皮进锅，往上面打了个鸡蛋，“你就吃这么点？吃得饱吗？”
“我胃口一直比较小。”司契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容温和无害。
他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了振动。
他摸出手机，是晋余生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司契问。
电话里，晋余生神神叨叨：“老夫掐指一算，你似乎遭遇了一起凶险万分的诡异事件，需要帮助请扣1……”
司契微微挑眉，想不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有蒙对的一天，诡异游戏确实算得上是“凶险万分”的诡异事件。
他打断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
“司契，我就知道你够意思！”电话里传来一声拍桌子的脆响，“4月28号，下周六，大单子！”
“多少钱？”司契问。
他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鸡蛋饼，看了一眼，随后扫码支付。
“收款到账九元。”带着杂音的电子音响起。
“办成了就有一千万，我们对半分。”晋余生在电话里笑着说，“这些钱……”
司契抬脚走出店铺。
老板娘在身后抻着脖子喊：“你钱给多了！鸡蛋饼是六块！”
晋余生说：“这些钱可是够我们放半年的假了，遇到冤大头可得狠狠宰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有钱人不会傻。”司契径自没入人海。
他顺人流而行，拿起鸡蛋饼咬了一口，不出所料吃到了肉肠。
六块的鸡蛋饼里是没有肉的，九块的鸡蛋灌饼里才有。
“你放宽心，那人我有数。”晋余生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件事看上去棘手，但我有信心搞……你能搞定。”
司契沉默了片刻，说：“好。”
晋余生：“哈？”不是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应该再拉扯几轮吗？
司契笑着说：“你是我朋友啊。”
“呜呜呜司契，我好感动！如果我是女的我就以身相许了……”
晋余生开始发癫，司契果断挂了电话。
“朋友”嘛，要想他一直为你所用，适当时候总得给点好处。
小巷中，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正在翻找垃圾堆。它忽然停下了动作，向司契小跑过来，疯狂地摇着尾巴。
司契后退一步，将鸡蛋灌饼中的肉肠扔到地上。黑狗叼起肉肠几口咽下，尾巴摇得更欢。
“给你一次吃的，你就次次都来要。”司契的眉眼间带上一丝笑意，不知是戏谑还是什么别的意味，“真是个狗东西。”
他将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塞进嘴里，卷起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随后转身向小区的方向走去。
“又发病了。”
司契对此已见惯不怪。
灵魂失重，是司契身上绝症的学名，说人话就是灵魂出窍。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昏厥式入睡，灵魂缓缓上升，在空中飘来荡去。
随着年岁的增长，司契灵魂出窍的间隔越来越短，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有朝一日病入膏肓，灵魂出窍后再也回不了躯壳的情景。
到那时，他就真正意义上玩完了。
司契缓缓躺下，让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重叠。
他灵魂的外貌和肉体外貌并不相同。他的灵魂面容精致，极度符合大众审美，而他的肉体面目只能算得上清秀，放在人堆里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正常人的灵魂和肉体外表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司契对自己的情况有诸多猜测，却都无法得到确切的证据，渐渐的他也就不在意了。
灵魂和身体融合期间头晕眼花，做不了别的事。
左右闲得无聊，司契索性拿起手机，开机后进了一个叫作“诡异游戏冤种交流会”的论坛。
他在这个论坛里潜水多年，早在进诡异游戏之前就已经靠签到混成了满级。他所知的关于诡异游戏的大部分消息，都是从这里来的。
#我刚刚通关了《废弃鬼楼》副本，记录一下新发现的可能有用的细节#
#本人女高中生，后天就要进副本了，求大佬们带带我（图片）#
#出售一个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道具，有意者私聊（图片）#
游戏论坛一如既往地热闹。
司契直接搜索了自己的名字，只找到寥寥几个讨论贴。
他眉头微皱。从讨论度来看，真正会购买他通关视频的人恐怕不多。
讨论贴底下的回复还算热闹。
“我刚刚快进看完通关录像了，那个司契真的是新人吗？太冷静了！”
“他的操作也特别稳，最开始的杀人和后面的推理、试探，没有一步出纰漏！”
“稳个屁！解谜副本每一步怎么发展都是游戏设定好的，换个人进去也是这套流程。”
“放着安安稳稳的NormalEnd通关路线不走，一个新人啥道具没有非要秀操作，换个难点的副本铁定凉！”
“省省吧，《路》还不难？十几年没人打出TE结局！你自己走不了TE线，还不让别人走了？”
“我觉得这个司契日后必定在榜上有一席之地，高端局的厮杀只会越来越激烈啊。”
“无所谓，我会逃走。”
“别奶了，他的数值太磕碜了，开局残血，一旦被人围杀不出五分钟就得凉。”
“谁能在现实里找到他，劝他加入个公会吧。他那数值，没有公会的保护绝对走不远。”
“进入公会不是更惨？谁不知道现在的公会除了压榨新人外啥都不会！”
司契很庆幸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假身份，想在现实里找到他是不可能的了。
……
一直赖到中午十一点半，司契才从床上爬起，从衣柜里清一色的白衬衫中取了一件换上，下了楼。
他在生活品质上没什么追求，衣食住三个方面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过去了才会想着认真对待。
晋余生曾经吐槽他衣服太少，只有两三套换了洗、洗了换。他这才专门网购了一堆一模一样的白衬衫放在衣柜里。
他给晋余生的回复有理有据：“我还是有一点洁癖的，白衬衫脏了容易看出来，可以及时换。”
江城的雾霾一直很严重，灰蒙蒙的天空下破旧的楼房冥然兀立，驼背佝偻。
司契居住的近江小区已经很老了，草坪光秃，地面被痰液斑驳。父母离世后他就长在了这儿，一年到头在附近打转，哪怕卡里的钱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他依旧不曾挪动地方。
司契拣路上干净的地方走，右拐进一个煎饼铺，混杂在吃午饭的人群中物色早餐。
“一个鸡蛋饼。”他对额头泛着油汗的老板娘说。
“好嘞！”老板娘利落地抡了一张面皮进锅，往上面打了个鸡蛋，“你就吃这么点？吃得饱吗？”
“我胃口一直比较小。”司契眉眼弯弯地笑了，笑容温和无害。
他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了振动。
他摸出手机，是晋余生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司契问。
电话里，晋余生神神叨叨：“老夫掐指一算，你似乎遭遇了一起凶险万分的诡异事件，需要帮助请扣1……”
司契微微挑眉，想不到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还有蒙对的一天，诡异游戏确实算得上是“凶险万分”的诡异事件。
他打断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直说。”
“司契，我就知道你够意思！”电话里传来一声拍桌子的脆响，“4月28号，下周六，大单子！”
“多少钱？”司契问。
他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鸡蛋饼，看了一眼，随后扫码支付。
“收款到账九元。”带着杂音的电子音响起。
“办成了就有一千万，我们对半分。”晋余生在电话里笑着说，“这些钱……”
司契抬脚走出店铺。
老板娘在身后抻着脖子喊：“你钱给多了！鸡蛋饼是六块！”
晋余生说：“这些钱可是够我们放半年的假了，遇到冤大头可得狠狠宰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有钱人不会傻。”司契径自没入人海。
他顺人流而行，拿起鸡蛋饼咬了一口，不出所料吃到了肉肠。
六块的鸡蛋饼里是没有肉的，九块的鸡蛋灌饼里才有。
“你放宽心，那人我有数。”晋余生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件事看上去棘手，但我有信心搞……你能搞定。”
司契沉默了片刻，说：“好。”
晋余生：“哈？”不是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应该再拉扯几轮吗？
司契笑着说：“你是我朋友啊。”
“呜呜呜司契，我好感动！如果我是女的我就以身相许了……”
晋余生开始发癫，司契果断挂了电话。
“朋友”嘛，要想他一直为你所用，适当时候总得给点好处。
小巷中，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正在翻找垃圾堆。它忽然停下了动作，向司契小跑过来，疯狂地摇着尾巴。
司契后退一步，将鸡蛋灌饼中的肉肠扔到地上。黑狗叼起肉肠几口咽下，尾巴摇得更欢。
“给你一次吃的，你就次次都来要。”司契的眉眼间带上一丝笑意，不知是戏谑还是什么别的意味，“真是个狗东西。”
他将最后一口鸡蛋灌饼塞进嘴里，卷起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随后转身向小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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