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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灵如是说

    “又是一个耶……”

    “嗯?中断了?”

    “无妨,世上纤维亿兆。如果其真可兼顾……呵呵,亦无妨。”

    如流风细拂,邪君低呓。

    流泡升于并隐于意识之水,无人不沉没。安倍爱子秀发散乱、两目紧闭、樱唇缄口、双手合掌、本躯蜷曲,任流泡滚溢而不动。

    “哈……”

    仿佛有人靠近爱子的耳边,不可直视与意义不明的阴影遮掩住他的面目。爱子宁静,毫不察觉——或者说不可能察觉,休止寂静似亘古如此。

    而他轻笑一声。

    所有所有、一切一切、无休无上的流泡,如猎兔之鹰、狩虾之鲸,狠狠向名为安信爱子的身躯袭去。

    “啊!”

    无论陆下与泉下之安倍爱子,均于此刻猛然睁眼。受惊之剧,竟使爱子眼大的双目瞳仁些许涣散。

    睁开眼的爱子瞳孔剧烈,胸膛疯狂起优,粗气不断不似娇弱女孑可以发出。扎起的发束摇晃,额前刘海湿成重帘胡乱贴在她眼前。右手无力垂着,左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汗流满面,乃至渗到背后致衣服湿透。

    她双眸颤抖,看着前方刺眼的红灯。

    发生什么了?她揉了揉眼。

    她为了和朋友去涩谷给小义端挑礼物,所以开车去接朋友。在开车的中途,遇上红灯加堵车。于是闭目养神片刻,但这是什么情况?

    说是片刻算不上准确,爱子看了看手表——较准确来说是两三秒。

    并且,爱子看了看前方的红灯——已不像方才那般刺眼了。刚刚那些似是而非的噪声,令人实在无法明白。

    副驾驶座上放着的红色翻盖手机屏幕亮了,是新邮件。前方还是红灯,于是爱子点开瞄了会。

    爱子,

    下午有空吗?今天下午我打算让你跟听一个案子的二次质询,二点三十分到开化町飞鸟公寓楼二层四号。你可以跟着一名姓工藤的警员,若姓工藤的警员未理睬或不在,可以跟着一名叫中森银三的警员。反正你最近不是在构思新的侦探小说吗?可以收集些素材。顺便以新进推理小说名作家的身份出席后天东京电视台的案情新闻接待会。

    安倍赖朝

    “什么跟什么嘛!”安倍爱子将翻盖手机收了起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等红绿灯的前列了。

    四秒,三秒,二秒,一秒,二秒,一秒,三秒,二秒,一秒。

    红变绿。

    爱子用白白的右手撩了撩垂在眼前的黑发丝,双眸闪过一闪寒光。只见她双手抓紧方向盘,猛踩油门。

    呼的一阵风。

    她的黑色锃亮的保时捷以每小时二十一米的高速向前。

    爱了睁着明亮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时速表。终于喜极而泣:“啊!时速终于突破二十了!”

    且不论安倍爱子的堵车之途,单论森明美这边。

    九点二十分,她看着眼前的工藤警部。

    一男一女做在少女房间的床上,真是尴尬。明明自己好像还和朋友有约,真是的。

    工藤警部就只是看看森明美,就这么一直盯着她,死死的盯着。真是尴尬得要死,令森明美感觉无地自容。

    这位警部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见,但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感。她看着前方的两位警员四面搜查,来回走动,算来大概每三秒撞在一起。

    都怪自己的房间太小了,连个会客厅都没有。

    森明美边想,一边手下意识地攥紧床单。

    “嘶啦~”一声。床单又破了。

    “啊!怎么又破了,我心爱的床单~缝一下应该还能用吧~”森明美不顾工藤警部的惊愕,焦急地快步走拉开床头柜以拿出置于其中的针线盒。“不过,被子终究会破,被自己所爱的人所破坏,也算是一种得偿所愿吧……”

    工藤警部沉默了许久,他不断用他两根毛茸茸的手指来回摩擦自己的下巴。

    这个房间实在过干狭小,一卫一卧。随处是灰与白的渐变,黄鹂与天空带来方形的一小块的别样色彩。卧室里一张有些年头的单人床、一个有像没有的衣柜、一个会嘎嘎响的床头柜、一个笨重的类方状旧电视与洗手间里老瓷蹲坑、莲蓬头、上黄下黑的铜制洗手台、粉色发自边框小镜子。水管、电线错综复杂、随处可见,似云会在天与地间留下名为雨的影子,它们在这间小出租屋留下数不清的印子样的黄色黑色之影。尤其是那些黑色的,真的可以说是五彩斑斓的黑。

    “那个,森小姐。您平时在哪里洗衣服?”工藤龙之介终于终止了缄默,对着缝床单的森明美问道。

    “额……我会去楼下做那家干洗店。”森明美没有停下手中的事。

    “嗯……”工藤警部看了看右手边被自己的两位爱岗敬业的下属搜罗出的堆积如山的可疑物品。

    写有山本秋生赠言的《投缳自物语》、写有“与明美于名古屋照相——2008年1月12日”的山本秋生与森明美的合照、录有森明美声音不知未何有些破损听能听到“这……嗞嗞嗞嗞嗞……不……嗞嗞嗞嗞嗞嗞……所……嗞嗞嗞嗞……得……嗞嗞嗞嗞嗞……吗……嗞嗞嗞嗞嗞……可是……嗞嗞嗞嗞……答应你……嗞嗞嗞嗞……谁……嗞嗞嗞……碰”的录音带、辉瑞公司的可溶性安眠药、XJ进口廉价葡萄汁、山本社株式会社旗下新妻金融有限公司超百分之六十利率贷款欠条、自二零零八年一月二日起没有不涉及到山本秋生的日记、用红笔将《一幼儿园园长猝死于洒店》一栏圈起来的报纸、视角奇怪照有山本秋生踏步于新宿歌舞伎町的道路上的照片、扎着几根锈花针的写有山本秋生名字的粗布晴天娃娃等等……

    真是不少啊,居然能在这么狭小的房子里搜出那么多东西。要知道,他去质询并执行搜查令的前两人——江户川艾伦与齐藤园子家里可是什么可疑的都没搜出来。

    “森小姐,你今天除了和一位朋友有约外,不是应该还有工作吗?”工藤警部一边毛茸茸的手指撩过这一堆可疑物品,一边用满面肥肉堆出一层笑容问着森明美。

    森明美头都不抬,手中的针线活停不下来。“工作啊~没了。因为命䅁的事……主人家与我解约了,公司也把我辞退了。工作什么的,实在没有什么着落。也只能陪陪朋友,干一些闲事。我如今只希望警方的工作能快些完成,我也应该有一些自己的个人空间。”

    “您没有告诉您的朋友您被卷入了一场命案吗?”

    “没有。”

    “那您便应该知道自己会因此遭到的后果。警方昨日是因为特殊情况所以才会让你们回去,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牺牲一部分自由,听从警方的安排。”

    “这是自然。”

    “那个,中森,不用翻了。”警部对搜查中的一位警员说道。

    “是。”

    “都拍照录音了吗?”

    “是的。”

    “你难道不该把这些证物都整理装袋吗?”

    “啊……是!”

    森明美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绣着床单。

    警部戴上手套,拿起了那张山本秋生与森明美的合照。

    “你和她貌似关系不错。”工藤警部对着森明美说。

    “并不……并不……并不是不错。”森明美仍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嗯?”警部看了看合照上两人的笑容。

    “应该说,她……是我人生唯一的光……”森明美仍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那……就是说您不可能杀她?”工藤警部站了起来,圆滚滚的肚子上下晃动仿佛要发出水声。

    森明美缓慢地放下手中针线活,看向一旁被堆在顶端的《投缳自物语》。她沉默良久,就那么坐着。

    “嗯。”这是她的答复。

    先不说森明美这边,单论那睹秋津。

    且说微风徐徐,黄鹂鸣流云。

    “隼君,这个坑就够了。”睹秋津坐在铺在青青草地上的红布,冷冷地看着挖坑的我妻隼。她穿着白色的小洋裙,与源氏别居日式风情实在不合。

    “哦……小睹秋津,挖这么一个坑做什么?”我妻隼抛下了铁锹,一屁股也坐在那红布上,右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半闭着眼晴问。

    “嘘……有不少人盯着这里。”睹秋津顺势把头瘫在我妻隼的大腿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哦……对了,睹秋津有些重了……啊!”我妻隼压着声音说话,突然脸色大变,有些难看。

    “喏,刚刚你说谁重来着?”睹秋津令人吃惊地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痛苦的我妻隼,竟然不是日常的冰冷的目光。

    “别、别捏了,不是说你……不是说你,是说我……可以吗?”我妻隼难受得连坐都做不到,只能红着脸、满身汗地躺在红布上哀求。

    “真是的……这点力都受不了?你可得小心点,小心你妹妹笑话你哟!”睹秋津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并松了手。

    “所以……为什么要挖这么一个坑呢?”我妻吐出一口气,又问道。

    “这个嘛……是秘密。”睹秋津优雅地爬上我妻隼的胸膛,伸手抵住我妻隼薄薄的嘴唇。

    “这……居然是秘密吗?明明我可是做了工作的,但怎样也不肯告诉我吗?小睹秋津真无情~”我妻隼无所谓地用调戏的语气说道,还伸手揉了揉小睹秋津的小脸蛋。

    睹秋津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眼神冰冷得像能让鲜虾十天不变质一样。

    “我看你是还不知教训啊。”

    “啊!啊!嗷!我知错了!轻点、轻点。”

    看着身下彻底瘫在红布上的我妻隼,睹秋津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小心地从生无可恋的我妻隼身上下来,仍然坐在红布上。

    她用日常冰冷的目光看着周围,口里呤着不明的乐曲。那乐曲,分明睹秋津不过是说话,却有管风琴鸣奏的旋律。然而睹秋津确实在说话,歌声仅仅该是幻觉的。但那幻觉又那么切实,绝非摇晃头脑、自扇耳光可以消除。总之,便是她如是说:

    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在千百个世界里,真正始终陪伴着我的仅有你。

    每一位,皆有自身之唯一。

    仿佛群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应的那一颗。

    所以我要将你置于玻璃罩内,赌上我的性命。

    我们都是如此,他是否亦是如此?

    什么都不要知道,就如此度过有我陪伴的一生。

    最后,让我目睹你归于尘土,在兆亿可能中归于终结。

    如此,让我怀抱空洞之心,坠入真正的忘情。

    “一”有个计划,要反抗他的注视,隐藏属于其之我执世界。

    其究竟是志士,或是疯狂?

    他为何行如此之行,他为何投以注视。

    他之我执深重,致成本征。

    威灵本不灭,因他而破朽。

    倾听我的低语,忘记它,在你心中留下种子。

    小心翼翼,让我与你在他的注视之外,如履薄冰般彳亍。

    在静悄悄的太阳统治下,一切有情众生皆缄默。飞鸟不飞,流云不流。新翻的泥土与草籽味,也凝固在空气中,不能扩散。睹秋津眺望远方,那里是万里无云,是流云截天,是重云蔽日,是黑幕落白珠击盘。她看近处,是日式庭院,是欧式花园,是红枫簇下,是樱花飘零,是战乱荒野。

    但,她轻笑。

    “怎么了?笑得那么古怪。”

    “没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有那么一位睹秋津,那么一位我妻隼。

    真好……

    在离源氏别居有些距离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宅子里。

    “够了没?你们可别再闹腾了!”高木巡查部长扶着额头叹气道。

    “高木叔叔,这不是闹腾啦。我们这是在做正事呢!”安倍丹与山本光异口同声道。

    “唉!”高木一屁股坐在紫沙发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两个玩着电脑的小鬼。

    他们来这里可是有正事的,不是来玩的。

    高木毫无心理压力地坐在紫沙发上,没什么对死者的忌讳。他对死者没有什么额外的感情——如同情之类的。死者已死,她便是失去了一切财产。没有财产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关心。

    他看了看与安倍丹闹腾得很愉快的山本光。连死者的儿子都对死者毫无关心,更惶论他人。

    而表现得关心死者的人,于高木而言都是十分可疑——他认为这些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地无银三百两。

    山本光看了看高木,尤其观察了巡查部长那澄澈而又愚蠢的眼神。

    于是他又一次咬着安倍丹的耳根了。

    就这么,在亮蓝的天空背景之前。让他们二人成为纯黑的剪影。

    “小丹,我想问你个问题。”山本光伸出自己的右手,让高木巡查部长看不到山本光自己的嘴巴在动。

    “哈!光君,在问我问题之前,你可能需要问答小丹一个问题呢!”明明没有风,安倍丹的一头软软蓬蓬的黑发却自己摇晃起来。他捉住光君伸出的右手,转过自己的身子,与山本光对视。

    “什么问题?”光君问。

    “昨天下午,睹秋津同学约你出去呢,你们两个说了什么?”小丹让自己的脸与光君的脸靠得更近,轻轻地问。

    “这……我不能说。”山本光脸有些发烫。他把脸别过一边,眼睛却忍不住瞥向安倍丹。

    “那光君的问题我可能不能回答了呢!”安倍丹竟没有扫兴的意思,阳光越过一框一框玻璃在小丹的脸上留下纵横交错的阴影,他笑着。

    “虽然小丹可能不会回答,但我还是得问。”山本光红透了道,顺便瞄了一眼高木巡查部长的方向。发现高木已然摆烂而丝毫察觉不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于是松了一口气。

    “嗯?”小丹笑着看着光君。

    “那个……威灵是什么?小丹是威灵吗?”

    在那么一刹那,虚幻与真实汇集之处,山本光如是问安倍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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