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误会

    走到食堂门口,祝英台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祝同学有何事啊?”祁誉交叉着抱起胳膊,神色慵懒。

    祝英台跳过祁誉,戒备地望向马文才。祁誉瞧这二位,心想:确实挺配的,郎才女貌,温婉娇气大小姐和霸道傲娇大少爷,绝配!

    马文才看她鼓着嘴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到底什么事儿?没事我俩还吃饭呢!”

    祁誉听他语气满是不耐烦,不禁替他担心起来:你这脾气怎么跟梁山伯竞争啊,这么直男哪个女孩儿能看上你?

    祁誉赶紧给他找补:“祝同学莫要误会,文才兄刚才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能帮就帮。”

    祝英台略有不满瞪了马文才一眼,转头对祁誉说:“你让他先走,我与你单独有话说。”

    祁誉想起那日在假山上王兰姐妹的对话,心里一凉:不是吧,她不会是看我长得风流俊俏,不喜欢梁山伯喜欢我了吧?

    这俩人祁誉都得罪不起,祝英台说不准会有主角光环,这是自然不能招惹的;马文才性格孤僻,极其难哄,万一惹毛了最后费事的还是自己。

    祁誉心里凉了又凉,无奈解释道:“文才兄不是旁人,有何事儿可以直说。”

    马文才看祝英台支支吾吾,愈发不耐烦,低头跟祁誉说:“我进去等你,你快点儿。”说罢甩袖离去。

    祝英台看马文才走后,从背后拿出一个锦囊,祁誉认得上面是藏堰谷的花纹。

    祝英台把锦囊丢到祁誉怀中:“你什么意思!”

    祁誉打开见是两块玫瑰皂,皱眉疑惑:“怎么了?祝同学不喜欢这个谢礼吗?”

    祝英台被祁誉的回应憋得脸通红:“你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有女子……女子才用这个,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做甚!”

    祁誉摸摸鼻子,笑着收紧锦囊抽绳:“是这样啊。祁誉长居在藏堰谷不懂你们的规矩……那日在祝同学身上闻到了玫瑰露的味道,以为你会需要才送了这个,看来是我误会了。祁誉并无恶意,祝同学莫要放在心上。”

    祝英台瞧她年纪尚小又一脸正气,也不是个轻薄之人,自觉刚才反应过火,脸上尴尬的红晕一直散不下去。

    两人尴尬对视了良久,祁誉见状先开了口:“多谢祝同学前日探望,我先走了。”不等她回复就大步离开了。

    祁誉收拾心情坐到马文才对面的座位,一摸碗边汤有些凉了,可惜不已。

    马文才撕着饼一块一块往嘴中送,喝了口汤问祁誉:“祝英台找你什么事?”祁誉暗道: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吃个饼都是这么矜贵优雅,真想瞧瞧他落魄是什么样子。

    祁誉将锦囊甩在桌上,无奈道:“送错回礼了,以为我在羞辱她。”

    马文才打开瞧了两眼:“这是什么?”

    祁誉给他碗中分了个鸡腿,说道:“玫瑰皂,谷中鲜花多,除了入药、晒干制成香包香枕,就做成精油或者皂类,平常会用它净手,没想到你们这儿还分性别才能用。”

    马文才嗤笑两声:“不怪你,是她事儿太多。不过她用这个确实有点……呵。”

    祁誉不懂他的意思,疑惑追问:“有点什么?”

    马文才对着祁誉上下打量一番,敛眸说道:“若是你用,是风流雅致;若是她,便是不男不女、矫情做作。”

    祁誉听了愈发不明白,想问为何却怕又是自己不懂规矩,只能在心中嘀咕:文才兄啊,你这么双标,怪不得祝英台不选你。

    “文才兄,你觉得祝英台怎样?”祁誉凑近一脸八卦地问道。

    马文才皱眉:“接触不多,不过今日看她的做派,一个男人说话支支吾吾,举止拘谨扭捏;平时还跟梁山伯他们一起挤兑我,别犯到我手中,不然有她好果子吃。”然后看向祁誉:“怎么?她也为难你、跟你说难听话了?”

    祁誉摇了摇头,心中疑惑:难道他就没发现祝英台是个女的?果然是霸总人设,走向都是先看不惯然后就疯狂爱上。

    祁誉又试探性的开口:“我听说她好像祝家庄的,上虞祝家?”

    马文才冷笑一声:“上虞祝家又如何,比我杭州马家差远了,跟梁山伯那些人混在一起,自毁前程!”忽然瞥见祁誉,自觉失言,看着祁誉的眼睛轻声说道:“你年纪小心思纯澈,待人真诚坦率,和祝英台那类人自然不同。”

    祁誉一脸老人,地铁,问号:“什么???”

    马文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她跟梁山伯之流交好只是为找几个跟班罢了。祁誉你待人真诚坦率,别人对你好,就算是梁山伯之流你也会报以真诚的感谢。”

    祁誉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心想你不也找了秦京生和王蓝田当跟班吗?

    “我以为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多个跟班。”祁誉喝了口汤,迟疑说道。

    马文才眸中闪过一丝恼怒:“你就是这般我看我的?我何曾这样对过王蓝田他们。”

    祁誉想想也是,却又疑惑他为何待自己与众不同,继续问:“文才兄为何待我这样亲近,就像……像亲兄弟一般。”

    脑海中忽然闪过与祁誉相遇的画面,马文才唇角噙笑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也许咱们二人前世是亲兄弟,我一见你就觉得熟悉。”

    祁誉就算再傻也不会相信他这样的言论,忽然看他一直盯着自己胸口,祁誉心中一惊:他不会发现我是个女的了吧,我今早分明束胸了啊。

    “那是什么?”马文才问道。祁誉低头一看,是一条细长的金链,可能是刚才和马文才起争执时掉出来了,心中那块石头放了下来:幸好幸好,还好我发育的晚,不明显。

    祁誉提着链子从怀中拿了出来,下面坠的是个五角形的小金盒子,拿在手中还挺有分量。盒身是用铂金丝绕线,盖子顶上交叉嵌着祖母绿宝石和珍珠。

    祁誉把项链盒递给马文才:“这个啊,是和师父去拂菻国的时候,他们君主送给我师父的,师父看我喜欢就给我了。”

    马文才接过去扣开盖子:“里面是空的?”

    祁誉继续吃着饭:“这么小也放不下什么东西,拿着赏玩儿当个饰品而已。”

    马文才将盒子归还给祁誉,看着祁誉啃鸡腿啃的倍儿香,忍不住问她:“我看你师父待你也不错,还缺你这几口肉吃?”

    祁誉擦擦嘴角,不好意思道:“不怪师父的,都是师叔,为了长生之道天天辟谷。你不知道,我来杭城走得水路,晕船晕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到了杭城一闻到小笼包的香味就走不了了,一顿吃了三屉呢!那味道太香了!”

    马文才站起身,整理衣袖笑着比划道:“确实该多吃点儿,你太瘦弱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个子都到这儿了。”

    祁誉无奈地瞪他一眼,然后起身问:“不知文才兄年方几何?”马文才挑眉道:“比你长三岁。”

    祁誉心中嘀咕:都十七了还想着当书院老大,还早恋喜欢祝英台,人家不喜欢你还逼死好好一对情侣,不愧是你!

    南星见祁誉一个人回来,跟着祁誉回了内屋,趴在桌上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祁誉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然呢?”南星拍桌而起:“马文才没送你回来吗?”

    “我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人护送?”祁誉把水一饮而尽,走到书桌前开始提笔写信。

    南星又跟着趴在书桌上,眼睛眨啊眨的,透出一丝八卦意味:“那除了吃饭还做什么了?”

    祁誉忽然眼睛一动放下笔,把锦囊放在桌上:“祝英台说我羞辱她,把这个退回来了。”

    南星把锦囊丢在一旁又问:“我说你和马文才,不是祝英台!”

    祁誉重新把信纸铺好,又把砚石塞在南星手中:“我俩吃鸡腿了。”

    南星手上飞快的研磨,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各回各家呗。”南星脸瞬时垮了下来,砚石一放:“墨好了,我走了。”随后转身失落地离开了独寻居。

    祁誉困惑不已:南星今天咋了,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儿。

    女孩子的心思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啊,一边哼唱着一边继续写信,写完后吹干墨迹站在窗口叫了声京墨。

    “怎么?终于想起给你哥写信了?”京墨帮祁誉封着信口问道。

    祁誉捧着水壶在给窗边两盆茉莉浇水:“他前些日在理县镇压马匪,不想让他担心嘛。”

    京墨点头回道:“确实,你哥要是知道你来了书院,没两天就得来找你。”

    “最近是来不了了,剿匪后还要回去述职,他有的忙呢。”祁誉摘下几枝开的正盛的花朵,用手帕小心包起。

    京墨刚提起笔放下又问:“寄到哪儿?理县、建康……还是颍川?”

    祁誉盯着茉莉瞧了一阵,吐出三字:“藏堰谷。”

    京墨抬头疑惑的看着祁誉,忽然会心一笑:“你这个小屁孩坏的很,懂得不少!”祁誉放下洒水壶和京墨对视而笑。

    这时院中忽然传来一句温柔的女声:“祁神医在吗?”

    南星迎了出去,见是一胖一瘦两位姑娘,心里明了这便是山长的两位女儿——王兰王惠了。

    王兰浅笑着开口:“听闻祁神医前几日身体不适,母亲让我们姐妹来看望问候,不知祁神医身体可好?住的可习惯?”

    南星看着温柔大方的王兰,心说:漂亮姐姐我可以!温柔姐姐我更可以!又忙施礼回到:“我家公子身体已经痊愈,多谢夫人和二位小姐关心,公子在诊药处配药,二位稍等我去通传。”

    从南星的视角来看:霁月清风的翩翩少年撩袍出门,向着着温婉娴静的粉衣姑娘轻步走来,弯腰作揖:“劳夫人和二位姑娘挂心,祁誉身体已经大好。”又伸出左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进屋坐坐?”

    粉衣姑娘浅笑着点点头,身后的王惠俏皮的探出头偷看着祁誉。

    进屋落座后,祁誉招手让京墨去取杯具。

    “不知祁神医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短缺的一定要与山长提。”王兰坐下说道。

    祁誉接过京墨递来的杯具说:“都习惯的……我不爱饮茶,平常惯饮热水,二位来自然不能饮那些,这是冰葡萄汁,可行?”

    见她二人点了头,祁誉拿出两只透着光的白玉盏,给她二人一人倒了一杯,推至二人面前笑意盈盈:“请。”

    王兰拿起茶杯细细观赏,透着光能看到里面泛红紫的汁水,转头对祁誉说:“祁神医好雅致。”

    祁誉面色微红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务正业,爱在这些玩意儿上动心思罢了。”

    王惠将杯中几口饮尽,祁誉起身又给她倒了一杯,眨着眼睛问:“怎样?好喝吗?”

    王惠被她一双桃花眼迷住,祁誉温柔的声音像把杯中的果汁变成了酒,醉倒了自己的一片少女心。

    “好喝。”王惠脸红着小声回道。

    祁誉撩撩衣袍坐下说:“要是喜欢,我让南星给你们盛带一罐,带回去也给山长和夫人尝尝。”王兰带着妹妹起身给祁誉施礼感谢,祁誉忙把二人扶回座位上。

    祁誉忽问:“我听山长说二位姑娘也学过医术。”

    王兰垂眸道:“我和妹妹不过只是一些皮毛,比不上祁神医回春妙手。”

    王惠接道:“前段时间姐姐在荀公子那里无意看到一本医书,才知藏堰谷的医术神通,我们怎比得上……”

    祁誉想应该是那本回礼,谦虚笑道:“祁誉也是学了些皮毛,和师父的距离还远。对了,医药典籍我这里存的不少,若是感兴趣,二位尽管借阅。”

    平时端庄持重的王兰此刻脸上满是忍不住的欢喜,祁誉指了指药柜旁的矮架:“都放在那里,这次出门匆忙带的书籍不多。”

    王兰欣喜之余,始终要保持端庄姿态,小声道:“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祁誉笑着点头,王兰轻步缓缓走过去,俯下身拿起一摞,站起翻开一本细看。祁誉眯着眼睛看到封皮上的字,放下手中的茶杯走过去。

    “这本是我自己编写的针灸经络穴位合集。”随后一起蹲下翻着架子上的书,忽然抬头问:“王兰姑娘可对穴位有了解?”

    王兰摇了摇头,祁誉抽出一本起身递给她:“看这本吧,那本还不是成品,内容有些杂乱,这本是我初学的时候总结的笔记和图解,比较合适。”

    王兰连忙道谢,坐在平时祁誉开药的桌前埋头读起来。瞥见桌上的草药谱一时愣住,翻看几页抬头问祁誉:“祁神医也有画草药的习惯?”

    祁誉将书架整理好,看了一眼桌上回道:“是啊,我和南星平时看到不同的草药就会把枝叶形状画下来,没想到王兰姑娘也有这个习惯。”

    王兰翻着那本草药图解,发现祁誉要比自己记录的清楚,不仅是枝叶形状,连生长情况和四季模样,药效和所克之物一一记得详细。

    手上不禁颤抖,鼓起勇气问祁誉:“我……我平时也会做这些,不过没你们记得清楚,我见这上面最近的几页是后山上的草药,祁神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把这些完善。”

    祁誉一听更为惊喜,走过去握住了王兰的手:“真的可以吗?我在后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一些不了解的草药,要是有你在肯定能把这些完善的更好。”

    王兰也没注意手上,欢喜地站了起来:“祁神医什么时候去采药,我们可以同去。”

    “好啊,我每七天就会早起去后山,下一次采药在三天后。”

    京墨从内屋咳嗽了一声走出来,抬手挥了挥信:“阿誉我去寄信了。”说罢又朝着祁誉手上递了个眼神。

    祁誉低头一看赶忙撒开了手,对王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我不是有意的。”王兰面上一热,避过头去不敢看祁誉:“没事,没事……”

    祁誉退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佯装镇静收拾着药柜桌面。王兰面上恢复后对祁誉施了一礼:“祁神医身体无碍就好,我和妹妹就先离开了。”

    祁誉招呼南星送她俩,南星抱着一罐葡萄汁递给王惠,送她俩出了门。

    祁誉长舒一口气,靠在药柜上暗骂自己不注意细节,自己现在可是个男装,怎么能随便抓女孩的手呢!幸亏今日在场的人不多,要不传出去毁了王兰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本想去后院看看子皿,经过桌边看到王兰要借阅的笔记,连忙追了出去。王兰她俩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祁誉跑着追上去:“王兰姑娘,这个你忘了!”

    王兰王惠闻声回身看着祁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王兰眉眼弯弯笑着对祁誉说:“多谢祁神医。”

    祁誉顺了顺气把手中的书递过去:“没事,王兰姑娘别忘了三天后,到时后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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