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眼万年
“我拒绝！”
两位金仙神通异常，当然知道夏乘月并非一下说秃噜嘴了。当即惊讶，静待夏乘月解释。
“你们真的很有诚意，我看不出丝毫问题，也很憧憬于你们描绘的神通，可以想象我的未来。但是，我无法想象李白叔叔的未来。我也无法想象，没有李白叔叔的未来。”
夏乘月一脸严肃，坐着的半个屁股，都隐隐站了起来，显得极其紧张。
“你们让我看不出问题，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们，可是，我直觉总是不对劲。首先，你们不该踩李白叔叔那一脚。”
夏乘月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显示着真正的愤怒。
“我的一切，都是李白叔叔给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神仙诋毁他，哪怕他的符箓术大概真的不精湛。”
他彻底站了起来，继续说着自己的感受。
不是判断，也不是推理，更不是证据，只是自己的感受。
“其次，你们一开始就以得道为前提，把一切做得太美好了。我过去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美好的东西，我对此，保持最基本的怀疑。”
他捏起拳头，郑重做结束语：“最重要的是，我曾经与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人，对视过一眼。”
他咬紧牙关，加大说话的力度：“依然是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判断，无从推理，但是，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深刻的恐惧和悲伤……加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让我不得不怀疑，那是封闭了意识空间，失去了李白叔叔的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我，来与我对视一眼，但是！那感觉太可怕！那感觉很糟糕！所以！我拒绝！我绝对不封闭意识空间，绝对不要和李白叔叔分开！”
他的话，掷地有声，坚决而孩子气！
两位金仙对视一眼，菩提子摇摇头，用那村口老头的声音说话，一副说完了故事，孩子们却不理解其中意义的慨叹：“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那么孩子气，是要受苦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再考虑下吧。”
而镇元子的神色逐渐寡淡下来。
夏乘月从来都是乖巧的，是冷静的，是聪慧的，但是这些都是因为有李白在他身边，没有了李白，不会有如今的他，也不会有他的乖巧、冷静、聪慧。
他不考虑，不回答，却质问：“是你们让李白叔叔出不来，或者不肯出来的吗？你们也是以我的未来鸿途，去逼迫他的吗？”
熊熊的战意出现，夏乘月昂藏战立，声震云霄：“那我得掂掂你们的斤两，为我叔叔出口气了！”
镇元子此时已经完全寡淡下来，闻言一挥拂尘，淡淡地道：“菩提子，贫道早已说了，此子因为是那种血脉，所以才格外厉害，格外无脑地暴躁，也是因为这种血脉，那位才会出手干扰我，让我的神通歪到那时去了，如今更是平白失败了。”
他淡然看着不断提升气势的夏乘月，看着他不断努力，却连亭子，甚至石桌上的茶杯都无法影响，摇摇头说：“就算你紧急加了进来，居然也无法撼动这蠢驴，加之未来身的夏乘月居然意欲戏杀你那宝贝马驹儿，你对于这血脉根深蒂固的攻击性，大概也有数了吧？便与我一起，好生磨去了他吧。”
镇元子看旁边的菩提子似乎还心有不忍，又道：“如今你神通让下面的时间暂停，应该也不容易，便赶紧解决这边，再去下边彻底解决吧。天罚之雷加你的五雷咒，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菩提子，悲天悯人之情怀根深蒂固，他和一般金仙不同，有一点机会，就会教授凡人数术趋吉避凶、工术稳定收入、学术修身养性等等，也有儒家有教无类思想，所以，他是真的不愿意行那“为众生杀一人”的行为。
他最后问话：“乘月，你李白叔叔不会希望你这样自寻死路的，你好好想清楚！”
夏乘月不答话，他很执拗，也从来都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到底！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什么神通，让他突然浑身一动不能动，大概是那“袖里乾坤”，但是，他可不会认输！
菩提子，到底是道家金仙，不忌杀生，见状强行激起自己火气，猛一拂袖，怒声道：“不识好歹！我二仙紧急求不来那山长水远的太上老君炼丹炉，却还舍不得镇你万年不成！”
又道：“你之血脉，万年寿矣——你需知晓，是那‘月鬼王’血脉，让你短短时间便何其强大，又未绝顶，还到得这个个恨不得‘月鬼’一族死绝的死地来！也是那‘王’使神通，让未来的你回来害你前程，那一眼，便是万年！”
菩提子的怒气不作伪，互为金仙的镇元子便信他，闻言商量道：“镇万年，上策也，毕竟曾经有猴子逃出丹炉的，不然那猴子也坏不了我们的……然而该如何布置？”
菩提子极少与其他金仙配合，闻言沉吟，后以刚不久前的话语为引：“我之符法，与袖里乾坤相得，之变化，与道友道果相似，便将此子诸禁制加之，不可松懈，置于天地之初那灵根、人参果树那树心，使你为你那神树而修炼的起死回生、我时空颠覆之神通，齐齐压力，生碎了他的命！”
镇元子听完，觉得妥当。自己的宝贝灵树最喜神通加持，虽不能影响其灵根本我的时间流逝，加速结下人参果，但是也百利无一害。而且菩提子的时空神通当真独一份神异，万年也不过一天功夫，自己加力，能缩成盏茶功夫。
实在没有不妥当。
当下二人分坐，唤童子换茶，然后各展神通，向着夏乘月来了！
夏乘月知道自己躲不过，打不赢，此时此刻不计后悔，把一腔怒火和热血压爆！就要喷这两个撕破脸的老道一身，却接着就五感尽失，陷入浑噩。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可以看见自己的意识空间，看见那安静的月牙船。
四望，发现自己的视线在意识空间中，但是没有身躯。
但是他也安宁，于是他便安宁。
既然一体双魂会伤害叔叔，那不要身体也罢，去死也罢，不是说还有万年么？再等万年，他陪叔叔喝够万年，岂不是好？
墨酒墨酒，它伤我叔叔灵魂之身，我便也陪着，一起剜肉，学文，喝酒，酿那墨酒！
………………
五感皆失，夏乘月没有了时间观念，但是他却看得到，李白没有出来。
他呼喊，拍船身。然后在旁边假想着练剑，学文，剜肉，酿酒。
在觉得已经等了够久之后，他开始喝酒。
苦，涩，酸，咸，辣，呛，也不知道为什么叔叔会喜欢这样的饮料。
然后他便开始感觉到了味蕾，舌头，还有肠胃。
真是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喝！
………………
李白没有出来，夏乘月开始不断借助强大的记忆力，不断回忆当时是不是确定李白进了船里。
中途，他会偶尔恍惚，想起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比如叔叔舞剑时的小动作，叔叔扭胯的时候的闷骚，叔叔吟诗作赋，鼓噪得不行，但是那些诗词歌赋都是他启蒙的内容。
等等等等，和李白的一切细节。
他的世界只有李白叔叔，他已经有些忘了自己的妈妈，忘了回家，忘了——死了，就回不了家，见不到妈妈。
他头疼。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死人头，正被一些树根不断找缝隙钻进来，有时不够自己头铁，断了，断枝接着莫名变成焦炭，却不知道为什么，转眼又变成活树根，继续钻来。
真是难受，怎么会那么痛苦！
………………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爸爸，他想起了妈妈怀抱温暖柔软，爸爸会酗酒。
妈妈是妈妈，爸爸没有其他好记忆，就变成了李白。
他叫过他儿。
夏乘月流泪，好像先流进了嘴里，真是又咸又涩。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眼睛。“看见”它被紧紧封闭，正被无数叶子覆盖，层层叠叠。
那些叶子剑形的，很漂亮。
诶？我剑呢！？
………………
哎呀我剑！
夏乘月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这个在他闯蛮荒多年下来，基本成型的技能，此时已经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还拿着剑，是不是？不是？那为什么自己总想挥剑，手中无剑的话，如何挥剑？
刻在骨子里的剑法，促使他不断地使用肌肉，去重复那用了万千遍的剑术，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活了，有知觉了。
但是快死了，连树下的蚂蚁，都在不断尝试钻进这即将腐朽的身体里，吸一口血肉。
还得加点盐。
………………
夏乘月依稀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听到了她唱儿歌，眼睛没看见妈妈，手四周摸不到妈妈，他张嘴喊妈妈，但是妈妈没有出现在眼前，只是一遍遍在唱那首安眠曲。
可惜，妈妈并没有确切地带过自己睡觉，都是一身酒气的爸爸在旁边。
自己为何会想起这样的细节？
耳边的嗡鸣声刺耳，他的耳膜在痛。
自己快死了吧？这就是李白叔叔说的，回光返照吗？
一万年这就过去了？怎么那么快？李白叔叔也许在喝酒，他……还没出来，没来得及出来……见我最后一面……
两位金仙神通异常，当然知道夏乘月并非一下说秃噜嘴了。当即惊讶，静待夏乘月解释。
“你们真的很有诚意，我看不出丝毫问题，也很憧憬于你们描绘的神通，可以想象我的未来。但是，我无法想象李白叔叔的未来。我也无法想象，没有李白叔叔的未来。”
夏乘月一脸严肃，坐着的半个屁股，都隐隐站了起来，显得极其紧张。
“你们让我看不出问题，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们，可是，我直觉总是不对劲。首先，你们不该踩李白叔叔那一脚。”
夏乘月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显示着真正的愤怒。
“我的一切，都是李白叔叔给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神仙诋毁他，哪怕他的符箓术大概真的不精湛。”
他彻底站了起来，继续说着自己的感受。
不是判断，也不是推理，更不是证据，只是自己的感受。
“其次，你们一开始就以得道为前提，把一切做得太美好了。我过去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美好的东西，我对此，保持最基本的怀疑。”
他捏起拳头，郑重做结束语：“最重要的是，我曾经与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人，对视过一眼。”
他咬紧牙关，加大说话的力度：“依然是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判断，无从推理，但是，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深刻的恐惧和悲伤……加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让我不得不怀疑，那是封闭了意识空间，失去了李白叔叔的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我，来与我对视一眼，但是！那感觉太可怕！那感觉很糟糕！所以！我拒绝！我绝对不封闭意识空间，绝对不要和李白叔叔分开！”
他的话，掷地有声，坚决而孩子气！
两位金仙对视一眼，菩提子摇摇头，用那村口老头的声音说话，一副说完了故事，孩子们却不理解其中意义的慨叹：“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那么孩子气，是要受苦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再考虑下吧。”
而镇元子的神色逐渐寡淡下来。
夏乘月从来都是乖巧的，是冷静的，是聪慧的，但是这些都是因为有李白在他身边，没有了李白，不会有如今的他，也不会有他的乖巧、冷静、聪慧。
他不考虑，不回答，却质问：“是你们让李白叔叔出不来，或者不肯出来的吗？你们也是以我的未来鸿途，去逼迫他的吗？”
熊熊的战意出现，夏乘月昂藏战立，声震云霄：“那我得掂掂你们的斤两，为我叔叔出口气了！”
镇元子此时已经完全寡淡下来，闻言一挥拂尘，淡淡地道：“菩提子，贫道早已说了，此子因为是那种血脉，所以才格外厉害，格外无脑地暴躁，也是因为这种血脉，那位才会出手干扰我，让我的神通歪到那时去了，如今更是平白失败了。”
他淡然看着不断提升气势的夏乘月，看着他不断努力，却连亭子，甚至石桌上的茶杯都无法影响，摇摇头说：“就算你紧急加了进来，居然也无法撼动这蠢驴，加之未来身的夏乘月居然意欲戏杀你那宝贝马驹儿，你对于这血脉根深蒂固的攻击性，大概也有数了吧？便与我一起，好生磨去了他吧。”
镇元子看旁边的菩提子似乎还心有不忍，又道：“如今你神通让下面的时间暂停，应该也不容易，便赶紧解决这边，再去下边彻底解决吧。天罚之雷加你的五雷咒，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菩提子，悲天悯人之情怀根深蒂固，他和一般金仙不同，有一点机会，就会教授凡人数术趋吉避凶、工术稳定收入、学术修身养性等等，也有儒家有教无类思想，所以，他是真的不愿意行那“为众生杀一人”的行为。
他最后问话：“乘月，你李白叔叔不会希望你这样自寻死路的，你好好想清楚！”
夏乘月不答话，他很执拗，也从来都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到底！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什么神通，让他突然浑身一动不能动，大概是那“袖里乾坤”，但是，他可不会认输！
菩提子，到底是道家金仙，不忌杀生，见状强行激起自己火气，猛一拂袖，怒声道：“不识好歹！我二仙紧急求不来那山长水远的太上老君炼丹炉，却还舍不得镇你万年不成！”
又道：“你之血脉，万年寿矣——你需知晓，是那‘月鬼王’血脉，让你短短时间便何其强大，又未绝顶，还到得这个个恨不得‘月鬼’一族死绝的死地来！也是那‘王’使神通，让未来的你回来害你前程，那一眼，便是万年！”
菩提子的怒气不作伪，互为金仙的镇元子便信他，闻言商量道：“镇万年，上策也，毕竟曾经有猴子逃出丹炉的，不然那猴子也坏不了我们的……然而该如何布置？”
菩提子极少与其他金仙配合，闻言沉吟，后以刚不久前的话语为引：“我之符法，与袖里乾坤相得，之变化，与道友道果相似，便将此子诸禁制加之，不可松懈，置于天地之初那灵根、人参果树那树心，使你为你那神树而修炼的起死回生、我时空颠覆之神通，齐齐压力，生碎了他的命！”
镇元子听完，觉得妥当。自己的宝贝灵树最喜神通加持，虽不能影响其灵根本我的时间流逝，加速结下人参果，但是也百利无一害。而且菩提子的时空神通当真独一份神异，万年也不过一天功夫，自己加力，能缩成盏茶功夫。
实在没有不妥当。
当下二人分坐，唤童子换茶，然后各展神通，向着夏乘月来了！
夏乘月知道自己躲不过，打不赢，此时此刻不计后悔，把一腔怒火和热血压爆！就要喷这两个撕破脸的老道一身，却接着就五感尽失，陷入浑噩。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可以看见自己的意识空间，看见那安静的月牙船。
四望，发现自己的视线在意识空间中，但是没有身躯。
但是他也安宁，于是他便安宁。
既然一体双魂会伤害叔叔，那不要身体也罢，去死也罢，不是说还有万年么？再等万年，他陪叔叔喝够万年，岂不是好？
墨酒墨酒，它伤我叔叔灵魂之身，我便也陪着，一起剜肉，学文，喝酒，酿那墨酒！
………………
五感皆失，夏乘月没有了时间观念，但是他却看得到，李白没有出来。
他呼喊，拍船身。然后在旁边假想着练剑，学文，剜肉，酿酒。
在觉得已经等了够久之后，他开始喝酒。
苦，涩，酸，咸，辣，呛，也不知道为什么叔叔会喜欢这样的饮料。
然后他便开始感觉到了味蕾，舌头，还有肠胃。
真是难受，怎么会这么难喝！
………………
李白没有出来，夏乘月开始不断借助强大的记忆力，不断回忆当时是不是确定李白进了船里。
中途，他会偶尔恍惚，想起一些不重要的细节，比如叔叔舞剑时的小动作，叔叔扭胯的时候的闷骚，叔叔吟诗作赋，鼓噪得不行，但是那些诗词歌赋都是他启蒙的内容。
等等等等，和李白的一切细节。
他的世界只有李白叔叔，他已经有些忘了自己的妈妈，忘了回家，忘了——死了，就回不了家，见不到妈妈。
他头疼。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死人头，正被一些树根不断找缝隙钻进来，有时不够自己头铁，断了，断枝接着莫名变成焦炭，却不知道为什么，转眼又变成活树根，继续钻来。
真是难受，怎么会那么痛苦！
………………
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爸爸，他想起了妈妈怀抱温暖柔软，爸爸会酗酒。
妈妈是妈妈，爸爸没有其他好记忆，就变成了李白。
他叫过他儿。
夏乘月流泪，好像先流进了嘴里，真是又咸又涩。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眼睛。“看见”它被紧紧封闭，正被无数叶子覆盖，层层叠叠。
那些叶子剑形的，很漂亮。
诶？我剑呢！？
………………
哎呀我剑！
夏乘月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这个在他闯蛮荒多年下来，基本成型的技能，此时已经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还拿着剑，是不是？不是？那为什么自己总想挥剑，手中无剑的话，如何挥剑？
刻在骨子里的剑法，促使他不断地使用肌肉，去重复那用了万千遍的剑术，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活了，有知觉了。
但是快死了，连树下的蚂蚁，都在不断尝试钻进这即将腐朽的身体里，吸一口血肉。
还得加点盐。
………………
夏乘月依稀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听到了她唱儿歌，眼睛没看见妈妈，手四周摸不到妈妈，他张嘴喊妈妈，但是妈妈没有出现在眼前，只是一遍遍在唱那首安眠曲。
可惜，妈妈并没有确切地带过自己睡觉，都是一身酒气的爸爸在旁边。
自己为何会想起这样的细节？
耳边的嗡鸣声刺耳，他的耳膜在痛。
自己快死了吧？这就是李白叔叔说的，回光返照吗？
一万年这就过去了？怎么那么快？李白叔叔也许在喝酒，他……还没出来，没来得及出来……见我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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