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从始至终，都不讨厌
下周。
几日绵绵的小雨总算放晴，天光破开云层，一片蛋黄与蛋清柔和的色彩，是个极好的天气。
她去找了姜渊。
很久之前她就说过，她绝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
姜渊打开门见到她的刹那，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诧。
“你以为我不会再来找你并且放弃对你的诊疗吗？”
她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了一切。
“你以为你的怒气会使我退缩？”季凉柯巧笑嫣然：“对不起，你错了。”
他面无表情，睫毛微微颤了颤。
“你来干什么？”
她勾唇，脸上是粲然的笑意和从容的自信。
“你，跟我去一趟南城。”
她扫了眼他身上松垮的睡衣和散乱的衣襟，目光略过他赤裸的胸膛和锁骨，神色始终淡定。
他哼笑一声，语气里是浓重的嘲讽和不屑。
她也不恼：“不去的话，我会一直守着你。”
虽然说她很难获取他的信任，但她已经足够了解他。
她将他要带的东西嘱咐了一遍便安静地等他。
最终，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跟她出了门。
他们坐的是火车。
列车轧过铁轨的声音让人听着心境都变平和了些。
他们并肩坐着，两人却分外安静，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她瞥一眼他，虽然他可能仍然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但只要他愿意跟她出这趟门，就能算得上好。
一对父母和他们的孩子上了车。母亲抱着婴儿，而一旁的父亲则笑眯眯地逗他，而那婴儿咯咯笑着，很是有活力。
这个画面非常的温馨，一时间季凉柯和姜渊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她被那种和乐的氛围感染，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而他神情漠然，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
她转头，有点想跟他说关于亲人的话题：“你……”
姜渊却冷硬地打断：“季医生，你的父母应当对你很好吧？”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却并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实际上，他也并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避开跟她的谈话而已。
季凉柯愣了愣，突然垂眼。
她的笑意突然变得略微苦涩：“我没有父母。”
姜渊挠了挠耳朵，似乎怀疑自己的听岔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季凉柯确实没有父母。她是个孤儿。
“我没有父母，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那儿的孙院长把我带大的。我回国后还没有回去看过呢，就想着去看看……对了，我想带你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她温和地看着他。他转过头，躲开她的目光。
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可能她因为自己的性别而被抛弃，然而她到了孤儿院之后却获得了很多来自孙院长和众多哥哥姐姐们的关怀。
她从小都没什么笑脸，并不招长辈喜欢，后来，她年纪更大、懂的事也更多，就更难被领养了。因此，她一直到十几岁都没有被人领走。
可孙院长至始至终都对她很好，供她上了初中，就像对自己的孩子。
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把孤儿院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孙院长她和那些善良的哥哥姐姐，都是她的亲人。
一想到要回家了，她便觉得心都踏实了很多。
她跟他零零散散讲了几句关于院里的情况，如同讲故事一般声音柔和。
即使姜渊耷拉着脑袋、没有在听，她也并不在意。
车窗外阳光正好，灿烂而又不使人炫目，温暖宜人，当真算是秋高气爽。
“季医生。”
他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
她猜他会说一些“不要管我放弃治疗我”之类的话，可她猜错了。
他顿了顿：“你难道还不讨厌我吗？”
——你难道还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
季凉柯笑了，唇畔浅淡的笑容染上阳光的色彩。
她不讨厌他，从始至终，都不讨厌。
到了孤儿院之后，她找了个地方让姜渊休息，随后就去找了孙院长。
孙院长如今已两鬓斑白，可她依旧笑得和颜悦色。
她慈眉善目的，让人见着便觉温暖。
在她认出季凉柯的瞬间，两眼泛起泪花。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大抵是在季凉柯出国之后，就渐渐只偶尔打个电话问候。
这下一见面，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过往那些美好温柔的回忆似乎如浪潮一般，全都涌出来。
季凉柯记忆中孙院长笑着的模样跟眼前她的样子重合起来。
岁月从来都不曾消磨她们的感情。
聊着聊着，她的眼睛渐渐湿润，最后，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这些年我很想你……院长……”
她已经把院长当成了亲人，再次见到亲人的安心和欣喜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而孙院长温柔地抚摸季凉柯的脑袋。
一如幼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堪堪止住眼泪，绽出笑意。
孙院长也笑了，道：“凉柯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得跟娃娃似的？”
季凉柯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又聊了很久，似乎要把这些年没说上的话都给说完。
聊完天，她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给孙院长。那是她准备的捐给孤儿院的钱，里边有个十几万。
然而孙院长再三推辞。
季凉柯好说歹说，把掏心窝子的话翻出来说了好几遍，孙院长才收下了。
季凉柯出来时，姜渊已经不在原地。她是在院子前坪里找到他的。
他无聊地攥着根草，低着头坐在秋千上。
这么看上去……他似乎也是一个小孩。
年纪并不小，可总带着孩子气。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他身边不远处已经围了好多小孩子。
孩子们都喜欢玩秋千，院子里的秋千又并不多，姜渊这一占就占了好久，他们又胆小，不敢上前说。
几个小孩子都怯生生地觑着他，眼巴巴地盼着他走。
她朝他走过去。
他感受到了身前投下的一片黑影，抬头，冷眼以对。
“怎么？可以走了么？”他问。
“不急，我们换个位置坐。”
季凉柯领着他换了张长竹椅坐下。
姜渊一走，那几个小孩乐得直笑，一股脑凑到秋千附近，你坐一下我推一下，好不热闹。
小孩子们的快乐似乎总是这么简单，一个秋千，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季凉柯淡笑着看着小孩子们。
现在这一批孩子们都很小，都没见过她。可她仍然觉得他们亲切。
在这个孤儿院，大家都是亲人。
那些小孩也打量着季凉柯，她笑着的模样看着很面善，于是其中一个小孩大着胆子跟她搭话。
“姐姐，你们从哪来的呀？”那是个羊角辫小女孩，眼睛黑亮圆润，滴溜溜转悠着，活像个小娃娃。
“我们从c城来的。不过我小时候也住在这。”季凉柯笑眯眯的。
季凉柯一听这话，笑开了。
而当事人即“漫画人”姜渊，懒散淡漠，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了眼姜渊，又转头去对羊角辫小女孩说话。
几日绵绵的小雨总算放晴，天光破开云层，一片蛋黄与蛋清柔和的色彩，是个极好的天气。
她去找了姜渊。
很久之前她就说过，她绝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
姜渊打开门见到她的刹那，眼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诧。
“你以为我不会再来找你并且放弃对你的诊疗吗？”
她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了一切。
“你以为你的怒气会使我退缩？”季凉柯巧笑嫣然：“对不起，你错了。”
他面无表情，睫毛微微颤了颤。
“你来干什么？”
她勾唇，脸上是粲然的笑意和从容的自信。
“你，跟我去一趟南城。”
她扫了眼他身上松垮的睡衣和散乱的衣襟，目光略过他赤裸的胸膛和锁骨，神色始终淡定。
他哼笑一声，语气里是浓重的嘲讽和不屑。
她也不恼：“不去的话，我会一直守着你。”
虽然说她很难获取他的信任，但她已经足够了解他。
她将他要带的东西嘱咐了一遍便安静地等他。
最终，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跟她出了门。
他们坐的是火车。
列车轧过铁轨的声音让人听着心境都变平和了些。
他们并肩坐着，两人却分外安静，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说话。
她瞥一眼他，虽然他可能仍然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但只要他愿意跟她出这趟门，就能算得上好。
一对父母和他们的孩子上了车。母亲抱着婴儿，而一旁的父亲则笑眯眯地逗他，而那婴儿咯咯笑着，很是有活力。
这个画面非常的温馨，一时间季凉柯和姜渊的目光都落到了他们一家三口身上。
她被那种和乐的氛围感染，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而他神情漠然，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
她转头，有点想跟他说关于亲人的话题：“你……”
姜渊却冷硬地打断：“季医生，你的父母应当对你很好吧？”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却并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实际上，他也并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避开跟她的谈话而已。
季凉柯愣了愣，突然垂眼。
她的笑意突然变得略微苦涩：“我没有父母。”
姜渊挠了挠耳朵，似乎怀疑自己的听岔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季凉柯确实没有父母。她是个孤儿。
“我没有父母，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那儿的孙院长把我带大的。我回国后还没有回去看过呢，就想着去看看……对了，我想带你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她温和地看着他。他转过头，躲开她的目光。
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可能她因为自己的性别而被抛弃，然而她到了孤儿院之后却获得了很多来自孙院长和众多哥哥姐姐们的关怀。
她从小都没什么笑脸，并不招长辈喜欢，后来，她年纪更大、懂的事也更多，就更难被领养了。因此，她一直到十几岁都没有被人领走。
可孙院长至始至终都对她很好，供她上了初中，就像对自己的孩子。
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把孤儿院当成了自己的家，而孙院长她和那些善良的哥哥姐姐，都是她的亲人。
一想到要回家了，她便觉得心都踏实了很多。
她跟他零零散散讲了几句关于院里的情况，如同讲故事一般声音柔和。
即使姜渊耷拉着脑袋、没有在听，她也并不在意。
车窗外阳光正好，灿烂而又不使人炫目，温暖宜人，当真算是秋高气爽。
“季医生。”
他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
她猜他会说一些“不要管我放弃治疗我”之类的话，可她猜错了。
他顿了顿：“你难道还不讨厌我吗？”
——你难道还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
季凉柯笑了，唇畔浅淡的笑容染上阳光的色彩。
她不讨厌他，从始至终，都不讨厌。
到了孤儿院之后，她找了个地方让姜渊休息，随后就去找了孙院长。
孙院长如今已两鬓斑白，可她依旧笑得和颜悦色。
她慈眉善目的，让人见着便觉温暖。
在她认出季凉柯的瞬间，两眼泛起泪花。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大抵是在季凉柯出国之后，就渐渐只偶尔打个电话问候。
这下一见面，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过往那些美好温柔的回忆似乎如浪潮一般，全都涌出来。
季凉柯记忆中孙院长笑着的模样跟眼前她的样子重合起来。
岁月从来都不曾消磨她们的感情。
聊着聊着，她的眼睛渐渐湿润，最后，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这些年我很想你……院长……”
她已经把院长当成了亲人，再次见到亲人的安心和欣喜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而孙院长温柔地抚摸季凉柯的脑袋。
一如幼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堪堪止住眼泪，绽出笑意。
孙院长也笑了，道：“凉柯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得跟娃娃似的？”
季凉柯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两人又聊了很久，似乎要把这些年没说上的话都给说完。
聊完天，她从包里掏出张银行卡给孙院长。那是她准备的捐给孤儿院的钱，里边有个十几万。
然而孙院长再三推辞。
季凉柯好说歹说，把掏心窝子的话翻出来说了好几遍，孙院长才收下了。
季凉柯出来时，姜渊已经不在原地。她是在院子前坪里找到他的。
他无聊地攥着根草，低着头坐在秋千上。
这么看上去……他似乎也是一个小孩。
年纪并不小，可总带着孩子气。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他身边不远处已经围了好多小孩子。
孩子们都喜欢玩秋千，院子里的秋千又并不多，姜渊这一占就占了好久，他们又胆小，不敢上前说。
几个小孩子都怯生生地觑着他，眼巴巴地盼着他走。
她朝他走过去。
他感受到了身前投下的一片黑影，抬头，冷眼以对。
“怎么？可以走了么？”他问。
“不急，我们换个位置坐。”
季凉柯领着他换了张长竹椅坐下。
姜渊一走，那几个小孩乐得直笑，一股脑凑到秋千附近，你坐一下我推一下，好不热闹。
小孩子们的快乐似乎总是这么简单，一个秋千，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季凉柯淡笑着看着小孩子们。
现在这一批孩子们都很小，都没见过她。可她仍然觉得他们亲切。
在这个孤儿院，大家都是亲人。
那些小孩也打量着季凉柯，她笑着的模样看着很面善，于是其中一个小孩大着胆子跟她搭话。
“姐姐，你们从哪来的呀？”那是个羊角辫小女孩，眼睛黑亮圆润，滴溜溜转悠着，活像个小娃娃。
“我们从c城来的。不过我小时候也住在这。”季凉柯笑眯眯的。
季凉柯一听这话，笑开了。
而当事人即“漫画人”姜渊，懒散淡漠，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了眼姜渊，又转头去对羊角辫小女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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