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场笑话

    “还不滚!”他愤怒地咆哮,泪水滚滚而落。

    他狠狠盯着她,那种恨意在眼睛里奔涌,似乎要把她拆吃入腹。

    炙热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到地上,而姜渊浑然不觉,仍旧恨恨地望着她。

    季凉柯痛苦地闭了闭眼,在睁开之时她已经转过头。

    ——她利落又绝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姜渊的卧室。

    她走后,房间顿时空寂了下来。

    白玫瑰和光谱月季仍然漂亮美好,墙上的画作仍然生动鲜活。

    鲜花簇拥,画作满墙,可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姜渊忽然觉得一切都很讽刺。

    他精心准备的盛大告白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她不过在以为他好之名在欺骗他。

    完了她可以那么洒脱地转身,而他呢,就是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大傻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精心准备的圈套。为了他穿清凉的衣服、故意舔他的手指、不拒绝他的热情……那些都只不过是她故意使出的手段。

    他失魂落魄地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都被悲伤和愤怒笼罩。

    季凉柯——这个人真是可以啊,他记住了。

    玩弄他的感情很有意思吗?

    他脑中思绪混乱,那些过往潮水一般涌入。

    可原来,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姜渊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冷静。

    他现在看到成堆的鲜花,只觉得厌恶。

    他又转而去看墙上的画。

    忽然觉得很恶心。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像傻子一样做这种事情呢?为什么要画这些画?为什么要摆这些花?

    画上的季凉柯都是笑着的。

    然而,现在的姜渊,残泪未干。

    他泪眼婆娑地盯了一会儿那些画。这个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待在房间里伏在桌子上画好的。

    可它们什么也不是。

    下一刻,他起身——

    看着这些东西就烦,他得毁掉。

    对,他得毁掉,她不是要他忘记她么。

    他这就、这就忘了她。

    摆放鲜花的架子被他猛地一下掀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连地板上的灰尘都被震得扬起。

    姜渊连着掀翻了很多放花的架子,也把地上精心摆放的一盆盆、一束束花给踢翻。

    近乎癫狂。

    踢的力气很大,白玫瑰倒在地上,跟倒出来的泥土混在一起,那抹洁白顷刻就被玷污了。光谱月季再也没有精致绮丽的美感,颓然地倒在地上。

    他红着眼睛,奋力在地上的花上踩了几脚,又狠狠碾了碾,将花踩得稀巴烂。

    前一刻还唯美浪漫的鲜花在一瞬间变成了垃圾。

    直到整个房间没有了一束完整的花他才罢休。

    可是墙上的画仍然很显眼。

    他瞳孔骤然变化了好几下,接着,他上前一张一张扯下墙上的画

    ——然后咬着牙,将画撕得粉碎。

    一张又一张,他不知疲倦地撕扯着,仿佛这样,他就能发泄掉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悲伤。

    带着繁复颜色的纸张碎片高高扬起,那些纸片在空中飞舞着,盘旋着,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那样精心的画作,到最后不过是一片废纸。

    房间里很快就变得凌乱不堪。地上全都是撕碎的纸张、泥土、残破的花瓣。

    他颓丧地坐在地板上,在这一片狼藉中坐了很久。

    一直坐到天黑。

    黑夜笼罩了这栋别墅,月光从窗子了凉薄地渗进来。

    柔光停留在遍地的被踩烂的鲜花上,美丽又凄凉。

    有什么东西在月光折射下闪了闪。

    那抹光影进入他的瞳孔,他眨眨眼,循着那么光看到地上的东西。

    黑色丝绒盒子被踩烂了。

    在闪光的是那条玫瑰项链。玫瑰吊坠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微光。

    呵。

    姜渊伸手,勾起那条项链。

    随即——他将那条项链掷出窗外。

    一道银光闪过,飞出了一条银色的抛物线。

    项链没入夜空。

    泪痕已经被风干。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哭了。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自嘲似地笑笑,就像他做的这一切,自己为付出很多,其实什么都不是。

    一切都结束了。

    *

    季凉柯看着自己的诊疗时间安排表。

    从此以后,这张表上不会再有姜渊的名字了。

    其他的病人的症状对于她来说都不算棘手,仿佛一下子,她就得闲了。

    她想往常一样去给窗台上的绿植浇水,却突然听见手机上叮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这会不会是姜渊。

    是以她拿起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可是,并不是。

    是梁信然。

    他约她在楼下咖啡厅见面。

    季凉柯也挺乐意见他的。毕竟,她对这个阳光的少年印象很不错,而且她能遇见年少时曾遇到过的脆弱可怜的小男孩,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少年像上次一样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一双黝黑澄澈的眼睛。

    季凉柯在他对面坐下,笑着跟他打招呼。

    梁信然熟练地张望四周,嘀咕了一句“出个门就跟做贼一样”。随后,他摘下口罩,笑了,露出两排小虎牙。

    一脸阳光和无害。

    她也被这种快乐的情绪感染,这几天的郁闷散去了不少。

    她点了个抹茶蛋糕,而梁信然要了杯咖啡。

    “凉柯姐平常工作忙吗?”他笑弯了眼睛,问季凉柯。

    “还好呀,”后者浅笑,“你应该很忙才是。”

    “害,最近没进组,挺闲的。”梁信然耸耸肩,“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你吗?”

    他眼里里闪烁着零星的期待。

    “当然可以呀。”季凉柯觉得梁信然就像个亲切的弟弟,温柔地笑说。

    蛋糕上来之后,她开始小口小口地吃。

    同时她又在凝神听他讲圈子里发生的趣事,这样一来,也就没注意到自己唇上沾了一点儿奶油。

    淡绿的奶油沾在她的嘴角,而季凉柯毫无察觉。

    就在这时,梁信然伸出手——

    他指腹轻柔地滑过她的嘴角,替她抹去了嘴角那丁点儿浅绿。

    季凉柯顿时愣了。

    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垂眸。

    在他收回手之后,她的笑容带上了点疏离。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这种接触。”季凉柯嗓音淡淡的。这种动作对于他们来说,多少有点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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