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长桥

    少年和大叔坐在居民小区里的小凉亭里,一个翘着二郎腿右手搭着椅背,一个在背包里翻找着零食,两人看着撤离队伍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居民撤离。

    “所以,你说那玩意大概率就是‘自然精灵’?”

    “是的,就是...嗯...丑了点?”

    老白一手抖着烟灰,一手抓着一包速食鸭腿,但还算口齿清晰,“我以前见过那些跟神州官方有合作的来自隔壁大陆的自然精灵种族,和这些怪物真不一样。”

    说到一半又咬下一口鸭腿肉。

    “嗯(嚼),那大腿,白花花的,小脸蛋一个比一个的俏,配上那大尾巴大龙角,嗯嗯(这次不是吃东西)。”

    “尾巴?龙角?”

    将问我觉得好奇,毕竟自然精灵这个词汇他也只是上次听老白提了一嘴,这次冒出来的水鬼长这么惊悚,他还以为自然精灵全是这个样的呢。

    “对啊,龙娘!懂不懂龙娘啊?个个都是超模身材配上大鼙鼓大莱莱,那皮肤更是能润得出水,和隔壁那些糙皮肤大洋马根本不一样。”

    “咳咳。”

    将问我隔着兜帽指了指耳朵,表示虽然记录员不会主动在任务中联系而保持沉默,但任务当中收录的音频都是会归档的。

    而柳河城异管局分部也会过一遍净除所的任务档案,而柳河异管局的大姐头是谁啊?

    你老白虽然不承认,但异管局和净除所里的大家火心里都门清儿着呢。

    “嗨,怕她!那丫头都是我带她到大的,她还能管到我头上了!”

    还青梅竹马是吧。

    “得,那细嗦龙娘。”

    “害,还是正经点。”

    “别怂啊。”将问我还在试图拱火。

    “去去去,说正事说正事。”

    老白也不嘴硬,嗦了一圈啃得光滑的鸭腿骨,油手往裤子上一抹就开始娓娓道来。

    “说到这个自然精灵啊,就得先从这个始源之地开始说起。”

    “始源之地呢,本质上就是活化的‘传说’或者‘神话’什么的。人类形成社会,社会又孕育出文化,文化本身的形成就是一种由个人到集体的大意识集成体的过程。”

    “说简单就是民俗影响着人们先天的观念形成,使人们的思考与自我出现了某种明显的趋同性,而文化本身有些往往与土地,气候,环境息息相关。”

    “然后长久以来人们的文化就影响到了灵子环境?”

    将问我听到这倒是大概明白了。

    “是的,虽然据说以前环境中的灵子维持着稳定态,但大范围的传说和宗教什么的还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演变成了真实。”

    “说来也可笑,有的人为了统治和蛊惑创造出了神话和宗教,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嘴里的妖怪和神使却真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自然精灵就是始源之地的副产品?”

    “对,准确的说,只有原生的自然精灵才是,他们使用的也不是灵能,而是源于始源之地中的地脉能量,只要在始源之地内,就能够轻松实现一些灵能者的权能都难以办到的事,而在地脉能量的作用下也会生成出特殊的作物。像是来自阿瓦隆的龙娘,她们就是因为阿瓦隆里独有的能够对灵魂本身进行治疗的地脉药草才得到了和官方合作的机会。而那些借助始源之地觉醒的灵能者,是不会出现生理上的变化的。”

    “可那些水鬼身上穿着之前受害者的衣服...”

    老白直盯着桥的那头,黄金柳树半透明的枝干里有着密密麻麻的如同神经一般的脉络,看久了除了觉得玄幻之外还有点阴间。

    “神州是不可能有始源之地的,这颗看着不人不鬼的树本身就是异常中的异常,普通人能变成那种疯狂且丑陋的自然精灵反而能确定了那嗑树就是敌人的手笔,或者说目的。”

    将问我听到这,也感到了老白话语中的严肃,准备起身再整理整理装备。

    撤离队伍也全部安排完毕发车,可这时一个肌肉健硕的年轻人跑了过来。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小陆就低头弯腰。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们的付出!”

    “哦?”老白记得这个曾经在任务里负责指挥的高傲年轻军官。

    “谁?”

    但将问我不记得,他其实有着不太能记住没有正面报过名字的人的毛病。

    “陆长桥,服役三年,特种部队出身,现应急反应部队指挥官,向同志致敬!”陆长桥也不恼,大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的同时立正敬礼。

    老白回了一礼,但显得有些尴尬,“同志啊,我们也不算是正规军人,不是一个编制,不用行礼的。”

    陆长桥摇了摇头,“我道歉,是因为由于我对同样守护着人民的同志展现出了轻蔑,我感谢,是因为你们的出现让更多的无辜民众得以幸存。”

    “唉,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老白还想说什么,将问我却打断了他的话。

    “可这种危险,这种灾难,也是由和我们一样的人创造出来的。如果不是存在所谓的灵能者,在这样的科技和你们这样的战士的保护下,人们只会更加安全。”

    将问我没有摘下防毒面具,墨黑色的半透防风镜上幽莹闪烁,在这样一个激流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森冷。

    “对于灵能者来说,这只是自家门前雪,就算这样,你也要感谢我们吗。”

    “要的。”

    陆长桥看向不远处的残破,原本构建的防线只剩下一些废弃的机械和密密麻麻的水鬼尸体,昭告着战斗的剧烈。

    更远处,跨河大桥贮立在狂暴的雨幕中,被升起的水汽弥漫所笼罩,唯有大桥之后的巨树散发着清晰的光芒。

    “在那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或许所谓的正确并不会因为你所在的立场如何就变得理所当然。不是站在所谓正确的立场上所做出的事就一定是正确,而不为了正确行事也不一定就是不正确。”

    陆长桥站的很直,看向大桥的方向,却不是看着那连普通人都能注意到的失控始源之地,而是看向了浓重水雾的大桥本身。

    “就像今夜的这座桥,我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死守着着短短五百米,更别说反攻回去打到桥的那边。”

    “我们的能力很弱,哪怕站在所谓正确的立场上,也无法做到所谓的正确的事,甚至只能让你这样的半大孩子顶到我们的前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你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挺身而出,我觉得不论是你的年龄还是你站出来的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正确从来不是原因,而是结果。有能力的人愿意为了正确的结果而行驶能力,这毫无疑问值得感谢,而我曾因所谓的立场和出身而否定了这样的正确,我毫无疑问应该道歉。”

    “今夜你们愿意出现在这,愿意踏向那座桥,也值得我们每个人的感谢。”

    老白似乎从年轻军官的话语中想到了什么,陷入回忆之中淡淡微笑。

    “我叫将问我。”

    少年摘下面具。

    “谢谢你的感谢。”

    “不过说实话,你能跑到那个孩子身边,也挺厉害的。”

    将问我重新戴回面具,拍了拍老白,示意他回神。

    “有什么东西在桥上。”

    老白回过神,定晴一看,巨大的跨河大桥拱起的中间,隐约有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雨幕中亮起,哪怕距离此处近一公里,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兽。”

    在发动了“强权武装·眼”的视野里,一切事物都会失去颜色,化作黑白的线条,唯有灵能的颜色在视野中格外地清晰,这是被赋予“眼”的权能——“标记”。

    而此刻随着灵能关注在“眼”之上,黑白的大桥上棕红色弥漫。

    在老白释放权能的时候将问我用“眼”看了他一次,“正义之地”释放之时,对方翡翠绿色灵能在视野中就是耀眼的光源,

    可现在大桥上的源自于“兽”的棕红色却如同流动的泥浆和污浊,缓缓地向外蔓延。

    光是目击,自己身上的灵能流动就被恶心得慢了半分。

    ‘可在水鬼身上自己并没有看到颜色,说明眼睛目前的确是只能作用于灵能上的,难道兽化之后依然算是灵能者吗,明明这种来自灵能本身的排斥感如此明显’

    “走了。”老白率先走向雨幕当中,将问我随后跟上。

    在他们的身后,陆长桥默默地注视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水汽当中。

    “祝两位,武运昌隆。”

    另一边,一高一矮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双红眼之前。

    “哟,是你啊。”

    “认识?”

    老白看到红眼的主人有些意外,将问我则是一刻没有把视线从他,或者说“它”的身上移开。

    靠近了才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所带来的恶心感比起礼裙女来说只强不弱,眼前的“兽”绝对拥有权能。

    “就是上次被埋伏了但是丢失的尸体。”

    “尸体,那不就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人被杀不会死?”将问我没有扭头,开口问道。

    “所以他才没有回我话吧。”

    像是对老白的回应,人影向前一步,风暴在河流上狂乱更甚,悬索桥上的钢索都被吹得震荡摇晃起来。

    它身上的绷带末端也被吹得飘飞。

    两人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样貌。

    “什么时候做成木乃伊就能变成兽化者了。”

    “还挺恶心的。”

    绷带下的皮肤布满红色裂隙,两个充血的眼球里瞳孔一上一下,开合的嘴巴里没有牙齿,只有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流出,胸口密布的缝隙中又亮着呼吸一般闪烁的金光。

    “它是三阶的吧,既然你杀过他一次,那你知道他的权能是什么吗?”

    “他能碰到光。”

    “啊?”

    称呼此时的吴伟博为木乃伊或许更加合适,此时木乃伊身上的绷带亮起铭文,没等将问我跟老白对好情报,绷带就猛地向内回缩,包裹成椭圆形。随着绷带回缩,身体瞬间炸开又崩成无数片碎肉。

    可飞散的碎肉不仅没有就这样四散纷飞,而是才刚刚脱离“主人”就彼此连接在一起。

    疯狂地生长,隆起。

    仅仅不过眨眼间,碎肉木乃伊就长成三十多米高,完全失去了人形。褐红色的血肉自一个中心分散出无数“触手”,触手的末端又延伸出了四长一短的类似“手”的形状,比起其他肢触更加粗壮的四条肢触支起整体,那个可以勉强称作肢触中心点的肉球则是开出了一个血洞。

    血洞像是眼睛一般,扭转“看”向了两人的所在。

    在它站立起来,肢触延伸分散的同时,无数的“手”紧握成“拳”。

    “剑仙.......”

    拳影伴着呢喃,朝着老白和将问我,铺天盖地。

    “厚礼蟹/厚礼蟹。”两人的声音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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