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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父女与姐弟

    就在将问我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卡在缺口上苦苦支撑时,寒气再一次弥漫。

    “凛冬”再一次出现在了大桥中段,却也没有再攻击将问我。

    只见黄埔江中水流开始凝结升起,数根冰柱从河面升高连结到大桥上,不仅锁住了仍旧有些摇晃的大桥,还进一步补上了被斩击魔剑削去的缺口。

    大桥的中段就这样被寒冰锁定,暂时归于平稳。

    将问我在冰洁弥漫上来的时候就松开了斗篷落下,刚好就在“凛冬”的旁边。隔着几米,见“凛冬”没有想再打的意思,将问我也是终于得到了开口的机会。

    “那啥,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我和姜述没有任何关系。”取消战甲的着装,将问我主动露出真容。

    帅大叔只是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将问我一眼。

    “抱歉。还有,照顾好她。”

    然后他的身影就又随着一阵寒气的拂过而消失,留下一脸迷惑的将问我。

    虽然他理解这个大叔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但能不能不要谜语人!

    又确认了一次桥梁的安全,将问我走向了在桥头等待的林梓兮。

    “久等了。”

    话还没说完,林梓兮就扑了过来,松开怀抱后又赶忙上下查看起面前少年是否受伤,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

    “你没受伤吧?/你没受伤吧?”

    两人终于对视,第一句话却是一模一样。

    “噗,我没事。”

    “去你的。”被莫名逗笑的将问我马上被林梓兮轻轻拍了一下。

    然后将问我就感觉自己狠狠地攥进了少女的怀里,两人的脑袋交错,将问我又闻到了发丝间像是柠檬夹心饼干的淡香。

    “我好担心你。”林梓兮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比起刚才嗔怪的拍打,林梓兮的拥抱明显更加用力,好像生怕怀中的少年溜走。

    将问我轻轻拍了拍她绷起的肩,“我没事,你爸爸其实没有杀意。”

    这是真的,虽然两人打得激烈,但将问我能感受到“凛冬”始终在犹豫,战斗的意志也不怎么高昂,整场战斗更像是有些过激的切磋。

    “我...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爸爸他老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股脑莽上去不听人说话。”

    “嗯,谢谢。”

    林梓兮还是没有松开手,两人就这么维持着拥抱的动作交谈。

    “你爸爸还说了什么吗,你们难得见面。”

    “他...他让我远离魔都,他再过不久就能回来找我了。”

    “就这些?”

    “大部分还是我在说啦....爸爸他不怎么会说话。我跟他说了蛮多的,嗯....主要还是你的事情,然后我就叫他去帮你了。”

    “嗯,谢谢兮姐。”

    “唉嘿嘿。”

    “收收你的傻气,该放开我了。”

    “我不。”

    林梓兮拒绝了这一提议,反而还抱得更紧了。

    “本来我听到我爸爸出现的消息我还挺开心的,但看到你们打了起来,我突然就觉得.....很窒息。”

    “不论是爸爸,还是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所以,让我再抱会儿,好吗。”

    将问我感到了肩头一湿,“好,兮姐想抱多久都可以。”

    “但是...人家好像已经等很久了。”

    “唉?”

    林梓兮回头一看,发现几辆黑色的武装车辆停在路边,凌海桃和一个两鬓发白的“中年人”正站在车旁看向这边。

    “没事,你们继续,我们不急的。”凌海桃不知从哪里掏了把瓜子,说话间还吐出了两瓣瓜子壳。

    这时林梓兮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大马路上,两人已经在人群的围观下抱了有一会儿了。

    “没...没事!公事要紧,共事要紧.....”闹了个大红脸的少女松开将问我后有些不自然的躲到了他的身后。

    不同以往,少年已经成长到了能单靠身形就能遮住她的地步。

    看向平齐的肩膀,林梓兮又想起来刚才父亲跟自己说的话,又不自觉地低头出神。

    这时,将问我主动开口道:“所以,我得赔多少钱。”

    “呃....一般人会先在意赔钱的事吗?”这倒是给凌海桃整无语了。

    “我又没有正经收入,现在出了事肯定得先掂量掂量钱包吧?”

    “倒也是哈。”

    段鸿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话题拉扯了到了重点上,“赔偿的事算在“凛冬”身上,我们净除所会先垫着的。现在的重点是“凛冬”突然出现,以及你们的战斗对大众的影响这两个问题。”

    “对啊,问我,为什么我爸会突然在大庭广众下袭击你?”

    “等等,你爸??”现在轮到凌海桃惊讶了。

    “这不是重点吧?”

    “不,应该说这就是原因。我因为和姜述的关系,恐怕和“凛冬”有些误会。”

    “等等,什么叫你和姜述的关系?你不会也要说他是你爸吧?”

    “还真是。”

    “啊?!”

    无视了凌海桃的震惊,段鸿直接打发她去加固大桥,将问我则是就着河风开始跟段鸿与林梓兮两人说明自己的猜测。

    许久,大桥被粗壮的扭曲树干细细地加固了一番,将问我也轻重有别地说完了姜述的事。

    “所以,姜述真的就是那个帝枢院里和天命会合作的内鬼?”

    “至少他是这么跟我承认的,我偷偷录了音,但这种程度的证据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将问我点开了手机上的某个音频。

    “我相信你,但姜述愿意直接跟你承认就肯定是确认我们拿他没有办法。”

    “除非把X先生捉上证人席。”

    “这倒是有点可能,我们根本不能确定东京城一役是否真的杀死了X先生。但据问我的描述,他分身的能力配上谨慎的行事风格,不太可能在一场已经失败的计划里压上全部。”

    “可事到如今X先生那边的线索也断干净了,想要从正面解决姜述的阴谋恐怕只能从别的角度入手。”

    “是的。”

    三人作出了总结,这时回来的凌海桃也适时插话。

    “那今天这出算什么,引诱“凛冬”露头顺带解决知道了太多的你?”

    “但他的算盘打错了,我爸爸和问我的误会在最后解开了,我们还得到了“凛冬”并没有真正叛变以及姜述就是幕后主使的确切消息。”

    林梓兮似乎是看到了解决事情的转机,并有些为之兴奋。

    “可我们还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段鸿作为净除所所长,虽然愿意相信将问我和“凛冬”,但净除所也不是一言堂,不可能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直接给他们背书跟一位势头正猛的帝枢院议员刚正面。

    “那咋办呢?”凌海桃替另外两人提出了疑问。

    “我被上面密切关注着也不好出面调查,段大叔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能轻易表态,将问我和你姐姐在魔都人生地不熟的也很难真正地找到什么。”

    将问我捏着下巴思考了半天,终于想出了解决办法。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也是。”

    虎头蛇尾,还是只能这么形容。

    好像事情推进了一些,真相更加接近了一些,但又好像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就连天上的云层都应景地变得厚重了许多。

    林梓兮跟着将问我穿行在街道中,视线不断地扫过两边的各种吃食店铺。

    或许是周五的缘故,大部分的店家都在排队,最后林梓兮选了一家包子店坐下。

    不出意料的,起手就是把汤包生煎锅贴腰花面全部点上,满满地淀粉。看着林梓兮对着菜单指点江山,将问我一下子就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噗呲。”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凑弟弟。”

    “没什么,我想到了高兴的事。”将问我摇了摇头,但脸上笑意依然。

    “真的?”

    “真的。”

    “嗯哼~~”然后林梓兮就又加了一笼烧卖。

    “吃得完吗?”

    “这不是有你嘛,我平常一个人哪里点这么多的?”放下菜单,林梓兮重新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少年。

    “真的?”

    “真的!”

    “嗯哼。”

    “学你姐姐说话是吧?”她急了她急了。

    然后林梓兮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松了一口气。

    “真是,久违了呢。明明才两个月...却感觉隔了好久。”

    “谁叫你不带我。”

    “对不起啦!就原谅姐姐吧。”少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有着不似外表的娇憨。

    “好。”

    插科打诨间,菜品已经上了大半,傍晚这个时间段的蒸品基本都是半成品再上笼热熟,出菜还是很快的。

    魔都这个城市作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在特色小吃方面其实有点....嗯....

    你说它是偏南方吧,各种本地小吃里好像都是面食比较出名而且口味普遍偏甜,但你要说它偏北方吧,它的烧卖又默认是糯米的。

    地理位置也刚好在一个不南不北的出海口,各种意义上的很综合了,不愧是大都市捏。

    只见林梓兮眼疾手快地夹起生煎。

    好吧,没夹起来。

    “它下面是煎的那部分的硬壳,兮姐你夹上面点,软一点的部分好夹。”

    “哦哦。”

    再来一次,这次林梓兮顺利地把生煎送到了嘴边,一口就咬掉了小半,露出了嫩粉与淡粽色的肉馅。

    “唔!!!”

    但她太急了,本地的生煎包虽然不带汤但肉馅里也会爆出油水,刚出笼的滚烫肉馅更是活力十足。

    于是林梓兮不仅嘴中被咬走的肉馅烫到了,还被筷子上另一半没咬走的肉馅狠狠地攻击了一番。

    但她还是舍不得停下嘴里的动作,一边艰难地咀嚼着一边维持着夹着包子的动作。

    “好次,呜呜呜。”

    见状,将问我扯了两张卫生纸,伸手往她的脸上探去。

    就在纸张就要触及的时候,林梓兮看清了将问我的动作,却突然猛地向后缩了一大截。

    “嗯?怎么了?”少年不解。

    以前的话,两人之间这种类似的举动都已经很习惯了啊。

    林梓兮咽下了肉包,先是看了看将问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又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将问我。

    愣神了许久,又一脸释然地把脸凑了上去,主动地蹭了蹭纸巾。

    待到将问我细细地把她脸上的油擦拭干净,才开口补上回答。

    林梓兮摇了摇头:“没什么,唉嘿。”

    “傻不愣登的。”

    将问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也习惯了林梓兮这种时不时犯憨的表现,开始专注于对付手上的烧卖。

    少年自顾自地盯着烧卖切口吐槽魔都的烧卖口味太淡,没有注意到林梓兮居然没有继续吃下另一半生煎,而是离奇地在吃饭时间里专注地看着他。

    不知不觉间,将问我解开了林梓兮心中一个刚要缠起来的心结。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凛冬”第一时间救下赶到战场旁的林梓兮的时候。

    被放下的林梓兮开口的第一句不是倾诉对父亲的思念,而是控诉他对少年的攻击举动。

    “爸!你为什么动我弟弟!!”语气像是青春期的叛逆女生朝着父亲宣泄不满。

    随后就是一大堆零碎混乱的叙述,绝大部分都和将问我有关。

    林东一开始还疑惑,但在女儿的碎碎念里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是将问我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保护了她。

    然后就是庆幸。

    女儿虽然话语里三句话三句不带自己,但正是这种有些小抱怨和碎碎念的语气让他感到了自己女儿的信任。她一直坚信着我做的事是对的,我最终一定会回家与她团聚,不是吗?

    她没有一句话是责怪自己离开,她默认了我这个父亲其实一直在她的“身边”。

    同时,她还遇上了一个能代替我陪伴她保护她的男孩。

    呃,这事好像不值得庆幸,吗的,早知道刚才下手再用力点了。

    叹了口气,林东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你喜欢那孩子,对吗?”

    “嗯?啊?我做姐姐的当然...当然喜欢弟弟了。”

    “你知道爸爸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我!你...我...他..我?”林梓兮陷入了凌乱。

    “好了,爸爸要去解决一下剩下的事情了。”

    “等等!”

    眼看林东又要转身,林梓兮的眼里终于露出了藏起许久的不舍。

    林东再一次回头,“没事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加油,爸爸。”

    “嗯。”林东展露微笑,又一次伸手将女儿的头发揉得更乱,“先带着你弟弟离开魔都吧,这些破烂事都交给爸爸就好了。”

    和以往父亲从家中离开不同,成为了灵能者,追逐了父亲两个月的林梓兮这次感受到了更多。

    作为家人,不仅父亲是自己归去时所依赖的“港湾”,自己也同样是父亲在外背负许多后回家后所寻求的“港湾”。

    他的这次离去和以往不同,是带着笑容的,一份具有充盈力量的笑容。

    这就是家人,这就是父亲。

    这种安心感,又好像和在将问我身上体会到的不一样。

    在林梓兮因害羞而不自觉地藏在将问我身后时,她终于意识到了林东说的话。

    望着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将问我,林梓兮发现好像不太能继续欺骗自己了。

    自己真的只是单纯地把将问我当作“弟弟”吗?

    其实自己比谁都清楚吧,他们两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只是一开始自己想让这个刚刚经历了人生剧变的男孩接受自己帮助的“理由”。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从教堂世间那天晚上,他将我抱起的时候,很早很早的时候,我的“亲情”就已经变质了呢。

    往后,就只是看着还有些矮小的他自欺欺人罢了。

    什么嘛,还把吃醋当作什么姐姐的尊严,掩耳盗铃得太厉害了。

    现在弟弟突然长大了,还被爸爸当场点破,好像不能再把他当作弟弟了啊.....

    为什么又....有点可惜和不甘呢?

    然后,一只手捏着纸巾理所当然地伸了过来,自己刚好想到这就下意识地避开了。

    随后对上了他古怪的视线。

    好像在问自己“你在干什么?”,整套动作与眼神转变自然到了极致。

    是了。

    我在纠结什么。

    家人和恋人,姐弟和夫妻,好像也不冲突吧?

    这种时候就让我先享受一下姐姐特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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