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姓氏
或许，年幼的林梓兮会把父亲的不顾家当成英雄的“大义”是有些理由的。
在林东还算年轻的时候，他确实是个正义感爆棚、善心极其容易被鼓动的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得就是他，强大而未曾被破解的时间系能力就是他任性的最大资本。
按理来说，林东这类似杀手密探的定位，在背靠国家执行任务时应该更加冷静、更加严谨、更加谋而后动，轻易被动摇的性子就是对自己与国家的不负责。
但林东就是那么做了。
他会回应所有向他求救的弱小者，无所谓后果，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坐视悲剧的发生。
所以，林东毫不犹豫地救下了妇人。
那是“清洁工·凛冬”第一次以全世界为背景亮相，他招摇地带着人穿越整片源地大陆，轻描淡写地摘下追敌们尚带着天真表情的头颅。在那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林东的存在硬是让源地诸国的强者们在八月的酷暑里提前记住了十二月的飞雪。
但只有林东本人知道，这场盛大的出道表演其实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完美结局。
林东自始自终都未曾知晓自己救下的那名妇人的名字，也没有从她的口中得知“时钟塔”在背地里搞得是什么阴谋诡计，更甚至，那一个星期中的后六天，其实都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那位妇人并没有让林东带她逃回神州。
不是因为当时虚弱的她经不起长途跋涉，也不是因为林东没能力处理禁地中的麻烦，而是他们有着必须留下与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一天，威廉的妻子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在权能的指引下，她找到了能挽救一切的起始点。
她将隐秘托付，随后毅然回首。
自此，她不再亏欠祖国与人性，她就只是一个纯粹的母亲。
而林东在知晓了隐秘之后也第一次生出了“取舍”的念头，最后在面对一位母亲的倔强眼神时，他不再强求。
“所以，所谓的‘隐秘’到底是什么？”小哥忍不住插嘴问道，因为林东在叙述回忆时也一直卖关子似的不曾提及其正体。
可林东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信息’。”
“硬要形容的话，它更像是一种‘灵感’，或者说....其实是一种作用与灵魂的传染病？”
“认知污染？模因？”何星想了想，提出了更为现代且新潮的名词。
“大概就是那样吧，它可以被传递，但每个人能从中汲取到的资讯是存在些许不同的，所以我才不能更加准确地去概括它的正体。”林东看了何星一眼表示肯定。
“所以爸爸你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讯息？”林梓兮追问。
“...说是讯息也不太准确吧，当初在被传递后的第一时间，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带着催促与紧迫感的呼唤，这种呼唤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赶回神州。”林东犹豫了几秒，才试着去还原出当时的感觉。
“这和之后你的‘叛变’有关，对吗？”
“嗯。”林东点了点头，“我回到神州后，顺着它给我带来的‘直觉’开展了一些调查.....最后得到了一些非常惊人的事实。”
说到这，林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在叙述接下来的话语时能更加镇定。
“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异管局是没有总负责人的。”
提及到了“异管局”，众人隐隐能预料到这个事实的严重性，邢涵更是坐正了身子并皱起眉头。
“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是曾从事于内部的，那么想必各位一定会产生过一个疑问——为什么“异管局”、“净除所”还有“天工部”的职能分配会那么地混淆？”
每一个入职三大官方组织的人都会觉得有点奇怪。
“净除所”掌控着帝国明面上所有的高端灵能者战力，理应对一切需要超凡者进行战斗的场合负责，也应该是“只”对这些场合负责。但实际上，它不仅还承担着有关灵能者战斗力开发的研究工作，其直属的“保洁员”与“清洁工”在档案留存方面也是挂靠在净除所内直接管控。
这两份额外职能的存在让“净除所”的显得不那么“纯粹”。
同理，“异管局”也不止是单纯地在负责超凡者的后勤事务管理。毕竟它不仅有自己的后勤研发部门，还有属于自己的暴力单位，或许后勤部与两种小队的能力不适配于真正的高端局，但关键是它真的“有”。这就很奇怪，战斗和研发不是有净除所和天工部了吗，你还操这份心干什么？
又说到“天工部”，虽然它的存在感因为其研究的隐秘性而被刻意削减，但从其直属职位之一的“测录员”的名称来看，天工部的工作是有着研究人员亲自到场的需求的。而既然需要研究人员本人出现在第一线.......其实这就是在暗示你，“测录员”以及“工程师”是有一定战斗力的个人武装单位。
那这么看来，三个组织对彼此的合作需求其实根本算不得迫切，也都不是起初职能分配时所形容地那般“纯粹”。
这样说起来可能不太直观，作为一个成熟的组织，好像拥有这些“多余”的职能本来就是其独立运行的前提？
但你得搞清楚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异管局”、“净除所”与“天工部”都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组织”，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服务帝国以及帝国人民。
之所以一直称其为“组织”，仅仅是因为它们从理论上来说....是直属于“皇帝”个人的。“帝枢院”因为山中无老虎而猴子称霸王了太久，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这个事实。
而从现代的角度出发，你用“机构”来称呼它们其实才更加正确。
作为“组织”，拥有独立运营的能力很正常，但作为“机构”，如果它的职能边界不清晰，就会使得整个大体系的运作变得混乱。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再仔细想想，好像三者当中“天工部”和“净除所”都主打的是一个高精尖，唯有“异管局”以基层为核心，平时干的都是一些宽泛的杂事琐事。
为什么是人员最多、存在历史最长的异管局来当这个“老实人”？
等等。
“异管局”的存在历史，比“净除所”和“天工部”长吗？
“是的，异管局才是最开始的那一个。”
林东淡然地说出了来自上世纪的隐秘——
“不论是净除所还是天工部，都是从异管局内分裂出去的，也正是在‘分裂’之后，它才改名叫作“异常事务管理局”。”
对于这个真相，何星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何掩日收养她与白烈的时间点是其刚出道的那段时间，而“闪光”与“魔女”两姐妹之所以选择在世纪交替的那几年里站到舞台上，正是因为“净除所”的建立在那段时间里推进到了正式筹备阶段。而“异管局”已知的最早历史，却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中段，这其中间隔的三四十年里，尚未改名的异管局想必是发生过什么。
但不论是何掩日还是何邀月，都未曾向他们透露过什么，或者说，她们不知道。
有可能是异管局的前身发生变动时她们还没出生，但更有可能的是这所谓的“变动”本身是个丑闻，它的存在被禁止流传下去。
现在，他们将有机会得知这连老一辈都不曾知晓的，被埋葬的过去。
“而正如其职能被分走的结果，异管局的前身会出现问题的本质原因在于它太过全面。”
“试想看，如今的三个官方组织变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它掌握着全大陆超凡者身份的唯一强宣称，帝国最强的单体战力为它驱使，还有着最前沿的黑石科技作为管控前两者的保障。”
“可这样一个以国家为靠山的暴力机关，它本该直属的那个人.....却不存在。”
在那个年代，“远武帝”已销声匿迹了数十年，但在明面上他也确实没有“退位”。民众们逐渐适应了皇帝不再抛头露面的现状，将关注点放在了因新科技而日新月异的生活质量当中。
何星敏锐地联系到了林东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异管局的前身其实是有‘局长’的？没有“皇帝”的存在，他成了一个手握暴力的独裁者？也不对啊，“帝枢院”呢？”
“就是因为当初那位‘局长’太过疯狂，才间接导致异管局的前身在被分成三份后又出现了一个“帝枢院”。”林东无奈地耸肩。
“那他到底干了什么，又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一次说完啊！”林梓兮晃了晃老父亲的手臂，许久不能进入正题让她有些不耐。
林东听到女儿说话的声音精神了不少，这时才敢再次摆出父亲的架子：“你看，又急。听故事就得耐心点，以前你就老是这样，以后出了社会可是要吃大亏的。”
然后，身高一米七五、外貌和身材都完全可以说是御姐标杆，却又被当做小孩子的林梓兮生气地挪了挪屁股，将在一条沙发上的自己与亲爹之间的物理间隔拉开到了五十厘米远。
无语，又有些惭愧的林东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回到正题。
“总之呢，经过我的一番调查，我终于拿到了仅存的几份证据之一，对异管局的前身以及那位‘局长’的事有了一些眉目和猜测。”
“首先呢，就是异管局的前身，这个组织或者说机构的名字——“天命局”。”
众人震惊，这个名字实在是与某国际恐怖组织太过相像。
林东对在场众人的反应也很是理解：“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异管局的前身也就是“天命局”，与那个“天命会”有着莫大的渊源。我拿到的那份证据恰巧是有关那位‘局长’本人的，他正是“天命会”的创始人之一。”
“之一？”
“对，之一。”林东点头，“具体有多少人不确定，但创始人包括这位‘局长’，应该至少有六个人。据我近些年来的后续调查，他们应该是来自三大陆，各自代表着神州、源地、红土的某些利益团体，三片大陆各有两人代表....至少两人。”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天命会”是从神州这边出去的呢。”
林东又摇了摇头：““天命局”的‘天命’其实更多地指的是‘天子的御命’，意味着“皇帝”的威权。但“天命会”的‘天命’，就单指的是现在广义上的、更为笼统的“命运”。那位‘局长’身负御命却想着要跳出来创建一个高于皇权的模糊信仰，单论这点就可以窥见他的野心与疯狂。”
“他做了什么？兵变吗？既然“天命局”三分已是定局，那说明他败露了吧？”
“具体的记录已经被销毁干净了，还有保留有记忆的，要么死了，要么就是站到了另一边，要么....”林东说到这，又有些犹豫。
“臭老爸，继续说啊！”林梓兮伸长手臂推了推老父亲催促道，她不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反正都天下皆敌了。
“唉...我只是有点感叹，也有点失望。”林东叹了口气，“不论那份消失的记录有多么惨烈，都比不上它背后的丑恶。你们知道为什么“天命会”每个大陆的代表是复数吗？”
众人不言，等待着林东的下文。
“因为每个大陆的两个代表——一个代表权力，一个代表利益。那个‘局长’作为神州方的创始人代表的是他身后的权力，那‘利益’是谁来代表呢？”
““诸王”。”何星马上给出了一个答案。
自始自终，“诸王”这个称谓都远不止是被放到表面的那个个人的“王”，而是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家族。历经岁月洗礼而不倒的古老们积蓄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哪怕是坐到皇位上的无数帝王，也总得顾忌几分这群在历史的车轮中不断死灰复燃的华族。
“准确地说，是“诸王”背后的家族。”林东给出了肯定，是的，象征着利益的就是他们。
而这也意味着，“天命会”的成立打从一开始就是“众望所归”。
它对外打着平等信仰、命运与自由的旗号吸纳力量，但它实际上却一直都是被掌权者藏在阴暗角落的锈蚀尖刀，一次又一次地被诱导着跳出来成为一个虚假的靶子。
“这也是为什么“天命局”在分裂之后会多来一个“帝枢院”，因为它本来就是“诸王”推出来用于继承权力的中继容器。”
听到这里，众人更为沉默。
一旦能把“天命会”与“诸王”以及“帝枢院”直接联系到一起，很多已发生的事情就经不住细想，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见状，林东又出言安慰：“也不用那么害怕，换成上世纪的那个时间点可能确实是联系莫大。但都过了几十年了，两代人过去，灵能者又增加了这么多，现在“诸王”家族的情况也是大有不同。至少不不会是‘全黑’，这我可以肯定。我在查到这一切时比你们还要害怕，马上就去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王’查了一遍，是有问题，但不大。真正的黑暗经过那么多年已经藏进很深的地方了，不会再在表面停留。”
林梓兮率先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莫九九还有她的父亲，也就是掌控雨山区域的“红王”莫等闲。如果连她们都和“天命会”有所勾连，那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全是一场笑话？
“那...这一切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放下担忧后，林梓兮发现老父亲好像还是没有讲到关键。
“嗯...说来惭愧，虽然当初我很快就调查到了刚才所说的这些事，但在后续的时间里，我被那个‘灵感’带来的另一件不直接相关但更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一直到五年前，“魔女”靠着自己摸索硬是查到了更进一步的东西，我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天命会”上。”
“嗯？”何星警觉。
虽然霓虹一行找到了当初“魔女夜宴”的幕后黑手，解决了“妖金刚”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但说到底，何邀月失控的根源还是未知。当初“魔女”到底是查到了什么，以至于她最后失控到了要与同卵姐妹生死相搏的地步？
““魔女”何邀月也是查到了‘局长’这个人的存在，但她得到信息更加详细。当初我找到的证据缺损太严重，甚至连他的名字以及出身都没有，根本无法回过头通过正经方式查到‘局长’本人，但魔女做到了，她拿到了那个人的‘现有信息’。”
“现有？那个‘局长’还活着？”何星抓住了重点。
“对，我在“魔女夜宴”事后及时地赶在它未被销毁前，拿到了“魔女”的那份有关‘局长’踪迹的资料，我也因此得知了他的名字与出身。”
“有问题？”
林东最后一次点头，说出了漫长铺垫后的重点：“他姓吕。”
“姓吕有什么奇怪的吗？”林梓兮疑惑道，这显然触及到了她的小脑瓜的知识盲区。
还是何星最新反应过来：“姓吕本身没什么，但如果这个‘吕’代表着的是一个家族，那就很有问题。”
“啊？”林梓兮还是一脸茫然，她高中时历史成绩就不好。
还是老父亲提醒了她——
“现在在神州大陆上搅风搅雨的人是谁，他又姓什么？”
“姓‘姜’啊，这不是和‘吕’不一样吗？”
真的不一样吗？
“姜”这一姓氏可以追溯到神农氏，由炎帝时期人们以居邑名姜水为姓氏而起，而到了周朝，姜太公因辅佐有功而获得封地也就是齐国，之后才又以封地为姓氏。
那姜太公的封地原本叫什么？
“吕”。
在林东还算年轻的时候，他确实是个正义感爆棚、善心极其容易被鼓动的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得就是他，强大而未曾被破解的时间系能力就是他任性的最大资本。
按理来说，林东这类似杀手密探的定位，在背靠国家执行任务时应该更加冷静、更加严谨、更加谋而后动，轻易被动摇的性子就是对自己与国家的不负责。
但林东就是那么做了。
他会回应所有向他求救的弱小者，无所谓后果，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坐视悲剧的发生。
所以，林东毫不犹豫地救下了妇人。
那是“清洁工·凛冬”第一次以全世界为背景亮相，他招摇地带着人穿越整片源地大陆，轻描淡写地摘下追敌们尚带着天真表情的头颅。在那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林东的存在硬是让源地诸国的强者们在八月的酷暑里提前记住了十二月的飞雪。
但只有林东本人知道，这场盛大的出道表演其实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完美结局。
林东自始自终都未曾知晓自己救下的那名妇人的名字，也没有从她的口中得知“时钟塔”在背地里搞得是什么阴谋诡计，更甚至，那一个星期中的后六天，其实都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那位妇人并没有让林东带她逃回神州。
不是因为当时虚弱的她经不起长途跋涉，也不是因为林东没能力处理禁地中的麻烦，而是他们有着必须留下与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一天，威廉的妻子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在权能的指引下，她找到了能挽救一切的起始点。
她将隐秘托付，随后毅然回首。
自此，她不再亏欠祖国与人性，她就只是一个纯粹的母亲。
而林东在知晓了隐秘之后也第一次生出了“取舍”的念头，最后在面对一位母亲的倔强眼神时，他不再强求。
“所以，所谓的‘隐秘’到底是什么？”小哥忍不住插嘴问道，因为林东在叙述回忆时也一直卖关子似的不曾提及其正体。
可林东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信息’。”
“硬要形容的话，它更像是一种‘灵感’，或者说....其实是一种作用与灵魂的传染病？”
“认知污染？模因？”何星想了想，提出了更为现代且新潮的名词。
“大概就是那样吧，它可以被传递，但每个人能从中汲取到的资讯是存在些许不同的，所以我才不能更加准确地去概括它的正体。”林东看了何星一眼表示肯定。
“所以爸爸你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讯息？”林梓兮追问。
“...说是讯息也不太准确吧，当初在被传递后的第一时间，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带着催促与紧迫感的呼唤，这种呼唤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赶回神州。”林东犹豫了几秒，才试着去还原出当时的感觉。
“这和之后你的‘叛变’有关，对吗？”
“嗯。”林东点了点头，“我回到神州后，顺着它给我带来的‘直觉’开展了一些调查.....最后得到了一些非常惊人的事实。”
说到这，林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在叙述接下来的话语时能更加镇定。
“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异管局是没有总负责人的。”
提及到了“异管局”，众人隐隐能预料到这个事实的严重性，邢涵更是坐正了身子并皱起眉头。
“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是曾从事于内部的，那么想必各位一定会产生过一个疑问——为什么“异管局”、“净除所”还有“天工部”的职能分配会那么地混淆？”
每一个入职三大官方组织的人都会觉得有点奇怪。
“净除所”掌控着帝国明面上所有的高端灵能者战力，理应对一切需要超凡者进行战斗的场合负责，也应该是“只”对这些场合负责。但实际上，它不仅还承担着有关灵能者战斗力开发的研究工作，其直属的“保洁员”与“清洁工”在档案留存方面也是挂靠在净除所内直接管控。
这两份额外职能的存在让“净除所”的显得不那么“纯粹”。
同理，“异管局”也不止是单纯地在负责超凡者的后勤事务管理。毕竟它不仅有自己的后勤研发部门，还有属于自己的暴力单位，或许后勤部与两种小队的能力不适配于真正的高端局，但关键是它真的“有”。这就很奇怪，战斗和研发不是有净除所和天工部了吗，你还操这份心干什么？
又说到“天工部”，虽然它的存在感因为其研究的隐秘性而被刻意削减，但从其直属职位之一的“测录员”的名称来看，天工部的工作是有着研究人员亲自到场的需求的。而既然需要研究人员本人出现在第一线.......其实这就是在暗示你，“测录员”以及“工程师”是有一定战斗力的个人武装单位。
那这么看来，三个组织对彼此的合作需求其实根本算不得迫切，也都不是起初职能分配时所形容地那般“纯粹”。
这样说起来可能不太直观，作为一个成熟的组织，好像拥有这些“多余”的职能本来就是其独立运行的前提？
但你得搞清楚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异管局”、“净除所”与“天工部”都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组织”，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服务帝国以及帝国人民。
之所以一直称其为“组织”，仅仅是因为它们从理论上来说....是直属于“皇帝”个人的。“帝枢院”因为山中无老虎而猴子称霸王了太久，以至于许多人都忘了这个事实。
而从现代的角度出发，你用“机构”来称呼它们其实才更加正确。
作为“组织”，拥有独立运营的能力很正常，但作为“机构”，如果它的职能边界不清晰，就会使得整个大体系的运作变得混乱。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再仔细想想，好像三者当中“天工部”和“净除所”都主打的是一个高精尖，唯有“异管局”以基层为核心，平时干的都是一些宽泛的杂事琐事。
为什么是人员最多、存在历史最长的异管局来当这个“老实人”？
等等。
“异管局”的存在历史，比“净除所”和“天工部”长吗？
“是的，异管局才是最开始的那一个。”
林东淡然地说出了来自上世纪的隐秘——
“不论是净除所还是天工部，都是从异管局内分裂出去的，也正是在‘分裂’之后，它才改名叫作“异常事务管理局”。”
对于这个真相，何星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何掩日收养她与白烈的时间点是其刚出道的那段时间，而“闪光”与“魔女”两姐妹之所以选择在世纪交替的那几年里站到舞台上，正是因为“净除所”的建立在那段时间里推进到了正式筹备阶段。而“异管局”已知的最早历史，却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中段，这其中间隔的三四十年里，尚未改名的异管局想必是发生过什么。
但不论是何掩日还是何邀月，都未曾向他们透露过什么，或者说，她们不知道。
有可能是异管局的前身发生变动时她们还没出生，但更有可能的是这所谓的“变动”本身是个丑闻，它的存在被禁止流传下去。
现在，他们将有机会得知这连老一辈都不曾知晓的，被埋葬的过去。
“而正如其职能被分走的结果，异管局的前身会出现问题的本质原因在于它太过全面。”
“试想看，如今的三个官方组织变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它掌握着全大陆超凡者身份的唯一强宣称，帝国最强的单体战力为它驱使，还有着最前沿的黑石科技作为管控前两者的保障。”
“可这样一个以国家为靠山的暴力机关，它本该直属的那个人.....却不存在。”
在那个年代，“远武帝”已销声匿迹了数十年，但在明面上他也确实没有“退位”。民众们逐渐适应了皇帝不再抛头露面的现状，将关注点放在了因新科技而日新月异的生活质量当中。
何星敏锐地联系到了林东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异管局的前身其实是有‘局长’的？没有“皇帝”的存在，他成了一个手握暴力的独裁者？也不对啊，“帝枢院”呢？”
“就是因为当初那位‘局长’太过疯狂，才间接导致异管局的前身在被分成三份后又出现了一个“帝枢院”。”林东无奈地耸肩。
“那他到底干了什么，又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一次说完啊！”林梓兮晃了晃老父亲的手臂，许久不能进入正题让她有些不耐。
林东听到女儿说话的声音精神了不少，这时才敢再次摆出父亲的架子：“你看，又急。听故事就得耐心点，以前你就老是这样，以后出了社会可是要吃大亏的。”
然后，身高一米七五、外貌和身材都完全可以说是御姐标杆，却又被当做小孩子的林梓兮生气地挪了挪屁股，将在一条沙发上的自己与亲爹之间的物理间隔拉开到了五十厘米远。
无语，又有些惭愧的林东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回到正题。
“总之呢，经过我的一番调查，我终于拿到了仅存的几份证据之一，对异管局的前身以及那位‘局长’的事有了一些眉目和猜测。”
“首先呢，就是异管局的前身，这个组织或者说机构的名字——“天命局”。”
众人震惊，这个名字实在是与某国际恐怖组织太过相像。
林东对在场众人的反应也很是理解：“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异管局的前身也就是“天命局”，与那个“天命会”有着莫大的渊源。我拿到的那份证据恰巧是有关那位‘局长’本人的，他正是“天命会”的创始人之一。”
“之一？”
“对，之一。”林东点头，“具体有多少人不确定，但创始人包括这位‘局长’，应该至少有六个人。据我近些年来的后续调查，他们应该是来自三大陆，各自代表着神州、源地、红土的某些利益团体，三片大陆各有两人代表....至少两人。”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天命会”是从神州这边出去的呢。”
林东又摇了摇头：““天命局”的‘天命’其实更多地指的是‘天子的御命’，意味着“皇帝”的威权。但“天命会”的‘天命’，就单指的是现在广义上的、更为笼统的“命运”。那位‘局长’身负御命却想着要跳出来创建一个高于皇权的模糊信仰，单论这点就可以窥见他的野心与疯狂。”
“他做了什么？兵变吗？既然“天命局”三分已是定局，那说明他败露了吧？”
“具体的记录已经被销毁干净了，还有保留有记忆的，要么死了，要么就是站到了另一边，要么....”林东说到这，又有些犹豫。
“臭老爸，继续说啊！”林梓兮伸长手臂推了推老父亲催促道，她不觉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反正都天下皆敌了。
“唉...我只是有点感叹，也有点失望。”林东叹了口气，“不论那份消失的记录有多么惨烈，都比不上它背后的丑恶。你们知道为什么“天命会”每个大陆的代表是复数吗？”
众人不言，等待着林东的下文。
“因为每个大陆的两个代表——一个代表权力，一个代表利益。那个‘局长’作为神州方的创始人代表的是他身后的权力，那‘利益’是谁来代表呢？”
““诸王”。”何星马上给出了一个答案。
自始自终，“诸王”这个称谓都远不止是被放到表面的那个个人的“王”，而是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家族。历经岁月洗礼而不倒的古老们积蓄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哪怕是坐到皇位上的无数帝王，也总得顾忌几分这群在历史的车轮中不断死灰复燃的华族。
“准确地说，是“诸王”背后的家族。”林东给出了肯定，是的，象征着利益的就是他们。
而这也意味着，“天命会”的成立打从一开始就是“众望所归”。
它对外打着平等信仰、命运与自由的旗号吸纳力量，但它实际上却一直都是被掌权者藏在阴暗角落的锈蚀尖刀，一次又一次地被诱导着跳出来成为一个虚假的靶子。
“这也是为什么“天命局”在分裂之后会多来一个“帝枢院”，因为它本来就是“诸王”推出来用于继承权力的中继容器。”
听到这里，众人更为沉默。
一旦能把“天命会”与“诸王”以及“帝枢院”直接联系到一起，很多已发生的事情就经不住细想，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见状，林东又出言安慰：“也不用那么害怕，换成上世纪的那个时间点可能确实是联系莫大。但都过了几十年了，两代人过去，灵能者又增加了这么多，现在“诸王”家族的情况也是大有不同。至少不不会是‘全黑’，这我可以肯定。我在查到这一切时比你们还要害怕，马上就去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王’查了一遍，是有问题，但不大。真正的黑暗经过那么多年已经藏进很深的地方了，不会再在表面停留。”
林梓兮率先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莫九九还有她的父亲，也就是掌控雨山区域的“红王”莫等闲。如果连她们都和“天命会”有所勾连，那这段时间的努力岂不全是一场笑话？
“那...这一切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放下担忧后，林梓兮发现老父亲好像还是没有讲到关键。
“嗯...说来惭愧，虽然当初我很快就调查到了刚才所说的这些事，但在后续的时间里，我被那个‘灵感’带来的另一件不直接相关但更重要的事情耽误了。一直到五年前，“魔女”靠着自己摸索硬是查到了更进一步的东西，我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天命会”上。”
“嗯？”何星警觉。
虽然霓虹一行找到了当初“魔女夜宴”的幕后黑手，解决了“妖金刚”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但说到底，何邀月失控的根源还是未知。当初“魔女”到底是查到了什么，以至于她最后失控到了要与同卵姐妹生死相搏的地步？
““魔女”何邀月也是查到了‘局长’这个人的存在，但她得到信息更加详细。当初我找到的证据缺损太严重，甚至连他的名字以及出身都没有，根本无法回过头通过正经方式查到‘局长’本人，但魔女做到了，她拿到了那个人的‘现有信息’。”
“现有？那个‘局长’还活着？”何星抓住了重点。
“对，我在“魔女夜宴”事后及时地赶在它未被销毁前，拿到了“魔女”的那份有关‘局长’踪迹的资料，我也因此得知了他的名字与出身。”
“有问题？”
林东最后一次点头，说出了漫长铺垫后的重点：“他姓吕。”
“姓吕有什么奇怪的吗？”林梓兮疑惑道，这显然触及到了她的小脑瓜的知识盲区。
还是何星最新反应过来：“姓吕本身没什么，但如果这个‘吕’代表着的是一个家族，那就很有问题。”
“啊？”林梓兮还是一脸茫然，她高中时历史成绩就不好。
还是老父亲提醒了她——
“现在在神州大陆上搅风搅雨的人是谁，他又姓什么？”
“姓‘姜’啊，这不是和‘吕’不一样吗？”
真的不一样吗？
“姜”这一姓氏可以追溯到神农氏，由炎帝时期人们以居邑名姜水为姓氏而起，而到了周朝，姜太公因辅佐有功而获得封地也就是齐国，之后才又以封地为姓氏。
那姜太公的封地原本叫什么？
“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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