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迟钝
感觉有种被过去找上门来的不知所措，但也仅仅只是一两秒，将问我便调整好了心态。
把清醒的时间满打满算，其实将问我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365天，曾经二十三年的人生和如今一年不到的新生相比，孰轻孰重呢？
如果说现在问将问我：有个机会给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好，都不用再说接下来的得失，将问我一定会拒绝。
他不会离开，他已经属于了这里，属于了某些人，某些事。
但要说曾经历的二十三年就那么地一文不值？
将问我无法否认，哪怕是被厄运缠身，经历、甚至是给他人都带去了许多不幸，自己曾经的人生也有着其不可磨灭的零星价值，也是组成名为“将问我”的存在的，重要的一部分。
穿越的那个雨夜里，哪怕将问我最后是抱着自尽与诀别的心情救下了那对母女，他也仍不敢说在穿越后就能无愧于心，彻底甩开过去的一切。
1月13号，是将问我真正的生日，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这个日子感到所谓的开心了。
将问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过世的早，等到将问我身上的不幸开始真正展露头角时，真正能记住他生日的便只剩下了父母。
但这并不一定是个好消息。
在面对父母明明背地里争吵得面红耳赤却仍然装出一副夫妻和谐、关心孩子的虚伪表情时；在面对母亲叨絮着的“你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以及父亲语重心长的“长大了就要多多体谅爸爸妈妈早日承担起这个家”时；在面对夫妻二人买来的将问我五年前就说过的自己非常讨厌的栗子蛋糕时......
将问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萦绕着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的反胃感。
经常地，将问我希望每年的春节能延后一些，这样自己的生日就能在尚未放假的学校里渡过。
没有人会记得，自己也不会记得。没有瞩目，更不会特别，亦不需要期待，便无需被喂食失望。
但将问我没想到的是——
会有这么一个生日，父母居然会因为想要去给自己买一个好点儿的蛋糕而死去。
在蛋糕店门口，意外发生的现场，车前座已经被嵌入车头的水泥柱压的变形，但还算完好无损的后座上却静静地躺着一个装着生日蛋糕的方盒。
没有抢救的机会，所以将问我才会出现在这儿。
那场车祸波及很大，连认领尸体都得排队。
在充满恸哭声与消毒药水味道的走廊里，将问我花了好久才吃完那个该死的栗子蛋糕。他是喜欢甜味，可栗子酱的味道却莫名地让他觉得恶心，但今天将问我吃完了整个十磅的蛋糕都没有吐出来。
这就是将问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无所谓悲伤或愤怒了。
就仅仅只是...无聊。
所以他想在出生的这一天离去，这很好。
可谁知命运竟再一次地诅咒了他，要他继续面对无聊的人生。
可又有谁知道，将问我竟被林梓兮的一个笑容勾起了继续苟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对于这个“生日”，将问我的心情复杂。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林梓兮以为他的生日是28号，于是春节才过去没几天她就跑出去满城地找还在营业的蛋糕店，最后兴冲冲地提着个蛋糕回来，那股子兴奋劲让将问我都不好意思再推辞拒绝。
不是栗子味，也大半都进了林梓兮的胃里，将问我的尴尬也顺势变为了坦然。
他决定抛弃那个生日，把眼前的人叫作姐姐。
可到了现在，艾妲又把这一天拎出来的时候.....将问我意外地没有太多抗拒。
一点点的庆幸，庆幸的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纯粹地把自己只认作是“将问我”。
更多的是慌张，慌张虚伪的自己很可能会选择在另一个自己的生日当天摊牌，在林梓兮最宽容自己的时候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最初设想中的那个“将问我”。
在林梓兮的眼中，将问我会是个“伪物”吗？
将问我不知道。
或许，对于姜述的杀意，比起为姬如似复仇、为另一个自己抱不平、为真正父亲的面容被顶在他的脸上而感到不爽，可能....杀死这个唯一有机会指出自己不是“自己”、唯一有机会真正破坏他和林梓兮之间关系的人才是将问我必杀之而后快的根本。
现在，姜述死了，可杀死他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
艾妲的圣诞贺卡再一次地提醒了将问我，要他去面对自己下意识在逃避的告白。
苹果，伊甸园里被人之始祖吃下的禁果，象征着诱惑、人之本恶、前进。
圣杯，用于喝下深红液体、连结上帝的杯皿，代表着神圣、实现愿望、升华。
‘艾妲，这也是你的暗示、你的谋划吗？’将问我这么想着，最终还是没有咬下苹果的果肉。
再等等吧。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将问我折好贺卡收到衣服内村当中，把苹果和圣杯放好才转过头去看来者。
是灰，她进了房间后又探出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人跟上才把门关好，反锁。
灰小跑着冲到将问我近前，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而是微昂着头露出期待的眼神。
将问我看了眼灰的打扮。
下身是惯例的白裤袜和圆头小皮鞋，但皮鞋上多了白色的绒球装饰，裤袜上也绣有隐现的雪花纹样。再往上看，圣诞气息更浓，像是毛衣一般质感的针织连身短裙是红白的配色，再加上主体是大红色、带有白绒毛边的保暖披肩与绣着Q版驯鹿图案的深绿色围巾，精致如人偶般的美丽脸颊又被圣诞树样式的发卡点出了一丝活力，活脱脱的、简直是一个圣诞精灵。
以往灰的打扮都是偏冷，以黑色、深蓝为主且尽量修身、简约的搭配会尽可能地弱化她稚嫩的一面，比起萝莉，第一感觉更像是偏娇小的冷淡少女，要是白裤袜再换成黑裤袜，那就真的是生人勿近的雪岭娇花。
尽管今天同样是没太多件衣服的简单搭配，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红白配色以及披肩多增加的那一点点厚重感，则是让灰难得地表现出了偏可爱的一面。
眼中的期待也不再是反差萌，而是确定萌点的必杀技。
将问我懂了，灰宝从试衣会里溜出来是来要夸夸的，她很中意这套衣服，希望自己也能喜欢。
“很可爱，像是冬夜里突然出现、为我送来温暖的天使。”将问我伸手揉了揉灰的头。
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再忍不住抱了上来。
“那，可爱的话，有奖励吗？”灰发的女孩抬起头，眼中的期待更甚刚才。
“想要什么奖励？”将问我顺着她问。
“亲。”说着，灰已经踮起了脚。
1米52的她必须踮起脚才能用手臂完全勾住现在将问我1米86的脖子。
和往常一样，将问我顺着灰的力气弯下腰、低下头，但灰的嘴唇却被他的手指点住了。
“抱歉，这次不行。”
“...那下次呢？”灰没有再强求，但手也没放开。
“可能，以后都不行。”将问我有些为难。
“....”灰没有问为什么，砸吧了两下水灵灵的蓝色大眼睛，抱得更紧。
“吃苹果。”
“嗯。”
灰两手抱着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地安静地吃着，坐在将问我怀里时她的脚会够不到地上，索性便像以前一样轻轻地小幅度晃腿，乖巧又可爱，可爱又乖巧。
“不生我的气吗？”看自家孩子不哭不闹地，将问我反倒有些愧疚。
灰没有回答，因为将问我曾教过她不能一边咀嚼东西一边说话，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但不回哥哥的话也不好，所以灰只是摇了摇头。
透过两人间的“通感”，将问我知道灰是真的没有生气，刚才被拒绝时她还有点失落，但拿到苹果后连这点失落也随之消散。
搂着乖乖灰宝，将问我想了很久。
直到苹果只剩下了果核，灰开始张望着找纸巾时他才回过神来。
用灵能从床头扯了几张纸巾过来，将问我一边帮灰擦手一边开口：
“灰，如果....我是说如果，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一个顶替了别人身份的异界来客，你会怎么想？”
灰听了后抬起头，看着视野中倒着的将问我的脸庞，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但灰其实很聪明的，联想到了“通感”中自己获得的有关将问我的稀少记忆，以及此时此刻将问我的心情，她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然后还是疑惑。
“哥哥，就是哥哥。”她转身，反搂住将问我。
对于这个回答，对于这份信任，将问我虽然感到欣喜，但也并不意外。
说到底，灰认得只是自己，全是自己。
可林梓兮当初呢？她“救下”自己，是否更多地是因为那时他外表幼小的假象已经顶替另一个自己的悲惨经历？
将问我实在是忍不住去这么想，他知道这只是臆测，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会因此感到恐惧。
“梓兮，不会的，她喜欢哥哥。”灰感知到了将问我的担忧，说完又补了一句，“非常喜欢，灰这一年，看得出来。”
“....嗯，谢谢你的安慰，灰。”
又揉了揉灰的头发，将问我觉得自己心中再次涌出了力量。
明天陪一下兮姐吧。
把清醒的时间满打满算，其实将问我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365天，曾经二十三年的人生和如今一年不到的新生相比，孰轻孰重呢？
如果说现在问将问我：有个机会给你回到原来的世界...好，都不用再说接下来的得失，将问我一定会拒绝。
他不会离开，他已经属于了这里，属于了某些人，某些事。
但要说曾经历的二十三年就那么地一文不值？
将问我无法否认，哪怕是被厄运缠身，经历、甚至是给他人都带去了许多不幸，自己曾经的人生也有着其不可磨灭的零星价值，也是组成名为“将问我”的存在的，重要的一部分。
穿越的那个雨夜里，哪怕将问我最后是抱着自尽与诀别的心情救下了那对母女，他也仍不敢说在穿越后就能无愧于心，彻底甩开过去的一切。
1月13号，是将问我真正的生日，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这个日子感到所谓的开心了。
将问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过世的早，等到将问我身上的不幸开始真正展露头角时，真正能记住他生日的便只剩下了父母。
但这并不一定是个好消息。
在面对父母明明背地里争吵得面红耳赤却仍然装出一副夫妻和谐、关心孩子的虚伪表情时；在面对母亲叨絮着的“你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受难日”以及父亲语重心长的“长大了就要多多体谅爸爸妈妈早日承担起这个家”时；在面对夫妻二人买来的将问我五年前就说过的自己非常讨厌的栗子蛋糕时......
将问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萦绕着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的反胃感。
经常地，将问我希望每年的春节能延后一些，这样自己的生日就能在尚未放假的学校里渡过。
没有人会记得，自己也不会记得。没有瞩目，更不会特别，亦不需要期待，便无需被喂食失望。
但将问我没想到的是——
会有这么一个生日，父母居然会因为想要去给自己买一个好点儿的蛋糕而死去。
在蛋糕店门口，意外发生的现场，车前座已经被嵌入车头的水泥柱压的变形，但还算完好无损的后座上却静静地躺着一个装着生日蛋糕的方盒。
没有抢救的机会，所以将问我才会出现在这儿。
那场车祸波及很大，连认领尸体都得排队。
在充满恸哭声与消毒药水味道的走廊里，将问我花了好久才吃完那个该死的栗子蛋糕。他是喜欢甜味，可栗子酱的味道却莫名地让他觉得恶心，但今天将问我吃完了整个十磅的蛋糕都没有吐出来。
这就是将问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无所谓悲伤或愤怒了。
就仅仅只是...无聊。
所以他想在出生的这一天离去，这很好。
可谁知命运竟再一次地诅咒了他，要他继续面对无聊的人生。
可又有谁知道，将问我竟被林梓兮的一个笑容勾起了继续苟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对于这个“生日”，将问我的心情复杂。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林梓兮以为他的生日是28号，于是春节才过去没几天她就跑出去满城地找还在营业的蛋糕店，最后兴冲冲地提着个蛋糕回来，那股子兴奋劲让将问我都不好意思再推辞拒绝。
不是栗子味，也大半都进了林梓兮的胃里，将问我的尴尬也顺势变为了坦然。
他决定抛弃那个生日，把眼前的人叫作姐姐。
可到了现在，艾妲又把这一天拎出来的时候.....将问我意外地没有太多抗拒。
一点点的庆幸，庆幸的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人纯粹地把自己只认作是“将问我”。
更多的是慌张，慌张虚伪的自己很可能会选择在另一个自己的生日当天摊牌，在林梓兮最宽容自己的时候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最初设想中的那个“将问我”。
在林梓兮的眼中，将问我会是个“伪物”吗？
将问我不知道。
或许，对于姜述的杀意，比起为姬如似复仇、为另一个自己抱不平、为真正父亲的面容被顶在他的脸上而感到不爽，可能....杀死这个唯一有机会指出自己不是“自己”、唯一有机会真正破坏他和林梓兮之间关系的人才是将问我必杀之而后快的根本。
现在，姜述死了，可杀死他其实并不能解决问题。
艾妲的圣诞贺卡再一次地提醒了将问我，要他去面对自己下意识在逃避的告白。
苹果，伊甸园里被人之始祖吃下的禁果，象征着诱惑、人之本恶、前进。
圣杯，用于喝下深红液体、连结上帝的杯皿，代表着神圣、实现愿望、升华。
‘艾妲，这也是你的暗示、你的谋划吗？’将问我这么想着，最终还是没有咬下苹果的果肉。
再等等吧。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将问我折好贺卡收到衣服内村当中，把苹果和圣杯放好才转过头去看来者。
是灰，她进了房间后又探出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没人跟上才把门关好，反锁。
灰小跑着冲到将问我近前，却没有同往常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而是微昂着头露出期待的眼神。
将问我看了眼灰的打扮。
下身是惯例的白裤袜和圆头小皮鞋，但皮鞋上多了白色的绒球装饰，裤袜上也绣有隐现的雪花纹样。再往上看，圣诞气息更浓，像是毛衣一般质感的针织连身短裙是红白的配色，再加上主体是大红色、带有白绒毛边的保暖披肩与绣着Q版驯鹿图案的深绿色围巾，精致如人偶般的美丽脸颊又被圣诞树样式的发卡点出了一丝活力，活脱脱的、简直是一个圣诞精灵。
以往灰的打扮都是偏冷，以黑色、深蓝为主且尽量修身、简约的搭配会尽可能地弱化她稚嫩的一面，比起萝莉，第一感觉更像是偏娇小的冷淡少女，要是白裤袜再换成黑裤袜，那就真的是生人勿近的雪岭娇花。
尽管今天同样是没太多件衣服的简单搭配，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红白配色以及披肩多增加的那一点点厚重感，则是让灰难得地表现出了偏可爱的一面。
眼中的期待也不再是反差萌，而是确定萌点的必杀技。
将问我懂了，灰宝从试衣会里溜出来是来要夸夸的，她很中意这套衣服，希望自己也能喜欢。
“很可爱，像是冬夜里突然出现、为我送来温暖的天使。”将问我伸手揉了揉灰的头。
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再忍不住抱了上来。
“那，可爱的话，有奖励吗？”灰发的女孩抬起头，眼中的期待更甚刚才。
“想要什么奖励？”将问我顺着她问。
“亲。”说着，灰已经踮起了脚。
1米52的她必须踮起脚才能用手臂完全勾住现在将问我1米86的脖子。
和往常一样，将问我顺着灰的力气弯下腰、低下头，但灰的嘴唇却被他的手指点住了。
“抱歉，这次不行。”
“...那下次呢？”灰没有再强求，但手也没放开。
“可能，以后都不行。”将问我有些为难。
“....”灰没有问为什么，砸吧了两下水灵灵的蓝色大眼睛，抱得更紧。
“吃苹果。”
“嗯。”
灰两手抱着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地安静地吃着，坐在将问我怀里时她的脚会够不到地上，索性便像以前一样轻轻地小幅度晃腿，乖巧又可爱，可爱又乖巧。
“不生我的气吗？”看自家孩子不哭不闹地，将问我反倒有些愧疚。
灰没有回答，因为将问我曾教过她不能一边咀嚼东西一边说话，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但不回哥哥的话也不好，所以灰只是摇了摇头。
透过两人间的“通感”，将问我知道灰是真的没有生气，刚才被拒绝时她还有点失落，但拿到苹果后连这点失落也随之消散。
搂着乖乖灰宝，将问我想了很久。
直到苹果只剩下了果核，灰开始张望着找纸巾时他才回过神来。
用灵能从床头扯了几张纸巾过来，将问我一边帮灰擦手一边开口：
“灰，如果....我是说如果，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一个顶替了别人身份的异界来客，你会怎么想？”
灰听了后抬起头，看着视野中倒着的将问我的脸庞，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但灰其实很聪明的，联想到了“通感”中自己获得的有关将问我的稀少记忆，以及此时此刻将问我的心情，她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然后还是疑惑。
“哥哥，就是哥哥。”她转身，反搂住将问我。
对于这个回答，对于这份信任，将问我虽然感到欣喜，但也并不意外。
说到底，灰认得只是自己，全是自己。
可林梓兮当初呢？她“救下”自己，是否更多地是因为那时他外表幼小的假象已经顶替另一个自己的悲惨经历？
将问我实在是忍不住去这么想，他知道这只是臆测，但他就是忍不住，就是会因此感到恐惧。
“梓兮，不会的，她喜欢哥哥。”灰感知到了将问我的担忧，说完又补了一句，“非常喜欢，灰这一年，看得出来。”
“....嗯，谢谢你的安慰，灰。”
又揉了揉灰的头发，将问我觉得自己心中再次涌出了力量。
明天陪一下兮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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