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星的决意
时间再稍微那么往前拨一点点，就在众人开会觉察敌人真正目的，匆忙地各自进行着战前准备时——
逆着人流寻觅许久的何星，终于在休息区角落的吸烟室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何星刚想说什么，开口时又被弥漫的二手烟呛了一下。
有些嫌弃地摆手扇了扇，何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唯一一个吸烟者的前面，把窗户开大、空气净化机的档位上调。
动作的幅度刻意做的偏大些，以此明牌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以前，每当何星作出这副架势，白烈便会立刻心有嘁嘁地小声尬笑着认错，然后开始嬉皮笑脸地试着哄好不开心的她。
但今天，或者说这二十天以来，白烈的状态一直都明显不太对。
此时也一样，紧跟着将问我一同离席，却只是蹲在吸烟室里一个人抽闷烟抽到烟灰缸爆满都没点反应的白烈....已经恍神到了青梅竹马在面前生气都能无视的程度。
看到白烈这番怔怔出神的样子，有气没处使的何星也只得卸下了劲。
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过白烈的颓废，也有人试图开导他，希望这个强劲的战力能重整旗鼓、为友方再多添一份重量级砝码，但这些尝试最后都被将问我与何星一并拦了下来。
作为可以信赖的伙伴、作为一同成长的青梅，他们很清楚，对伙伴的乌龙未遂仅是一个火力强劲的引燃物，真正被引爆开、炸得使白烈一蹶不振的，其实是他长年累月下来积压已久的迷茫。
而白烈这种人，以他的幼时经历，以及对其师父兼养母也就是“闪光”何掩日的崇拜，一旦你给他提供了某个符合心意的“虚假目标”，他就会自己说服自己再度压下迷茫顺着这条路子前进。
但其实白烈自己都看不清路，他只是在强撑着笑容，摆出一副自信且余裕的神情朝着雾中大踏步罢了。
这样是不行的，只会徒增迷茫，一直到积重难返的那天，虚饰之物就会彻底吞没名为“白烈”的存在。
这次爆发的契机与时间点不太合适，但看白烈现在这副样子，也确实是不能再拖了。
而要想突破“心魔”，就必须靠他自己走出来。
也只能由白烈亲自去抓住一个属于自己醒悟时机。
所以，将问我与何星这段时间里不仅阻止了其他人试图开导白烈的行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与其深入交流。而且，严格地来说，其实是白烈他自己表现出了对交流的抗拒，就连一些日常的休闲活动都显得得特别消极。
那么，这突然来临的终战会是白烈重新振作的契机吗？
将问我不觉得，所以他直到赶往战场前都没有去询问白烈的参战意愿。
比起白烈和将问我之间纯粹的战友情，何星与白烈之间的信赖关系还掺杂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感情，更为感性、敏感的女子纤细，更是让何星时不时地就想要对颓废的白烈说些、做些什么。
这二十天里，每到何星有些绷不住的时候，将问我都会像拦下其他好心人一样拦下她，再拉着林梓兮过来开解、倾听一下她的想法。
一来二去地，结合何星这个亲近之人的描述以及林梓兮这个第三方的客观猜想，将问我再联系起自己与其一同作战的经历，也算是对白烈陷入目前状况的原因有了些可以确定的看法——
首当其冲地，将问我发现自己得“背上一部分锅”。
客观地回顾起之前经历过的事件，在将问我失控被迫润去源地大陆之前....好像每次敌人搞的事情在被将问我解决的过程中，白烈都有点“缺位”的意思。
最开始的天使孤儿院爆炸以及后续的废弃游乐园献祭事件，白烈这个柳河城新上任的“保洁员”不在。
再接着龙脉暴动事件，白烈是在了，但没打过人家“焱魔”。要不是将问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赶到并救下他，“律令”来之前白烈就已经噶了。
这还不如不在呢，出去看输出的时候至少不用丢人。
再然后，苍白公义事件，被人家X先生调虎离山直接包圆，百来号凶徒的担子全压在了将问我身上，又是一点输出都没有。
霓虹城事件，算是帮兄弟出力和追寻过往仇敌一起，本该是白烈大展拳脚的时候，结果面对弑母仇人还是棋差一招，又是将问我补上最关键的一刀。
这就算了，好歹打“妖金刚”的时候输出和控制都拉满了，但后续认不出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是假货，因此差点被背刺丢了小命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之后就算艰难地救下了真正的何星，那也只能算在“私事”上，相对于解决整个霓虹城事件来说，白烈的贡献度还是太低了。
再然后，既不能抵抗排斥、又一股脑忙于维持因始源之地苏醒而灵能者数量暴涨的城市秩序的白烈，自然而然地在面对剧变时一脸懵。
明明是城市守护者，事发时却找不到一丝动乱根源的头绪。
还打不过“人偶”。
最后赶去解决被畸化污染的云顶大厦，并试图远程阻止幕后主使姜述的....还是将问我。
这样盘点下来可以发现——白烈一直都太被动了。
他的战斗力以及多面性本可以做到更多，却总是在关键时候拉了胯。
正如白烈噩梦中不断回忆起的那一天，他的“正义之地”再最关键的时候也没能守护住师父一样。
何星其实知道的——白烈自始自终都没能从何掩日那里出师。
舍弃了伪权能的防守，换取纯粹且扭曲的进攻，晋升三阶后“权能·正义之地”的改变并非升华或更完整，只是扭曲。
白烈持有的概念是“固化”，可在将其它完全握入手中时，首先“固化”的却是自己的迷惘。
白烈固执地认为自己应当继续践行师父教导的“正义”，但真正到了需要他践行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能做到的远比想象中的少。
不说再多救、多守护住一个人，就连本应承担的责任都没能做好。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仇敌的踪迹始终难觅，更是让白烈心有积瘀。
而相对的，代替他付出更多、承受更多，在短时间内变得前所未有地强，强到能一次次创造奇迹的将问我.....
便有着如同“闪光”一般的英雄气质。
可这份气质不再来自于师父何掩日，它只会在无形间带给白烈更大的压力。
倒不是白烈有多圣母，认为自己没做到最好就是错误，就全盘否定掉已经作出的实事。也不是将问我有多矫情，认为自己抢了白烈的风头，给他带去太多压力而心生愧疚。
就单纯地是一种错位感。
朋友间的发展差距被拉开过大时，哪怕明知彼此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也没有怀疑彼此之间的友情，但带着各自因素一同坐到饭桌前时....总难免会在意起，你我间的得意与失意。
将问我这次没有问白烈，并不是在体恤他的颓废，朋友之间不需要这种可悲的怜悯。
少年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兄弟还没准备好去面对不匹配他的“战场”。
在将问我眼里，白烈的迷茫其实更像是男人到了三十岁这个关卡时，因心态急需转变而难免产生的惆怅。
面对错位感，白烈是需要一点自己思考的空间。而这次的战斗太“突兀”了，白烈不该再贸然地、毫无准备地、没有理由地“投身”其中。
何星也明白这点。
但她最终还是不能接受。
别忘了，除了“青梅竹马”的身份外，她何星也是“闪光”的养女，何掩日可不会因为两人的志向差距就漏了谁。
白烈能从师父那接收到的“正义”，何星也不会少得到半点。
正因如此，她现在忍无可忍。
“你不去吗？”
“啊？”
白烈还是有些愣神，他没听清何星说了什么，不如说白烈现在才注意到何星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
以一个专精战斗的老牌灵能者而言，这已经是要命的疏忽了。
何星不管白烈现在有多颓，继续严厉地说道：“我本以为，你第二个出会议室是赶着响应战斗，就和以前一样，什么麻烦事都争着去管。”
“我虽然还是不喜欢你这种愣头青的性格，但比起现在，或许还是以前的你更顺眼些。”
“尽管我知道那样不好....”
何星说着说着，就莫名地开始抽泣了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你白烈还是不管不顾地行动起来时更帅气些。”
白烈尚没有反应过来何星话语中的含义，但看到眼泪，也是下意识地回过神来，匆忙地掐掉烟蒂。
想扔掉烟空出手来抚慰面前的女子，又才发现烟灰缸已经满的不能再满，思绪紊乱间，白烈有些手足无措地。
而何星的话还在继续：
“我知道....”
“我知道不能，也不该再去逼你了，我一直都没能帮上什么忙，也没勇气去站到和你们一样的高度，我没资格再去要求你走上战场....”
“但是....但是！”
“但我就是，咳咳！”何星被自己的涕泪呛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加大音量断断续续地宣泄着，“但我！就是！看不下去！”
好不容易扒拉出一张干净纸巾想递出去的白烈愣住了。
不是因为何星的话语有多直击心灵，而是何星这副委屈的样子，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了。
五年，还是十年？
好像自何星开始帮着打理事务起，她的表情就越来越僵，黑眼圈也一年比一年重。
白烈已经记不清上次何星耍小性子是什么时候了。
心中的错位感，好像在何星卸下坚强的这一刻变得格外明显。
喊完这句话的何星暂时被泪腺控住脸部肌肉而说不出话，白烈替她擦着泪水，心中万般复杂之下也不知从何答起。
引擎声突然在窗边掠过，这代表着将问我的离开，还有净除所总部战力的尽数出动。
这也是一个判决。
白烈已经错失了时机，他只能、也不得不接受“躺平”的结果。
时间到了而已，本就匆忙，没人会怪他。
“呼~”
是感到放松的一口气吗？没有声响，也没有对应的动作，但白烈却“听到”了这样的呼气声。
是谁感到了放松，是白烈，还是何星？
总之，吸烟室的小小房间内，拭去泪水的和被拭去泪水的，此时都莫名找回了一点小时候相处的感觉。
他们是二十年都不曾分离彼此的青梅竹马，轻易，甚至是默契地维持着这股和谐的气氛。
许久。
许久。
又或许没过那么久。
你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结果往往只会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奢望远去的河水能再流淌得缓慢些，正是因为你比谁都知道这段时间有多短暂，有多脆弱。
有些问题，不是回避长大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不然它一定会在你最窘迫的时候如期而至。
窗外又传来了打斗声，动静越来越大。
明明是午后，温度却又降低了些，这是“凛冬”在负伤作战。
气氛被打破了，两人默契地意识到同一件事——敌人来偷家了。
但他们能“偷”什么？没有“律令：罚”，净除所总部已经不存在什么战略意义了，敌人大费周章的来打空门，反而是在浪费自己的资源吧？
但不论怎么说，敌人都已经是打上门来了。而需要“清洁工”出战，也代表了敌人的重量级。
不等白烈有什么动作，何星竟是先一步站起，撇开白烈手里的纸巾用手臂捂了捂眼角就准备离开，身上带着股一去不回的气势。
“喂！”到底是默契，察觉到何星打算的白烈立刻上前拉住了她，“你疯了吗？！你这是去送死！！！”
“我没有！”何星甩开了白烈的手，“我认得清自己！敌人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来，我只是想要去面对些力所能及的战斗！”
白烈更急：“你别闹了！”
哪怕经过一年多的并肩作战，白烈还是下意识地把何星当作事务后勤，何星那点战斗力在白烈眼里也始终配不上主动寻敌。
但其实以战斗专精的角度来说，何星作为二阶灵能者是合格的，长年经受何掩日的渲染，战斗时的敏锐度还更突出一些。拿上一些热武器和防具，放在目前净除所总部的留守力量里，绝对能算是不会被一波带走、还能补点输出的精英小兵了。
但白烈对何星的滤镜还是太重。
“我没闹！我很清醒！”何星再次大声地反驳了白烈，伸手就要拧开房门，“你不愿站出来是你的事，背负着师父的名号，我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无动于衷！”
“小星...”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白烈。”像是在证明些什么似的，何星点亮了体内的灵能。
它远比白烈想象地要澎湃。
逆着人流寻觅许久的何星，终于在休息区角落的吸烟室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何星刚想说什么，开口时又被弥漫的二手烟呛了一下。
有些嫌弃地摆手扇了扇，何星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唯一一个吸烟者的前面，把窗户开大、空气净化机的档位上调。
动作的幅度刻意做的偏大些，以此明牌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以前，每当何星作出这副架势，白烈便会立刻心有嘁嘁地小声尬笑着认错，然后开始嬉皮笑脸地试着哄好不开心的她。
但今天，或者说这二十天以来，白烈的状态一直都明显不太对。
此时也一样，紧跟着将问我一同离席，却只是蹲在吸烟室里一个人抽闷烟抽到烟灰缸爆满都没点反应的白烈....已经恍神到了青梅竹马在面前生气都能无视的程度。
看到白烈这番怔怔出神的样子，有气没处使的何星也只得卸下了劲。
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过白烈的颓废，也有人试图开导他，希望这个强劲的战力能重整旗鼓、为友方再多添一份重量级砝码，但这些尝试最后都被将问我与何星一并拦了下来。
作为可以信赖的伙伴、作为一同成长的青梅，他们很清楚，对伙伴的乌龙未遂仅是一个火力强劲的引燃物，真正被引爆开、炸得使白烈一蹶不振的，其实是他长年累月下来积压已久的迷茫。
而白烈这种人，以他的幼时经历，以及对其师父兼养母也就是“闪光”何掩日的崇拜，一旦你给他提供了某个符合心意的“虚假目标”，他就会自己说服自己再度压下迷茫顺着这条路子前进。
但其实白烈自己都看不清路，他只是在强撑着笑容，摆出一副自信且余裕的神情朝着雾中大踏步罢了。
这样是不行的，只会徒增迷茫，一直到积重难返的那天，虚饰之物就会彻底吞没名为“白烈”的存在。
这次爆发的契机与时间点不太合适，但看白烈现在这副样子，也确实是不能再拖了。
而要想突破“心魔”，就必须靠他自己走出来。
也只能由白烈亲自去抓住一个属于自己醒悟时机。
所以，将问我与何星这段时间里不仅阻止了其他人试图开导白烈的行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与其深入交流。而且，严格地来说，其实是白烈他自己表现出了对交流的抗拒，就连一些日常的休闲活动都显得得特别消极。
那么，这突然来临的终战会是白烈重新振作的契机吗？
将问我不觉得，所以他直到赶往战场前都没有去询问白烈的参战意愿。
比起白烈和将问我之间纯粹的战友情，何星与白烈之间的信赖关系还掺杂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感情，更为感性、敏感的女子纤细，更是让何星时不时地就想要对颓废的白烈说些、做些什么。
这二十天里，每到何星有些绷不住的时候，将问我都会像拦下其他好心人一样拦下她，再拉着林梓兮过来开解、倾听一下她的想法。
一来二去地，结合何星这个亲近之人的描述以及林梓兮这个第三方的客观猜想，将问我再联系起自己与其一同作战的经历，也算是对白烈陷入目前状况的原因有了些可以确定的看法——
首当其冲地，将问我发现自己得“背上一部分锅”。
客观地回顾起之前经历过的事件，在将问我失控被迫润去源地大陆之前....好像每次敌人搞的事情在被将问我解决的过程中，白烈都有点“缺位”的意思。
最开始的天使孤儿院爆炸以及后续的废弃游乐园献祭事件，白烈这个柳河城新上任的“保洁员”不在。
再接着龙脉暴动事件，白烈是在了，但没打过人家“焱魔”。要不是将问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赶到并救下他，“律令”来之前白烈就已经噶了。
这还不如不在呢，出去看输出的时候至少不用丢人。
再然后，苍白公义事件，被人家X先生调虎离山直接包圆，百来号凶徒的担子全压在了将问我身上，又是一点输出都没有。
霓虹城事件，算是帮兄弟出力和追寻过往仇敌一起，本该是白烈大展拳脚的时候，结果面对弑母仇人还是棋差一招，又是将问我补上最关键的一刀。
这就算了，好歹打“妖金刚”的时候输出和控制都拉满了，但后续认不出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是假货，因此差点被背刺丢了小命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之后就算艰难地救下了真正的何星，那也只能算在“私事”上，相对于解决整个霓虹城事件来说，白烈的贡献度还是太低了。
再然后，既不能抵抗排斥、又一股脑忙于维持因始源之地苏醒而灵能者数量暴涨的城市秩序的白烈，自然而然地在面对剧变时一脸懵。
明明是城市守护者，事发时却找不到一丝动乱根源的头绪。
还打不过“人偶”。
最后赶去解决被畸化污染的云顶大厦，并试图远程阻止幕后主使姜述的....还是将问我。
这样盘点下来可以发现——白烈一直都太被动了。
他的战斗力以及多面性本可以做到更多，却总是在关键时候拉了胯。
正如白烈噩梦中不断回忆起的那一天，他的“正义之地”再最关键的时候也没能守护住师父一样。
何星其实知道的——白烈自始自终都没能从何掩日那里出师。
舍弃了伪权能的防守，换取纯粹且扭曲的进攻，晋升三阶后“权能·正义之地”的改变并非升华或更完整，只是扭曲。
白烈持有的概念是“固化”，可在将其它完全握入手中时，首先“固化”的却是自己的迷惘。
白烈固执地认为自己应当继续践行师父教导的“正义”，但真正到了需要他践行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能做到的远比想象中的少。
不说再多救、多守护住一个人，就连本应承担的责任都没能做好。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仇敌的踪迹始终难觅，更是让白烈心有积瘀。
而相对的，代替他付出更多、承受更多，在短时间内变得前所未有地强，强到能一次次创造奇迹的将问我.....
便有着如同“闪光”一般的英雄气质。
可这份气质不再来自于师父何掩日，它只会在无形间带给白烈更大的压力。
倒不是白烈有多圣母，认为自己没做到最好就是错误，就全盘否定掉已经作出的实事。也不是将问我有多矫情，认为自己抢了白烈的风头，给他带去太多压力而心生愧疚。
就单纯地是一种错位感。
朋友间的发展差距被拉开过大时，哪怕明知彼此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也没有怀疑彼此之间的友情，但带着各自因素一同坐到饭桌前时....总难免会在意起，你我间的得意与失意。
将问我这次没有问白烈，并不是在体恤他的颓废，朋友之间不需要这种可悲的怜悯。
少年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兄弟还没准备好去面对不匹配他的“战场”。
在将问我眼里，白烈的迷茫其实更像是男人到了三十岁这个关卡时，因心态急需转变而难免产生的惆怅。
面对错位感，白烈是需要一点自己思考的空间。而这次的战斗太“突兀”了，白烈不该再贸然地、毫无准备地、没有理由地“投身”其中。
何星也明白这点。
但她最终还是不能接受。
别忘了，除了“青梅竹马”的身份外，她何星也是“闪光”的养女，何掩日可不会因为两人的志向差距就漏了谁。
白烈能从师父那接收到的“正义”，何星也不会少得到半点。
正因如此，她现在忍无可忍。
“你不去吗？”
“啊？”
白烈还是有些愣神，他没听清何星说了什么，不如说白烈现在才注意到何星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
以一个专精战斗的老牌灵能者而言，这已经是要命的疏忽了。
何星不管白烈现在有多颓，继续严厉地说道：“我本以为，你第二个出会议室是赶着响应战斗，就和以前一样，什么麻烦事都争着去管。”
“我虽然还是不喜欢你这种愣头青的性格，但比起现在，或许还是以前的你更顺眼些。”
“尽管我知道那样不好....”
何星说着说着，就莫名地开始抽泣了起来。
“但我还是觉得，你白烈还是不管不顾地行动起来时更帅气些。”
白烈尚没有反应过来何星话语中的含义，但看到眼泪，也是下意识地回过神来，匆忙地掐掉烟蒂。
想扔掉烟空出手来抚慰面前的女子，又才发现烟灰缸已经满的不能再满，思绪紊乱间，白烈有些手足无措地。
而何星的话还在继续：
“我知道....”
“我知道不能，也不该再去逼你了，我一直都没能帮上什么忙，也没勇气去站到和你们一样的高度，我没资格再去要求你走上战场....”
“但是....但是！”
“但我就是，咳咳！”何星被自己的涕泪呛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加大音量断断续续地宣泄着，“但我！就是！看不下去！”
好不容易扒拉出一张干净纸巾想递出去的白烈愣住了。
不是因为何星的话语有多直击心灵，而是何星这副委屈的样子，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了。
五年，还是十年？
好像自何星开始帮着打理事务起，她的表情就越来越僵，黑眼圈也一年比一年重。
白烈已经记不清上次何星耍小性子是什么时候了。
心中的错位感，好像在何星卸下坚强的这一刻变得格外明显。
喊完这句话的何星暂时被泪腺控住脸部肌肉而说不出话，白烈替她擦着泪水，心中万般复杂之下也不知从何答起。
引擎声突然在窗边掠过，这代表着将问我的离开，还有净除所总部战力的尽数出动。
这也是一个判决。
白烈已经错失了时机，他只能、也不得不接受“躺平”的结果。
时间到了而已，本就匆忙，没人会怪他。
“呼~”
是感到放松的一口气吗？没有声响，也没有对应的动作，但白烈却“听到”了这样的呼气声。
是谁感到了放松，是白烈，还是何星？
总之，吸烟室的小小房间内，拭去泪水的和被拭去泪水的，此时都莫名找回了一点小时候相处的感觉。
他们是二十年都不曾分离彼此的青梅竹马，轻易，甚至是默契地维持着这股和谐的气氛。
许久。
许久。
又或许没过那么久。
你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结果往往只会是你的一厢情愿，你奢望远去的河水能再流淌得缓慢些，正是因为你比谁都知道这段时间有多短暂，有多脆弱。
有些问题，不是回避长大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不然它一定会在你最窘迫的时候如期而至。
窗外又传来了打斗声，动静越来越大。
明明是午后，温度却又降低了些，这是“凛冬”在负伤作战。
气氛被打破了，两人默契地意识到同一件事——敌人来偷家了。
但他们能“偷”什么？没有“律令：罚”，净除所总部已经不存在什么战略意义了，敌人大费周章的来打空门，反而是在浪费自己的资源吧？
但不论怎么说，敌人都已经是打上门来了。而需要“清洁工”出战，也代表了敌人的重量级。
不等白烈有什么动作，何星竟是先一步站起，撇开白烈手里的纸巾用手臂捂了捂眼角就准备离开，身上带着股一去不回的气势。
“喂！”到底是默契，察觉到何星打算的白烈立刻上前拉住了她，“你疯了吗？！你这是去送死！！！”
“我没有！”何星甩开了白烈的手，“我认得清自己！敌人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来，我只是想要去面对些力所能及的战斗！”
白烈更急：“你别闹了！”
哪怕经过一年多的并肩作战，白烈还是下意识地把何星当作事务后勤，何星那点战斗力在白烈眼里也始终配不上主动寻敌。
但其实以战斗专精的角度来说，何星作为二阶灵能者是合格的，长年经受何掩日的渲染，战斗时的敏锐度还更突出一些。拿上一些热武器和防具，放在目前净除所总部的留守力量里，绝对能算是不会被一波带走、还能补点输出的精英小兵了。
但白烈对何星的滤镜还是太重。
“我没闹！我很清醒！”何星再次大声地反驳了白烈，伸手就要拧开房门，“你不愿站出来是你的事，背负着师父的名号，我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无动于衷！”
“小星...”
“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白烈。”像是在证明些什么似的，何星点亮了体内的灵能。
它远比白烈想象地要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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