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女帝

    “成为...“皇帝”?”

    “嗯。”将问我的语气有些沉重,“我会想办法‘留下’龙脉,并再一次强行锁住它与神州大陆之间的联系。而班长你则必须替代掉这片始源之地成为新龙脉的移动核心,也就是正式接过“皇帝”的位置。”

    “我愿意!”姬如似此时还在后怕,见另有选择当然不会犹豫。

    但将问我想得更多:“先别急着答应。”

    “说实话,我觉得班长你不适合去承担这些。”将问我一边轻轻地为姬如似擦去泪迹,一边耐心地劝说,“你才经历了多少年岁?算上飘在宇宙里的时间,也就两年半吧。”

    “你还没有去真正见识过这个广阔的世界,没有来得及去经历、去感受更多的人和事。”

    “你甚至都没有完整地享受到学生时代的种种,什么为了将来的目标拼搏奋斗啊、试着打扮自己啊、放学后的娱乐时间啊什么的...”

    “就算不和其他人一样,你也应该有着属于自己的这段时间,只用思考今天与下一秒的一段时间。”

    “而不是什么国家、职责、命运。”

    “你还太小了,班长。”

    说到这,将问我又顿了顿:“至少我不想,也不舍得你去坐上那个太过沉重的位置。”

    超凡者时代即将来临,但它到来的前夕注定是前所未有地黑暗且漫长。在这种时候成为“皇帝”,成为亿万人之上的那个众矢之的,想来便只有看不到头的负担与沉重。

    这和姬如似有没有那个能力与资格无关,她本就是无辜的。

    姬如似因龙脉而生,可龙脉却给不了她除了生命外的任何东西,最后还反而要把她仅有的一切带走,不留下丁点痕迹......太过残忍了。

    姬如似有权利拒绝这一切。

    “我没关系的,只要...”但这个女孩真的很傻。

    将问我再次摇了摇头,用严肃的神色制止了姬如似:“我不能是你妥协的理由,“皇帝”的位置必须是你自愿坐上去,这个办法才有意义。”

    心上人的再三拒绝让姬如似明白了问题的严肃性,将问我之所以把对她来说更坏的选择跟她坦白,正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足够重要。

    将问我要救的是“姬如似”本身,而不是单单一个喜欢他或他喜欢的人。

    而第二个办法其实无法保证能够达成这个结果,所以将问我才必须弄清楚姬如似自己的想法,才会再去试探。

    于是姬如似陷入沉思,忽略掉“成为“皇帝”的理由”,真正开始去思考“自己想不想、愿不愿意去成为“皇帝””。

    意外地是,姬如似没用多久就得到了答案。

    “我想好了,我愿意。”

    对于此刻姬如似坚定且充满力量感的回应,将问我已经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追问了。

    但出于私心,仍然更倾向于赠予“记忆”方法的将问我还是想听听姬如似的理由:“能告诉我吗?你的决意。”

    姬如似想了想才开口:“还记得那时候吗?全世界都忘了我,却还是有人想杀了我的时候。”

    “你是说在柳河城,去“古柳”内部前的那段路上所遭遇的袭击?”将问我想起了这段回忆。

    “差不多吧...其实我指的是更后面的时候。”

    “更后面?”

    “有一次你带我去看电影,结果电影才放到一半就被人包围...”

    “...那时你开枪杀了一个。”将问我皱眉,他完全想起来了。

    从“古柳”出来后他们为了找寻解决“排斥”的方法,半试验半游玩地渡过了一段时日,其中姜述所布置下的袭杀包围网也数次“碰巧”撞到过他们。

    虽然看不见姬如似确切在哪使得每次危机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但对于应战的将问我来说,还是有个别两次场面比较焦灼的情况。

    那次电影院算是战斗环境太差,最小号的影厅只有一个进出口,黑暗的环境与跳动的荧幕闪光又极大的影响到了视野,为了护住藏在角落的姬如似,将问我难免打得有些畏首畏尾。

    当时有个被将问我砍了一刀但没来得及补刀的倒地老六试图偷袭,将问我其实已经注意到了,但因为装甲加身而选择了忽视。

    可观战的姬如似不知道,“情急”之下,她举起了将问我交给她的、用于紧急防身的消音手枪......

    事后将问我斥责了她,但重点更多地还是放在了“贸然出手会使她暴露在危险中”上,而非首次掠夺生命对价值观的冲击。

    事到如今姬如似重新提起,将问我才注意到自己因个人扭曲而下意识忽略掉的事情。

    “对,那次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可姬如似此时的语气好像又没有那么沉重。

    将问我还以为是自己带偏了她:“你...抱歉...”

    可姬如似又否定了:“不,正和你说的一样,‘你不是我妥协的理由’。将问我,我开枪的确是为了你,但扣下扳机的力量,也确实是来自于我自己。”

    “....”将问我隐约察觉到了姬如似的觉悟,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其实也短暂地犹豫过,在刚接过那把手枪时。会想着:‘我这么懦弱的一个人,哪里的勇气去扣下扳机呢?就算开枪也会歪到你身上去吧,还是老实把它当作一个护身符好了。’”

    “但电影院那时....我发现其实我并不会犹豫,扣下扳机所需要的‘力气’就算是我也能轻易支付。”

    “而且,在看到那个想要偷袭你的人死去时...我反而感到安心。”

    “冷静下来后的我也知道,这种小角色不可能伤到你,但我的安心也并不是来自于替你解决了危机或是帮到了你。”

    “你知道吗,将问我。”姬如似伸手抚过少年的脸颊,“当夺去生命的罪恶感涌上心头时,我居然会因为能和你成为‘共犯’而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

    “曾经的我认为我们之间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墙’,超凡与普通的差距是那么遥远,那么地令我感到不安。”

    “运动会的那天晚上我会鼓起勇气跟你表白,现在想来,或许也是为了缓解与愈加浓烈的喜爱之情一同积聚起的焦躁...若是不那么做,我会感觉越是想要靠近你,你反而会离得越远。”

    听到这,将问我在默然的同时也感到理解,当时他也有这种感觉——那道看不见的“墙”正在愈加坚实地将他们隔绝开来。

    “其实啊...在那一小段时间里,我偶尔会对‘排斥’感到庆幸。”姬如似继续倾诉,“至少,我终于能有机会和你站在同一个‘世界’里。”

    “仅仅是这样,我便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么想来,我或许其实是个很沉重的女人呢。那时我就意识到了这点,但我却莫名地为之喜悦....可能我早就没救了吧。”

    姬如似坦白着自身的扭曲,又有些不敢看将问我。抚摸脸颊的手就要顺势滑下,可最后又被抓住。

    “继续。”将问我没有多说什么,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看法。

    他又怎么能、又怎么会嫌弃姬如似呢,不说已经喜欢上了,客观来讲,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出生”到现在还不超过三年的“少女”具备完全且广义上正常的三观。

    但撇开这个,其实姬如似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接下来才是铺垫后的重点。

    “原本我以为这样就够了。”姬如似话锋一转,“可在见证你战斗并拯救城市的过程中,在意识到自己生来就背负的命运后,我又觉得或许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必须再往前走,再加快脚步,才能追上你、始终伴随在你的身边。”

    “可我不应该是你妥协的理由。”将问我明白了姬如似的逻辑,并再次强调。

    “这不是妥协。”

    姬如似起身,抖开略微起皱的皇袍:““皇帝”的命运并没有在召唤我,但是在见识过“英雄”的身姿之后...我也会有些不甘心的啊。”

    “不甘心?”将问我有些疑惑。

    “我不想只是被你护在身后,我想成为你的恋人,你的骄傲,你的助力。”姬如似站的挺拔,熔金般的龙瞳迸发出耀眼灼目的光。

    “我还想再为了曾看到过的你心中的那份纯粹去尽一份力,去让这片大地、还有立足于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变得更好。”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告诉所有人,我是能与你并肩前行的“唯一”。”

    将问我挣扎似地,尝试再劝说些什么:“呆在我身边不需要付出这么多。”

    “是我想要这么做!”姬如似的话语充满力量,轻易地击溃了将问我最后的侥幸,“我的目的是你,但出发点是我自己。你不是我妥协的理由,但你是我前进的方向。”

    “....”

    “你不能再拒绝了,对吗?”

    “...是。”将问我无奈。

    姬如似又抱了回来,但这一次的主导权在女皇帝手上。

    下巴搭在将问我的肩膀,少女最后在他的耳边安抚着:“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不是吗?”

    “好。”这一句话坚定了将问我的心。

    然后他想要把姬如似先推开,好做最后的准备,但....

    推不开。

    姬如似抱住将问我的力气很大。

    “嗯?怎么了?”将问我有些愣,轻拍了一下怀中埋头不语的少女,“时间不多了,还是在完全沉进“虚数界”之前...”

    “刚才...”姬如似突然抬头,用火热却隐隐有些危险的眼神注视着少年,“问我,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呢?”

    噔噔!!!

    “呃,这个...”

    将问我还想狡辩,姬如似又马上打断了他——

    “你故意没说这个办法的代价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问我你还没准备好,这个办法的实施其实并不稳定,同时也会对你造成一定影响,对吗?”

    “对...”将问我有些尴尬地点头。

    虽然暴露了想要隐瞒起来的代价,但总比被恋人抓到疑似出轨的把柄好吧?

    不对啊,灰宝是他的使魔,猫猫的事情应该不算出轨吧?而且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所以,它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对吗?”

    “对.....”将问我流下冷汗,莫名感觉姬如似好像没有完全转移走话题,“所以班长你的意思是...”

    “还叫‘班长’?”

    “如似。”将问我老老实实地在皇帝的威严面前拜倒。

    “嗯,问我。”姬如似也满意了,但下一句话却令将问我汗毛炸起,“那么偷腥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啊?”

    “我其实不在意的哦。”

    “啊?!”

    “但你其他的所有第一次,我要全部拿下,就现在。”姬如似压倒了将问我,不知何时,木凳与木桌竟已变成了宽大的软床。

    将问我哪还能不知道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姬如似想干嘛,她分明就是想在不稳定的办法实施前不留任何遗憾!

    ‘可你也没问过我成功率是多少啊!’

    这样的想法,淹没在了莫名的愧疚与不受控制的跃跃欲试当中。

    但将问我还剩下那么一丢丢理智,趁着姬如似还在忙着扒装甲,他想要再说句公道话: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你确定要拒绝一个少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吗?”姬如似已经抬起了腰,但皮肤是肉眼可见地有些偏红,微微颤抖着的她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大胆。

    说到底,在“皇帝”之前,姬如似也只是一个陷入恋爱中的少女。

    甚至刚刚才得到心上人的答复。

    想到这点,将问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唏,可以和解吗?”

    这次可不是公道话了,但姬如似已经吃痛地坐了下去。

    “此时此刻?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看着将问我同样痛得有些扭曲的脸庞,姬如似再一次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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