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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等这些日子他处理完事务,便会重新回府,往后清儿若是有事,也可以随时吩咐他去做。”

    这大概就是自己府上帮助凌之后,所要求的其中一个条件吧。

    清晏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心知爹爹不会再细说,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她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正好此时侍女走进来,将刚做好的除夕点心端上了桌,三人皆是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

    “二哥今晚也不出门吗?”

    李逸辰摇摇头道:“原是计划同小妹一道去庙会的,只是你不能去,我便在家陪你了。”

    今年是自己第一次在京城过新岁,二哥却并非如此,数年来定是去过庙会的。

    想到这里,清晏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二哥可知道庙会上有些什么?”

    “往年京城在除夕当夜便会取消宵禁,安排舞狮游街、烟花祭典。庙会上还有不少集市摊位,人们可以在此游乐赏灯,买到平日里没有的物件和点心。”说到这里,李逸辰轻笑一声,指了下此时桌上摆放的数道夜宵糕点,同清晏道:

    “母亲虽然没允你上街游玩,可还是特地遣人从集市上买了些做工精致的点心回府,打算让你这小馋猫尝尝味。”

    难怪这些点心几乎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模样。

    不过,想到王氏此刻还没回来,清晏从盘中各挑了些不同种类的糕点,准备带着它们去找娘亲一起品尝。

    向爹爹和二哥示意后,她便同侍女往后院的房间去了。

    看着妹妹渐渐远去的身影,厅中再次只剩自己与父亲二人,李逸辰笑容微敛,沉吟片刻后,他还是轻声开口道:

    “父亲是不相信此事乃袁承东一人所为?”

    他言语中所提及的袁承东即是一个月前被斩首示众的大官,原任河南总督。

    稍加思索,李恒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权势固然不小,但一介外官,想要在宫中动手还是该差了几分才对。恰好前些日子,密报传言袁承东曾与大皇子有过往来。”

    “大皇子…”李逸辰轻念这三个字,眸间闪过沉思,“如此说来,父亲是想趁如今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了时,让那名暗卫出府找寻幕后之人残留的线索?可需要直接派人调查大皇子?”

    李恒摇了摇头,眼中涌上了一抹凝重:“如若真是他,倒也罢了。就怕他身后那位…”

    “您是说…宛皇贵妃?”

    看着儿子诧异的神色,李恒却郑重提醒道:“不要轻视这个女人,她十分危险。若是没有她的帮助,大皇子在我看来远不及今日的成就。”

    一名后宫中的女子,竟能让身为朝臣的父亲如此警惕,想必是有些特别之处了,她会与父亲多年来调查的事情有关吗?

    这个念头在李逸辰脑中一闪而过,不过,他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如今的自己,还并不能真正帮上父亲,知道得太多也未必不是一种危险,他深知李恒是在保护自己。

    沉默几息后,李逸辰转而同李恒聊起了别的事情,毕竟往日他在书院中的时间更多,能与父亲这般聊天的机会也算少,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这也是今晚想要留在府中的另一个原因吧。

    但李逸辰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表现落在李恒眼中,却让对方感到了些许欣慰。

    一年又一年,自己的儿子也渐渐有了几分沉稳的模样,总归是成长了不少啊。

    李恒在心中感慨道。

    ……

    另一边,当清晏走进王氏的房中时,却看到娘亲正在安排侍女拿出了不少衣服和饰物。

    “母亲可是要出门?”她有些惊讶地开口。

    王氏回头,见是自己的小女儿来了,顿时缓了神情回道:“倒不是现在。明日是大年初一,宫中会举办例行的贺岁宫宴,我与你爹都是要去的,自然得提前做些准备。”

    “怎么往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将手中的糕点放在茶桌上,坐到床榻后,清晏才好奇地问道。

    “自从回了蜀地,我已是数年未曾去过,若非前两日你爹爹提醒,这事险些要被我忘了。皇宫不比其他地方,仪容装束皆得符合规制,不能有丝毫逾越冲撞了贵人,也不可有瑕疵自降了身份。”

    说到这里,王氏温婉的脸上也浮现了几分无奈。

    “清儿怎地来了这里,可是有事寻我?”

    “我带了点心给母亲,都是您一向喜欢的口味,母亲陪我休息片刻再继续吧。”清晏拉着王氏的手乖巧地道。

    小女儿贴心的模样让王氏极为受用,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应下:“也好。”

    “今日母亲特地让人带回的点心都很好吃,清儿可喜欢了!”

    “你喜欢便好,只是平日里还是不能多吃,不然往后换牙可有你这小馋猫受的。若是还想吃,明年就让逸辰和你爹带你去庙会逛逛吧。”

    想起自己刚刚才偷吃了一小块麦芽糖,清晏心中顿时有点发虚,暗暗发誓今晚定要好好刷牙。

    忽然,她的视线停在了房间里那幅熟悉的墨莲图上。

    说起来,前些日子刚回家时,因着那晚摔伤了脚,便没能找到机会和娘亲讲这幅画的事情,后面几天又一直在自己院中休养,眼下倒是终于可以问问娘亲了。

    想到这里,清晏轻轻拉了下王氏的衣袖,小声地说:“其实,女儿确实有一事想同母亲说,是…关于母亲在书院中的那位同窗。”

    闻言,王氏眸中掠过一丝诧异,但她并未立刻回应,只先示意周围的侍女退离房间后,才缓缓开口道:“清儿可是在书院中知道了什么?”

    犹豫片刻,清晏还是问出了口:“母亲那位至交好友…可是叫作韩烟?”

    自己熟悉于心的名字从小女孩口中传来,还是让王氏怔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就柔和了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正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听清晏说完自己在期考中的经历,以及郑全夫子的讲述后,王氏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笑着道:

    “郑老夫子可谓是老当益壮,时光飞逝,竟是转眼到了给你们讲学授课的一日。他是一位极好的先生,哪怕岁数已大,你却更应该专心认真才是。”

    清晏点点头,她原本就喜欢郑夫子的课,自然不会在课上敷衍了事。

    叮嘱完女儿,王氏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她一贯便是这副性子,独出心裁、七窍玲珑,虽不至于让人应付不来,到最后…却总会不知不觉跟着她的步伐来了。”

    分明是有些埋怨的口吻,可王氏唇边已然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刚入书院那会,我原本也没什么心思念书,只想着换个地方过日子罢了。哪知道后来遇见了韩烟,便总是被她寻着一块上课。”

    王怀柔初来京城时,当今圣上虽未登基,却已是封了太子,手中实力也远超众位皇子。王家数年来掌蜀地巡抚一职,而二叔父王宣宗那时在京中督察院任职,早前便得了尚是九皇子的圣上暗示——对方有意择一名王家女为庶妃,于王家而言,无论愿意与否,站队的时刻已然到来。

    因此王怀柔一开始就知道,家中将她送来京城,便是要在她与堂姐之间选一位入太子后院,在未来亦等同于入宫。

    来到鹿鸿书院,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为了提升名声、以便更好地配上这位太子殿下,而无心成为太子妃妾的她,自然也没什么想法在书院里认真读书。然而自己不愿承担的责任,若是就这么推给性子极好的堂姐,也让王怀柔心中十分不愿。

    大概那个时候,韩烟也多少察觉到了她的烦恼,但这个聪慧的少女却从未说破,只时常和堂姐一道陪自己上课,还会带她一起参加书院的活动比试。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有韩烟在,自己才没有荒废这段备受她珍惜、怀念的书院生活。

    清晏虽不知那些复杂的缘由,可这并没有妨碍她津津有味地听娘亲讲述自己刚入书院时的趣事。

    “既是如此,母亲多年未曾回京,近日怎么没有邀请她来府上做客呢?”最后,清晏终于把心底深处的疑惑问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王氏却下意识地沉默了一瞬。

    “韩烟她…如今并不在京城。”片刻后,王氏淡淡地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和蜀地一样远的地方吗?”

    “会比那里更远一些。”她轻轻抚了抚清晏的头顶,“今日很晚了,清儿可要早点歇息。”

    许久不能见到挚友,母亲心中大抵也是难过的。

    清晏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母亲今夜可以让我睡在这里吗?这样清儿也算是陪着爹娘一同守岁了。”

    好笑地看女儿一眼,王氏自然是允了她的请求。

    等照顾清晏睡下后,她才缓步走出房间,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雪夜之景,王氏的唇间却溢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

    在这样的除夕夜,哪怕是她,也会有格外思念故人的时候。

    ……

    第二日,因着只有朝中带品阶的官员和诰命在身的命妇才能入宫赴宴,清晏和李逸辰就留在了府中,而李恒同王氏一大早便准备完毕,乘马车往皇宫而去。

    等两人回来,已是夕阳西斜之时了。

    “当今圣上为八皇子洛梓鸿指了慕国公府大小姐作未来侧妃?”

    看着一旁面色古怪的李逸辰,清晏也是惊讶不已。未曾想到爹爹和娘亲进宫一趟,回府时却带来了这么个消息,那位慕国公府大小姐…可不就是慕夏梨!

    经过前些日子的事情,清晏算是知道洛梓鸿和慕夏梨相处不来这个事实了。可连她一名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两人怎么还就此定下了婚约?宫中的皇上莫不是个比孩子还儿戏的主?

    她在心中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清晏虽然还不大清楚婚姻意味着什么,但只看娘亲与爹爹就能猜到,结下婚约的两人未来大概是要一起相处生活的。

    换成洛梓鸿与慕夏梨…这两人真的不会天天吵架吗?

    大抵是她脸上迷惑的神情太过明显,看得王氏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此事会变成这般,倒也不令人意外。那位慕家千金虽是品行有失,惹了八皇子不快,甚至于未能通过期考而被退学,可她依然是慕贵妃的娘家侄女,哪怕慕贵妃再不喜她,却也不会放任她往后嫁与别人。”

    “所以,她和洛梓鸿都同意了这件事?”

    “清儿,此事与他们两人的真正想法无关,这是慕夏梨的父亲慕国公与洛梓鸿的母亲慕贵妃协商后所希望的结果。”

    慕国公这唯一的独女因着前些日子与洛梓鸿产生争执,不仅被逐出了书院,甚至还在二皇子和大公主面前丢了脸,慕贵妃此番若是处理不当,便极会同娘家人产生嫌隙。哪怕上面还有太后压着,可如今慕国公府当家作主的还是已承袭国公之位的慕连城,因此,慕贵妃必须给出一个态度。

    只是,这位贵妃娘娘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早些年便有听闻她不太属意那位慕家大小姐,可最终竟真让她空下了八皇子正妃之位,将慕夏梨定在了侧妃的位置上。

    今年七皇子夭折之事本就不大吉利,正巧宫中多年未曾有过皇子和公主的婚事动静,想来当今圣上也有意在新岁时借此事图个喜庆。既然不是如皇子册封正妃一般需要慎重斟酌,两人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皇上很快便允了,并下旨赐了这桩婚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两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到底是何想法,自然无从考量了。

    不知怎么地,清晏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二哥李逸辰同她说过的话:无论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自己也定是帮到了人的。

    或许那时二哥就已经猜到此事最终会以这般形式收尾了?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她只觉得…如今自己懂得的事情大抵还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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