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换人

    “我一路过来,为何这街上萧条如此?”

    “城东边娶亲,人都去那边看热闹了。”

    “是谁家娶亲,竟能引得如此声势?”

    “除了袁家,还有哪家有这面子,弟弟听说这还是袁家没有怎么操办,也不让京中的各个官署去庆贺,只邀了名士大臣。若是寻常六百石,只能站在坊门外,兴许有相熟的上官或是自家长辈看到,将其带入太傅府,其余人就只能听听响,闻闻味了。”

    郭大奉何苗之命潜回洛阳,找了个原在他手下的兄弟在街边喝酒,顺便打听打听京中的时事。也亏得何苗是派郭大亲自来,要是旁人,还真不一定能轻松穿过那些在洛阳南边挖坟的并州军伍。

    “你说尚书们会不会去袁府庆贺,吃杯喜酒?”

    去见蔡邕还算容易,总归在城西,要敲开蔡府的门也不算困难,可那卢植却是住得离宫城不远。尚书们的秩俸不如二千石的公卿,但朝廷分配给他们的住所却也不会太过逊色于公卿。

    说来也好笑,郭大当了几年骑都尉,却几乎没离开过宫禁,也没有去拜访过任何一位高官,又因为曾位何进亲兵,多少要遵循些忌讳,不能与何进提拔上来的高官交往过甚。所以郭大自然也不知道卢植的住所在哪里,直到要办事了,他才来找自家兄弟帮忙。

    可这事不能直说,只能绕两个圈子,郭大不愿让弟兄沾染上自己的差使,这是为了他们好,也为了更好的保密。

    “要是旁的三公九卿置酒,那些尚书们总会有忌讳,不会亲自前去,最多就让人送去贺礼,以表心意。可这太傅是何人?掌控尚书台多年!如今王大尹掌了尚书令一职,尚书们没了忌讳,自然是会去太傅府庆贺。”

    王允如今已是尚书令,可这些兵士出身的小吏还是愿意称其为大尹,这不仅是因为王允在河南尹任上时的政绩和声名,还因为王允曾经带过兵,虽然他带兵的时间不长,但在这些士卒眼里,王允也能算得上是自己人。

    “在这尚书官署里的人,谁不想同韩尚书一般,出为一州牧守呢?入了这袁氏门,就算是踏上这登天梯了。”

    同是何进亲兵出身,郭大就不如这在外为官的兄弟知道的多。

    尚书之职虽权重,又能得天家信任,可秩俸并不高。

    尚书令秩俸方才千石,尚书仆射与其他尚书秩俸六百石,尚书丞及其他佐官秩俸四百石,与掌管一州军政的州牧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刘虞、刘焉两位宗亲出幽州、益州为牧守,秩俸可是超过了万石。

    “你给我寻一个在内城当差的人,我有用处。”郭大漫不经心地说道。

    唐人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道:“你不是要行不法事吧,听兄弟一句劝,这内城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唐人纯听到些风言风语,说是郭大舍了官职,回都亭军中带走了两营军士,跟着车骑将军何苗南下南阳。

    该不会这何苗听说太后已死,想着派人回京报仇雪恨吧!太后之死虽有蹊跷,但唐人纯亦不想自家兄弟因为那愚忠而丢了性命。

    眼人都知道,这何太后死的绝不正常。观其兄长与其母舞阳君,都是高寿之人,而这太后年纪尚不大,断不是夭寿之人。

    “听我说,你若是想报大将军恩情,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去搏,这样只会害人害己。”唐人纯四下扫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后,才悄声跟郭大说道。

    “你想什么呢?我可是这种人。”郭大笑着踹了唐人纯一脚,后说道:“不过是想送封信给一位公卿,我不知其宅院在何处,遂想寻一人带我去。你不必亲自帮我找人,只需给我指一个人,告诉我其人姓甚名谁,在哪里出没,我自会去找。”

    瞅着自家兄弟笑出来,唐人纯就越是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你是要找的公卿是尚书吧。”这是唐人纯从郭大之前的问题中得到的结论。

    郭大还在想唐人纯是如何猜到自己的范围的,就听唐人纯继续说道。

    “寻常尚书称不上公卿,非有大功傍身,或是有斐然声名之人,才能被你以公卿称之。”

    “你怎知我不是打的幌子?”郭大急忙出言否认,没办法,再不说就要被唐人纯猜到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心里藏不住事。”

    郭大既然刚回洛就找到唐人纯,足以证明二人交情颇深。郭大知唐人纯聪明才智,以及其钻营的能耐,唐人纯亦知郭大重恩义,性子直接。

    唐人纯继续说道:“诸位尚书中,能满足上述条件的人不多,再加上你现在是何氏的人,我猜你要寻的人不是王大尹,就是子干公。我听说何苗与蔡伯喈亦有交情,可蔡公府邸就在城西,现在也还没搬到城内,你若是要找他,大可不必寻人帮忙。你也别想着找其他人了,你要见谁,我亲自带你去。”

    唐人纯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沾到的尘土,又跟郭大说道:“只是一后将军娶妻,当不得王大尹亲自去拜会袁氏,在加上如今袁隗秉政,二人不大可能在朝堂之外的地方私见。

    你若是要见大尹,我可领你去他府门前。不过大尹应当不会见你,即便你是何苗之人。你要递信的话,我可找一个在大尹府内做事的熟人,请他帮你把信件直接交给大尹。

    你若是要见子干公,我就带你去叩门,子干公只要不忙,会接见你的,你可亲手将信件交给他。”

    “我要去见子干公。”

    ···

    今日东城的坊门外挤满了人,有些爱凑热闹或是胆大的人,见挤不进人群中,遂绕到里坊另一侧,翻入已没人的大将军府中,再顺着人声鼎沸的方向前行,直到院墙边再攀援着上墙,露出头颅瞧瞧那一墙之隔内的奢靡景象。

    这些人倒是默契,不敢翻身骑在墙上,怕被人发现后犯了条例。那院内之人个个都是高官,若是惹得那些人不快,少说也要进河南尹大牢去蹲上几天。

    但只要他们小心一些,就可以记住这些大场面,待回家之后便可跟旁人吹嘘,最好是跟心仪的小娘子家里人款款,让他们知道自己有本事见到袁氏娶亲的场面,日后下聘时也能少花些钱财,说不准还能得不少的陪嫁呢。

    袁府之中自是热闹非凡,袁氏虽没有大操大办,让在州郡的门生们遣人来庆贺,但仅是在京中的千石官,和一些公侯之家,再加上各世家在京中为官之人,就已将这太傅府邸塞得严严实实。

    这还没算上只能送上贺仪的六百石们,这类在州郡乡中也能说得上话的人,今日就只能听到袁府管家在府门前的一声谢礼。不过他们倒也没有什么怨愤,只要看到袁府下人收下自己的礼物,并在名帖上写下自己的名讳、职务,这些人就能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之后行公事也会勤快不少,就是在床榻上,他们也会多卖些力气,好多生下一二子嗣来继承自己的余荫。

    不过,今日的新郎官袁术心情则不算美丽,因为就在他迎回新娘、将其先送入新房后,从兖州回来的袁术的手下,带来一个毁了他心情的消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袁术也没去招呼那些宾客,而是先去见了自己的叔父。

    “曹孟德被放跑了。”袁术说完这个消息后就低下头,等着迎接叔父的训斥。

    “详情。”袁隗也没发火,而是让袁术好好解释。

    袁术也顾不得自己的新婚吉时,稍微组织了思绪后,便将事情经过说出。

    “是乔瑁亲自去了陈留郡治一趟,我派去的人也没看到乔瑁私从中有什么异样,还以为他是去将曹操羁押回京。可乔瑁离开时并未押走曹操,等我手下反应过来,强入府衙之后才得知,那陈留太守竟在乔瑁威慑下将曹操悄悄放走了。”

    袁术直呼乔瑁的名字,一是不满他将曹操放走,二是乔瑁的表字读音与他叔父的名讳一样。

    “罢了,你派人去豫州盯着就好,出去招呼客人吧。”

    袁术应声退走,出门前又听到袁隗说道:“注意你的神色,莫要在人前失了礼数。”

    袁隗今日并未垂钓,客人太多,下人也是从早忙到晚,垂钓之时最受不得旁人打扰。

    坐在屋中的袁隗陷入了思索中,此事出了意外,他并不怪袁术,因为更多的责任是在自己身上,他不该将此事交由乔瑁这个学生。

    乔瑁是乔玄族子,乔玄是位列过三公之位的大儒,举荐乔玄的人是司徒种皓,种皓又是曹操的祖父大长秋曹腾所举荐。也就是说,乔瑁最大的依仗乔玄,其举主的恩公是曹操祖父,而乔玄又与曹操有师生之实,乔玄死前,曾经妻儿家小托付给曹操。

    如此,让乔瑁去处理曹操一事便是个昏招,只是袁隗没有料想到自己这个学生竟真敢对自己阳奉阴违。

    “该敲打敲打了。”

    袁隗心中如此想,已唤人将笔墨拿来,他要写一道奏章。

    “举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以骑都尉张邈为陈留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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