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上）
距乌城一百多公里外。
一处小村庄里，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此地民风淳朴，辛勤劳作一天后，有不少村民围坐一团。
中央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仿佛为从内而外的疲惫找到了宣泄口。
“娃儿他老汉，你可回来哩，今天有几个男的来我们屋头，好求黑人。”
“囊个了嘛？你一天求精不懂，娃儿睡没得？”
“你是找不到那几个男的纳闷想的，幺不到台，来我们屋头吃饭钱也不给，行式得很，他们来的车里头还有个女娃娃。”
“莫管，你二回把这个事忘哒。”
......
一处杂草丛中，各类小虫鸣叫声不断，裹着阴冷潮湿的晚风。
月色稀疏，几缕清冷洒下，笼罩着草丛中的一条恶犬。
那是一条全身微微泛黄，有着几处黑斑的恶犬。
它整个身子瘫痪于地，唯有后腿还在不停的微颤。
腹部，腿部和背部有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血迹早已干透了。
即便如此，它一双豆大的眼珠，仍恶狠狠的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娇俏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急促的蝉鸣，它的腿终于停止了抽动。
嘈杂喧闹的篝火晚会结束了。
人们纷纷回到各家房屋，只为了明天更好的生计。
没人知道，就在离这小村庄不过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具虚弱不堪的身体还在苟延残喘着。
她早就醒了。
但从身体各处不断传递来的剧痛，曾让她多次昏厥过去。
她能感受到这副身体的孱弱，存活至今恐怕只是上天眷顾。
可能是缺氧了。
脑子里很空，很乱，依稀只能想起似是一路奔逃到这的......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
都说一个人将死之时，脑中会闪现出这一生的许多回忆，许多事以及许多人。
可她脑中混沌冗杂一片，但凡集中精力去想，只有疼痛欲裂。
她想，应该是被某个钝器砸过后脑勺。
啊！
蓦地，从手臂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它所接触的肌肤面积不多，却有着十足的耐心，慢悠悠且谨慎的攀爬着。
她被一只小虫子吓晕了过去......
......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她没有醒。
烈日高悬于空不断烘烤时，她没有醒。
等夕阳还剩半个的时候，她还是没有醒。
或许是她所躺的位置被杂草丛完美的遮掩住了，也或许是运气不佳。
傍晚时分，那条散发着腐臭的恶犬被村民扛走，竟没人发现，就在这几步路外，还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女。
时间最是难熬。
等她再次有了意识苏醒的时候，早就没有时间观念了。
身体上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脑子却没有太多疼痛了，她尝试着睁开眼睛。
一次......
两次......
......三次。
一阵黑暗闯入眼帘。
无边际的天空上只有一颗暗星闪烁，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光泽。
就像在映照着，她的身体状况。
有一束杂草被风一吹，不听话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痒得她想笑，但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她脑中的想法却很简单。
如果能洗个澡就好了。
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陆迟的人向她走来。
隐约间，耳畔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眼前也有过那么一瞬，特别亮，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赶跑了。
“何晚！！！”
她心中一震，大半困意转瞬消失不见，下意识的想回答。
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清辉月色洒下，孤身一人时，冷风总是更刺骨些。
有一大群人在不停呼喊着何晚这个名字，不知疲倦，不辞辛劳，仿佛不找到就誓不罢休般。
渐渐地，有许多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出现在她头顶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他脸色煞白不堪，泛着血丝的黑眸中隐隐跳跃着无穷的自责悔恨。
还有无尽的滔滔怒火，犹如实质。
就像是下一秒就会与人拼命的孤狼，狠戾又可怖。
她却想着，如果这人的眼神能再可怕点，没准能吓得她一下子跳起来。
怀揣着这道荒诞莫名的想法，她抿嘴笑了下。
“水哥......”
纪强看了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女，胸中也燃起一股怒火，撇过头不忍看她，将打探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何三水。
何三水一言未发，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神色，一边将她慢慢的扶了起来。
近在咫尺，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太过刺眼。
何三水不敢深想，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却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也是最无用的。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少女，何三水霎时心如死灰。
她的心恐怕只会变得更加冰冷，逐渐远去。
再也没有触碰分毫的可能了。
活了四十多岁了，放眼望去，多少次寻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打击和挫败，都不曾让他有半分心酸。
可此时此刻，在他本就难以弥补的女儿面前，他第一次落了泪，倒映着冷漠的月光。
他应该很爱那个叫何晚的女孩吧。
看着眼前哭得毫不设防的中年男人，她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循着大脑轨迹轻声回应。
“叔叔，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何晚。”
“我好像，好像叫......”
“宋阑珊？”
......
开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院长，情况就是这样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一一汇报着情况，赵济民皱了皱眉，朝他摆摆手让他先下去忙。
迟疑了下，赵济民朝那个站在病房外许久的男人走去。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何三水缓缓转身，神色真切，“老同学，谢谢了......”
话一说完，竟险些跌倒。
三日不眠不休才终于找到心爱的女儿，何三水的身体机能早就不堪重负了。
“老同学，你也得多注意注意身体。”
赵济民透过门窗，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孩，神色犹疑。
“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至于您说的记忆问题，应该是脑部失血过多而引发的症状......最后......她的眼睛......”
赵济民在一旁不停说着，何三水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病房里的女儿。
等情况毫无纰漏的说清楚了，赵济民转身离开。
行至走廊尽头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向依旧呆滞在原地的何三水。
其实，赵济民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过于难以启齿了。
据报告显示，何晚的身体机能衰竭严重。
失血程度早已远远超出人体负荷，能安然无恙......
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
一处小村庄里，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
此地民风淳朴，辛勤劳作一天后，有不少村民围坐一团。
中央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仿佛为从内而外的疲惫找到了宣泄口。
“娃儿他老汉，你可回来哩，今天有几个男的来我们屋头，好求黑人。”
“囊个了嘛？你一天求精不懂，娃儿睡没得？”
“你是找不到那几个男的纳闷想的，幺不到台，来我们屋头吃饭钱也不给，行式得很，他们来的车里头还有个女娃娃。”
“莫管，你二回把这个事忘哒。”
......
一处杂草丛中，各类小虫鸣叫声不断，裹着阴冷潮湿的晚风。
月色稀疏，几缕清冷洒下，笼罩着草丛中的一条恶犬。
那是一条全身微微泛黄，有着几处黑斑的恶犬。
它整个身子瘫痪于地，唯有后腿还在不停的微颤。
腹部，腿部和背部有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血迹早已干透了。
即便如此，它一双豆大的眼珠，仍恶狠狠的盯着那一动不动的娇俏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急促的蝉鸣，它的腿终于停止了抽动。
嘈杂喧闹的篝火晚会结束了。
人们纷纷回到各家房屋，只为了明天更好的生计。
没人知道，就在离这小村庄不过几百米远的地方，一具虚弱不堪的身体还在苟延残喘着。
她早就醒了。
但从身体各处不断传递来的剧痛，曾让她多次昏厥过去。
她能感受到这副身体的孱弱，存活至今恐怕只是上天眷顾。
可能是缺氧了。
脑子里很空，很乱，依稀只能想起似是一路奔逃到这的......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
都说一个人将死之时，脑中会闪现出这一生的许多回忆，许多事以及许多人。
可她脑中混沌冗杂一片，但凡集中精力去想，只有疼痛欲裂。
她想，应该是被某个钝器砸过后脑勺。
啊！
蓦地，从手臂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它所接触的肌肤面积不多，却有着十足的耐心，慢悠悠且谨慎的攀爬着。
她被一只小虫子吓晕了过去......
......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她没有醒。
烈日高悬于空不断烘烤时，她没有醒。
等夕阳还剩半个的时候，她还是没有醒。
或许是她所躺的位置被杂草丛完美的遮掩住了，也或许是运气不佳。
傍晚时分，那条散发着腐臭的恶犬被村民扛走，竟没人发现，就在这几步路外，还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女。
时间最是难熬。
等她再次有了意识苏醒的时候，早就没有时间观念了。
身体上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脑子却没有太多疼痛了，她尝试着睁开眼睛。
一次......
两次......
......三次。
一阵黑暗闯入眼帘。
无边际的天空上只有一颗暗星闪烁，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光泽。
就像在映照着，她的身体状况。
有一束杂草被风一吹，不听话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痒得她想笑，但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她脑中的想法却很简单。
如果能洗个澡就好了。
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叫陆迟的人向她走来。
隐约间，耳畔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眼前也有过那么一瞬，特别亮，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赶跑了。
“何晚！！！”
她心中一震，大半困意转瞬消失不见，下意识的想回答。
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清辉月色洒下，孤身一人时，冷风总是更刺骨些。
有一大群人在不停呼喊着何晚这个名字，不知疲倦，不辞辛劳，仿佛不找到就誓不罢休般。
渐渐地，有许多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出现在她头顶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他脸色煞白不堪，泛着血丝的黑眸中隐隐跳跃着无穷的自责悔恨。
还有无尽的滔滔怒火，犹如实质。
就像是下一秒就会与人拼命的孤狼，狠戾又可怖。
她却想着，如果这人的眼神能再可怕点，没准能吓得她一下子跳起来。
怀揣着这道荒诞莫名的想法，她抿嘴笑了下。
“水哥......”
纪强看了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少女，胸中也燃起一股怒火，撇过头不忍看她，将打探来的一些消息告诉何三水。
何三水一言未发，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神色，一边将她慢慢的扶了起来。
近在咫尺，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太过刺眼。
何三水不敢深想，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少。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却是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也是最无用的。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少女，何三水霎时心如死灰。
她的心恐怕只会变得更加冰冷，逐渐远去。
再也没有触碰分毫的可能了。
活了四十多岁了，放眼望去，多少次寻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打击和挫败，都不曾让他有半分心酸。
可此时此刻，在他本就难以弥补的女儿面前，他第一次落了泪，倒映着冷漠的月光。
他应该很爱那个叫何晚的女孩吧。
看着眼前哭得毫不设防的中年男人，她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循着大脑轨迹轻声回应。
“叔叔，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何晚。”
“我好像，好像叫......”
“宋阑珊？”
......
开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院长，情况就是这样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一一汇报着情况，赵济民皱了皱眉，朝他摆摆手让他先下去忙。
迟疑了下，赵济民朝那个站在病房外许久的男人走去。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何三水缓缓转身，神色真切，“老同学，谢谢了......”
话一说完，竟险些跌倒。
三日不眠不休才终于找到心爱的女儿，何三水的身体机能早就不堪重负了。
“老同学，你也得多注意注意身体。”
赵济民透过门窗，看了眼熟睡中的女孩，神色犹疑。
“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至于您说的记忆问题，应该是脑部失血过多而引发的症状......最后......她的眼睛......”
赵济民在一旁不停说着，何三水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病房里的女儿。
等情况毫无纰漏的说清楚了，赵济民转身离开。
行至走廊尽头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向依旧呆滞在原地的何三水。
其实，赵济民还有些话没说出口。
过于难以启齿了。
据报告显示，何晚的身体机能衰竭严重。
失血程度早已远远超出人体负荷，能安然无恙......
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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