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闲说

    沈青琼意料之中,“一大家子人,就她有动机,她想上位必不会留下嫡子。”

    花矾说:“若不是今早小公子突然发病,要再吃个几年相克的菜,怕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哪天夜里就去了,实在凶险。”

    “夫人她们气狠了,当下下令将梅小姨娘仗杀,那院里地上的雪都红了,可吓人。”

    沈青琼只道:“她心狠手辣其心不正,也算死有余辜,若我孩儿受人迫害,定将其扒皮抽筋。”

    花砚只当她是心系沈誉才如此愤恨,便说:“所幸发现的早才未酿成大祸。说起来,姑娘对大公子他们还算有恩呢!”

    沈青琼一笑,“我又不是为了挟恩。对了,让你们去打听的刘浮弄先生可有消息?”

    花砚神色一暗,摇摇头,“意书坊里一直有留意着,却从未听说有位叫刘浮弄的居土。”

    沈青琼叹了口气,“你们多留意些他国旅客,别总拘着眼界。”

    沈青琼想起前生,她在军中处理后方事务,裴琛知她不会式功,恐她安危,便请了位能工巧匠,打造一只以铁镯为形细丝为刃的暗器,护她安全。那东西小巧精致,锋利坚刃,陪她七年之久。

    沈青琼想找到刘先生,再请他制几把暗器分给亲近之人,也好在日后能保全自己。

    三日后沈青琼带着赶制好的小虎帽去了鸿月轩。彭氏正给沈誉喂药呢,见她来了,倒不似从前那般生疏。

    彭氏笑了笑,拉着沈青琼往里坐。沈青琼把她态度看在眼中,微笑看她:“嫂嫂好。”

    “三姑姑!”沈誉从榻上蹦起来,小脸皱成一团。

    “怎么样了?”沈青琼忙拉过他,上下打量,“头还痛不痛?都怪我带你玩什么雪,害你你冒了风寒。”

    “不怪你,”彭氏坐在她旁边,“若不是你机灵,有些事怕还要阴藏许多年,先前是我错怪你了。”她面上愧疼,“大嫂今儿向你陪个不是。”

    沈青琼说:“一家子说什么不是,重要的,是小誉儿健健康康最好!”她捏捏沈誉鼻子,叫花砚把东西拿过来,“来,给你的小虎帽做好了,看看好不好看。”

    沈誉戴上帽子,虎头虎脑的,可爱得很。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害的事,小孩子单纯无知,很快便央着沈青琼带他出府玩。

    沈青琼本想拒绝,哪知彭氏一改往日口风。“出去逛逛也好,总拘在家里也闷。”

    她朝沈青琼笑道:“大夫说要心情舒畅不可结郁,这样誉儿身体才好的快。”说着说着,她心中伤感,不免又红了眼睛。

    沈青琼深知天下慈母心,说:“也好,外面好风光是年年岁岁也看不腻的。等改天雪停了,嫂嫂也一起去,一起高高兴兴听曲去。”

    彭氏听她这一说,想明白了她话中意,破涕为笑,点点头。

    过了几天天又放了晴,各家夫人姑娘们的都出府放风游玩,这不,沈府里就来位贵客。

    花蔓打帘进屋,她手捧着一筐彩线送到窗前案上,见自家姑娘还在气定神闲的绣花,当下小嘴一撇,嘟嚷着说:“姑娘您还在做绣帕呢,别院的那几个早杀到前厅去了。”

    沈青琼瞥她一眼,就见小丫头还在说:“今儿永济伯爵府的顾夫人来咱府上喝茶,椅子还没坐热乎呢各院就得了消息,尤其是隔壁府上的,老早领着人去给顾大娘子看茶,奴婢估摸着,这儿前头人都挤满了。”

    沈青琼面色淡淡,“她们乐意去献殷谨与我有什么干系。”

    花蔓嘟嘟嘴,“话虽这么说,但去露露脸总归有份好处。顾大夫人在盛京里与谁家都有交情,若得了她的青眼,姑娘以后的亲事不就好说些?”

    她家姑娘老早就及笄了,再拖下去就十七了,也该急了。到时候挑个好姑爷,小娘高兴,她们也乐呵。

    沈青琼只是把针线一勾,仔细绣好帕上的木兰花,半点不着急,“我自个儿的婚事,哪里要去劳烦外人。”

    话虽这么说,但也不能不想。花蔓还想张口,那边擦洗屏风的花砚却笑道:“这回顾大夫人来,无非就为了她家的五公子。不过伯爵府里儿女多,日后承袭轮不上他。我们家姑娘将来可是要做大夫人的,这种场合自然不便去。”

    沈青琼笑笑不说话,只在心里感叹知她者花砚也。她上辈子飘飘零零,草草一生吃下的苦都能抵上当下吃过的盐了。重来一世,她自然是要挑好日子过。那顾五公子不过是一个死于马蹄之下的命格,又碌碌无为的,她是疯了才会去巴结顾大夫人。

    不过二叔家的沈哲哲今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人家却不像沈青琼不着急。沈二爷做官不得其道,看着上限就在那儿了,沈三公子落第不中前途渺茫,沈哲哲的母亲便着急着为她寻个好亲事。

    男人们靠不住,女眷们便要自求他路。虽说顾五公子承不了爵位,也没什么响当当的名号,但到底是嫡出的儿子,又背靠永济伯爵府,沈哲哲若能得其青睐,说来也算高嫁。

    胡氏一心为了女儿,遇上这事自然冲在前头。

    沈青琼无意说他人是非,她仔细回想着上辈子沈哲哲的结局,她是如愿嫁给了顾五公子,当了几年贵夫人,只是后来几位皇子夺嫡,盛京大乱,永济伯爵府不知被哪路人马给一窝端了,那个顾五公子还算有情义,带着沈哲哲出逃,可借他文武不就死在路上,沈哲哲不知所踪。沈青琼后来派人找过她,可惜无所获。

    可见人还是要有一技保命之长才好。

    沈青琼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哲哲既然有意,我更不必过去。”

    花蔓却说:“那去坐坐也好,气气隔壁府上的,叫哲哲姑娘老是跟咱们过不去。”

    那边花砚捧了一碗热腾腾的白兰花茶来,她打趣道:“不过奴婢也觉得姑娘也是该考虑考虑自个儿的婚事了,早些相看总没错。姑娘那么喜欢誉哥儿,早早成亲生个胖娃娃自个儿亲亲抱抱,岂不美哉?”

    花蔓噗呲笑起来,倒叫人不好意思。

    沈青琼瞪她们一眼,只笑不语。其实她这辈子已经没多大嫁人的念头了。她前世就是为了所谓的情爱把自己折腾的够呛,到最后一无所有,孩子亲友都没了。重来一次她得想个法子阻了姻亲事。她这次可是要全为自己而活的。

    沈青琼看了一天的账本。她经过上辈子,便明白了信息的重要性,于是从她重生后就开了家教坊,这些年也办的火热。另外几家饭馆也是日渐红火。这些当然不能和外人说,以往赵姨娘问起来,她也只说是普通的脂粉铺子的账本。

    花砚给盆里添炭,紧接着赵云姿便进来了。

    沈青琼连忙去迎她,“阿娘。”

    赵云姿是个韵味美人,穿的那青蓝色栖雀纹褙袄包着她的好身段,哪怕身穿冬袄,走起路来也是婀娜多姿,半点看不出她是三十多岁的年龄。她面娇眼媚,却不显风尘,也难怪沈让宠她十几年如一日,给了她如主母般的待遇。

    她与沈青琼坐在一块,气质截然不同,谁能想到他们是亲母女呢。

    其实沈青琼除了身段,余下的不论模样、气质、性格,都与沈让如出一辙,这或许也是沈让极其疼爱这个女儿的原因。

    赵云姿喜开颜笑,拉着沈青琼一块上塌上去,“你可知今日永济伯爵府的顾夫人来了?”

    “女儿知道。”

    花砚为她沏了茶来,清芳香味漫漫。赵云姿捧起茶来看,“你尽会享受,这花茶是前日你父亲带回来的荔枝露吧,你五妹妹为这个还闹了几次。”

    沈青琼满不在意,“她若能答上父亲问的诗句,父亲自然也会给她。不然闹有何用?”

    赵云姿看了看她这个自小主意比天大的女儿,问道:“今天家里几个姐妹都去了前厅,你怎么不去?”

    沈青琼只道:“那是哲哲相中的人家,我去做什么?”

    “话虽如此,”赵云姿甩甩香帕,轻声说道:“我也该问问你是什么打算?从未听你说起过谁家的公子儿郎,也不见你跟哪家姑娘走的近些。你明年都十七了,也该说人家了。”

    沈青琼淡定喝茶,赵云姿看得却更急了,“你父亲今日下朝回来听了顾大夫人的事,也来问我是什么想法。这儿女一个两个都到了适婚年纪,偏你就没有半点风声。为娘见你可喜欢孩子,你就不想有个自己的?”

    沈青琼笑了笑,“我哪能为了生孩子就去成亲?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阿娘和爹爹做主就好了。”

    赵云姿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沈青琼,“你说什么?”

    “我说,但凭阿娘和爹爹做主。”

    赵云姿委实没有想到,“哪能这么容易?”她拉过沈青琼的手,盯着她追问:“琼儿,你告诉阿娘,你是不是早有打算了?是喜欢上了谁家的公子?”

    沈青琼摇摇头,笑道:“没有。只是女儿觉得阿娘说的在理,哲哲都开始看人家了,确实该到我了,阿娘放心去办吧,只要不是心性高的人家就好,我相信阿娘和爹爹会为我安排妥当的。”

    赵云姿深看了她许久,确实是找不到她的破绽,心里存着疑,仔细想了想还是说:“在缓缓吧,过几日永济伯爵府的老夫人过寿,你与夫人一同去看看。这郎君是要过一辈子的人,重要的还是自己满意,你自己去好好瞧瞧。”

    沈青琼噗嗤一下笑出来,“阿娘方才还与我说着急着急,怎么现在又这套说辞?”

    赵云姿娇嗔她一眼,“我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平日真没听你说什么婚嫁事,今夜一下子改了口风谁不害怕?你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她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琼儿,阿娘希望你能找一个好夫婿,安安稳稳过日子。像先前华哥儿房里的事我是后怕极了。阿娘不求未来女婿大富大贵,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才是上佳。咱们虽是侧房,但也有自己的体面,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我和你爹爹总会尽力办到最好。”

    沈青琼想听此,心中升起阵阵暖意,她微笑着执着赵云姿的双手,叫她安心,“阿娘,我明白的,您放心吧,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男女情爱她上辈子就看透了,喜欢算什么?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若要嫁人,她这辈子也只求一个省心争气的男人。不睡旁的乱七八糟的女人恶心她,有谋划有干劲,能给她挣面子就够了,当然有个诰命最好。管他家底如何,她有钱就行。

    赵云姿欣慰的点点头,“我朝人才济济,盛京钟灵毓秀,有多少家好郎君,总有与你谈得来的,慢慢的仔细看。”

    沈青琼低着头应下来,哄得赵云姿十分高兴。

    几天后永济伯爵府的老太君过寿,各家女眷都去祝贺。沈青琼也起了个大早,被赵云姿按在梳妆镜前打扮。

    她是一个标志的清冷美人,面上柳眉淡扫绛唇映日,身子神清骨秀琼林玉树。赵云姿看的心花怒放,“如今倒觉得你像你父亲是最好的,生了副好身骨,这通身的气度哪个小公子不多看你几眼。”

    花砚和花蔓也扫眼一瞧,心驰荡漾,都在感叹自个儿跟了个好主子。

    沈青琼笑着起身,“要他们多看作甚。”

    赵云姿与她出了门,她拉着沈青琼左看右看,“去好好玩,最好给阿娘找个好女婿。”

    花砚花蔓捂嘴俏笑。

    沈青琼出府时,沈家其他几位姑娘已经在门口说话了。沈青琼掐着时间来的,倒不是她耍面子,而是这几个姐妹向来不与她亲近。

    二叔家的嫡姑娘沈哲哲处处与她比较不怀好意;庶姑娘沈思思与她不大亲厚;自己府里的沈乐渝厌她嫌她;沈慧如向来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在沈青琼也不在乎这些假情假意的姐妹情义,在家中她也正好落得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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