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得救

    他们躲过重重护卫,溜进了山庄里。

    或许是以往未曾有过凶事,山庄里的巡卫有些松懈,江起淮照着地图找到了主屋。

    出岫掏出一片瓦片,往里头瞧,随后对一旁的江起淮摇摇头,‘没人。’

    江起淮皱眉。三更半夜,外面那些护卫都困了,淳亲王妃怎么不在寝殿?

    他看向出岫,‘可疑。’

    出岫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与江起淮翻下屋檐,分两路寻找异常之处。

    可最后每个角落都翻便了,也不见本该在主屋安睡的妇人。

    江起淮摸到后院,竟见后门停着一辆马车!他当下警觉,屏息藏身窃听。

    那看似是上等的女使低声说:“他们已经怀疑到王府了,事态紧急,等不得了,你们务必要把他安然无恙的送出城去!”

    那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蒙着面,“定不负所托!”

    那马车里的是什么?黑灯瞎火的江起淮看不清楚,可直觉告诉他真相就在眼前。

    那辆马车从后山小路驶进黑暗,江起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借着月光雪色跟了上去。

    这大抵是绝对见不得人的东西。江起淮跟着马车走了几里,看着小径丛林密布,空无人烟。

    可惜这三个黑衣人一路无言,江起淮听不得什么关健。他不知对方三人深浅,更把撑不定马车里是王妃的私密还是沈誉。因此迟迟不敢动手。

    但对方却是停了马车。

    男子声音悠悠响起:“阔下跟了我们一路,不知究竟为何?”

    江起准见暴露了,只能站出来。他倒是作揖行礼,朗声说:“我为沈誉一案而来。”

    驾马男子说:“与我们何干?”

    江起淮道:“我怀疑是与淳亲王妃有关,不知阁下可否让我知晓马车里是何物?”

    驾马男子不说话,倒是左右的男子起身拔剑,“你是什么人?也敢管王妃的事情,实在胆大包天。”

    江起淮不想打架,“大理寺也是走报无路了,才深夜冒犯,若是误会,在下自当亲自去找王妃请罪。”

    若不是误会....

    男子说:“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江起准说。“若是阁下不愿掀帘见人,那在下只好叫大理寺来查一查了。”

    三人有他手中的信号弹,暗道不妙。

    另位男子出声:“这是淳亲王府的私事,你快快离去,王府便既往不咎。”

    江起淮不听他唬,“若是私事,那请允许我看一看。”

    “岂敢!”

    “既然如此,那就让大理寺来吧。”说着伸手就要发出信号弹,却不想黑衣人飞快地出手阻止了江起淮,也与他打了起来。

    驾马男子则独自驾着马车离开。

    江起淮见马车驶离,眼色一变,自腰间取出软剑迎上去,另两个黑衣人阻拦他。

    所幸出岫赶来及时,现场变成了二打二,她自牵制这两位黑衣人,江起淮则追上马车,与为首那黑衣人搏斗起来。

    江起淮不愿伤他性命,毕竟真相不知,但对方却是招招致命。

    俩人围着一辆马车,一个千方百计要掀帘子,一个处处阻拦,刀来剑往间这马车碰上了石头,撞在了树上。

    “呜呜呜~”马车里有人在哭,声音椎嫩。

    江起淮与黑衣人对视一眼,一瞬间杀气四溅。江起淮心中已有八分肯定,他使了力气,黑衣人自然不敌,就瞧着黑衣人被他踢下马车之时,他一个翻身到马车前,掀起帘子,只见马车内一小男童被绑着,口含白布,鼻红眼肿。

    沈誉先前被人喂了药,若是此行顺利,他将一路睡到天明,结果半路发生了意外,马车撞在树,他醒了,半晌意识回笼,害怕挣扎起来。突然有人掀开帘子,他吓了一大跳。

    三个黑衣人见此,深知他们是留不得了,当下尽全力刺杀。

    出岫是自小培养的死土,武艺不输丛代,她见事实如此,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下认真过招,很快压制住了这两名黑衣人。

    而江起淮则是闪身躲过男子几招后直接将其制服。他冷声道:“我说过,若是误会我们认罪,可如今真相大白,便不陪你们玩了。”

    男子脖子被寒刀抵住,明明是严寒的夜里,他却生出三丈怒火。

    可恶!他们竟是没有动真格,他在戏弄他!

    “嗯。”一声闷哼,男子被一刀割破了喉咙,倒在了地上。后者则跳上马车。

    沈誉被堵住嘴,用来呼吸的鼻孔又被鼻涕堵住,他已奄奄一息。

    江起淮立马进去为他抽出口布,解开了绳子。沈誉又冷又怕,忍不住扯着嗓子哭出来。

    江起准把他揽入怀中,拍拍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是你三姑姑的朋友,我来救你了,没事了。”

    沈誉的身子这才没抖了,他缩在江起淮怀里,“我想阿娘...我要问爹...呜呜呜。”

    “好了好了,”江起淮摸摸他的头,给他擦泪,“现在就回家了,乖。”

    沈誉或许是害怕他把自个儿抛弃,生生忍着哭,只抽抽着,“我害怕。”

    江起淮心都化了。奶娃娃哭得鼻红眼肿,明明很难过又非要忍住哭,他小手抓着江起淮的衣袖,哑着声音说要回家。

    也难怪沈青琼如此疼爱他。

    “回家。”江起淮抱起他,下了马车,“一切都好了,我送你回家。”

    沈誉抓着他不放,小手抹抹眼泪,“谢谢叔叔。”

    这样小的孩子,还这样懂事可爱,偏偏遭遇了这样的事,任谁谁不心疼呢。幸亏他来的及时,不然等他们出了城,一切都晚了。

    沈青琼在床上辗转反侧,她胡思乱想着,越来越清醒。

    花蔓突然喊叫起来,“回来了姑娘!小公子找到啦!”

    花砚连忙拉住她,“小声些!姑娘估计都睡了。”

    沈青琼一轱辘地从床上下来,“是誉哥儿回来了?”

    房外的花蔓花砚相视一眼,随即推门而入。花蔓说:“是的姑娘,小公子被人送回来了!”

    花砚找来狐裘披风给沈青琼披上,一行人匆匆去了前堂。

    老远就听到沈家女眷哭天抹地的声音,沈青琼奔在路上,心里噗通噗通的跳。她快跑进前厅,掀开帘子,便见乌泱泱的人围着小人儿,激动又兴奋。“我的誉哥儿!你终于回来了。”

    “阿娘..阿娘,呜呜呜。”

    看见母子相聚,沈青琼心里终于放了下来,她释然一笑,随即在人群中发现了江起淮!

    男子也在看她,就在她视线看去时,扬起笑来。

    沈青琼回了绿蕉院,想了想,还是穿好衣服,又跑去后门,果然在巷口看见了个人。

    江起淮就在那儿等着,在夜色里看她,对她说:“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沈青琼半响才回过神,她垂眸看了眼地面,才走向他。到了江起淮面前,她问:“你在哪里找到的誉儿?”

    江起淮说:“淳亲王妃的南郊山庄。”

    沈青琼连问:“你找到证据了?”

    江起淮摇摇头,“没。我想着既然怀疑了便去看看,正巧碰上他们要把人送出城去。”

    沈青琼后怕极了,就差那么一点。她骂道:“你疯了?无凭无据的事你就敢夜闯南郊山庄!”

    江起淮笑了笑,“我要不去,你侄儿可就不好了。”

    沈青琼一串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她

    嗫嚅着唇,良久才说:“又不是你侄子,你这么冒险做什么,万一被发现了,你这些年的心思就都白费了。”

    江起淮看她,声音低沉又温柔,“你在关心我吗?”

    沈青琼瞪他,“我可不想拖累旁人!”

    江起淮说:“想做就做咯,哪里需要理由。”

    沈青琼不接话。俩人静了半晌,她才问:“那你受伤没?”

    “他们伤不了我。”

    沈青琼哼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还你。”

    江起淮看着手里的荷包与手帕,抬眸看地。秀发披散,不施铅华,虽然夜色朦胧,但江起淮大抵能想象出她此时的表情。嗯...应该是别扭?会有小女儿家的情态?

    冬风吹拂,江赵淮却觉得有一丝火热,他说:“这样大的恩情,你就不送我别的东西?”

    沈青琼说:“你等着吧。三更半夜快回去吧,可千万别受凉。”

    江起淮笑了笑,“好,我等着。”

    沈青琼回了后院,她在门后望那巷口渐渐消失的黑影,心里思绪万千。

    一块小石头被丢进了湖里,水面荡出圈圈圆圆。

    沈誉归家,但沈青琼依旧失眠了。

    第二日,沈家上下带着礼品登门江府。

    江意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高兴自豪,携着夫人苗氏待客。当然与他相比,苗氏的笑就显得不达深处了。

    她说:“本就是顺手的事,何必劳诸位亲自跑一趟。”

    依着江起淮自个儿的说法,是他半夜出去吃酒,路上正好撞上了要出城的马车,却不走官道,实在可疑,他便存了疑跟了上去,就听到马车里有小孩哭声,这才救了沈誉。

    听听,靠谱吗?

    苗氏都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她提醒着说给江意明听,哪知他居然说:“淮儿心思缜密,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他自小谨言慎行,自是不敢得罪那样的大人物,对真相瞒其一二也正常。”

    苗氏道:“圣上不是说了不仅要找到沈小公子,还要抓住背后之人吗?淮儿不说,你怎么交代?岂不是要被怪罪?”

    江意明说:“明里不说,暗里自会告诉,淮儿心里明白分寸。”

    苗氏不好再说,咬咬呀,拉出一抹笑来。

    现下苗氏在众人面前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意在减轻江起淮救人的功劳。

    沈让与沈飞华却是心中感激,尤其是沈飞华,对着江起淮深深一拜,“我儿苦难,幸得江大公子相救,不然在迟一步,我家就真要妻悲子散了。”

    江起淮回礼:“这件事闹的这样大,令郎又这样小,我相信是人都会救的。”

    沈飞华道:“之前在意书坊,大公子愿为那受害人发声,我便觉得你是正直之人。如今你又救了小儿,若大公子不嫌弃,沈某愿与你结为兄弟。”

    一旁的苗氏与江合竹眼皮一抽,心中焦虑。

    江起淮惊道:“小沈大人身份高贵,鄙人何堪此情。”

    沈飞华说:“大丈夫不拘小节,沈某也不是在乎出身之人,何况大公子仗义正直,沈某相信你来日必是前程似锦!”

    ……

    “可恶!”

    苗氏回了院子,一扫茶盏,她恶狠狠捶着桌子,面目铮狞。“那个小孽种,才几天时间就巴结上了沈家,如今可谓风光,若真叫他中了举,岂不是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她的心腹曹妈妈上前分析说:“这算什么风头?大公子自个儿都说了救下沈家小儿是碰巧,咱们心里不信,不代表百姓们不信。在他们心里大公子依旧是没什么本事,不过运气好罢了。”

    苗氏粗声道:“我管他们怎么想!江起淮初露锋芒是事实,他救了沈家小儿也是事实,他是不想装了?

    “所以他要参加春闱,他可能并不是我们所看见的那样文武不通,他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他想打击竹儿!”

    苗氏越想越不安,她攥紧双手,忍不住往深处去想,“他装了这么些年,是发现了什么?”

    “不会的夫人!”曹妈妈连忙打断她,“这么些年了人都死绝了,没人会知道的。那时候大公子多小啊,他什么都不懂的。”

    曹妈妈的话尤如一颗定心丸,苗氏慢慢冷静下来,她沉着脸缓缓坐下,“那个孽种,他想干什么?他还想科举为官,好与竹儿争家产?他也配?”

    曹妈妈转转眼珠子,“那就不要让大公子科考好了。”

    苗氏看她一眼,眯跟冷笑,“他还想与我斗?”

    江赵准在矫晗轩用晚膳,环见从厨房端了碗鸽子汤来,“公子,天寒气冷,奴婢特意炖了鸽子汤来,好叫您暖暖身子。”

    江起淮面上惊喜,“原来你还会饨汤?”

    环贝略有得意,“奴婢善厨艺,最会烧汤做菜,奴婢日后日日为大公子里炖汤呀。”

    江起淮道:“我不重口腹,也不好叫你一个妙龄姑娘整日对着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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