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秋风乍起

    江湖从来没有平静的时候，一入江湖，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岑子陌深深的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从来不认为情义是什么崇高的信仰，在他看来，那是他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因为一个无极山庄的庄主之位，自己那弟弟都要和自己争，这江湖里，连亲情都是如此的可笑。

    其实他想要的不是无极山庄，他要的是整个江湖！所谓的行侠仗义有什么用？不如掌控江湖，毕竟江湖那么大。

    他很小的时候，那天父亲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母亲就告诉过他，没有人可以相信，想要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就要有实力，要聪明，要学会掌控所有人和事。这也是母亲最后和自己说的话。他也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来都在培植自己的力量。山东烟云山庄，云老爷子就是因为有他暗中帮助，才能建立偌大的家业，这些年游历江湖，也是为了网罗江湖豪杰为自己所用。那断了手的黑衣男子就是他第一次入江湖游历时救下的，现在他的麾下已经有了天地玄黄四组人手了，这些人潜伏在江湖势力中，连血煞的消息都能打探到，就知道这些年的游历，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夜里，岑子陌坐在书案前，用手撑着自己那俊俏的脸，闭目养神，脑海中一直闪现着母亲抱着五岁的自己，没有一丝情感的在自己耳边叮嘱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说，直到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自己的身前，他才吓得大哭，而父亲则神色冰冷的过来瞧了一眼就离开了，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他已经习惯了，因为父亲从来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向父亲炫耀认识第一个字的时候父亲没有夸奖他，他会背诗经里第一首诗的时候父亲也没有理他，哪怕五岁的他已经展现出不俗的武学天赋时，父亲依然看不见他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他笑，而母亲就在自己的面前自杀了，他居然只是来瞧了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且整个山庄没有一个人来为母亲处理后事，只留自己一个人扑在母亲的怀里大哭，最后还是一位曾受过母亲恩惠的老仆人来帮他将母亲下葬，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善良也被埋葬，他开始恨这个世界，明明母亲那么温柔，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人，却在离开时说了那么冰冷的话；他恨那个男人，那个从自己出生起就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过一次笑脸的父亲，为什么他可以用那么冰冷的眼神来对待已经死去的母亲？

    “笃笃”有人在敲门，打断了岑子陌的思绪，他揉了揉眉心，抬起头，就看见一个长相俊美不输他的少年人推门而入。

    “子逸啊？”岑子陌笑着站起身，柔声说道:“已经入秋了，夜里凉，怎么还乱跑？”

    “呵呵，兄长这次游历江湖，已经快一年的时间没见过兄长了，心里很是思念啊，故而深夜前来，还请兄长莫怪。”那被叫做子逸的少年笑呵呵的回答:“兄长这次游历江湖，可还辛苦？”

    岑子陌哈哈大笑:“游历江湖，一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见闻，二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心，何来辛不辛苦？不过确实遇到了几只跳蚤，惹人生厌。”

    “哈哈，哥哥好气魄，希望你能一直这么云淡风轻”

    “弟弟才是好气魄，自己一个人就敢来我房间，就不怕被什么毒物咬上一口，丢了性命？”

    那少年脸上的漏出一丝讥笑道:“我伪善的哥哥呦，我要是有一丝闪失，你就不怕坏了你那善良侠义的名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岑子陌先是小声的轻笑，慢慢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笑的眼角都流出眼泪来了才停下:“傻弟弟，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哼！”岑子逸重重的哼一声，冷冷的说道:“岑子陌，你不用再演戏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实话告诉你，那些人是我派去杀你的，只是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岑子陌缓步走到弟弟身前，一脸疼爱的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神色悲痛的慢慢出声:“我真没想到那些人是你派来的，你是怕我和你争这份家业么？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你想要的，哥哥都不会和你争，何至于手足相残啊？”岑子陌越说越悲痛，甚至还流出来几滴眼泪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只怕你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自己了吧？”岑子逸说完转身走了。

    岑子陌看着这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目光越来越冷，最后他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喃喃道:“爹，你到底还是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我多努力，多乖巧，你就是不会多看我一眼呢？”

    岑子陌站在房门口，就这么抬头看着星空，他觉得这一刻很安宁，自己也很安宁，不用去思考尔虞我诈，不用费尽心思的揣测别人的心思，他很享受这样的夜晚带来的安宁。

    只是十月的秋风，好似要和他作对一般，吹来了一块儿云彩挡住了皎洁的月亮，树叶飞舞，烛火摇晃，终归还是起风了…

    他轻轻呢喃道:“起风了呢，既然你想要这个江湖，那就让我来毁了你的梦想吧！也许那个时候你会多看我一眼也说不定？”说完话，他自己轻笑一声，摇摇头，关了房门，又坐回了书案前。